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 第6节(1/3)
作品:《人间朝暮》
黎昕在他身边坐下,陈敢顺势搂住,问:“学校里忙完了?”
“忙完了,门口怎么回事?”黎昕压低声音问。
“吵架了呗。”陈敢扬扬下巴,故意拔高音调:“两天了,坐了两天一口饭没吃,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了。”
陈雨寒的神情有点动摇,却仍是固执地一动不动。
陈敢上午曾拜托朋友为齐海找工作,这会儿朋友的回复电话正好打过来,他接起,大致落定,便把齐海的联系方式给了朋友。
“齐海?”一旁凝神听着的黎昕问。
“帮他找个工作。”陈敢说:“人家都上门来说这事儿了,该帮的总得帮。”
最后给齐海在thrner安排了一个看场子的工作。那地方陈敢和黎昕也算常客。
黎昕想到齐海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明显对自己有敌意,又看了看陈敢,犹豫再三,还是什么也没说。
高考那天,a城艳阳高照。
送陈敢去考场的路上,黎昕一直在不停的嘱咐各项注意事项:“准考证带了吗?”
“别紧张,注意审题。”
“你那写完了就不爱检查的习惯要不得,再自信也得检查一遍,知道吗?”
叽叽喳喳,唠唠叨叨,如魔音绕耳。陈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轻松得好像不是要迎接一场大考的人。
其实,陈敢知道只要自己走进那间考场,迎接他的就是n大的录取通知书。这事儿黎昕也知道,可黎昕不同,他就是放心不下。
车停在考场外,黎昕不断地深呼吸,比陈敢还要紧张。好像他才是那个即将要高考的人。
陈敢握住黎昕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黎昕,眸光热烈而深情,却始终沉默。
后面的车不住地鸣笛提醒他们快走,陈敢吻了吻黎昕的手背。唇瓣温热的触感落在黎昕的皮肤上,像他们曾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早晨。
陈敢下了车,往考场内头也不回地走去。
黎昕觉得感慨,又有些惆怅。那个被他在建二胡同外莫名其妙捡到的穷小子,如今也要飞向更远大的天空了。
他会成为一个更好的,值得更多人去爱的人。
黎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很开心,可是在内心深处,又有些小小的不安在隐隐作祟。
他一直看着,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陈敢的身影,这才发动汽车,驶离了考场。
高考结束后,同龄人都在用聚会来表达对自己脱离苦海的喜悦,只有陈敢仿佛没事人一样,每天依然忙着四处打零工挣钱。
黎昕常常在陈敢家里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吃完了三袋薯片看完了七八集电视剧才等到陈敢回家。
“要不要这么拼啊。”黎昕有点失落。
“是要准备找个长工做了。”陈敢笑嘻嘻地试图蒙混过关。
这话却提醒了黎昕,“诶,要不,你来公司里做事吧。”
陈敢心中有疑:“什么公司?”
“我不是每年寒暑假都要被我爸打发到分公司去么,”黎昕站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塞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你才高中毕业,肯定拿不到很高的薪水,但是……我可以帮你争取,对了,还有各种保障什么的?”
黎昕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样的话不但陈敢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他们还可以每天见面。——好吧,他承认这个想法带了他的私心,可是,想和喜欢的人尽可能多地待在一起,他也不觉得有错。
第二天一早,陈敢赖床,黎昕早早起来洗漱,陈雨寒慌慌张张地从厕所里出来,看到是黎昕才松了口气,局促地搓了搓手,回到了房间。
黎昕只觉得有些反常,并没有多想,只是在扔垃圾的时候,一不留神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根粉红色验孕棒。
验孕棒的窗口朝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两条线。
黎昕还没能反应过来,陈雨寒忽然打开门冲了进来。
黎昕的神色凝重,陈雨寒反手锁上门,“黎老师……别告诉我哥。”
第二十五章
“你得告诉他。”黎昕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是小周的吗?”
陈雨寒点点头,她从垃圾桶里捡起验孕棒,用卫生纸包裹得看不出来了才再次扔进垃圾桶,又扔了一些东西在上面盖住。
“我不能告诉他,他真的会生气的。”陈雨寒手足无措地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陈敢再细心也是个男的,照顾弟妹,难免有疏忽的地方。陈雨寒向来懂事,不怎么需要陈敢费神操心的,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
黎昕问:“先不谈这个,你打算怎么办?小周知道吗?”
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陈雨寒可以处理的能力范围,她显得有些无助,“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会说的,但是在这之前,在我想到办法之前,黎老师……”
陈雨寒几乎是在恳求:“别告诉他。”
黎昕做了半天的心理斗争,最终败在陈雨寒眼泪汪汪的双眸下,他妥协道:“好。但是最多给你一个星期,行吗?他是你哥哥,他有知情权。”
陈雨寒忍着泪点头,“谢谢。”
黎昕看着陈雨寒精神萎靡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万般无奈地想,这个家,究竟还能不能有片刻消停的时候?
第二天陈敢正好在隔壁f大代考期末,过来接黎昕的时候碰见了詹悦。
詹悦记性不错,一眼就看出陈敢是那天星巴克那个收银员。“这人到底谁啊?”她问。
黎昕看了看陈敢,后者神色如常,于是对詹悦道:“朋友的表弟。”
詹悦撇撇嘴,“看不出来,你还能帮着奶孩子。”
学校操场上正好有人在踢球,一个吊高球踢出场外,正好落在陈敢脚下。陈敢蓄力十足地一脚踢飞回场内,皮球在陈敢脚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詹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抖,不再做声。
黎昕想笑又不敢笑,指了指陈敢,对詹悦说:“我要送他回我朋友家。你……”
詹悦及时制止了黎昕的话头:“这都天黑了!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家?我可等了你半个小时。”
黎昕无奈,看了看陈敢的眼色。后者耸了耸肩膀,示意无所谓。
陈敢勉为其难坐在后座,詹悦则坐在副驾驶玩手机,忽然说:“对了,周一晚上来我家吃饭?”
“我一个人?”黎昕问。
詹悦说:“不是啊,跟你爸妈一起来。阿姨要我跟你说一声。——周一晚上五点,别迟到。”
有黎庄和张芝敏在,黎昕当然无法说不。
詹悦得到了她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笑了。过了两分钟,她回头看了看陈敢,突然间问:“你表哥是谁啊?”
黎昕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救场,便听陈敢缓缓吐出三个字:“顾正宜。”
詹悦皱着眉头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顾正宜?方达地产董事长的儿子??开诊所的那个顾正宜?”
黎昕点点头,说:“就是他。”
詹悦上下打量了陈敢一顿:“看不出来啊,幸会幸会。”
陈敢皱皱眉头,他不喜欢詹悦,并且这跟她是黎昕未婚妻没有关系。詹悦第一次见他,连正眼都没有看他。第二次,他知道詹悦看得出来自己的穿着打扮并非来自属于她的阶层,而这次,当她听说了顾正宜的名字,她的语气和眼神全然变化了。
陈敢无所谓有人看不起自己,但他从来不喜欢势利的人,从来都不。
回建二胡同的路上陈敢与黎昕谈起这事,黎昕也同样不喜欢詹悦的势利,可是思及詹悦手腕上的刺青,又觉得她也只是万千可怜人中的一个罢了。
“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在家门口,陈敢忽然停住脚步,神神秘秘地说。
黎昕以眼神询问,陈敢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闪闪的东西,在昏暗的路灯下也反光得耀眼,他将东西放在黎昕手上,说:“钥匙。”
其实他们和同居已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他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甚至前段时间一起去买了一张大一点的,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平躺的床。他们渐渐发觉了对方不为人知的小缺点,也开始不再为了维护对方的感受直接提出意见。
但是这一切都缺这一把钥匙。直到它真正落在了黎昕的手上,黎昕才真的觉得,他和陈敢从此以后不仅仅是要分享床铺,更是要分享彼此的人生与喜怒哀乐了。
这是很大的一步。
黎昕拿着钥匙,紧紧攥住,好像在努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周一下午,黎昕被祝恩拉着去商场给顾正宜买礼物,出于礼节,他也给詹悦的父母买了点东西,逛着逛着,又给陈敢和他的弟弟妹妹买了一堆家里缺的或者不缺的。祝恩见他刷卡力十足,好奇地问:“你给谁买呀,这么多东西。你不是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人呀。”
黎昕说是上次卖他口罩的那个,祝恩撅起嘴,满不高兴地说:“他?——他还没还我钱呢!”
“有机会带你见他,当面找他追债。”黎昕笑着说。
买完东西送了祝恩回家,黎昕想着也不算太绕远路,便驱车去了建二胡同,要先把买的东西放下。
一进门,陈雨寒的房间门半敞着,他一开始以为家里没有人。然后他留意到客厅,诚然家里的客厅永远都是乱的,可是这样的乱有些不同寻常。黎昕放下东西,扶起歪倒在地上的水杯,忽然听见陈雨寒的房间里传来呻吟声。
黎昕吓坏了,连忙冲进她的房间,就见陈雨寒捂着腹部,蜷缩在床上,一头的冷汗。
“雨寒?雨寒!”
黎昕连忙驱车带着陈雨寒去了附近最好的医院,已经快到他和詹悦一家的约定时间了,詹悦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陈敢的手机无法接通,周致久的电话号码他也没有,街景飞速地从窗外略过,他慌张又害怕。这是陈敢的妹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陈敢会怎么样?这个设想令黎昕陷入了慌乱。
黎昕在急诊外等了一会儿,医生推着陈雨寒出来,走到黎昕面前:“你是患者的——?”
“我是她哥哥的朋友。”黎昕问:“她怎么了?”
“宫外孕,需要手术,现在不能等,你尽快联系她的家属吧。”
陈敢那边正在和齐海以及酒吧老板吃饭,老板人还不错,答应一定多关照齐海。他们在酒吧的后厨里,信号很差,陈敢没有留意到手机是没有信号的。
詹悦那边几乎快要打爆黎昕的手机,黎昕接了一个,搪塞说路上堵车,詹悦却不买账:“你提前一个小时就应该到了!现在就差你一个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黎昕抬头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沉默半晌,道:“……我可能赶不过去了。”
詹悦提高声调,却又竭力压抑着不让别人听见:“什么叫你赶不过来?我的面子——你爸妈的面子往哪搁啊?!”
人命关天的事,黎昕走不开。陈雨寒万一出了事,他在这里总比没人在这里好。
黎昕万般无奈地说:“对不起,詹悦。我……”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两声,詹悦挂断了。
陈敢在手术快结束前赶到医院,黎昕看到他来,松了一口气,又见他是一个人,问:“陈小学呢?”
“让齐海去接了。”陈敢问:“什么情况?”
黎昕把手中已经交过费的单据递给陈敢,“宫外孕。”
“她怀孕了?!”陈敢不可置信地反问。
“你不知道?上个星期,我……”黎昕这几天一直忙着和祝恩一起筹划顾正宜的生日派对,好几天没有回陈敢家,他以为陈雨寒早已说了。
“你知道?”陈敢听到这个回答,一瞬间火冒三丈:“这么大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怎么能瞒着我?她才十七岁,她处理不了这些!”
黎昕百口莫辩,“你吼我干什么啊!”
这是陈敢第一次向黎昕发脾气,他还要再说,身后手术室的门倏而打开,两人暂时放下了争执。
“怎么样了?”陈敢焦急地问:“我是她哥哥。”
“切了一根输卵管,其他的没事。”医生看见陈敢,出乎意料地年轻,问:“监护人呢?患者还是未成年。”
陈敢抿抿唇,“他们在路上。”
医生没有多想,说:“留院观察吧,还有一些文件你父母要过来签一下。”
进了病房,陈雨寒的麻药劲还没过,沉沉地睡着。陈敢里外跑了几趟办好手续,黎昕则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病房里,等陈敢安顿好了,才小心地问:“陈敢,我可以解释……”
陈敢只是一摆手,冷漠地看向他:“你先走吧,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说话。”
“可是,我……”
陈敢显然不打算听黎昕的任何解释,他垂着眸不看他,再次硬邦邦的重复道:“出去。”
第二十六章
黎昕猜到陈敢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于是没有回陈敢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可是这个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詹悦给他发信息,——聚会不欢而散,在黎昕的意料之内。
在陈敢家里待久了,习惯了吵吵嚷嚷的陈雨寒和陈敢,以及无时无刻不围着自己转的陈小学,黎昕似乎已经忘了如何面对孤身一人的时刻。
他曾经用一群他连名字也记不住的男人来填补这些,而现在,他失去了应对这种失落的能力。
他在落地窗前站着,看楼下的夜景。他很喜欢看着灯火辉煌的夜晚发着呆,好像那样就能带走一切的不如意一样。
电话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是黎庄。
“爸。”在黎庄开口之前,黎昕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话,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坚持要学文科,坚持要在大学当老师,我都让步了。”黎庄说:“可你似乎没学会感激,反倒得寸进尺。”
黎昕知道既然电话是黎庄亲自打来,那无论什么决定,都再没转圜的余地。他不争辩任何,只是沉默地等着,等待黎庄最终的宣判。
“学校的工作你母亲会帮你善后,你明天开始不用去了。”
陈雨寒醒来时,陈敢冷着脸坐在床沿。
“哥,我……”
陈敢看了看表,说:“周致久快到了,等下你们两个一起解释。”
“黎老师呢?”陈雨寒面色苍白,唇色发暗,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点印象是在黎昕的车上,遂四周看了看,“黎老师告诉你了吗?”
陈敢便知道黎昕是被陈雨寒求得心软,才替她隐瞒,强压着怒火,道:“我让他先走了,他会心软,我可不会。你差点死了,知道吗?”
陈雨寒眼眶一红:“我不知道会这样。”
于是陈敢所有的责备全都憋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学呢?”陈雨寒问。
“让齐海帮忙接回家了。”陈敢说着,他总觉得齐海不如王晟与他亲近,之前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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