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尾 第4节(1/3)
作品:《化尾》
“道长,我不知如何说你。”李定塘蹲在地上看着姬越禾道。
“贫道自知定塘你心中不快,可是我亦无能为力。”
“秦大哥什么时候能醒?”聆安红着眼问。
“马上。贫道要去莘州一趟,黎秀屠了镇。我会在三日后回来,聆安、李定塘,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往区悦山发兵开山!”
李定塘“嗯”了一声。
聆安走到桌案前,上面放着几张军务批示和几本兵书。军务大半是姬越禾写的批示,他会仿字,不细看如同秦烈亲手批过的,微乱却蕴含豪气万千。
“聆安,你先去用饭吧,吃完好替我。”
“好”聆安闷闷应了一声。惊决带着他出去了。
营帐里静静的,李定塘翻开一册北疆舆图,隔几页有句姬越禾的备注。姬越禾的字如同他的人,英挺不折、严谨不苟。
舆图里忽然滑出一张洒金信笺,是姬越禾写的,齐齐整整誊了一遍《邶风?击鼓》,李定塘拿起信笺夹进一本靠下的书册里。
案上有一杯酽茶,喝了一半,隔夜的茶水上泛出一层光亮。李定塘拿起茶杯想要端出去倒掉。
“老晏,别倒!”秦烈道。
“你醒了?”
“嗯。茶是越禾昨夜沏的兰花茶。一会我把水倒了,茶叶晾干还能再饮几过。”秦烈坐起来微仰着头道。
“我去看看越禾。”他站起来。
“耀衡,你……”
“越禾要是只是睡着就好了,有时候他和我商讨晚了我们二人就抵足而眠,第二天我起得早些,他就躺在一边,安安静静没有声音。我一会去看他,也躺在他身边,他还是不会比我早起。他想让我给他的剑系上剑坠,可是丞钰剑知道他的主人走了,它是把好剑,自己也就碎了。”
李定塘内心酸涩,友人逝去是他根本没料到的。姬越禾与秦烈,还远不止朋友一词可以概括。
他叹了口气,“耀衡,我知道这句话你不想听。但是,你是将军。”
“老晏,你不用为我着急。我和越禾在北疆相识,我就留在这,好好驻守顺带看了他那份。”
李定塘拍拍秦烈的肩。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聆安带了饭食和一顶皂纱笠过来。
“我刚刚听到秦大哥好像是醒了,我帮不上什么忙,秦大哥你多少吃点。”
秦烈爽朗的笑了两声道:“好!聆安别胡说,你昨晚帮了我们大忙。你把食盒放下,我一会就吃。聆安,你带着老晏出去吧,我一会给越禾梳洗梳洗换一身精神的衣服。”
李定塘和聆安走了出去。
昨夜下过雨,地面湿润,北疆带上一股湿气,就不萌生的草浅浅钻出一层。
李定塘换上一袭锈绿劲装,又给聆安披了一件甘石粉的呢子披风。他牵了匹马翻身上去,他抱着聆安一勒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奔腾而去。
耳边是猎猎风声,聆安扭头轻轻亲了一下李定塘的下巴。
“聆安,我舞剑给你看。”李定塘翻身下马,聆安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点头。
他拔出乌夜剑,他师承江湖三散人之一季义,劈砍崩撩格、压截刺搅一招一式章法天成矫飘轻快。乌夜剑在他手中刚柔并济得信自如。他大汗淋漓,心中不停叫嚣,积聚的暴戾挥洒在剑下。剑尖带起刚劲的风不慎划破聆安的披风。
聆安往后退几步,李定塘颓然扔了剑。
“聆安,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没事。”
聆安站在石头上给李定塘擦擦汗抚平他的眉头,他冲着身后的依维山大喊一声。
李定塘紧紧抱住聆安,他抱得聆安骨骼生疼。聆安拍拍他的脑袋也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姬越禾(暂时)退场。
☆、14
曹暅气冲冲的在主帐外叫喊:“将军,你这次畏畏缩缩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事你说行不行。”
秦烈沉着脸走出来,他道:“军令如山,我说了谁再提北进之事直接拖下去施以三十军杖。曹暅从今日起迁为北中郎将,杖责三十,且停职十日。”
“我不走!我不服,秦烈,你说这是什么事!”曹暅坐到地上,几个士兵拖着他走了。
张伏骥想求情,秦烈挥手制止。
陈名鼐直接跪倒在地,“秦将军,事出皆有因,您有何事非要如此?”
“陈先生,刑始于兵,师出于律。用兵如用刀,需要趁手好用。都散了吧。”秦烈扶起陈名鼐,陈名鼐不愿起。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看好各位大人。”他对一旁的侍从说。
李定塘找了个僻静处召唤鸣空。
李定塘想自己去区悦山看看,他哄着聆安睡着自己走到僻静处。
“鸣空最…”
“鸣空最丑!”聆安在李定塘身后大喊一声。他背着一个小包袱,抓住李定塘的袖子。
“李定塘,你要走?”
“聆安,我想你平安无事。”
“阿塘,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了你?”
李定塘把行李接过来道:“聆安,你不会是我的累赘。独人不惧,以前我从来没怕过什么。后来我遇见你,变得贪生怕死。但是聆安,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心肝,人不能失了心肝,所以我不能带你去冒险。”
“我不是需要你一直护在身后的,李定塘。”聆安看着李定塘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怒意。
“好。”李定塘握住他的手,“不要逞强。有事就跑,这样好为我报仇。”
“嗯。”聆安点头答应了。
报仇什么都是借口,李定塘不过是想聆安能平安。
区悦山山南雨水稍多,山上有及膝草木,山北除了零星绿洲便是苍茫大漠,
鸣空飞至区悦山时李定塘忽觉身下的山在颤动,聆安也感觉到了。
山里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
“不好,鸣空快回撤!”李定塘看着下面变了脸色。
山间飞上一群头上生有一对尖角的巨大怪雕,蛊雕双翅伸张可有八尺,七八只蛊雕同时向着鸣空飞过来。鸣空左右闪躲着下降,李定塘拉起聆安揣上鸣空顺势一滚滚进一个山缝里。
区悦山上有一个山洞,二百一十六年前吴决子倾尽毕生功法以血封缄了为祸北疆的三百三十九只蛊雕。
百年之后重见天日,几只蛊雕嗅到人气不停拍打山缝,沙尘滚滚而下,李定塘和聆安挤在小小的山缝里。
“咳咳咳,下沙子原来是这种感觉。”李定塘护着聆安。
“咱们得出去,要不一会就被活埋了。”活埋,绝对是聆安可以想到的最难受的死法。他拽拽李定塘的衣服,沙子哗哗下,一个白瓷小酒壶掉出来。聆安从土里捞出壶,他把壶翻过来倒倒,一滴酒都没倒出来,倒是掉出来一根小小的金牙签,金牙签混进沙土不见了。
坛子里传出来微弱的声音:“老朽的手杖!”,然后一个手指大的小老头从壶里跳了出来来。一块石砾落到小老头身上把他砸了个半晕。
李定塘用两根手指捏起小老头,聆安把他的小金杖还给他。
“你是谁?”李定塘问
山缝里又震动了几下,李定塘没站稳松开了手。
天旋地转,李定塘觉得自己被泡在了酒里。
“吧唧”、“啪叽”,李定塘和聆安摔到地上。李定塘睁开眼,他打量一眼四周:他们应该是置身一间屋中,不远处有高床软卧,脚踏上放着香炉,沉水香香气昏沉,一格镂花红窗隔开芭蕉流碧湖石透水,窗下小几上放了一个酒壶和一本杂书。
“老朽来也”声音从头上传来,李定塘惊奇的发现头顶是一片平静的水面,小老头从水里慢慢飘下来。
“尝遍千家新醅酒,不辞壶里天地。老朽是壶天老人,暂借此壶一居,待到尝够此酒风味,定收拾干净再走人。”
李定塘发现自己和聆安变得跟小老头壶天老人差不多大。
壶天老人道:“两位小哥不必言谢,刚刚老朽的手杖掉了出去,还得多谢两位拾金不昧。所以老朽特请二位来此一观,如何?”
聆安道:“老爷子,这上面的酒不会流下来吗?还有,你就住在这里?”
壶天老人大笑几声回答道:“小哥不必多虑,我居壶中时间已久。世间多少事,赋予酒杯中,住在外面哪如住在酒壶里舒服?这壶里洞天可是不得多见呐!”说罢他用手杖在空中一划,镂花窗边就多了扇门。
他做出请的姿势带着李定塘聆安过去,聆安推开门,门外是一片竹林,修竹无风而动,龙吟森森。聆安脚下有一泓水汩汩流淌,不远处两只幼鹿正低着脖颈饮水。
“老爷子好雅兴,果然好景致!”李定塘道。
“小哥喜欢就好。”说着壶天老人带着他们绕到竹丛后面一挥手杖,一间竹屋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位帮我,我亦要助二位。二位小哥可以在这里住一日,老朽不多打搅。”说罢壶天老人退了出去。
聆安推开门,屋里安安静静,桌案椅塌上并无尘土。桌案上摆着几本书、一个喝完的酒坛和一盆不合时节的水仙,水仙花兀自开着,满室甜香。
李定塘推开窗子,流水从窗下穿过。他以为壶中天地无日夜晴雨之分,没想到一会头顶的光芒开始变暗,等到周围全黑下来居然还飘起了细雨。
竹屋里点了根蜡烛,李定塘搂着聆安正在灯下闲读。壶天老人敲了敲门。聆安从李定塘怀里站起来开开门,壶天老人和善的冲他一笑,花白的眉也挤成一团。他递给李定塘一碟糕点。
“遥想当年我还年轻,文娘就坐在老朽身边和我共案小读。多少年,老朽见多了山里樵采的农夫江上泛舟的隐士,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老爷子的日子也让人艳羡。”聆安对着壶天老人一笑。
“老朽久居酒壶醑坛难得见到世间姻缘。老朽不慕世俗,却也酸溜溜喜欢看有心人成双。老朽盼你们和好一世、长平一生。”说罢他提起手里的酒壶喝了几口。
“古来圣贤皆寂寞啊,但愿长醉不愿醒——” 他摇摇晃晃走了。
第二天一早门口传来声响,李定塘翻身下床去开门。门口站着一只鹿,壶天老人正在收集竹叶上的露水,他看见李定塘露出的脑袋,“天要亮了,老朽想着你想早些启程,所以叫醒了你。此次老朽知你心中有事,如若有缘,下次定要与你们一醉方休!”
李定塘道了声“多谢”,他叫起聆安洗漱。两个人打理完毕,壶天老人让二人闭好眼拿金杖有节奏的捶了几下地。
李定塘和聆安睁开眼,两人回到了山缝里。聆安沙土底下揪出包袱和白瓷小酒壶收好。山缝外可见一角晴空不见异动,李定塘和聆安小心翼翼走出来。
一只蛊雕俯冲下来,李定塘拔剑护住聆安。
“聆安快回去!”他迅速一滚,背上被鹰爪划出几道,血渗出来。
蛊雕发出一声婴啼张开喙再次冲过来。李定塘一跃而起抓住机会向后一仰把乌夜剑狠狠□□蛊雕的颌下,蛊雕想甩掉他在空中翻身,李定塘险些飞出去。
他一手握紧剑一手抱住蛊雕。蛊雕低头欲啄,他看好时机拔剑,蛊雕颈上的血喷溅而出狂性大发。
它狠狠冲着山石而去,李定塘闪躲不及被摔在石头上,他头昏脑涨松开手,聆安一把接住他乘着鸣空向南飞去。
李定塘直接被摔晕了过去,他看见有血滴进自己眼中,浑身寒意透骨。
聆安探探李定塘的鼻息,李定塘无意识中握住聆安的手,他不安稳的闭着眼。
画面一转,李定塘看到蛊雕抓住聆安扔向石壁,他猛然僵住然后疯狂的跑过去。
“李定塘!”
李定塘惊醒,聆安搂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呢。”李定塘松开手,他碰碰聆安的脸颊。
“聆安大人,你是我的心肝啊……”他动动嘴唇。声音很轻,轻的如同朗日和风让人察觉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甲壶天老人出现。因为老晏武力值略低,对着一堆蛊雕拿不出手╭(╯^╰)╮,所以老爷子出现惹。
☆、15
狄伦军队驻扎在区悦山附近,百余只蛊雕循着人气找来,山下行不足百步便可见一副残骨。
刘费在区悦山东南边驻守,他带着二十骑匆匆来访,秦烈并不在军中。只张伏骥和中郎将胡扈知道他的去向,而两人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刘费。
李定塘和聆安回来时刘费正在主帐前踱步,张伏骥看到二人赶紧走过去让二人离开。可张伏骥动作慢了一步,刘费瞥到了李定塘。
刘费其实并不认识李定塘,他走上前去拦住二人打量了一眼,“我瞧着阁下眼生的很,敢问阁下是?”
李定塘气血稍虚,他看都不看刘费一眼道:“在下李聆平,莘州人,无名小卒一个,不劳大人挂念。”
刘费在秦烈这受气颇多,他有意找个人树威,又受了李定塘的白眼。他道:“李聆平,你好大的架势。”
“不敢,哪有刘大人架势大,大人可是新任平北将军。”李定塘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说着。
“那你见了本大人还不行礼!”
张伏骥想说两句,刘费却不给他机会,他招招手让自己带来的人过来, “张校尉,您是秦将军手下的人,做事周到,刘某钦佩。但是,这个无名小卒不把刘某放在眼里,你说罔顾军纪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张伏骥道:“刘将军息怒,他是新人,难免做事不周。刘将军当然可以处罚他,不过大人有大气量,是否可以让他先退下去,老夫定好好管教。”说罢他喊了几个士兵来要把李定塘和聆安带下去。
“慢!张大人,今日之事不是刘某无中生有要为难他,而是想要整一整这不良习气。”
刘费的带几个士兵走过来,这二十人中有三个是李定塘旧部,刘费有意拉拢特意升了他们的军职。其中彭扬看见李定塘脸色都变了,他不由惊疑的叫了声“将军?”
刘费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定塘,“你刚刚说什么?”他问彭扬。
张伏骥咳了一声喊了一句“刘将军”,李定塘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彭扬是秦烈安排来监视刘费的,刘费本就不是十成十信任他。彭扬道:“卑职想问问将军是不是累了,卑职好去为将军和张大人端壶茶水来解解乏。”
“你如此忠心,我甚是欣慰。”他抽出剑横到士兵的脖子上,“不如我奖你回乡可好?”
“我奖你回乡可好?”秦烈把剑横在刘费的颈上道。
刘费放下剑回头,秦烈站在他身后,风尘仆仆满面颓色。
“秦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刘费道。
秦烈并未放下手里的剑,他手上一使劲,刘费的脖颈溅出血来。
“你…你…”
“我送你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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