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尾 第8节(1/3)
作品:《化尾》
几人行至幽容峰,折甘离去。曾礼狠下心要取聆安的心。
聆安飞快跑到潭边跳了下去,他也不追,坐到池边开始自言自语。
“这几天我过得确实高兴,那天在破庙里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不过这样的自在远不如高官厚禄妻儿在侧舒坦。”
李晏看着他冷笑一声,“曾礼,我没想到。”
他浑不在意,怜悯的看了一眼李定塘,匕首在他手指间闪着寒光。
“聆安,你上来吧,你再不上来李定塘就得再被我捅一刀,你想想是捅你好还是捅他好呢聆安,别再等了,这样耗着多没劲。对了,一会天就黑了,我另有一百人大概马上就……”他继续胡说。
曾礼还没说完,聆安忽然浮出水潭一把把他拽了下去。曾礼笑笑在水里闭上眼,算了,这次放了他们吧,他想。反正皇帝还有别的法子。
他带着一身伤爬上岸,眼看着李晏和聆安走远。
一朵绿色荧光炸开在他身后,黎秀就在这时找上他。
“我能帮你。”黎秀诱惑他,“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来想办法,你带我见皇帝。”
“好。”曾礼答应了黎秀。
黎秀和皇帝相谈甚欢,曾礼得了皇帝的信任。他一面忧心黎秀一面筹划。
他先找到李晏想要拦住他们,李晏被别人发现他不知后果如何。但是在他手里至少能好好活着,他捡起棋盘上的一朵木槿花。木槿花,朝开暮落,犹仅荣一瞬之义。曾礼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也快死了。
中秋之前,曾礼和黎秀一起瞒住众人弄死了皇帝。前一刻皇帝还给他衣带诏要他去杀秦熙,曾礼心里暗笑,皇帝就算不动手秦熙又能活多久?他得这样去迷惑别人的眼,所以他提前在秦熙的宅邸里放了一把火提醒秦熙。
曾礼换了件好看的衣服,他整好衣冠等在后院的碧叶湖上。蛊雕角要给秦熙,不过不是现在。他要救秦熙,可是他得让秦熙在想退时可以全身而退。
碧叶湖上有灯火点点,许多盏河灯漂在湖面照亮湖水,他蹲在湖心亭子边上向湖里倒酒。
“灯火映水清,游鱼不似水静。景是美景,可惜时不是良辰。二皇子,你看美不美?”曾礼看着阴影里的秦熙问。
这是他第三次和秦熙说话。
四周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
“则谦这是何意?你夜半溜入我府中后院赏景,不过我这可没有佳人相伴。”
“在下不想要软玉佳人,只想和二皇子小酌一杯而已。”
“呵呵,那则谦还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行刺。”
“和彦,别这么说。”他走过来。
秦熙拔出剑指在他的心上,剑尖染上一道红色,“你撤军。”
他双手背后往前走了一步,利剑刺透皮肤刺入他的心。他一袭白衣如游魂,眼睛里光彩熠熠。
“和彦,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自己来。你眼里一定看不上我,可我不会阻碍你。”
秦熙把剑往前一顶,“你错了,曾礼,我当然下得去手。”
曾礼轻轻靠住秦烈,他在秦烈耳边低声说:“和彦,皇帝已经死了。从今天起,这个天下由你来守护好不好?”他流出泪来,面带三分笑。嘴角勾起,像是带了甜甜桂花酒的四月和风。
曾礼鼓起毕生的勇气,反正要死了,他终于说了出来。
“和彦,我喜欢你。所以……记得我好不好?”他把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他手里拿着皇帝的符玺。
身后的打斗声已经停了。
曾礼心疼的不行,眼前一片昏黑。意识抽离,他倒下去,秦熙不知所措的接住他把他放在湖心亭上。
迷迷糊糊中曾礼想起不久前,他求了黎秀偷偷溜进秦熙的府里。秦熙正在湖心亭里喝酒,他醉意醺醺屏退了所有人。
“玄明。”秦熙笑着喊。
笑得真难看,曾礼走过去。秦熙忽然抱住他亲了下去。够了,这辈子死也无憾了。曾礼回吻秦熙,他也醉了。
秦熙啊,我都不求你多看我一眼,你好好的就好。
他猜准秦熙要做什么,早把蛊雕角交给可托付之人。只要秦熙自绝,他就可以让秦熙再活过来一次,摆脱王都和王权。
至于自己,他从没想过。黎秀会救他,他现在还活着,他从没想过。
“曾则谦。”窗外传来一声轻唤。
曾礼好不容易把头转过来,秦熙正站在窗外一脸不高兴,脖子上有一条淡淡红痕。
“不用看了,我和你在卉州。你傻不傻?看你这么喜欢我,我想我以后可以试着这么喜欢你。”
曾礼想说话,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你别哭啊,我是真的要喜欢你了。”秦熙翻窗进来,他弯下身,曾礼闭上了眼睛。
“又不是没亲过我,这次倒是不敢看了吗?”秦熙轻笑,温热的唇附上去。
☆、33
几个女孩子慢条斯理吃完手里的食物走了出去,聆安忍不住吐了起来,李定塘抚着聆安的背把水递过去。
一旁的火明明灭灭,呛人的烟雾腾起。
“咳咳咳咳咳。”
李定塘和聆安回头,烟雾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猛烈的咳嗽。一丝烟雾缠上聆安的手腕。
“你们想出去吧?”
“不错。”聆安拍散烟雾,“你是被烧死的?”
“聪明,所以我最讨厌用火烤人肉时的味道了。”烟雾弥漫,李定塘和聆安咳嗽起来。
“你背着那几个鬼出现一定是有求与我们二人,就算不是请求也定是不可多说的事情,所以你确定现在就要把我们两个呛死吗?”李定塘问他。
“哈哈哈哈,我非有意。”烟雾退了,“我是韩睿,找你们是想帮你们出去。”
“死在这里的人是再也出不能出去的。”聆安蹙眉,“你要出去?”
“我自有办法。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帮你们,当然,也算帮我自己。”
“你找我们就是你自己出不去,三个条件是不是太多了?”李定塘拿枝子戳戳火堆,几个火星蹦出来。
“两个。”
“一个。”聆安看他的身影变弱往火上倒了点水,更多烟雾腾起来。
“行,出去之后带我去元州,我保证不作恶。”
“我们考虑考虑,万一自己出去了呢。”聆安冲着韩睿一笑,“十日之内出去不去,我们也会留下来和你作伴,只是不知道我们会是怎么死的。”
“那好,我就等你们求我。你们一定得求我。”
“对了,怎么找你?”李定塘抬手,一缕烟雾从指缝间穿过。
“生一堆火,火灭之时你倒出一抹烟我就会出现。”大片烟雾散去,唯余李定塘手上一团凝聚不散。
“好点没有。”李定塘把烟雾倒进葫芦里看向聆安,他递给聆安一包盐渍梅。
“好多了。”聆安苦着脸出了口气,“吃不下去。咱们得早点出去,省得被烤了吃。”
“聆安,你怎么知道韩睿是烧死的?”天已亮了,李定塘和聆安往庙外走。
“怎么死的就变什么鬼呗。”聆安往前走,李定塘跟在边上。两个人走的路不直,走来走去不过是围着庙前转。李定塘往庙后走,庙后面是一方水塘,水面浑浊不知水里有何物。
“看来黑了才能走出去。”李定塘百无聊赖拿乌夜剑搅着水,乌夜剑沾上泥,聆安撅着嘴蹲在一边看李定塘搅泥汤,他嫌弃的递给李定塘几片叶子。
“擦擦。”
李定塘擦完剑低下头看着水面,天色一瞬转暗,水面映出一个小孩圆滚滚的脸。
“哥哥。”小孩毫不见生,他拉拉聆安的袖子指指自己的肚子,“给我一个梅子好不好?”
聆安看着李定塘,李定塘点点头。他递给小孩一颗梅子,小孩含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哥哥,你们是我的了。”
“是你的?”李定塘拿剑戳戳他顺便蹭掉了剩下的泥水,“小孩儿,我们为什么是你的了?”
“你们给我东西吃。”小孩乌黑的眼一转,“我娘说要知恩图报,我就护着你们。”
“你娘呢?”聆安问他。
“我娘死了啊。”小孩打了个哈欠,“你们看着水面,一会儿会有人出来,你们不要出声哦,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定塘和聆安往一旁的树荫里撤,小孩自己站在水塘边咂着酸梅子的味道。水面泛起白色荧光,
“桑润,你在这等什么?”几个衣饰华丽的中年男子说笑着从水里走上来。
“嘘——我在等伯伯,伯伯不给桑润吃的吗?”桑润嘟起嘴,他牵住一个男子的衣袖。
众人哈哈一笑,男子轻松抱起桑润,“说说你要吃什么?今日我们来这里观古柏小酌,可没那么多吃的。”
桑润拿自己袖子在男子脸上擦拉擦去,他忽然一口咬上男子的鼻子。
“哈哈哈哈哈李兄你又中计了,桑润还不来我这里。”另一个人说着抱起桑润,李定塘清楚看见李姓男子没了鼻子。他赶紧捂住聆安的嘴,聆安舔了他一下,李定塘笑着收回了手。
“看来一会得再换个鼻子了,不知道百面婆婆去哪了。下次我定换个俊美的鼻子。”李姓男子摸着自己空空的鼻子不以为意,“桑润,下次不可这样了。”
桑润乖乖趴在另一人肩上,他朝着阴暗里的李定塘和聆安一笑。“伯伯,你们要去前面看树,快点去好不好?”
“好。”几个人谈笑着走了。
李定塘松开手和聆安走出来,风一吹两人俱是一身冷汗。“这地方真是奇异啊。”李定塘抬头往上看,黑漆漆一片。
“趁现在咱们赶紧走。”聆安看着水塘,“咱们从水塘里走试试,这里好像可以省很多路。”
“好。”李定塘和聆安跳下去,脚踏不到实处慢慢下坠。李定塘拿出几块莹白石拿布兜住拿剑挑着照路,微弱的光芒照出两人站两条一样的岔路前,前方皆黑暗无光。聆安走了一步忽然拉住李定塘不再前进,李定塘低头,聆安踩着蛇尾,长蛇很长不见其首。
“要不直接走。”李定塘在聆安耳边说。聆安试着抬脚,蛇尾没有任何反应。李定塘顺着蛇尾往前走,他蹲下照着地面,红色的血从长蛇体内淌出来。蛇尾抽动了几下,李定塘和聆安退后,三只耗子钻出来。耗子眼冒绿光盯着李定塘和聆安,李定塘毫不迟疑拔剑捅死了一只最近的耗子,剩下的两只吱吱叫着跑回蛇腹中。
“不好,聆安咱们换路走。”李定塘拉起聆安疯跑,身后的整条蛇都抽搐起来,一群耗子吱吱的声音在回响在黑暗里。一只耗子顺着李定塘的脚往上爬,它张口欲咬,聆安一言不发拿手帕捏起浑身臭血的耗子扔了出去。
两人拐到另一条岔路上,身后的声音隔绝。远处忽然灯火通明歌舞丝竹声声。李定塘和聆安行不足百步,不远处楼阁高耸入云,碧瓦飞甍目不能尽,楼阁前车马川流。
“两位您快里面请嘞!咱们这好吃好喝走着,陈年人眼人心应有尽有,想吃素的也成,美酒花娘更是没得比啊!”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佝偻着腰的小老头,他甩着汗巾带着李定塘和聆安往前走。
☆、34
李定塘和聆安面色平静坐到角落里,一个女子扶着二楼的栏杆往下看,她对上李定塘的眼睛,眼里精光一闪。
“二位爷,我们姑娘请您们去楼上坐,这里太乱,随小的去楼上怎么样?”
“可以不去吗?”聆安笑着看小老头,他放下手里的茶杯。
“不可以。”小老头摇摇头,“请吧。”
楼梯在角落里,小老头点上蜡烛走在前面。李定塘和聆安踏上楼梯,木板年久发出“咚”、“咚”的回响和要腐朽掉落般的声音。
“二位莫慌。”小老头忽然消失了。楼上出奇清静,凭栏杆向下看,只看到一团雾在翻腾。地板光滑干净,聆安脱了鞋履光脚踏在地上,空旷的一层似乎没有任何人。
一个女子拉开门走出来,她点上一盏灯,“不来坐一坐吗?”
李定塘作了一揖,“敢问这里是?”
女子嫣然一笑,“不要怕,我是湄济。”她把滑落的发捋上去,鸦发三千闲不梳,淡妆懒扫芙蓉面。
李定塘和聆安走进屋里盘腿坐下,湄济跪在地上,她拿出一幅画小心铺开。
“我想请二位一观画里的雾。”
李定塘看着铺展的画,静水无波。水面荡开一点涟漪,涟漪扩大、摇晃,大雾也慢慢腾起。
“聆安!”李定塘叫了一声,聆安捏捏他的手指。
“咱们是来画里了吗?”
“这画的是无端海?”
“你看。”
李定塘顺着聆安的手看过去,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细细啼哭,身后的男子淡漠的甩开她的手。
“你不要这样。”男子开口,女子依旧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你看她可怜吗?”耳边轻柔的声音传来。
“才看了一小会,对错来龙不清明,为何可怜?”李定塘问她。
“她在一直哭呢。”
“犯了错事也会一直哭。”
“可是错不在女子在男子,他见异思迁呢。”
“湄济,你想我帮她?”李定塘笑了下,“那你得把聆安给我啊。”
“你喜欢聆安,放不开他。那个女子喜欢那个男子,也放不开他呢。”
“我要怎么帮她?”
“给我你的眼睛,留住他的身影好不好啊?”
“不好。”李定塘轻轻说,“我的眼睛是用来看聆安的,留不住别人的身影。湄济,你迷惑不了我。”
“不,我只是想用个温柔的方法,让你心甘情愿把眼睛给我。放心,你的聆安我不会碰。”
“那我睡会。”说完李定塘闭上眼躺在云水之间,他不理会湄济,湄济也不再说话。“聆安,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不能潇洒放你走啊。”李定塘眯着眼看雾里。
女子转过身,面目丑陋。
“我放开你。”她松开男子的衣角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痕。“段文瑞,你最好以后不会有事求我。”
“我为何求你?如今夕夕盐,朝朝有美人,我不会求你。”说完他毫不留情走了。
女子坐在水边一直捞着,她捞上来许多脸。
“你给我眉毛好不好?”她抚摸着一张脸上的眉毛,“你这么美,给了我眉毛也不会变丑的。别人都喜欢你,他们多喜欢你我就多恨你。所以,你把眉毛给我,我就不恨你了。”她说着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发,眉毛已然变化。
女子继续在水里捞,她割破自己的脸,新肌肤生出来,莹润洁白。她换了樊素小口,眉如新月含浅黛。段文瑞又从雾里走出来,他抱住女子。
“你叫什么?”
“我叫湄济。”她盈盈一笑,蹲下来拨弄着水花,水花泛出血红色。
段文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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