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au]殊途同归 第6节(1/3)
作品:《[楼诚][AU]殊途同归》
梁仲春想想,还确实是这个理。阿诚笑着接过他的拐杖:“去吧。”
梁仲春走开后,阿诚去了洗手间一趟,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梁仲春的夫人,便把梁仲春忘记在他这里的拐杖交给了嫂夫人,然后端起另外一杯酒走开了。
他正信步在人群里穿梭,暗中观察着谁会是二组和一组的人,刘秘书却迎面过来了。避不开,阿诚只好迎上去。
“我说是谁啊,这不是明长官面前的大红人嘛。”刘秘书说,语气酸溜溜的。
刘秘书看起来还对前段时间进出口章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肥差没了。
“什么红啊黑啊,我们都是在明先生手底下混饭吃的人,当然要多帮先生承忧受累。”
“也是,不过我们可比不上阿诚你啊,承常人所不能承,受常人所不能受。”
“各凭本事罢了。”阿诚笑笑,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我还受得住。”
刘秘书脸上一阵红白。他本来是过来想要刺阿诚几句,看到阿诚脸皮居然这么厚,根本刀枪不入,也就没有什么好说了。阿诚看看站在旁边的李秘书,他显然对他们的谈话并不上心,只是在那里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曼妙女子,一下子吸引了阿诚的视线。对方大概正值妙龄,姣好的身材包裹在一袭洋气的金扣银线旗袍里,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好像含了两汪秋水,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阿诚打量她,肩上裹着的皮毛坎肩是今年法国正流行的款式,手上拿着的包也价值不菲。可是她并不是名门大家的小姐,他想,因为举手投足之间略带妩媚风尘。
大概是哪个达官贵人的新任情妇吧,他想,然后看她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点的烟上。
那是很贵的南洋走私烟,价格太高,味儿太烈,一般有钱人抽不惯,因此很少看到人抽。
华堂牌!
是她!
阿诚浑身一震,明白过来。她就是那个二组的执行人!
“二组的执行人,代号锦瑟。”他想起来那天晚上郭骑云对他说。
“有什么暗号?如何接头?”他问郭骑云。
“放心,上面说了,你看见了,自然会知道。”
——锦瑟华堂,明朝回望,暮霭迷空隙。
明大长官说得对,阿诚想,还是要少喝酒,多读书。
然后他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想明楼的事情。
“酒会当天,你的任务是负责给二组执行人准备子弹。”郭骑云给他布置任务。
“子弹?”他疑惑,“那枪呢?”
郭骑云笑了:“枪嘛,自然有人替我们准备。”
子弹的目标比枪小多了,阿诚提前把它们藏在梁仲春的拐杖包金那段空间里混了进来,然后刚刚又去洗手间将它们取了出来。
“下面请明先生为我们致辞!”南田洋子在台上宣布。
明楼正同几个政要大亨讨论着改革经济投资产业的想法,这会儿整了整西装,满面笑容向台上走去。
正是时机!阿诚想。
他的心机械一般跳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的脚步却依然镇定。
他不动声色朝聚集起来的人群移动,擦过那妙龄女子身边的时候,两人的手迅速在底下交汇。
“已暴露!”他轻声耳语道。
她没有看他,眼神依旧看着别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迷人笑容。
阿诚看不懂她的笑容,仿佛她早已知道身在陷阱之中。明知是火,依旧以身试之。
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手里的子弹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张小纸条。
阿诚假装咳嗽,偷偷看了一眼上面的命令。
“跟锦瑟接头之后,又怎么样?”他问郭骑云。
“锦瑟自然会给你下一步指示。”
“如果出现异状呢?”
“对于锦瑟的指示,必须绝对服从。”
暗杀就是这样。
与其说是一首挥洒的诗歌,更像是一部精妙的仪器。
所有人都是其中的一个零件,所有人都必须完成其中的一步。
如果她没有放弃计划,他这个零件就必须配合她做的事情。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第一眼看他甚至不明白这中间的真实含义。
但是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他立刻假装咳嗽,把纸条吞下,然后朝演讲台走去。
“先生,你的讲稿在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文件。
就在他走到明楼身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
“她就是刺客!”有人大喊。
……是李秘书的声音!
“先生小心!”阿诚大叫着,护在明楼前面。
一声枪响。
“砰!”
阿诚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子弹带着巨大冲击力把他整个人向后掀去,倒进了明楼怀里。
人群立刻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那些扮作侍应生的特务们一拥而上,奈何乱作一团的人群把他们冲得四零八散,而那个女刺客体态灵巧,身形极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枪声响了几下,又连续撂倒了好几个围捕的特务。但是她单枪匹马,显然寡不敌众,被追击着,只得向二楼逃去。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南田过来的时候,明楼显然怒气冲冲。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他的恐惧,所以只能以愤怒掩盖。
“这个……我也没有想到。”南田也显得十分懊恼,“之前的计划确实保证安全。”
“保证?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明楼让她看满身是血的阿诚,南田显然颇为尴尬。
“明先生,你不要急,我已经打了陆军医院的电话,救护车马上就到。”南田只好说。
“刺客呢?抓到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她肯定逃不掉的。”南田说,“为怕万一,我们要先护送汪老离开。明先生,你也跟汪老一起走吧。”
“不行,阿诚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明楼把阿诚搂在怀里,“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唯你是问。”
一个堂堂的长官,为了一个秘书跟南田置气,若在平时看来,简直说不出的荒唐。但是明楼显然是被吓到了,又气又急,情急之下,才说出了这样不得体的话来。
汪曼春望着明楼紧紧搂着阿诚的失态模样,满心怨愤,但是现在并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得咬着嘴唇,先护着她叔父从后门离开了。
明楼的手上沾满了阿诚的血,他就用沾血的手一遍遍捋过阿诚逐渐发白的脸庞。
“阿诚,听到了吗?救护车马上到了,你要挺住。”
他想告诉明楼“我没事”,但是血流得很快,他发不出声来。
“阿诚,”明楼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不要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打断明楼的是一声轰然巨响,直震得酒会大厅的玻璃也碎了好几块。
在跌入黑暗之前,阿诚看见紧紧搂住他的明楼唇角轻轻上扬。
他还不明白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唯一明白的是,明楼也许并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因为那个纸条上写的命令是:
——保护明楼,准备受伤。
第七章 【死棋】
明楼走的那日下着雨。
阿诚看着他拎着箱子从明公馆出来。
“走,我宁可让你走,也绝对不允许你和汪曼春在一起。”明镜神色决然地站在明楼身后,“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娶她,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年二十年后。她汪曼春想要进明公馆的门,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明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站在那里。
王叔把车子开到了大宅门口,等着送他家大少爷去机场。
阿香替明楼撑开了伞,明楼正要往前走,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拿着箱子的手。
——是阿诚。
“大少爷,你带上我吧,求求你。”他恳求地看着明楼。
“阿诚,我是去游学的,不是去玩,不能带着你。”明楼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大少爷。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你做饭,洗衣服,我什么都能做的。”他说,“你带着我吧,我给你当仆人,这辈子都伺候你。”
明楼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我不需要仆人。”良久,他说。
……手松开了。
不得不松开,因为他已经没有理由可以留在这个人身边了,阿诚想。
他看着明楼冒雨走进车里,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潇潇雨幕之中。
从此红尘俗世,天各两端,大概再无相见机会,他想。
可是手中空空如也,心中空空如也。
初心已然交出,再难收回。阿诚攥紧了拳头,却觉得就连半分温暖也握不住。
从手腕开始,一寸一寸冰冷,这冻雨,如毒侵染直到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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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从那个有雨的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人正握着他的手,很暖。
“你终于醒了。”明楼看着他说,温情脉脉。
他想要坐起来,明楼按住他。
“你才刚刚动完手术,不要乱动,”他对阿诚笑,笑里满是温柔,“这里是医院。你很安全,我们都很安全。”
阿诚并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那个代号“锦瑟”的女孩。
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明楼说:“不要怕,刺客已经抓住了。”
可这才是阿诚最怕的啊!
他想起来那个女孩的笑容,无比美丽,但又无比决绝。
明楼俯下头,状似亲昵,却只是在阿诚耳边低语。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现在并不是时候。”
有人在背后咳嗽了一声。明楼转过身来。
“南田课长。”他说,然后看了看南田背后的梁仲春,“梁处长。”
“听说阿诚先生醒了,特来慰问。”南田说。
“谢谢!”明楼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问,“恩师那里怎么样了?”
“汪老的遗体已经基本辨认完毕,我们一定会妥善安葬。”南田保证。
明楼站起身来,踱到窗口,然后背着手站在那里。
良久,他叹了口气。
“恩师过世,我本该悲痛欲绝,可是南田课长,你知道此刻我感觉到了什么吗?”明楼说,“我感觉到松了口气,因为只要想想,现在躺在那里面目全非的那个人可能是我,我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
“明先生,你的不安我们可以理解。我们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严惩凶手。”
明楼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我知道我不应该苛责于你们。你们已经尽心尽力,只怪敌人太过狡猾狠辣。可怜我恩师,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遭此横祸。”
明楼给了台阶,南田连忙顺势而下。
“我们也要请明先生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汪老不在了,在经济工作和情报工作方面还要靠明先生。”
明楼微微侧过脸看了看背后躺在床上的阿诚。
“恩师一走,我知道南田课长肯定有很多事情想要跟我商量,可是阿诚刚刚才醒过来,还需要静养,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他。”
“那是当然。”南田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谈。”
明楼走回阿诚的床边,将阿诚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仿佛宽慰。
“别担心,我去去就来。”他说,声音里满是浓情。
然后他站起身来,对站在南田背后的梁仲春道:“梁处长,阿诚救我有功,我要求他的病房24小时有人守卫,如果再发生有刺客潜入医院对阿诚的安全造成威胁,我唯你是问。”
“是,”梁仲春立刻一个敬礼,“属下一定加派人手,保护好阿诚先生。”
眼看着明楼跟着南田从门口出去了,梁仲春才吐出口气。
他把拐杖往墙上一靠,一屁股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阿诚兄弟,我还以为你跟明长官只是玩玩,怎么玩出真感情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阿诚看着天花板。
“你都为他吃枪子了,还不是真感情?”
“我怎么会想到我真的会中枪?我只是想着要抢一功。”阿诚假装一脸懊恼,“富贵险中求,这事别人不懂,你能不懂?”
“太险了。”梁仲春摇头,“险得命都要没了。还好你福大命大,伤的只有肩膀。要是再偏那么一寸,”他在阿诚胸口比划了一下,“就算给你再多富贵,恐怕你也无福享用了。”
“别咒我。”阿诚说,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有烟吗?”
“这是医院。”
“别废话。”
梁仲春无奈,从口袋里摸出烟,给了阿诚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刺客呢?”阿诚问他。
“抓住了,”梁仲春一拍大腿,“这还好是抓住了,要是抓不住,汪老被炸死这么大的事情,谁来背这个黑锅。”
“什么,你是说……”
果然中枪之后的那声巨响是炸弹爆炸的声音,他没有听错。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也难怪,你那个时候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还管得了那么多。”梁仲春说,“有人在汪副司长的汽车底下装了炸弹,一群人刚刚从后门护着汪副司长出去上了车,汽车就炸了。”
“这么周全的安保,汽车是什么时候装上的炸弹?”
“还不就是在大厅里闹刺客的时候,其实那个刺客只是前招,那个炸弹才是后手,变魔术你看过吧,”梁仲春说,“左手在人前划拉,右手藏在后面,左手的动静越大,右手的动静你就忘了。因为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左手去了,右手才能在后面偷梁换柱。这个暗杀,也跟魔术一个道理。安排在大厅里的刺客是第一击,如果一击不中,还有炸弹这第二击。不过可惜了,”梁仲春啧了一下,“可惜汪曼春那天非说要留下来帮忙抓刺客,不肯跟她叔父一起上车走,不然……”
“瞎说什么。”阿诚打断了他。
“我也就跟你说说,”梁仲春扁了扁嘴,“反正那个汪曼春要是不死,以后祸害你肯定比祸害我多。”
“对了,刚刚你说刺客抓住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可惜了。”梁仲春吸了一口烟,然后想起来什么,“你看,阿诚兄弟,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漂亮的女的都没好事,祸水啊,看看也就够了。”
“别说有的没的,那刺客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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