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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尾 第3节(1/3)

作品:《化尾

    姬越禾从二人身后匆匆跑过来,“聆安,你们等等,随我走一趟。”

    李定塘和聆安随着姬越禾往营门走,营门燃着火,火舌翻卷四周明亮。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件鸭蛋青地绣仙鹤的外衣,褒衣博带,秀骨清像。

    “李兄、聆安,别来无恙。素商今日来访虽显冒昧,却是事关紧要。众位大人不识得在下,在下只好请你们两人证明清白。在下乃栖玉宗弟子沈秋,如今求访秦烈秦将军。”

    “嗯。”聆安冲姬越禾点点头,姬越禾下令开门,沈素商四平八稳踱进来。他伸手放出一点荧光,荧光浮在空中向前方飘去。沈素商跟着荧光,“姬大人、李兄、聆安请随我来,其余人请回避。”他回头对着众人说。

    张伏骥带着人走了。沈素商走到主帐前,他收起荧光挑开帘子,秦烈正坐在案前看兵书。他抬起头道:“谁在帐外?”

    “在下沈秋,今日来解将军一愁。”

    秦烈站起来,他走过来道:“沈兄说笑了,我能有何愁?”

    “将军身体不适。”

    “不妨进来坐下说话。”他做出请的姿势,沈素商几人在营帐里围了一圈坐下。

    聆安坐在沈素商身边,他问沈素商道:“沈大哥,你可察觉不对?我猜黎秀在这里。”

    沈素商神秘一笑,他道:“聆安,你感觉倒是灵敏。如你所测,黎秀确实来过这,秦将军中了毒,这毒出自黎秀身上。”说罢他看向秦烈,“秦将军,你中的可是混了蛟龙涎的毒,味道如何?”

    聆安:“……”

    姬越禾:“……”

    李定塘:“……”

    秦烈:“……味道我是没尝出来,后劲倒是不小。”

    沈素商笑了几声,他看众人都盯着自己,尴尬的咳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烧饼来。

    “这是我师伯让我交给秦将军的解药。这饼的馅里有一样沉白湖湖底的淤泥,可以克水毒。黎秀出来不久,法力没恢复完,所以我师伯偶尔能察觉到他在何处。”

    “我本是不信的,但果真有魔蛟?”秦烈道,“那他在朝堂可能翻云覆雨?”

    “你家不是在家法里写了‘诛尽天下邪’吗?黎秀能不能翻腾起来我不清楚,不过现下他可能身在王都。”

    “你的意思是秦熙?”姬越禾问秦烈,“太子煦是皇上长子,又是先后之子,堪称贤才敦主;四皇子然才八岁又是盈贵姬所出,身份并不高贵也不得宠;二皇子熙是绾夫人的儿子,绾夫人盛宠不倦,她和二皇子身后又是敬国府。”

    沈素商沉吟了一会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为何要挑秦将军下手,如此说来倒是不无可能。”

    秦烈安安静静就着茶水吃下了烧饼。

    李定塘垂着眼道:“素商,我只是想知道,黎秀有没有可能见过皇帝?”

    “父皇该知道何为正何为邪。”秦烈摇摇坚定的说道。李定塘听完忽然笑了一声,一个垂暮老人要如何抵御长生的诱惑?

    “如果这样想,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聆安不解。天真如你,这次应是我心过于险恶了,李定塘不做声。

    “军中如今派去传信的的信使无一回来,父皇这么做有何好处?”秦烈问,“不会是父皇。”

    “你修书一封,我明日去看看。”沈素商道。

    “我跟去过一次,跟着跟着信使就不见了。”姬越禾道,“是我太信你了,耀衡,我不该走。”

    沈素商:“我尽量试试。”沈素商看着姬越禾,“虽然我也把握不大。”

    秦烈:“劳烦沈兄了。”

    第二日李定塘不敢随便走动,他帮着秦烈处理了些军务,聆安跟着姬越禾学煎药去了。

    半夜沈素满身疲惫进了主帐。聆安靠在李定塘肩上打瞌睡,李定塘削着瓜,削下的青色的瓜皮连成线,露出淡红色的瓜肉。李定塘把瓜切成块放到紫釉盘里,他把盘子递给沈素商,瓜肉水润清甘,甜而不俗。

    沈素商坐下来,他吃了块瓜道:“一点问题都没有,信从邮驿送出去了,信使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比你早一个多时辰。”秦烈捏捏肩,“要不今日暂且散了吧。”

    左右无事,李定塘抱着聆安往回走。

    聆安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过,李定塘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聆安的额头。“聆安大人,睡好”说罢他也洗漱睡下了。

    李定塘刚睡着不久,帐外响声音,是沈素商在喊他。李定塘披上衣服走出去。

    天还黑着,浓重的颜色压迫着帐外的姬越禾和沈素商。李定塘让他们进了帐。

    “怎么了?”

    “聆安还睡着吗?”沈素商问。

    “嗯,好梦酣眠。”

    “快叫醒他试试!”

    李定塘试着叫聆安。他叫了半天,聆安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李定塘有些紧张,“怎么回事?”他问道,“素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禾,怎么回事?”

    沈素商掐了自己一把,“找苍…”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姬越禾扶住沈素商,他问李定塘:“你刚刚吃没吃瓜?”

    “没,我就削了两个,聆安吃了五六块。”

    “我——我猜……”

    “瓜有问题?可是是我亲手削的。”

    姬越禾微微颤抖着,他神色严肃,仿佛有万钧大山压着。

    “我猜主帐里的不是秦烈,是黎秀。”他终于说了出来。“老晏,前几个信使可能都是黎秀杀的。”

    李定塘觉得汗毛倒竖,他强忍着不适安慰姬越禾,“老禾,别着急。何出此言?”

    “素商带回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干了,腋下有伤口。我听说过蛟噬血时从腋下下口,那个信使死的不正常。”

    “为什么说耀衡是黎秀?”

    “我…我当然希望不是这样。可是我觉得耀衡怪怪的。还有,我的坠子碎了,该是因为这个。”短短几句猜测耗也费了姬越禾大半心力。

    李定塘听完不再言语。

    “快,老晏,你带着聆安和素商赶紧离开。我…我留在这陪着秦烈。”

    “我一走,黎秀就会发现,我不能走。老禾,你把自己置于何地?”

    “不行,你们赶紧走。等天明了我就说你带着他们两个去找大夫了。老晏,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黎秀必须得死,对不对?再者,耀衡如果就是耀衡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

    “你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姬越禾转过身,“你赶紧走吧。”他不忍回头。

    李定塘简单收拾好行李唤出鸣空。他把沈素商和聆安扶上去。

    “老禾,珍重。”他望着姬越禾的背影道。

    鸣空带起风飞向茫茫夜空。

    “去哪?”

    “积明山吧。”

    ☆、11

    从北疆到东边的积明山路途漫漫,天将明不明时沈素商醒了。

    沈素商衣发狼狈,嘴唇乌紫,一副即将仙去之态。他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半个烧饼给李定塘。

    “把馅抠出来让聆安吃了”

    李定塘把馅放在葫芦里兑水晃匀给聆安喂下。

    “去栖玉宗?”

    “不,去王都。如果姬大人猜的不错,黎秀的魂魄在秦大哥身上,咱们先去王都找我师父。”说罢他凭空画了一只兔子,他对兔子说几句,兔子向东北奔去。

    “我给师伯报个信。”

    “聆安什么时候能醒?”

    “再等一会吧,应该不会太久。我吃了一盘瓜所以这样,估计聆安吃的没我多吧。”

    “当然。”

    “……”

    沈素商不再说话,他盘起腿来默默休息。李定塘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宣土志》琢磨着以后给聆安讲。

    行至中午,聆安终于睁开了眼,不过人还迷迷糊糊。

    一只黑色的兔子奔过来,李定塘一把揪住兔子的耳朵,兔子蹬腿挣扎,沈素商抱过兔子安抚了几下。兔子开口,是苍符的声音:“素商,我偶然得知卉州棽山要封三年,以诚奉山灵顾及厚土。今日我往囚寂山一行,山下破落怨气横肆,不复当年丰沃瑞和。而棽山地处西南,成南北走势,两端簸山箕山成东西走势隔棽山相望,三山聚西南灵气而水土丰美,不得不叹钟灵神秀。”

    “卉州?谁的封地?”沈素商问李定塘。

    “秦熙。”

    聆安打了几个哈欠,他双目无神向着李定塘伸手,“我要睡了。”

    李定塘抱着聆安,“聆安不急,好好睡一觉。”

    “嗯。”聆安又闭上眼睡过去。

    “你师父有办法?”

    “肯定有,我师父很厉害。”

    第二天天明时鸣空飞过集山,王都近在眼前。

    王都西北有集山爰山两山,两山间泰阿关控北方来兵。湜水发源自集山向东南汇入白耳江之支成水,王都位于湜水与成水交汇处。

    沈素商让鸣空在王都北面停下,李定塘背着聆安,沈素商拄着节树枝向安远门走去。

    安远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跟沈素商差不多大,穿着件莲灰地银线绣卷草纹的圆领衫,外罩一件月白色细纱罩衣。

    李定塘隐约觉得年轻人有点眼熟,沈素商却早就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年轻人——看沈素商的动作,病怏怏之态尽除。

    年轻人拍了拍沈素商的肩,他整整衣服对李定塘和聆安道:“不才萧曼,字凝远,师承栖玉宗正白真人,是素商的师父。”

    李定塘:“萧先生好,在下李定塘。”

    “在下聆安。”聆安黑着眼眶,一脸疲乏。

    萧凝远点头一笑,他忽然拽了一把站在一边的沈素商,沈素商双目紧闭,唇边溢出血来。

    过城门时守卫草草查完便放了他们进去,李定塘倒是没想太多,十五岁后他回王都的次数屈指可数,识得他的人应是少之又少。

    尚文街上人不多,李定塘记得街两边有几家不错的书斋,街上有零星几个文人或画匠在卖字画,花农在凳子上眯眼等客来。

    萧凝远在尚文街桐烟巷置办了一间三进的宅子,宅里并无仆人,只有两只兔子在院子里吃草。

    萧凝远让李定塘扶着聆安和沈素商躺到床上休息,然后又写了几味药材让他去趟附近的药铺。李定塘拿了单子出门。

    算起来,除了上次皇帝密召他已两年未回过王都,走在街上不免带着作客之意。征北将军府在玄德街,后来他去北疆戍守,征北将军府也换成了镇北将军府,府里很早前就空了,只有一个面生的管家几个小厮打理。

    十三四时,李定塘和小曾礼、楚节几个人常从玄德街作伴到尚文街松烟巷一家花坊里买蝈蝈,花坊隔壁是一家药铺。

    药铺里苦味陈涩,李定塘记得花坊老板娘经常和药铺里的胖老大夫吵架,内容不外乎药铺煎药的苦味遮了花香之类,不过花坊老板家的小姑娘常带着糕点小食去药铺要药渣。李定塘还记着楚节拦着小姑娘时故作下流的表情,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不过现在记起来楚节那个表情还是特别丑,学花柳街纨绔子弟学了十成十。

    李定塘凭着记忆找到了松烟巷。药铺还在,里面有个坐堂的老大夫,身形佝偻皮肤褶皱,正在给一个妇人看病。李定塘把药方递给一个小童,小童麻利的抓好药包给他。

    “一共九十七文,正好。”

    “姚大夫还在吗?”

    “姚大夫就在那呐,那,把脉的那个。”

    “哦,多谢。”

    李定塘看了眼干瘦的老人。旧时倥偬,年华不复。

    药铺边上的花坊已经改成了普通人家,门口的白杜长得很好,树上淡粉的蒴果像极了当年花坊老板娘指甲的颜色。

    李定塘快步走回萧凝远的宅子。

    他敲了三下门,门开了,一只兔子蹲在门槛后面。

    “……”

    李定塘走进来,兔子跳了几次又把门拴上了。

    萧凝远喊了李定塘一声,李定塘走过去,萧凝远正在剪院子的海州常山。

    “来,你剪几只长得好的,一会拿去旁边那个屋子里混着柴禾烧火用。我继续配药去,把药包给我。”

    李定塘把药递给萧凝远接过剪刀,“劳烦萧先生,聆安和素商怎么样了?”

    “没事,算我那个笨徒弟反应快,吃了烧饼。”

    “萧先生,您和苍符可是亲戚?”

    “嗯?”

    “你们长得很像。”

    “聆安刚刚也这么说。不过,你说是苍符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个问题太难了。”

    “当然是我了。不聊了,我得去配药。你剪好抱着枝子去后院点上药炉,枝子和着柴禾烧,不用叫我。”说完萧凝远走开了,李定塘剪了几只叶茂花深的枝子堆在一边,他洗洗手去看聆安。

    李定塘扶起聆安喂了小半盏水,聆安迷蒙之中抱住他,“李定塘?”

    “嗯。”

    聆安在他怀里蹭蹭,李定塘赶紧放下聆安。此时不可动绮念,他给聆安掖掖薄被走出去,聆安什么时候能知道点,还是……自己得提点提点?

    李定塘点着炉子,炉火呈白色,柴禾是松木,混着海州常山味道奇特。炉上药罐里的水开始冒泡,细细白雾腾起。萧凝远走过来往水里加了一堆东西,雾气带着诡异的香味。

    等到天暗下来,萧凝远熄了炉火。他把药盛出来分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碗里。

    “大碗给聆安喝,你先去吧。”

    李定塘端着碗推开屋门。他刚点上蜡烛,聆安正好醒了,聆安冲着李定塘一笑。

    “聆安,喝了药就没事了。”

    聆安接过药碗闻了闻,“看吃药这件事,还是道长比较细心。”说罢他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李定塘递过一碗清水,聆安漱过口后他又递上了一包糖炒山楂。

    “聆安,少吃几个,一会吃饭。”

    萧凝远手里拿着空药碗推开门,“聆安,感觉如何?我一会得出去一趟,你们看着吃些什么,我不管饭。”

    “若是我们要出去怎么办?”李定塘问他。

    萧凝远笑了笑,“不用管门,院子里养的两个家伙可不是吃白食的。”

    李定塘和聆安推开门走出去,尚文街晚上人不多,街上的画摊、路边的阁馆和书笔肆都收了,几盏灯笼挂着拉长两个人的身影。

    李定塘怕聆安没力气,他问聆安:“聆安,累不累?”

    聆安蹦了几步表示自己还有劲,“不累,有点饿了。”

    李定塘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我背你,咱们去有余街吃东西。”

    有余街灯火通明,歌舞丝竹声不绝。李定塘和聆安吃了饭,聆安还顺便给沈素商带了一份。街上多卖花灯脂粉钗环的小摊,李定塘给聆安买了一个鲤鱼灯,聆安提着灯又买了把瓜子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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