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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校男生 第5节(1/4)

作品:《女校男生

    “不许你欺负他!”

    两下。

    “不许你带走他!!”

    三下。

    邵榕恍然回过神来,他手指一阵阵地抽痛,赶忙扔下玻璃片,看着地上的血,看着脸色发白,不停抽搐的男人,看着自己满手的血。邵榕大喘了两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邵榕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把他带进一间充满阳光的温室。有一个男孩儿,个子高高的,穿白衬衣,黑裤子,他在往一丛红玫瑰里浇水。

    中年男子喊他的名字,对他说:“庄朽,来,这是上次和你提起过的邵榕。”

    庄朽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他放下了水壶,戴上手套,拿起剪刀,在玫瑰花丛中挑了朵开得最饱满,最红的玫瑰花剪了下来。他拿着这朵玫瑰花走到邵榕面前,微弯下腰,笑着将花递给他。

    “送给你。”

    邵榕小心地接过那朵玫瑰花,他的手指被花刺蜇伤,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痛,他的全部注意都被庄朽吸引去了,还是庄朽发现他流血了,拿走了玫瑰花,用手帕捂住了他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没事了,没事了。”

    邵榕努力回忆庄朽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样子,但那画面很淡也很模糊,庄朽大约是笑着的,他的声音也应该是很柔和的,可至于柔和到什么地步,他的眼睛、嘴角又弯成了什么弧度,他的眼里映出的是什么样的景色,邵榕想不起来。他眼前只看到那朵记忆中被赠予,刺伤他,又被拿走的玫瑰花。

    玫瑰红得像血,美得好像不属于这个星球。

    小王子过来带走了这朵玫瑰,邵榕追在他身后想要把玫瑰抢回来,他穿过布满荆棘的丛林,他和野兽搏斗,在溪间漂流,跋山涉水,紧紧跟着抢走他玫瑰的那个人。后来他被引进了一片汪洋,他不会游泳,他的玫瑰搭上了别人的船,往远处飘去,邵榕在海里大喊大叫,他被自己扑起的浪花弄湿了眼睛,他逐渐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海水卷住了他,盖住了他,他的体力迅速流失,四肢愈发沉重,寒冷让他浑身僵硬,麻木,他已经看不到光了,他堕入深海,还在喃喃呼唤他的玫瑰。

    海底一片漆黑,但那漆黑深处又泛起白光。邵榕定定看着那黑暗中的一个白点,它闪动着,扩张着,起先是圆形的,后来逐渐变成了四方形,再后来它变得无边无际。

    邵榕尖叫了起来,他看到庄朽就站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白光里,光影迅速补足,无数颜色将画面充满,邵榕看到了一扇门,庄朽站在门边,没有在看他。邵榕叫他的名字,他想朝他跑过去,但他被人死死压住,他看到他们穿着医生和护士的衣服,他听到有人慌乱地喊着:“镇静剂!镇静剂!”

    邵榕觉得胳膊上一痛,一阵凉意从他脚底直窜上来,死亡的恐惧跟着袭来,他杀了人,他要偿命,他被一支玫瑰刺伤了,他会死,他活不了了。这些医生护士都是假的,他们是死神假扮的。死神的额头上留着血,死神的手腕断开,死神的身体在燃烧。死神正在把他往冰冷的海水里推,他开始相信庄朽不过是他死前产生的幻觉。他是他死之前关于他一生的走马灯,只他一个,就他这么一个。

    “庄朽……”

    邵榕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又回到了一片光明的海底,幻觉一样的庄朽在水底被光扭曲得更不真实,但他终于慢慢朝他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异常沉重,他来到他身边,垂下手站着,不动声色。

    邵榕无力地呼唤他:“哥哥……”

    他忽然想起庄朽在温室里安慰他时是什么样子的了,他用湿润又关切的眼神看着他,脸上是焦急,担忧,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微笑。

    庄朽又走近了些,邵榕发现他在他脸上再找不到任何一种记忆里的表情。他看上去很疲倦,又很绝望。

    医生和护士被庄朽打发到了病房外,他对邵榕说道:“你的朋友在外面。”

    邵榕摇头,那种下沉的感觉未曾消失,反而愈发真切,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只能焦急地看着庄朽,朝他伸出手,他抓不到庄朽的手,勉强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角。庄朽垂下头看他的手,他的目光有一瞬的停滞,仿佛灵魂在瞬间被抽空,直到邵榕扯动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俯身亲了亲邵榕的头发,抱住他,告诉他:“没事了,没事了。”

    这句话将邵榕安抚,他闭上了眼睛,紧绷的五官也终于放松,镇静剂的药效上来,他无声地睡了过去。

    待邵榕一觉醒来,庄朽不知去了哪里,他抓着被子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只看到坐在他床边低头看杂志的玲玲。邵榕倒抽了口凉气,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睡醒。玲玲这时抬起头说:“装什么装,醒了啊?”

    他脸色不怎么好,也没化妆,假发也戴得有点歪,邵榕不敢看他,低低说:“对不起……”

    玲玲忙道:“哎呀你说罗翱翔那个贱`人啊!用不着对不起!他还没死呢!死了我倒松了口气,立马给你封个大红包!”

    他叽叽喳喳一通说,一扫病房里的冷清,邵榕试探着问道:“那他现在……”

    “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提他了,我瞅瞅你……”玲玲伸手摸邵榕的脸蛋,“哎哟都破相了。”

    邵榕大惊,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嚷着要照镜子:“哪里破相了??鼻子歪了??不痛啊!还是留了疤?快给我看看!”

    玲玲捂着嘴偷偷笑,邵榕瘪嘴,不高兴了:“哪有这么逗病人的。”

    玲玲拍拍他,挑起半边眉毛问:“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哥哥,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邵榕又装聋作哑,玲玲道:“还好那天我也提早回家了,我真没想到他会冲你发酒疯,更没想到那贱`人还救回了一条命!”

    邵榕直犯嘀咕:“现在是怪我没用咯。”

    玲玲对他比个噤声的手势:“要死啊!你想被人说成是故意伤人啊!小声点!”

    “报警了吗?”

    玲玲给邵榕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两口后说:“你那哥哥在处理。”

    邵榕转转眼珠,又不吭声了,玲玲戳他额头:“你个死小鬼,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装修装修的,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家地板被一地的血毁了要赔我装修的钱,后来你哥到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在喊他呢!”

    邵榕转过头轻声问:“他怎么找来的?”

    “你不会自己问他呀!”玲玲双手叉腰瞪邵榕,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玲玲转头看,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们兄弟叙旧,我去吃午饭。”

    庄朽冲他点了点头,道:“谢谢您照看邵榕了。”

    他客气地让人尴尬,玲玲干笑着应下,回首对邵榕扮了个怪相,扭着腰走了出去。庄朽关上门,走到窗边,点了根烟,邵榕伸手去拿玲玲留下的杂志看。他翻了两页,听到庄朽问他:“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

    邵榕的手指点在杂志上,默默读着。

    “那天我和周满尘在一起,你也见过的,还在他的画室给他留了一张你的大作。”

    邵榕抬了抬眼皮,庄朽在看外面,不冷不热地继续说:“我去洗澡了,电话他接的,他以为是骚扰电话,我知道不是。

    “我也好奇过,你走之后去了哪里,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后来终于不再想了,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我没接到,一开始还有点庆幸,结果那晚我做梦……”庄朽转过头看邵榕,笑了,“我梦到你跳到我身边,从很白的地方跳出来,然后天就黑了。”

    邵榕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的沉默似乎在庄朽的预料之中,他欣然接受,又背向邵榕,道:“其实我本来想什么话也不和你说,就这么走到窗户边上,从窗口跳出去。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邵榕,你会难过吗?我不想要你的眼泪,我就想问你,你会不会难过。”

    庄朽依旧没有回头,邵榕也依旧没有说话,他的头低得更低,鼻子都快戳到杂志上了。

    “你不会的。”庄朽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你不会让自己不快乐。”

    邵榕用力揉眼睛,他流下眼泪,泪水把杂志打湿了。他听到庄朽的脚步声近了,赶紧伸手抹干净脸,庄朽拍拍他的脑袋:“别一直哭了,你的朋友人不错,处理完赔偿的事情我就会走。”

    “赔偿?”邵榕抬头看庄朽,“赔偿什么?”

    “你捅伤了人,总该赔偿别人的医药费吧。”

    “是他先动手,他不是好人,他还想抢玲玲姐的钱!那是玲玲姐存了很久的钱!”邵榕咄咄逼人,庄朽看着他道:“那他存这笔钱是为了什么?”

    邵榕已经张开了嘴要反驳了,却又语塞,嘟囔着说:“赔他钱便宜他了……”

    “我把你的皮肤药带来了,记得用。”庄朽说他要走了,他约了罗翱翔的家人碰面。邵榕抓住了他的手,庄朽看他,邵榕支吾起来,声音很紧张:“能不能……能不能……等一等。”

    庄朽耐心地等待着,他在邵榕床边坐下,邵榕似是有话要说,可他试了几次都欲言而止,转而渴求地看着庄朽,好似在期待他说些什么替自己发出心声。庄朽抽烟,怔怔望向远处:“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一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一条冻僵了的蛇,觉得它很可怜,救了它,把它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温暖它,蛇慢慢恢复了力气……它咬死了那个农夫。”

    他抽出被邵榕握住的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摸摸他的头发,像兄长般鼓励他:“加油吧,好好生活。”

    接着他松开了这个拥抱,垂下眼睛,无力地低语:“我们都重新开始吧,放过我吧……”

    邵榕在庄朽耳边尖叫起来,庄朽捂住他的嘴,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邵榕忿恨地瞪他,眼圈发红,仿佛随时都能泣血。他在床上挣扎,庄朽按下床头的电铃,护士很快赶到,庄朽帮着两个护士按住邵榕,邵榕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他伸长了脖子,绷紧身体,额头上青筋都凸了出来,一个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镇静剂,他才翻着白眼躺倒在了床上。玲玲从外面探进来个脑袋,小声问:“怎么了?”

    庄朽走到外面,对玲玲说:“没什么,他的情绪不太稳定。”

    玲玲愧疚地说:“真的对不起他,我没想到姓罗的会找他的麻烦。”

    庄朽整理衣服,重新露出了那个客套的微笑:“不必太自责,邵榕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他说着就掏出了钱包,玲玲看到,表情骤然嫌恶,说道:“不用给我钱,你有钱不如给邵榕报个学校,让他学想学的东西去。”

    庄朽还是笑,收起了钱包连连点头。玲玲清了清嗓子,说:“咳,你们的家务事我这种外人多什么嘴。”

    庄朽道:“千万别这么说,以后还望您多照看着邵榕了。”

    “啊?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带他回家的??”

    “我见完罗先生的家人,处理完这件事就会走,我不是来带邵榕回家的。”庄朽要和玲玲握手,玲玲愣住了,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他,不禁说:“你……就把这么留在我那里?我那间又破又小的酒吧?然后给推他下楼害他满身伤疤的人出国读书??你和邵榕到底是亲近还是不亲近?”

    庄朽的笑好似粘在了脸上,变得僵硬,不自然,他道:“我没有办法带他回去。”

    玲玲更不理解了,他皱起眉,转身走进了邵榕的病房。那病房的门打开了一瞬,庄朽趁着这一瞬最后看了眼邵榕,他在沉睡,阳光照着他,微风吹动他的头发,他看上去很柔软。庄朽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邵榕在凌晨时醒了过来,他起先被坐在他床前的一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才想按电铃叫人,那人走近过来,邵榕看清他的脸,惊吓转成了满腔惊喜,他笑着指着男人喊道:“韩老师!”

    男人牵动嘴角,他拿下鸭舌帽,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邵榕说:“吓着你了吧……”

    邵榕摇头:“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你怎么找过来的??”

    韩酌道:“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了。”

    “啊??我上电视了??”邵榕脸上一喜,可随即又耷拉下眼角泄气地说,“可我现在很丑诶,电视上拍出来得难看死了吧。”

    韩酌道:“不是不是,也不算是电视上看到……”他给邵榕递了张名片,说,“我现在在电视台当编导,在台里的新闻里看到你的,播出的时候肯定会打马赛克的。”

    “什么新闻啊??”邵榕拿着他的名片反复看,“编导都干些什么啊?快和我说说!”

    韩酌始终不敢正视邵榕,说道:“是说你刺伤了个男的的新闻……”

    邵榕哈哈笑:“哎呀那件事啊!”

    “你还笑得出来……”韩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邵榕突然对他摆出了个拍照的姿势,嘴里发出卡擦一声,道:“别动!保持这个表情!刚才还觉得有点陌生,现在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就觉得又看到以前那个韩老师啦!哈哈,你以前就老对我做这个表情。”

    韩酌啧了声,嫌起了邵榕:“净胡说八道。”

    “对对,还有胡说八道,你总说我胡说八道。”

    韩酌笑了,邵榕对他扮鬼脸,韩酌叹了声,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那时走的时候特意买了离那里最远的车票……我真的没想到……”

    他的语气沉重起来,邵榕眼珠一转,他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拖鞋拉起韩酌说:“走,我们走。”

    “啊??去哪里?”

    邵榕拉着他跑出了病房,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跑了一路,拖鞋丢了一只,他欢笑着转过头对韩酌说:“去冒险!”

    他眼瞳很黑,眼里亮晶晶的,像黑夜里落着雪花。韩酌握紧了他的手,跟着他跑了起来。

    第九章

    邵榕带着韩酌溜出了医院,他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就说:“光明路,谢谢!”

    韩酌耳朵一动,问他:“大晚上的你去那里干吗?”

    邵榕只管笑,不肯说,韩酌冲计价器努努下巴:“车钱你付。”

    邵榕闻言,立马哭天抢地:“韩老师你好狠的心啊!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我连病号服都没换就和你出来夜游,你就这么对我?我们都两年没见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和我谈钱,我好难过!好痛心!”

    邵榕捂住了脸,作势哭了,他听韩酌那边半天没声音,从指缝里瞅他,韩酌声调一高,道:“演啊,你继续演啊。”

    邵榕放下手,摸着鼻子讪讪地笑。韩酌问他:“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啊?新闻里没说这个吗?”

    韩酌的样子有些不太自在,但还是忍不住问:“新闻里说是感情纠纷……”

    邵榕道:“不是我和他有感情纠纷啊!是我打工的地方的老板和那个人有感情纠纷。”

    “你还打工了?在哪儿打工啊?裁缝店里?”

    邵榕大笑,直说韩酌想象力丰富,眼瞅着出租车开进了光明街,邵榕利索地下了车,韩酌付了车钱也跟着下去,嘴里念叨着说:“我给你记账上了,加上之前你欠我的两千块。”

    “两千块??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两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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