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鬼记 第12节(2/5)
作品:《送鬼记》
他烧了一支香。那时适逢我与兄弟姐妹分父母留下的财产,我的一个哥哥为人霸道,想吞了我们的那份遗产,我心里特恨他,就想,要是他死了我是会挺高兴的,又觉得罪不至死。”
高进贤抬起头来,看向张德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就在两天后,我哥他突然中风,瘫痪了,差点死了。”
大家的脸上流出了些恐惧的表情,高进贤又低下头去,仿佛自己是个罪人:“当时我觉得这事儿只是个巧合,我并不认为自己该为我哥得病的事负责。但后来,遇到学校里评博士的事情,我的对手在我的诅咒下出了车祸,这让我成功升了博士。再后来,我不信邪,对我的小鬼说我想要钱,我去买了彩票,中了二等奖。从那时起我信了小鬼,开始用我的血喂养小鬼,每天一次,一次一滴。”
张德顺抖了抖烟灰道:“小鬼这东西毕竟是阴邪之物,可不是好东西啊。”
“是呀,太邪门了。”高进贤说:“后来我在网上查了,小鬼这玩意儿又叫古曼童,是在两岁前死去孩子的鬼魂,被附在小孩形状的壳子里。他们只能提前预支你未来幸福的邪物,带给你的不过是你命中该有的东西,一旦把这些福气用完了,你的日子也完了。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本来就没什么运数了,再支取的话,就要死了。”
“小鬼反噬主人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毕竟是早夭的孩子的鬼魂,戾气太重,杀死主人的案例并不少见。当我的家人知道家里供奉的是这么一个玩意儿时,都让我赶紧把它给扔了。但是又该怎么扔呢?小鬼最恨被抛弃,自从我有了抛弃他的念头,我和我的家人已经生了两场重病了,工作跟着不顺,连家里的股票都跌了,再下去怕是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想问一问张老师,您能帮我驱散小鬼么?”
张德顺眨巴了会儿眼睛,低头看了会儿他的小黑,道:“这有点难度。”
高进贤表现出急切的样子:“难在哪儿?”
张德顺说:“你请的是泰国的鬼,泰国的鬼听不懂中国话,俺们国家的神仙也不一定管国外的事。别看俺道行高深,大多还是要借住钟馗大神的力量的。”
关于这个理由,高进贤愣了一愣,众人也呆了一呆。高进贤问:“有其他办法么?”
张德顺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俺没把握,只能试试,但费用不低,得和泰国那儿的地头神供奉点东西才能请他们帮忙。这个么,也得私底下说。”
“我身上有鬼么?”
“现在没有,没瞧见。”
高进贤点了点头,张德顺将那烟杆子往边上一放:“等今天完事儿了你留下来和我谈。下一位。”
原本应该是最后一位观众杨小姐上场,但此时她脸色发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村姑打扮的吴安琪举手说:“我来吧,我是吴秀珍,来自小石沟村。”
吴安琪的演技不佳,一开始用了乡音说话,后来或许是怕糟蹋了自己的荧幕形象,又转成了标准的普通话,起码有二级甲等的水平。她说一天她去村子边上的小溪处玩耍,低头看着溪水,忽然觉得溪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她被拖了下去,溺水了。正巧有人路过将她救了起来,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后她昏迷不醒,一连发了十天高烧,家人送她去县城医院,就是降不下温来。于是家里人又把她带回了家,都准备替她办后事了,这时有邻居请了一个老道人来,给她烧了一盆火,贴了一张符,第二天她就睁开了眼睛,热度也跟着下来了。那老道人说,她是被水鬼缠身才害病的,但他能力有限,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水鬼,要将水鬼除去还得找更厉害的人才行。
吴安琪咳嗽了两声道:“自从被那水鬼拖下水去,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说是水鬼还在我身上耗我元气,大师,请您帮帮我吧!”她说着将一张黄色的纸符递给张德顺:“就是这样符救了我。”她给的纸符就是李涛用过的定身符。
张德顺捧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嗯,像是开过光的。”
吴安琪满眼期待地看向他,这时她的演技又上线了,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我身上的水鬼长什么样?”
张德顺也仔仔细细地看她,看了半晌道:“没鬼,可能被那老道人去掉了吧,你身上没鬼。”
大冒险队一阵骚动,两个演戏的都被判为身上没鬼了,难道这张德顺真的有阴阳眼不成?
最后一位求助者杨小姐坐上前去时脸色仍是格外苍白,几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作着自我介绍:“大师你好,我叫杨莹。在去年生了孩子,一直在家,还没去上班。”
张德顺说了声恭喜你,杨小姐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更白了一些:“您先帮我看看我身上有鬼么?”
“没有。”张德顺说。
这时李涛也朝她看了几眼,确认张德顺说的是真的。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是鬼也该出来了。
杨小姐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我在几年前堕过胎。”
杨小姐与丈夫是北漂,在大城市里打拼,几年前不慎怀了孕,为了两人的事业一狠心把孩子给打了,直到好几年后才怀上了第二胎,自然是高高兴兴地生了下来。没想到第二个孩子一来,噩运跟着来了。
杨小姐说,每当她哄孩子时,总能听见另一个婴儿的笑声,当她给孩子喂食时,又能听见婴儿的哭声。那声音显然不是她怀里的孩子的,她能确定声音是从她身体里传来的,并且属于她的第一个孩子。
“我丈夫说是我太累了,是产后抑郁,一切都是我在瞎想。就算是听见婴儿哭声了,也不见得是第一个孩子的呀,可能只是邻居家的声音,或者是电视机里的。”杨小姐垂着脸说:“但我知道那确实是那孩子的声音”
她的理由十分简单:“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
张德顺问她:“你做些啥子的时候那孩子会出来哭啊笑啊的?”
“讲故事,唱儿歌,还有逗小豆丁的时候,哦,我的孩子的小名叫小豆丁。”说到这里杨小姐的两颊垂下了两行清泪:“我对不起第一个孩子,不仅没给他唱过歌,连名字都没给他起过。”
萧田甜被感染了,含着泪建议道:“杨女士,不如对着镜头唱一首歌送给那孩子吧,希望他在天国可以听见。”
“好。”杨小姐抹了把眼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唱起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就在这时,李涛看见从她的肚子里爬出了一只光秃秃的小脑袋,路灯下它青紫色的皮肤上还露着紫色的血管,咧着嘴不停地笑着。
李涛和冬凌草都吓了一跳,小黑跟着叫了起来。
原来她的第一个孩子一直藏在她的子宫里。、
chapterthirteen不要班门弄斧(4)
歌声忽然中断,杨小姐慌张地望着众人:“你们听见了么,他在笑,不,他又哭了!”
李涛咽下了他的肯定答案,在那儿装傻,与众人一起摇头:“没有啊。”
张德顺却回:“我听见了。”
李涛又一次惊讶。这时冬凌草听到小黑的叫声,又从几条街道外飘了回来,趴在围墙外朝里偷看。李涛一抬头正好看见他,对着那面墙笑了一笑。
张德顺眯着眼睛,看着杨小姐的肚子道:“这孩子……是个男孩。”
“是的,我怀孕三个月多做的手术,医生说是个男孩。”
众人哗然,但顾忌杨小姐的悲伤,只发出悉索的声音来。
张德顺打开他的布包,再次摸索里头的钟馗像,又转头对里屋喊了声:“婆娘,把刚才拿进去的大蒜再拿回来!”
浑厚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已经切成蒜泥了,你用别的吧!”
张德顺便低头搜索了会儿,掏出一面铜制的镜子来,他说这是乾坤八卦镜,又称照妖镜。他唤了一声小黑,对大家说:“一会儿俺先派出小黑去驱魔,它只咬鬼,不咬人,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点头后他一拍黑狗的屁股:“小黑,上!”
这“上”字还未念完,高进贤站了出来,以不高的嗓音说了两个极具威严的字:“且慢。”
小黑的狗绳被张德顺拉了回来,小黑扒着地,对杨小姐的肚子虎视眈眈,张德顺费力地牵着狗绳,问他:“怎么了?”
高进贤说:“杨女士肚子里的婴儿不是恶灵,大可不必赶尽杀绝,做场法事就能解决。”
张德顺嘴角一歪:“真是好笑了,你算老几?你懂个屁!”
高进贤低头一笑:“刚才骗了你真是对不住,我是高进贤。”
“谁?”张德顺张开大嘴露,出一排黄牙:“就算是王祖贤来了我也不给面子!”
大名鼎鼎的民间阴阳眼竟然不知道驱鬼家族的高家!高进贤也不恼,以谦恭的口气问:“敢问张大师师承何派?”
张德顺张口便道:“我是钟馗派的后人,钟馗便是我的师傅,夜里在梦中教我法术。”
先前被他看过的周小姐、王女士和杨小姐均对他肃然起敬,高进贤却笑了笑:“既是钟馗后人,怎么分辨不出善灵与恶灵?”
张德顺呸了一声:“鬼还分好坏么?”
高进贤道:“那是自然。”
冬凌草从墙头飘了下来,飘到高进贤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我是好鬼,高大师,您记住了啊。”
李涛朝他瞪了一眼,他便继续飞回了墙头,蹲着在那儿看戏。
在张德顺与高进贤两人争执不下之时,沈金鸣站了出来,表明了高进贤的大师身份,那三个被鬼缠身的女士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变了,之前只以为他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毕竟是孩子的母亲,杨小姐不忍心直接杀死肚子里的灵魂,垂着眼泪问高进贤:“高老师,要是像您说的做法事的话有用么?该怎么做?”
高进贤道:“找家普通寺庙,有位得道高僧即可。您肚子里的婴孩还未成魔,只是未能降临在世上便死了,不舍得就此离开你罢了。他还想继续像您的另一个孩子一样生长,但那自然是不可能了。去寺院做个超度,与他告个别,让他投胎去吧。好好一缕魂魄,灰飞烟灭未免太过可惜。”
杨小姐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孩子没有恶意,他不过是对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作出应有的反应而已。是我对不起他,自认为该遭报应,才把他想得太坏。”
而后杨小姐问高进贤能否推荐寺庙和高僧,高进贤与她写了,她高兴的得不得了,整张脸都变亮了一些。
张德顺的脸却成了猪肝色:“老头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俺能瞧见鬼,你能么!”
高进贤摇了摇头:“我看不见鬼,你也看不见鬼。能看见鬼的是你的黑狗。”
张德顺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抖了一下,而后全身僵直不动,只有两片嘴唇在那儿上下掀动着:“你胡说!”
“不如把你的狗带走,再找两个人给你看看?”
“不看!你让俺看俺就看啊,俺没那功夫!”
“我看不见鬼,却闻得着鬼。虽不能肯定是男是女,但能大致闻出个善恶来——恶鬼是腥臭的。”高进贤看向站于一旁的周小姐:“周女士的身上有鬼味,但那鬼并不在这里,从她的话来看,应该在她家里。周女士,阿军是在你家附近出的车祸吧?”
周小姐惨白着脸恍然道:“是。就在我家楼下,那天他来给我送吃的……”
张德顺开始有些慌乱:“你,你是什么人?”
高进贤答:“我是高进贤。”
后来这段录像被后期取了名字:“驱鬼世家高进贤吊打阴阳眼张德顺”。
这时呼啦啦一声,所有人围了上来,尤其是那三名被鬼缠身的女士:“高大师,您帮帮我啊!”
高进贤坐了下来,示意他们都坐下:“周女士,大多鬼是地缚灵,灵魂束缚于物体之上。您的男友应该是在出了车祸后魂魄到了你的家中,一直住了下来,且被困在你家。你一路上过来,他的气味已经淡了,但闻着不像恶鬼。他出不了门,那盆花盆理应不是他砸的……现在我不做这行了,改天让我的徒弟到您家去看看阿军的情况,尽可能帮他超度投胎。若您害怕的话,在短期里可以离开您的住宅,去别的地方暂住,你的男友应该不会跟来。至于费用,只要负责我徒弟的交通费和住宿费就行了。其他的,就当是节目组请我来参加节目时一起交了吧。”
周小姐万分感谢,给高进贤留了她的地址和手机号,李涛则离高进贤远了些,怕他闻出冬凌草的气味来。王女士推开他凑上前来:“我呢,我娘怎么办?”
高进贤道:“你的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你就放宽心吧,别疑神疑鬼了。”
“可是,可是……”
“年纪大了记性总是不好的,也容易生病,你看看我,我也老是忘事,不是每件事情都和闹鬼有关系的。”高进贤的脸上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看着很让人觉得舒坦:“至于以前和您母亲有什么摩擦,你也难受了这么些年了,再怎么样你母亲也该原谅你了。再说了,她要是有在天之灵还不想你们都好好的么?”
王女士皱着眉头想了想:“虽然我还是觉得有鬼,但既然高老师这么说了,我姑且信了吧。”
杨女士更是信服,在那儿给肚子里的婴孩唱儿歌,听他咯咯咯的笑声也不觉得刺耳了。高进贤说,是因为母子连心,母亲能听得见孩子的声音,但这并不代表杨女士就有阴阳耳了。有阴阳眼和阴阳耳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句话李涛是认可的,他自小到大就是因为这阴阳眼担惊受怕,远离众人,才变得性格孤僻。但若没有这双眼睛,他也不会认识冬凌草,更不会与他相知相爱。于是他在心里说,有阴阳眼和阴阳耳不是坏事,至少对他而言。
接着就没张德顺什么事儿了,他在自家院子里站了会儿,太过尴尬,最后负气回里屋炒大蒜去了。大约是顾及他的面子,高进贤在镜头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他的驱鬼法子也不能说全然不对,大蒜,钟馗像和八卦镜确实有驱鬼辟邪的作用,加上他那条黑狗,对付一般的小鬼确实不在话下。那条狗毛发乌黑,是辟邪的,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狗。相信之前那些案子是真靠他的本事解决的,只是他的章法乱了点儿。”
张德顺自然不是傻的,气消了之后,他又出来和张导做了沟通,说要把刚才负气而走的镜头掐掉,再对之前的画面做以调整,改成他们的学术探讨。在征得高进贤的同意后,拍了一场大家一起吃晚饭的镜头。
张德顺的妻子做了一大桌的蒜香小排和蒜香豆苗,又开了一瓶白酒来招待客人。张德顺主动与高进贤在饭桌上聊了不少他们的经历与主张,就这样,总算是和大师攀上关系了。
私底下的时候,张德顺承认了他不是阴阳眼的事儿,并告知了他能猜出鬼的性别的秘密:“我那狗,是公狗,特别色,就喜欢女的。看到女的吧,不管是人是鬼,它就要摇尾巴,流口水。见到男的它就要汪汪直叫。这不一下就分出男女来了嘛。”
说话之时,小黑正贴着萧田甜的小腿,一边蹭着一边摇尾巴,果然如他说的一样。大家哈哈大笑,多喝了两杯,这气氛就热闹起来了,张德顺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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