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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朝暮 第12节(2/3)

作品:《人间朝暮

,另一户夫妻也曾递交领养申请,那户人家经济条件一般,养不起有身体疾病的孩子,于是健康的黎家兄弟反倒成了孤儿院里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孩子。

    当时的孤儿院,领养户数越多,得到的补助便越好,于是院长瞒下了黎晓乐有两个孩子的事,将黎昕和晏辛的档案分开放在了两个家庭申请当中。

    当时的黎昕得知这件事,非常难过,他想和小黎在一起,也想留在a城,他不能径直去质问严厉到几乎不近人情的闫院长,于是偷偷趁档案室的看管吃午饭的功夫,赶在黎庄秘书过来取档案之前,将自己的档案和晏辛的档案放在了一起。

    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黎昕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按理说他们两个都是黎晓乐的孩子,黎庄不会只在其中挑一个才对。

    他被领养之后,曾悄悄回来过。那时晏辛也已经被领走,从此再无音信。十年前他来找过闫院长打听晏辛的下落,闫院长却闭门谢客,令他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为什么晏辛会说他调换了档案?他分明只是将两人的档案放在了一起。黎昕百思不得其解,觉得问题十有八九出在院长的身上。

    黎昕找到乔院长,说明了来意。提及晏辛,乔院长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劲。黎昕看出她是知情人,也不好逼问,只要了闫院长的地址。

    陈敢回家的时候,还没进屋,就看到黎昕坐在屋顶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他会意一笑,回屋放好东西,拿了酒就跟着上了房。

    “福利院那边怎么样?”陈敢问。

    黎昕甩了甩手上那张写了闫院长地址的纸条,说:“大概就是这儿了。”

    陈敢没多问,“我陪你去吧。”

    “怎么,怕我又精神失常啊?”黎昕笑道。

    陈敢也笑,云淡风轻地摇摇头,与黎昕碰杯。

    黎昕将纸条收起来,说:“我刚才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把自己的档案也硬塞进去,小黎现在才是黎家人。他也不用怨我这么久。”

    “你和我,我们都不是无私的人。”陈敢宽慰道。

    “无论他怎么做,假意原谅却又不原谅,在酒吧里面和你,还是为了你过来和我谈判,要是别人也罢,偏偏是小黎。我总觉得亏欠他许多。所以这些大概是我的报应。”黎昕愁眉紧锁:“但我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原谅我。”

    陈敢敏锐地听出一个不存在于他认知中的细节:“等等,晏辛和你谈判?什么时候的事?”

    黎昕说:“元旦前夕吧。”

    宏叔当时找到陈敢,只要陈敢永远别出现在自己面前。陈敢当时也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他了解宏叔,怎么会是轻易就放了手的性格?

    陈敢忽然想起黎昕卖掉的公寓,试探问道:“你为什么卖了房?”

    黎昕找了个完美理由,蒙混过关:“去美国治病不用钱啊?贵死了的。”

    陈敢半信半疑地眯眼凝视黎昕的侧脸:“这样啊?”

    黎昕大咧咧地摆手,道:“你说你这人,我这儿好好跟你探讨人生呢,谈钱多伤感情。”

    陈敢便也不再追问。夜色渐深,两个人坐在屋顶上也不说话,只是并肩看着忙碌的,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a城。

    他们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时刻了,陈敢握住黎昕的手,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刺青,与凹凸不平的疤痕。

    陈敢什么也没说,将双唇贴在黎昕的手腕上,温柔地吻了下去。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陈敢和黎昕才从屋顶上下来。黎昕回房吃药,陈敢看了眼手机,王晟一连打了四五个未接来电。

    陈敢回拨过去,王晟接起,亢奋地向他报告:“敢哥,我他妈找到齐海那孙子了!居然躲到h城,这给我一顿好找!明后天,这就给你带回来!”

    第五十六章

    如果有人问黎昕,恨不恨齐海?黎昕一定会说,恨。

    因为黎昕心里清楚,陈敢不喜欢晏辛,而晏辛,也不过是个导火索。真正致使他必须放弃那段感情的原因,是集装箱里七十二个小时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带来的后遗症。

    如果没有ptsd,他和陈敢会不会走到三年前那样不分不行的境地,仍是要打一个问号。

    陈敢还有些担心他见到齐海会不会出问题,执意自己一个人去解决,但黎昕说:“解铃还许系铃人。”

    陈敢见黎昕如此坚持,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握紧了黎昕的手。

    他们近来越发有许多这样无言的交流,掌心的温度,心脏旁边的另一种心跳,就好像是只有他们两个才能互相懂得的暗号。

    外人很难想象他们的互相吸引始于最普通的肉体关系,大多数人只觉得他们默契。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合适。

    陈敢总是沉默寡言的,黎昕有时候却很神经,语速快得连电视台名嘴都跟不上。常常只能看到黎昕一个人滔滔不绝,陈敢便听着,听到黎昕说累了为止。黎昕的一切想法也怪诞,总之很难理解。

    陈敢却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逃避或是觉得折磨,他也换了方法。

    他不再试着理解,而是学着接受。

    回家后陈敢没休息,直接钻进房间里看研究资料。在他所接触的东西已经非常专业的现在,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随便看看就能得到很好的成绩了,他需要更加全神贯注。

    翟教授曾说,航天是奉献,为国家,也为人民。这话听起来假大空极了,陈敢以前是从来不买账的。可是当他真的开始接触,开始为之倾注心血以后,当他见过了越来越多的为航天科技而献出一生的前辈,他慢慢地也明白了翟教授这话的含义。

    他的理想,很多人听了也许会一笑置之。造火箭?造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是个研究员,你又不会真的去到外太空里。你所面对的只是数据,公式,原理,实验,是枯燥而千篇一律的。

    但是陈敢认为,正是因为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制造这些“千篇一律”的微小拼图,才会得到外人所看得到的波澜壮阔的全景。能成为这全景里渺茫的一部分,对他来说就足够。

    陈敢不想成为什么家喻户晓的英雄,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幕后,每一天,认真而踏实地,为他和黎昕的未来而奋斗。

    黎昕洗完澡出来,见陈敢正望着简章发呆,遂问道:“决定了吗?去哪儿?”

    翟教授原本希望陈敢再跟着他在n大里学两年,多积累积累经验,但当陈敢提到航天一院以后,翟教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小陈,你是我最好的学生。

    陈敢从黎昕手里接过毛巾,黎昕就势坐在陈敢腿上,后者抬手给他擦头发。

    “你这样的学生,怎么都是保研。所以眼下重要的不是去哪儿读研,是将来在哪儿工作。”黎昕说。

    陈敢笑道:“你倒是也不关心我能不能挣钱。以后养不了你怎么办?”

    黎昕切了一声:“我还需要你养?”

    陈敢只是笑,也不答话,又听黎昕说:“有的地方安稳,坐办公室吹空调,熬熬年限就可以升职。你可不要去那种地方。”

    “那样不好吗?工作不忙,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陈敢饶有兴致地反问。

    “那样叫浪费!”黎昕扭过身来反驳道:“再说,你又不是什么子弟,没权没势的,还是安心搞科研吧你。”

    陈敢笑着将黎昕的腰揽过来,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口:“啧,有个人看来是做了些功课啊?”

    “那当然了。”黎昕双手圈着陈敢的脖子,低头和他接吻。房门虚掩着,陈小学在隔壁房间里写作业。黎昕跨坐在陈敢身上,腰肢不安分地扭动着,蹭得陈敢燃了一身邪火。

    “别闹。”陈敢抓住黎昕往他下身游移而去的手:“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黎昕手停了,皱皱鼻子:“噢?那行吧,那不做了。”

    话才说完,黎昕便从陈敢身上下来,手指从陈敢的锁骨处极有暗示意义地划过:“哎,我去睡觉了,你接着……”

    “忙”字还没出口,陈敢一把抓住黎昕手腕,顺势往床上一扔,接着就压了上来。

    “色令智昏。”陈敢笑道,“管他的。”

    第二天一早,陈敢找翟教授请了假,就说自己病了。他去年考了驾照,正好顾正宜给了辆车让黎昕代步,陈敢便成了黎昕的司机。

    闫院长退休后的住处在南城一处公园旁,那儿老人多,生活闲逸。

    黎昕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闫院长的容貌,他按照地址找到三楼,按了门铃。

    门里一位老妇人应门,见陈敢凶神恶煞地伫立在黎昕身后,警惕地问:“找谁?”

    黎昕回头小声对陈敢道:“不是要你别绷着张脸嘛,笑一下。”

    陈敢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您好,我找闫院长。”黎昕说:“我以前是明熙福利院的。”

    老妇人这才向里屋喊:“老闫,有人找。”说着将铁门打开,道:“进来坐吧。”

    闫玉山见到黎昕,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是伸出手去:“你是……大黎?”

    “您还认识我?”黎昕也有些惊讶,他与闫院长最后一次见面距今得有二十年了,他怎么会认得出自己?

    “你今年该有……”闫玉山抬头想想:“得有三十了吧?”

    黎昕点点头,道:“我这次来……”

    “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问我档案的事。”闫玉山打断他:“你们的档案是我换的。”

    “小黎……现在叫晏辛了。晏辛十年前找到我,他被领养后辗转到c城,后来是考大学考回的a城。他知道他本来要去黎家的,最后却与黎家失之交臂,十几年来一直无法释怀,再加上他在c城过得实在不好,他才过来质问我当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那时候正准备退休,出不得错,只好推到你头上……”

    黎昕有点跟不上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你换的?”

    “先来取档案的是晏先生,”闫玉山看着黎昕,一字一句地说:“是我拿错了。”

    当时闫玉山正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地批下半年的预算,晏先生来时他头也没抬,将档案室给他的申请递了过去,晏先生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闫院长,这个文件袋是空的。”

    东西是他亲手放好的,闫玉山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福利院里偷偷调换档案的不是没有先例,他将黎昕的做法猜到了个十之八九,眼见晏先生起疑,闫玉山急忙从黎家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来,交给他,道:“不好意思,最近太忙,文件总是放错位置。”

    直到黎家过来接人时,闫玉山才发现他当时随手抽出的放在上面的档案,是晏辛的。

    十年前,正好有一桩案子是孤儿院护工虐待儿童,被记者暗访抓到证据,新闻一出,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时值闫玉山退休当口,风声又紧,这件事是他的全责,如果晏辛闹大,那闫玉山也不要想能安全退休了。

    最终,黎昕成了他的替罪羊。况且黎昕的确在档案室动过手脚,当时的闫玉山心安理得地将这件事责怪到了黎昕的头上。

    黎昕久久没有说话,只听对面的闫玉山叹了口气,“你问我为什么认识你,我不是认识你,我是认识晏辛。他打那以后偶尔回过来……”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便到,门铃再次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他们都熟悉的声音:“院长,我们学校发了花生油,我给您拿了一提来。”

    第五十七章

    “黎昕?”晏辛一进屋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前几天听说黎昕回来了,他还郁闷地连请了几天假,不想见到陈敢。

    “你怎么在这?”晏辛仿佛一只遇见了天敌的动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黎昕看着晏辛,话却是同闫玉山说的:“闫院长,麻烦您,刚才与我说的话,再和他说一遍。”

    晏辛一脸茫然地看向闫玉山,问:“……什么话?”

    ……

    “您在开玩笑吧?”晏辛听完故事始末,觉得荒诞极了,他一边笑,却是一边摇头:“是不是黎昕和您说什么了?威胁您了?他早就被黎家赶出去了,威胁不到您的。”

    闫玉山握住晏辛的手:“是我对不起你们……”

    晏辛回头看向黎昕,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要把我的生活破坏到什么程度才能满意!?”

    二十年来,晏辛从未过过一天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一对经济条件优渥的父母,晏家至多也只是小康。他想要亲情,晏家的亲生儿子却在他被领养后的短短一年多便出生。甚至高考前,他报考了全国最好的金融学系,可是成绩不够,他没能考上。他想要陈敢,而现在,陈敢可以为了黎昕抢婚,却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这一切怪谁呢?晏辛怪老天爷,怪黎昕,怪他的养父母,怪这世界上所有过得幸福快乐的人,却从未怪过自己。

    “小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黎昕起身:“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把我的档案硬生塞进去……”

    “当然怪你!”晏辛的情绪没有丝毫改变,他对黎昕恶意却是更甚:“你比我好在哪里?你去了黎家,上了私立学校,毕业了以后又开好车,住好房,三年前你匿名寄给我的那些东西,当我得知那是你给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那些东西你可以买来送人,我却连一样都支付不起!”晏辛又指了指他身边的陈敢:“陈敢,他还对你死心塌地,你凭什么?!你就是个神经病!”

    “闭嘴!”说话的却是陈敢:“晏辛,你太过了!”

    黎昕回头挡了陈敢一把,摇摇头,又回头对晏辛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晏辛冷笑道:“过苦日子的不是你,你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不是太虚伪了吗?”

    黎昕被这句话堵得死死的,安慰也不是,道歉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兄弟俩在闫玉山的面前沉默地对峙。晏辛似乎被这个事实打击到了,垂着脑袋,胸膛虚弱地起伏着。

    闫玉山左右看了看,无奈朝黎昕打了个手势,要他们先走。

    黎昕与陈敢遂起身。走到晏辛身边,黎昕犹豫再三,才道:“小黎,我们是血亲。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小黎是可怜人,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晏辛的回应,却是一句,从牙缝里咬牙切齿才挤出来的:“滚!”

    回家的路上,交通台广播提到南方暴雪,道路瘫痪,黎昕听闻后,问道:“咦,王晟他们是不是还在路上?”

    陈敢点点头,说:“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到了。”说完,他侧头看了看黎昕的脸色。

    “我没事。”黎昕笑道:“说实话,好奇反而更多。”

    陈敢手握方向盘,直视着前方,视死如归地回答:“没什么可好奇的,是因为我。”

    黎昕看他一眼,忍俊不禁:“傻子,我当然知道是因为你。”

    陈敢一个刹车:“你知道?”

    “我知道啊。”黎昕倒是气定神闲:“拜托,我这么好的人,要不是因为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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