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尾 第7节(1/3)
作品:《化尾》
“我是黎秀啊。”他望着青衣人,“魇尸鬼,你说是不是?”
青衣人后退了一步,“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李定塘掐住魇尸鬼的脖子,“尾闾不好吗?干什么乱跑?”
魇尸鬼没有反抗,他捂住李定塘的眼。
“这次呢?你该好好看看,我也好奇呢。”
李定塘痴痴看着眼前,衁池里啼哭的小儿被人抱起、养大,山上苍茫,古柏栖鹰。他慢慢长成惊决的样子穿梭在林间。惊决站在李定塘面前,“你是黎秀,去卉州。”他不断在李定塘耳边重复,“负你者不可活,黎秀。”
聆安和一具骷髅猫着腰藏在一棵树后,聆安直接给了李定塘一棒,李定塘晕了过去。
“我是李晏。”海上傻站着的李定塘念叨着坠进海里,海水一泡他回过神。
“聆安?”
“找道长。”聆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看见了。”
“魇尸鬼呢?”
“走了。”聆安塞到李定塘手里一颗小珍珠,“我不知道谁在骗人。魇尸鬼性恶,以作弄人为乐。你看的境像,我也看不出来真假。”
“去卉州!”李定塘想到惊决不断重复的几句话。
卉州箕山和棽山滑塌,簸山草木尽毁,山下积骨无数腐臭难闻,河水已不能再饮。卉州知州下令围山为墓并植山玉兰安魂,此后三山合为冢山。
黎秀的尸体被压在山石下,一块新立的石碑立在山头,旁边一块寒酸的木牌上写着一个“秀”字——是惊决的字迹。
这几天落着零星小雨,纸钱陷在泥里被沾染的脏兮兮。萧凝远看着木牌。
“你们也来了。”他转身看着李定塘和聆安,“猜到了吧,你们讲一讲。”
“道长要为黎秀报仇吗?”聆安问了一句。
“我不怀疑我师兄。”萧凝远烧了木牌,“去找我叔父。”他手里拿了一颗几近透明的心,有力的跳动着。
“你是萧吟弦的儿子,黎秀该是你叔父。”李定塘问萧凝远。
“没错。”他掂掂那颗心,“这颗心是我父亲的心,如今该还给他了。”
“为什么这颗心在这?”聆安伸手,雨丝落到手上。
“因为黎秀要我父亲的心修炼,我从他尸体里掏出来的。”萧凝远跟拿着馒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颗心,是我的母亲亲手剜下来送给黎秀的。五十二年前,我降生于春风八咏阁后的一朵红莲里,我的母亲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黎秀当年蛊惑我母亲,她挖下我父亲的心想留住他。不论世间万物,失了心怎么好好活着?不过是黎秀的胡言,她却信了,我父亲失了心后化为银河里的白龙隐匿在银河深处,我未曾见过一面。五十七年前我母亲剜心之时已有身孕,事成后她追悔莫及不顾惜身体每日在银河上寻人。我亲叔父萧龄看不过去以血为引用安我魂魄于母亲的红莲中,五年后我才见得这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27
李定塘提着灯走在水底,脚下一人高的水草纠缠摇摆。聆安游在他身边,一颗透明的心在他手中跳动。
水草里一角红纱跟着摇曳,聆安游过去。红蕊夫人睁着眼躺在水草里,鸦发与水草缠在一起。
“小公子,他来了。”她开口,一串水泡轻轻爆裂。
李定塘走过去,他砍断缠住红蕊夫人的水草,红蕊夫人身姿曼妙游至水面。
“夫人,您想好了吗?”李定塘问她,她笑着点头。萧凝远隐在雾里,看不见身影更看不见面上神色。
聆安把心放在她脚下,一条白色的龙显现出来,红蕊夫人就站在龙背上。
“夫人,多少年来,你的每一步都踏在你夫君的背上。”
红蕊夫人蹲下来,她抱住龙身,双目茫然。
“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白龙虚弱的声音传来,“莲杜。”
“我要找我的夫君。”红蕊夫人喃喃自语,她化成一件红色的衣裳落在水上,空中传来她的声音。
“曾闻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犹记卅载前赠红衣,余笑吟世上杂诗,诗云‘休洗红,洗多红色浅。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种种皆是余之错孽。不知几何得再遇佳公子,而余心有愧,故先辞去。吟弦,剜心一劫应夫妻共之。故吟弦之痛,余亦应受之。望君再觅佳人,丰神俊朗无二。妻莲杜。”
李定塘握着聆安的手,两个人呆呆站在一边。
白龙盘旋出水化成一个五十多岁的白衣男子,他捡起红衣。
“明明种种皆是我之错孽。我愧对小秀、愧对莲杜、愧对师父。小秀为救我入魔,莲杜为救我自戕。”他抬眼看着雾里。
“父亲。”萧凝远走出来。
“我的孩子。”萧吟弦看着萧凝远,“为父有愧,恨不能死。五十七年前,我不该隐瞒所有的事情。”
雾里显出惊决的身影,他穿了件青色的衣服,手里拿着把折扇。
“你如此愧疚,我给你机会。所以师兄想好怎么报答我了吗?”他看着自己的手,“我这五十余年里最想师兄,若非吟弦我怎知自己还有如此一面?”他蹲下身洗手,附近的水面燃起青色的火,细小的火苗正好避开了每个人。
“黎秀真傻啊。”惊决拍拍手,“今日我来,把握十足,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师兄。”萧凝远皱着眉喊他,“你不该这样。”
“凝远你怎么也这么傻。你看我现在哪里是你师兄,你师兄早就死了。”他猖狂大笑,“不如你去陪他。”
“你是若木精。”李定塘肯定。
“哦,你知道?”惊决瞥他一眼,“我是黎秀,我也是惊决,我还是若木精呢。吟弦,你那颗心干净极了,黎秀可是用万人的血护着你这颗心,不知他自己的心如何,你可替他看得好好的?”
“你胡说!”萧凝远打断惊决的话,“我师兄就是师兄,黎秀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凝远,你看定塘和聆安都知道了。”他摇摇扇子,火势大涨蹿起一人高,“我来让你们,尤其是萧吟弦再看一遍。”
青色的火蔓延,李定塘和聆安站在屋外看着黎秀掏出自己的心交给红蕊夫人。
“师兄嫂,你快去吧!”他脸上没有一丝痛楚还安慰着莲杜。
莲杜哭着跑了。
黎秀跌跌撞撞往外走,他唤来星槎,自己直接晕死过去。星槎往恒海而去,天明时黎秀醒过来。
忽然画面一转,黎秀已经立在衁池中,他脸上血迹点点,邪佞一笑提起一个吓得不敢动作的青年人掐住脖子。
黎秀眼里绿色一闪,他放开青年人。
“你快走!”他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交握,“滚啊!”他大吼,一脚踢向青年人,青年人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黎秀如释重负,他探上青年人的脖子,细细的血线顺着手指进入他的身体。
“你好好看看,黎秀,这就是你。”他自言自语。
四周断体残肢和白骨漂浮,耳边不停回响各种人的求命声、老幼的哭声和流水声。
“我是喜欢这样的。”黎秀撩起血水,他缓缓掐住自己的脖子。
“你看看啊,你教过的人都想害死你。黎秀,你为何帮他们呢?不过是心怀恶念,他们就都厌弃你。你杀第一个人并非本意,可是谁听你辩解?谁没有恶念,你该杀了所有人,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可以恩将仇报。”嘶哑的声音在嘈杂叫喊声中十分清晰。
黎秀抱起一个小儿,他濒临崩溃。黎秀忽然抽出自己的善念封存在小儿体内,他拿起带血的折扇靠近自己的脖子。
“黎秀,这颗心不是你的。你得让萧吟弦的心好好的啊。听我的,用人血洗净这颗心吧。”
黎秀双目皆黑,他跪下来沉到血中。
“我再也不是黎秀了!”山间回荡着他的叫喊,“我再也不是黎秀了——”
“你是黎秀哈哈哈哈哈,黎秀…”他浮上来,天降暴雨冲刷着血水。
黎秀化身为蛟冲向山石,一遍遍撞得自己血肉模糊。他奄奄一息落尽衁池。
聆安口中的李定塘的爹出现在山上,“黎秀,为何如此?”
“哈哈哈哈哈元睿你这个臭道士修得多管闲事。”他一扫颓气从池里站起来,“你是看我需要灵气特意来送的吗?”
洪水裹着许多人向着元睿而去,黎秀随意拽住一个人吮血。
“我就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我前面。”他松开手,嘴角殷红。
惊决收了火焰,“看够没有?萧吟弦,你要这么下手?你不要忘了如此干净的心是如何来的!”
“我该怎么叫你?”萧吟弦轻笑,“你不是小秀。”
聆安趁机拉着李定塘吓到水里,二人往远处游,待在水下的火焰边看着上方的动静。
“阿塘,师叔的父亲不一定好下手。师叔也不一定下得去手。一会有事咱们过去。”
“聆安,道长应该是清醒的。那个不是惊决,是若木精。他们不能混为一谈。若木精压住道长的神魂了。”李定塘道。
“前两天道长要你我去卉州是为了今日吧。”聆安隔水看着模糊晃动的惊决。
“算了,一会该出手就出手。反正道长与我相识不深,我尽量下手。”
“好。”
李定塘和聆安坐在水里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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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闻凡为夫妻之因,……二体一心”出自唐代放妻书
☆、28
惊决站在海上,白衣上血如灼灼碧桃花。他忽然面目狰狞笑起来,“萧吟弦,看你身后。”
水上的青色火焰凝聚成一条蛟龙,无声无息浮在水上。
“小秀?”萧吟弦颤抖着双手走过去,蛟龙腾跃而起一口火喷出来笼住他。萧吟弦立时躲避,却不肯出手。
惊决对上萧凝远,萧凝远旧伤未愈,不过百招已拜于扇下。萧吟弦遍体鳞伤与火焰缠斗。
惊决一掌拍向萧凝远,李定塘见势不妙立即破水阻挡——一个人影比他更快,萧龄直接受下了这一掌飞了出去。
“叔父!”萧凝远接住萧龄。
“你终于肯再叫我一声叔父,今后除了你谁也不能再叫我叔父了。”萧龄闭上眼,“凝远乖,我先歇歇。”
李定塘拿着乌夜剑截住折扇,“道长,你说但求无愧于心,你救人无数,看到现在还不该醒醒吗?”他喊着,乌夜剑飞出手。
“不该不该。”惊决轻松摇头,他根本没把李定塘放在眼里。李定塘凝灵气出手,火焰结冰,青色蛟龙停在一边。一堆冰刃向着惊决而去,惊决化扇为伞挡住冰刃,他愤怒的看了一眼李定塘冲过来。聆安在他身后拉满蛟筋弓,一根冰箭离弦而去。
惊决听见破风声躲到蛟龙身后,一箭过冰封的蛟龙化成碎片落入水里,萧吟弦眼睁睁看着,跟着心口一痛嘴角溢出血来。
聆安再射一箭,李定塘从正面缠住惊决,冰箭穿过惊决的肩膀,他手里的伞离手坠水。
惊决忽然停了动作,他不可置信的转身,萧凝远手中拿着乌夜剑,剑从背后穿心而过。
李定塘和聆安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凝远。
惊决忽然笑了,“师弟——”
萧凝远松开手倒退几步,“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我帮你。师兄……”他流着泪跪下。
“我哪里还是惊决。”惊决捂着胸口,“我不过是五十七年前黎秀分出去的一缕思识。有言曰龙栖幽薮,待时凤翔。他等这么久,我该帮帮他。”他的身体像灰一样散开,一缕金色的细线盘旋于空。
“我的……师父,没了?”聆安看看李定塘,他掏出惊决给他的玉牌,一抹金色浮现。
“聆安,我骗了你们。我本来就是黎秀。李定塘问我为救人,因为恶事做多不忍之故。我不配为你之师。我把真正的惊决还给你们,今日永诀,愿我再不为祸。”金线光芒渐渐隐匿。
“……永诀……悔……”
李定塘没有听清到底是后悔或是不后悔。或者,李定塘也不知道那一缕到底是黎秀的善念还是由善生的恶。
聆安把玉牌收起来扔了手里的弓,“第一箭射歪了。”他红了眼眶。李定塘和聆安十指相扣,“没有,聆安,你很厉害。”
萧吟弦惨淡的一笑,“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他鞠起一捧水,澄澈的水又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去,“小秀早就走了,咱们走吧。”
他挥手,星槎漂来,银河飞渡。
李定塘和聆安三日后与众人辞别,聆安把玉牌给了萧凝远。
二人躺在鸣空背上,不远处就是恒海与无端海相交之处,雾气茫茫。
“聆安,去不去无端海看看?”李定塘问,他忽然屏住呼吸。雾气隐约有一座海岛又忽然消失在海面。
“鸣空,快往西飞!”李定塘赶紧让鸣空远离海雾,“聆安,雾里有东西,你准备好!”
空中刮来大风,鸣空使劲扑腾翅膀依旧被吹进大雾,李定塘看清了若隐若现的海岛——那是一只巨大的鲛人在海面腾跃,她体长至少百丈。
巨大的鱼尾扑过来,“聆安——那是不是你亲戚!”李定塘抱着鸣空的脖子问身旁的聆安。
聆安一脸不可置信,“那是矶姬。”他惊恐的开口。
李定塘看清了矶姬的巨大的脸,她的嘴裂到耳根,牙齿尖利,头上生着如同鹿角的巨大双角。
矶姬跳出水面,强有力的尾把鸣空扫到海里。聆安提起李定塘就往雾外游,矶姬欲捏起李定塘,奈何手指太粗捏不住。她张开巨口想吸水,李定塘冻住水面。
聆安鸣唱着想要跟矶姬对话,矶姬听都不听狠狠撞向冰面,冰块碎裂水浪汹涌,李定塘被一个大浪拍晕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眼前是一间破庙,聆安正在捡拾柴禾。
“聆安,这是哪?”李定塘舔一舔干裂的嘴唇问聆安。聆安看到他醒来扶他起来一起走进庙里。他递过一个葫芦让李定塘喝水。
“这是矶姬肚子里……”
“……”
“真的。”聆安一脸真诚,“矶姬吞噬过无数人,我见了也害怕。她腹内有众多鬼怪,他们住在这里,等到矶姬睡着就会出现,矶姬新吞的人可能就是他们果腹的食物。所以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消散。”
“能不能出去?”李定塘拿出火折子点着火。
聆安掏出两个硬巴巴的馒头放在火上烤,“能!”他挪到李定塘身边,“肯定可以出去,还没好好玩呢。不过刚出尾闾就来腹中国,感觉好奇怪。恒海果然神奇更多,无端海就是雾大了点嘛。”
李定塘点点头扫一眼庙外“矶姬要睡了,天就快黑了。”他刚说完外面就一下黑了。
“哈哈哈哈哈”聆安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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