人间朝暮 第5节(1/3)
作品:《人间朝暮》
陈敢回家时,陈雨寒正在沙发上哭着看一部爱情电影。
陈小学已经睡了,作业本放在餐桌上,陈敢打开当天的那页,熟练地签上模仿家长的签名。
陈雨寒没和他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敢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猛力摇晃,然后扔给陈雨寒,后者没防备地打开,啤酒气泡撒了她一身。
陈雨寒哭着骂道:“是不是人啊你!”
陈敢在沙发上坐下,问:“看什么呢,哭成这样。”
陈雨寒靠在陈敢肩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分手了。”
陈敢苦笑:“难兄难妹。”
陈雨寒抬起头,问:“你跟黎老师也分手了?”
“不知道,”陈敢摇摇头,抢过啤酒罐,一饮见底:“搞不明白。”
“这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你搞不清楚倒也正常。”陈雨寒说:“可我不一样啊!我可是贫民窟小公主,我阅人无数的好吧?我居然会栽到周致久身上?去他二大爷的。”
陈敢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得了吧。”
“你天天就知道磕碜我!”陈雨寒扑过去和陈敢打闹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儿,心情都不好,于是又坐回沙发上,唉声叹气。
“你下个月要高考了吧?”陈雨寒问。
陈敢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陈雨寒靠在他身上更舒服一点。
“志愿填了吗?”
a城一般在二模后填志愿,陈敢的志愿是黎昕填的。陈敢说要不报个a大的理工专业,a大是非常著名的综合大学,专业性不如n大,却也足够优秀。黎昕却坚持给他填了n大的专业。
“反正也近。”黎昕这样说。
见陈敢不说话,陈雨寒暂停了电影,画面定格在男女主人公在雨中拥吻的画面。
“哥,这些年辛苦你了。”陈雨寒说着,眼中充盈着泪水,不知道是电影带来的,还是陈雨寒真的在为他觉得难过,“我们这样的人,最不会的就是告诉身边的人到底自己有多么爱他们。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所以你现在给我听清楚。哥,我希望你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看,等小学十八岁的时候,你都奔三了。等我高中毕业……”
“你要去上大学。”陈敢及时打断了陈雨寒:“没得商量,本来现在外头对女孩就歧视严重,有个学历,总算有些底气。”
“那你怎么办?”陈雨寒问。
陈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屋:“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早点睡吧。”
a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顾正宜难得攒了个局,喊上了黎昕一起。
顾正宜这个人攒局有个特点,——什么人都喊。lgbt人群,直男直女,搞艺术的,搞改装车的,野模,网红,富二代,官宦子弟,乱七八糟的人一大堆。
黎昕一进门就被一个娘c乱抛媚眼,无情地挡开他,继续往里走,才在最里头的台球桌找到顾正宜。
顾正宜放下水烟管,照着黎昕的脸吐出一口水果味儿的烟,问:“怎么突然有闲工夫过来?”
黎昕拿着桌上的混合酒就是一口闷,辣的眼泪都出来,胡乱擦了擦,问:“小可爱呢?”
“家呢。”顾正宜轻描淡写地说:“吵架了,丫让我出来冷静下。”
“没记错的话那是你家吧?”
顾正宜冷漠地反击:“你也跟陈敢吵架了吧?”
黎昕无言以对,只好宣布停战:“哎,咱们就别互相伤害了。”
“要你别跟年轻人搞这些,性欲旺盛又热血冲动的,哪个不是来了就干,干完提了裤子就走?哪有人会有跟你周旋的耐心。”顾正宜一副“告诉过你”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你就是不信。”
“是我的问题。”黎昕又喝了一杯,郁闷地往沙发上一倒:“他要我说,我又不敢说。我不说,他又觉得无法相信我。说真的,有时候让我妥协,让我退让,比杀了我还痛苦。”
顾正宜撇撇嘴:“这是个死循环。”
“没有解决办法?”黎昕虚心请教。
顾正宜想了想,说:“要不你就直说算了,不就是相亲吗?有什么不能说的。不信你问问这一屋子没出柜的,只要没父母双亡的,哪个没被逼着相过亲。你说了,他没准理解,你不说,那他不定怎么想呢。”
“你说得对。”酒劲儿上来的快,黎昕已经开始口吐真言:“我明天就找他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顾正宜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喂,银行卡密码报一下?”
黎昕没回答,他眼睛一扫,看到有人坐在对面,端着酒,朝他举了举杯。
“你觉得我现在跟别人上床的话,算出轨吗?”黎昕眯眼问。
顾正宜也留意到,对面果真有个眼神露骨到快要把黎昕的外衣直接扒下来的男人,笑着说:“吵架的时候不算。”
黎昕放下酒杯,整了整身上的衬衫。房间里的温度很高,再加上他喝了酒,面颊上带着一些病态的潮红。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脖子与锁骨附近游走,解开了两颗纽扣,他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上扬的眼角半眯着,风流又多情。对面的男人显然坐不住了,放下了酒杯。
黎昕背着他给顾正宜打手势,后者神色如常地从一旁的朋友那借了个安全套,塞进黎昕的裤兜里。
黎昕走进洗手间隔间,男人尾随而去。
才过了五分钟,顾正宜留意到男人骂骂咧咧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回座位上拿了外套后,气急败坏地走了。
顾正宜皱眉,走去洗手间,发现黎昕衣冠整齐地撑着洗手台,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黎昕?”顾正宜走近,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完蛋了。”黎昕依然低着头,语气中带一些落寞:“我完蛋了,顾正宜。”他缓缓重复道。
多年默契让顾正宜切实地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和他即便与祝恩吵到摔房门摔车门,兴师动众攒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了这么多好看的活儿好的乱七八糟的人,却还是在这里枯坐了三个小时除了喝酒什么也没做的理由,是一样的。
他动心了。
第二十章
陈敢第二天早上醒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黎昕是不在自己家里的。
他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黎昕发来的短信。
他照样起床洗漱,喊陈小学起床,检查陈小学,提醒陈雨寒送陈小学去学校。等家里再空下来的时候,陈敢骤然发觉,他已经习惯了黎昕在他身边的生活。
这个狭小的房间,第一次让他感觉空旷起来。
陈敢没去学校,骑着自行车去了a大东门外的星巴克打工。
他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这家门店的老板与他相熟,他兼职的次数也多,老板给他二十几块一个小时,比其他店的均价要好很多。
应该不会碰见黎昕吧。陈敢想到这事儿一个走神,没看到路上的石头,连带着自行车狠狠摔了一跤。
“操。”陈敢心里暗骂道,人倒霉,他妈的喝口凉水都塞牙。陈敢起身看了看车,没什么大问题,前方的交通灯转了红,时间还早。他忽然没什么干劲了,就势在马路牙子上坐下,看来往的行人。
陈敢在想黎昕。
黎昕这个人,有点软弱,偶尔神经质,因为害怕任何深入的沟通,所以在回避冲突这方面非常有一套。不大会道歉,但是永远会有奇怪的方法让人最后变得不生气。嘴巴很毒,可是又很心软。
虽然陈敢比黎昕年轻许多,可是论起看人或者和人打交道,多年来拒绝社交的黎昕却是远远不如陈敢的。
话再说回来,既然他已将黎昕看得这样透明,他这么理解,黎昕不愿说的事就不要说,那又能怎么样呢?
征服是男人的天性,但付出,是人的天性。诚然,谁不愿意占据主动呢?可是如果真的爱,也无需计较地那么清楚。
陈敢走进店里,老板正好在。
“来啦。”老板扔给他一件围裙,当做打招呼:“今天好像人不多,赚了啊。”
陈敢笑着点点头,动作麻利地绕上围裙走进工作台。店里还没有来人,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进来一条短信,是黎昕的。
“不忙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
陈敢正打算回复,见老板走进来。再熟人家也是老板,陈敢不好再抱着手机,遂收进储物柜里,回到收银台前心情舒畅地哼起小调来。
黎昕一夜没睡着,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去到a大,在办公室门口被詹悦堵个正着。
“张阿姨说可以在这找到你。”詹悦一把揽住黎昕的胳膊:“介绍介绍你的办公室呗。”
黎昕仿佛触电般地抽开手:“男女授受不亲。”
詹悦撇撇嘴:“我一个女孩儿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什么?”
黎昕无语,办公室里程教授也在,见到詹悦粘着黎昕,推了推老花眼镜,问:“这位是?”
“一个朋友。”黎昕说。
“女朋友!”詹悦亲昵地抱着黎昕的肩膀,又补了一句:“也可以说是,未婚妻!”
黎昕简直百口莫辩。
办公室里有个小沙发,黎昕在办公桌前查收邮件,詹悦便坐在上面百无聊赖的看手机。
“黎老师~”詹悦拉长语调,慢悠悠地问:“上午有课吗?”
黎昕戴着眼镜,头也不抬:“满课。”
正好有学生来办公室里找助教改论文,听见这话,疑惑地“咦”了一声:“今天没您的课呀,黎老师。”
黎昕:“……”
被詹悦闹得没法子,黎昕只得答应陪她逛逛a大。
学校里认识黎昕的不少,看到詹悦缠着他又是摸又是搂又是抱的,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八卦制造机。
“能不能好好走路?”黎昕无奈地第五次挣脱詹悦的魔掌。
詹悦深刻贯彻了死缠烂打的政策,第六次不依不饶地挽住黎昕:“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软玉温香靠上来,别的男人开心都来不及,你有接触恐惧症啊?”
黎昕无可奈何地任詹悦挽着,再次强调:“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喜欢你。”詹悦这话说得轻浮,仿佛只是在寒暄客套一般:“我喜欢你,才不管合不合适呢。”
黎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大小姐,你才见过我一次,喜欢我什么啊?”
“一见钟情没听过?”詹悦高傲地昂起头:“喜欢你长得帅呗。”
黎昕长叹一口气,本以为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还真的被缠上了。
逛到快中午,詹悦说:“黎老师,我渴了。”
黎昕没好气地说:“前面有厕所,你去喝点自来水吧。”
詹悦气得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
“东门有家星巴克,去那儿。”黎昕无奈说。
中午时刻的星巴克人骤然多了起来。陈敢的动作麻利,而且长得帅,推销新品很有成效。
“您好,星巴克,需要什……?”陈敢抬头一看对面的人,一个穿着印花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儿,妆容精致,而她挽着的那个,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则是……
“黎昕?”
黎昕正郁闷陈敢怎么不回复他的消息,猛一抬头,看到陈敢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眸幽深,掺杂着失望与愠怒。
“靠。”黎昕暗骂一声,他无法为自己开脱,连忙挣开了詹悦挽着自己的手。
陈敢将工作服从脖子上扯下来,往收银台上一扔,回头对另一个来换班的女生说:“小苏,你来接一下。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说完,陈敢甚至没有看黎昕一眼,拿上自己的东西,便从后门走了。
“这谁呀?”詹悦不明就里的问:“脾气够大的,你认识呀?”
黎昕站在原地,垂着眼睑,一动也不动。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怎么回事啊前面的,不买走开好吗?”
詹悦要了一杯冰拿铁,将黎昕拉到一边,有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黎昕说。
詹悦虽然喜欢缠着黎昕,但她会看人脸色,知道现在黎昕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稳定,便没再多事,甚至还安慰道:“那我先走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黎昕在心中觉得好笑又悲凉,此时此刻,没什么比这句自我安慰的话更令人沮丧了。
第二十一章
黎昕给陈敢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挂断就是不接。
张芝敏打电话过来询问和詹悦的约会,问及最后在陈敢面前的失态,黎昕只是冷笑,怎么,到底是相亲对象还是过来监视自己的?
他发觉詹悦似乎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黎家,以至于竟和张芝敏无话不谈地到仿佛忘年之交。
黎昕解释说是遇见了处于争执中的朋友,却被张芝敏好一通数落。
陈敢怒气冲冲的回到家,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要不是这手机太贵他没钱拿去修,早就被他砸了个稀巴烂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划开手机屏幕,想拨回去,又停了手。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兀自作响,陈敢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王晟。
王晟和齐海是一起来的,陈敢家里的酒喝起来不心疼,大部分是他趁酒吧卸货的时候顺手牵羊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酒都有。
“敢哥宝刀未老么不是。”齐海看了看陈敢放在桌上的酒,随手拿起一瓶:“这酒不错,贵吧。”
陈敢递给王晟一瓶,道:“酒吧里一份酒兑十成水,他们亏不了钱的。”
王晟抿了口洋酒,附和道:“这话在理,他们天天躺在办公室里数钱,苦活儿累活儿都是咱们干的,拿了他们的又怎么着?”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敢不着痕迹地中和王晟话里的不满:“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得有个度,再说咱们也不能靠着小偷小摸混一辈子吧。”
王晟一愣,然后连连点头道:“齐海,听见没,聪明人怎么说话的。”
齐海笑着说:“是是是。”
陈敢没接茬儿,问:“你们俩找好营生了吗?”
王晟嘿嘿一笑,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是找着了,西边儿一商场的保安,托我以前一铁磁儿的关系,可是齐海……”
这话一出,陈敢甚至不需要王晟再多说什么,就知道他们这趟来用意何在了。
陈敢在建二胡同这片儿是有些门道的,可他不懂齐海干嘛不跟王晟一起干,偏要绕这么大一圈来找他帮忙。
“那我也给你找个保安之类的活儿?”陈敢想了想,问:“你想做什么?”
“都行,看你方便。”齐海说。
陈敢便算是应下这事。三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王晟拿着酒瓶子瞎吹牛逼,什么在所里一根塑料叉子捅得对方老大俯首称臣啦,或者跟管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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