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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朝暮 第2节(1/2)

作品:《人间朝暮

    “这车以后不准动。”陈敢压低声音威胁道:“听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陈敢一松手:“滚。”

    黎昕忍俊不禁:“哎,我感觉自己像个黑帮大嫂。”

    陈敢把包还给黎昕,漫不经心地问:“大嫂不敢让我亲一口?”

    是随口调笑还是试探,可能陈敢自己也不知道,黎昕更不想去细究。

    ……

    陈敢那之后就经常出现在a大。有时候在黎昕课上,有时候在别人的课上。

    但在学校黎昕是绝对不跟陈敢说话的,陈敢有时候都觉得,那个晚上跟自己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黎昕,和这个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黎昕,根本是两个人。

    黎昕有一天早课,一眼就在教室最后一排看到了趴着睡觉的陈敢。他打开花名册,忽然看到讲台上放着一张纸条,教室里五十几个人大概一多半都趴着睡觉,剩下的一小半睡眼惺忪,黎昕不动声色地打开,是陈敢的字。

    内容看得黎昕害臊,抬头正对上陈敢玩味而挑衅的视线。

    胆子真大。黎昕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合上了花名册。

    不过代课还没有过多久,各高校都陆陆续续考完了期末,黎昕也放假了。

    今年春节黎昕不打算回老家,父母得知后也不过问,只淡淡督促他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黎昕左耳进右耳出地应了,城里一到春节就有大批人潮回家,空旷的很。

    黎昕得闲,天天跑去陈敢家里厮混。

    好处是黎昕跟陈雨寒混得很熟,周致久放了寒假,他爸妈在即将到来的庙会里找关系租了个摊,每天忙着进货,不怎么管他,所以来的也勤快。

    陈敢常常凌晨两点从酒吧下班,回家看到他们三个挤在沙发上斗地主,陈小学在房间里睡得安稳。

    大多数时候,陈敢回家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地方睡觉。

    可是自从黎昕常来,甚至久宿以后,陈敢回家的理由,不再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地方睡觉了,而是,他想见一个人。

    年夜那天,黎昕买了点食材回家,一进门发现地上全是水。他暗道不好,冲进洗手间一看,果然是水管爆了。

    物业回家过年,街上过了九点连个人影都不见,黎昕没办法,打电话给陈敢:“你会不会修水管啊?”

    陈敢半个小时就过来了,一进门看到黎昕蜷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像在一座孤岛上。

    陈敢看了看没过脚背的水,道:“你这得多久没回家啊。”

    “逛超市逛了一上午。”黎昕说:“回来就这样了。”

    黎昕的公寓暖气比陈敢家要好太多,陈敢脱得只剩一件贴身工字背心。

    黎昕淌水过去,目光凝固在陈敢筋肉紧实的后背。

    修好大概花了半个小时,黎昕一边扫水一边说:“麻烦你了。”

    陈敢接茬:“修一次20块。”

    黎昕:“啊?”

    “没钱的话可以肉偿。”陈敢忍着笑说。

    黎昕飞奔过去扒了陈敢的最后一件衣服。

    家里水漫金山,一片狼藉,黎昕便跟着陈敢回了建二胡同。陈雨寒和周致久在沙发上窝着看电影,陈小学在巷子口蹲着玩残雪,扔二踢脚。

    回家还没坐多久,陈敢又被人喊出去办事。黎昕看着他急匆匆穿外套的模样,无奈道:“别人收保护费都是强取豪夺,你这还真的是行侠仗义啊。”

    陈敢潇洒挥挥手,隐入门外的夜色当中。

    年夜饭是陈雨寒做的几盘家常菜,隔壁家大婶今年女儿结婚,去了夫家过春节,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一盆剁好的饺子馅,陈雨寒从冰箱里拿出来,歪七扭八地包了一大盘,一家人凑合着吃了。

    零点的时候城里开始放烟火,四处开花。黎昕看得手痒,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陈敢:“喂,你家有没有烟花?”

    陈敢皱眉:“这事儿你得问小学。”

    “小学!”黎昕披上外套出门喊他:“还有剩的烟花没?”

    努力的小孩陈小学已经在二十分钟内把陈敢搞来的烟花爆竹全部玩干净了。

    陈小学挠挠头,从墙角找出一些玩剩下的小烟花棒递给黎昕:“还有一点。”

    黎昕接过,笑着说:“谢谢你。”

    陈小学脸一红,跑了。

    陈敢被陈小学撞了个满怀,他插着口袋走到黎昕身边,问:“妈的,陈小学是不是喜欢你?”

    黎昕哭笑不得:“能不能不要把你弟弟往这条道上引啊?”

    陈敢一把抓住黎昕屁股,捏了一把:“我看悬。”

    黎昕笑着躲开:“别闹了,给个火。”

    整个城市的烟火在盛放,承载着所有人的美好愿景与期待。即便在建二胡同,这个贫穷而破败,没有人愿意多呆一秒钟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也一样在期待着新的一年。

    烟花爆竹的巨响掩盖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不愉快,可是留给陈敢与黎昕的,却是仿佛宇宙深处一般的静谧。

    “我打算高考。”一直抱臂不发一言的陈敢忽然说:“看看能考出什么东西来吧。”

    黎昕讶异地扭头看他:“真的?”

    陈敢笑道:“真的。”

    “看来我的啰嗦还是有用的嘛。”黎昕笑着说:“这就算我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陈敢说。

    大年初一,陈敢家没有什么亲戚,陈小学在家看家,陈雨寒去了周致久家。

    陈敢闲着无聊,骑了车去找黎昕。

    早上十一点,人们已经开始走街串巷。陈敢路过一条小商贸街,买了点吃的喝的,一大袋子,敲开了黎昕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

    陈敢收起了笑容。

    第六章

    陌生男人没说话,只回头喊黎昕:“有人找。”

    黎昕穿着衬衫短裤,一副居家打扮,看到陈敢时,很是怔愣了一会儿。

    陈敢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见黎昕愣在那说不出话,便问:“怎么,不打算让我进来?”

    黎昕叹气:“你进来吧。”

    陈敢从陌生男人身侧擦过去,没有看他一眼。上天作证,此时此刻他有一种一拳揍翻这个男人的冲动,可他不想在黎昕家里打人。

    黎昕压低声音,尽量不让陈敢听见:“你走吧,以后再说。”

    男人挑挑眉毛,一副没所谓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开始吃嫩草了?”

    黎昕没好气地骂道:“要你管。”

    男人穿好衣服利落地走了,黎昕才走到陈敢身边,问:“怎么突然来了?”

    “那人是谁?”陈敢单刀直入。

    黎昕无奈:“要我讲的那么清楚吗?你自己也知道。”

    陈敢的自尊不允许他再问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可又不觉得唐突。

    黎昕明明和他亲密无间不是吗?在他身下喘息的时候,与他耳鬓厮磨的时候,甚至在苦口婆心劝他去念大学的时候,哪怕不谈爱,他觉得黎昕至少是喜欢他的。

    陈敢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有些暴躁地站起,又坐下。

    黎昕从来是不猎年轻男人的,因为自己是块千年寒冰,可年轻的他们却像炉火上的开水一样,永远是沸腾的,热情的。他们分不清性与爱,不知道界限在哪,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为自己的感情喊停。

    陈敢是个例外。

    放在以往,黎昕在刚才就该向陈敢介绍那个陌生男人,说他是自己的男友,或者说是自己在夜店里随便泡到的艳遇,甚至还可以绘声绘色地说一下他们经历了怎样疯狂的一夜,最后厉声把陈敢从家里撵出去,一切就万事大吉。

    但出于一些别的原因,他心软了。

    黎昕问:“饿吗?我正好还没吃饭。”

    黎昕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一堆挂面和隔夜的白米饭。他站在厨房里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陈敢从身后走过来,从冰箱里拿了仅剩的几个鸡蛋,头也没回:“你出去吧,我来做。”

    黎昕靠在流理台旁欲言又止,最终狠狠心说:“陈敢,我不找男朋友的。”

    陈敢把鸡蛋壳在碗沿敲碎,动作熟稔,神色如常:“嗯。”

    黎昕看不懂他。

    他知道陈敢肯定也不缺什么愿意往他身上贴的男人,别的不谈,他在床上有几斤几两黎昕是清楚的。

    陈敢到底在想什么呢?黎昕觉得有些挫败:这样年轻的男人,他怎么会看不透?

    黎昕想到这,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陈敢忽然发问。

    黎昕说:“你没生气吧。如果是我没说清楚……”

    “你说的很清楚,我也很明白。”陈敢低头开火,语气已经非常平静:“出去吧,一会儿油烟大。”

    如果再往前走多一步就会吓跑黎昕,那他选择停在这里。

    他想把黎昕再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陈敢的厨艺比黎昕好太多,两个人沉默地吃完炒饭,陈敢接了个电话,便说要走了。

    黎昕去门口送他,要他注意安全。陈敢原本已经背朝他了,却还是转过身,忽然把黎昕整个人拥入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

    大年初四,黎昕找到现在正在高中教书的同学,拿了一堆复习资料,带着去找陈敢的路上,被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车给撞翻,径直进了医院。

    第七章

    黎昕悄无声息地住进了医院,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仰天长叹这场假和春节撞了个满怀实在太亏。

    至于陈敢,除了第一天神色匆匆地赶过来,抓着医生好一顿盘问,确认黎昕除了小腿骨折和几处擦伤以外没有别的伤后,陈雨寒和周致久再带着陈小学来看他,就唯独不见陈敢了。

    黎昕细问,陈雨寒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黎昕有点担心,给陈敢发短信:“忙什么呢?让陈雨寒给你带的资料都看了没有?”

    陈敢短短回复两个字:“看了。”

    黎昕又问:“什么时候开学?”

    陈敢这次多打一个字:“下个月。”

    黎昕拿着手机凝视了很久,他不知道能回复什么。

    陈敢大概还是生气了。他想。

    既然生气了,那肯定是气的书也没有看,题也没有写,没准气得烧掉了之类的。

    黎昕想得心情郁躁,关掉手机拿起遥控器换台,却总觉得手机在震动。

    打开一次,没有。打开两次,还是没有。

    索性关了电视睡觉,以为睡了半个小时,结果实际上就睡了五分钟。

    黎昕必须承认的是,他很担心。

    不在他眼前的陈敢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那样的案底累累和糟糕的生活状况,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积木山,有时候只是轻轻推掉了某一块,都会令它轰然倒塌。

    更不要提陈敢只剩下半年去准备高考了,他是负担不起再一次跟警察局打交道的。

    黎昕心神不宁了一下午。

    陈敢直到晚上才来。

    虽然他身上很干净,衣服也整齐,但脸上的伤口和淤青还是清楚明白地传达给黎昕一个信息:“你又去打架了?”

    陈敢挺无奈的:“我说是摔的你也不会信。”

    黎昕关切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你解决不了告诉我,我可以帮忙,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你快要高考了。”

    陈敢是绝对不会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的,遂轻松地笑着,试图粉饰太平:“我知道,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好好养伤吧。”

    黎昕不好再问,陈敢在床沿坐下,看了看黎昕腿上的石膏,有好几个用马克笔写的留言。

    有陈雨寒和周致久的,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陈小学画的爱心。陈敢看得眉头抽动:“陈小学以后不准来了。”

    黎昕无奈笑道:“你跟一个十岁小朋友计较什么啊?”

    陈敢又看到一个“早日康复”,指着问:“这个是谁?”

    黎昕:“……”

    陈敢疑惑又固执的目光抛向他,黎昕才道出真相:“前几天我家那个。”

    陈敢脸色更差了,马克笔摆在床头,陈敢拿过来把“早日康复”四个字涂得黑黑的。

    黎昕笑到肚子痛。

    陈敢那之后每天都过来,他很聪明,也认真。他说他要考大学,那他就真的不是说着玩玩而已。黎昕看在眼里,心下惊喜。

    陈敢念的理科,课外看的学的甚至为了写论文特意去研究的,也是理科居多。黎昕一个学社会学的和他基本上没有共同语言,不过黎昕准备讲演稿时偶尔抛出来两个术语,陈敢不说吃得透,听个一知半解还是可以的,也令黎昕产生一种打磨璞玉的使命感。

    在医院住了七八天,春节已过,黎昕终于可以出院了。

    陈敢头天晚上在病房里写题写得太晚,诚然这些题对陈敢来说小菜一碟,可是再聪明的脑子也扛不住黎昕给出的变态题量。写完最后一个字的他径直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还在准备稿子的黎昕单手撑着床,费了老大劲才给他搭了一件外套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出院,黎昕一觉睡过头,一睁眼已经是黎昕父母要亲自过来接他的时间了。

    陈敢不见人影,黎昕当他是走了。

    黎昕的父亲黎庄是老派企业家,同时也是a大经济学系的客座教授,母亲张芝敏同样也是a大国学院的教授。

    由于黎昕的奶奶还健在,奶奶又固执不愿意搬到a城来,所以他们每年都要回老家过年。

    黎昕今年破例没回去,结果就被车给撞到骨折。

    黎庄和张芝敏一进来,黎昕喊了声:“爸,妈。”

    张芝敏看着黎昕包裹重重石膏的小腿,有些心疼地骂:“多大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黎昕笑着打哈哈:“奶奶还好吗?”

    黎庄说:“念叨你呢,一年就这么几个假,也不回去看看。”

    “下次放假就回去。”黎昕保证道。

    张芝敏在收拾病房的时候,随口问道:“这些天都谁照顾你呢?”

    黎昕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两个同事。”

    话音刚落,陈敢拎着一袋子早餐推门走了进来。

    陈敢站在门口,黎庄和张芝敏回头,奇怪地打量这个年轻人。

    黎昕吓坏了,他努力地将自己的感情生活与家庭像楚河汉界般地分离着,两方一直相安无事。而上一次,他的情人和黎庄同处一室时——他最后被黎庄抓去医治同性恋。

    往日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黎昕浑身汗毛倒竖。那感觉就在他的胸腔里,静静地蛰伏着,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再一次提醒他伤口仍然鲜血淋漓地在那,不曾愈合一分。

    “你是?”黎庄问。

    黎昕赶在陈敢之前开口:“这是旁边病房的儿子,这几天总是顺便帮我买早餐。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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