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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第16节(1/4)

作品:《与君分杯水

    六王爷新纳的王妃最近在营里转了几圈。他隐约就嗅到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军中暗地里也有男风,他并不是半点不知晓——而这一位王妃,对此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特殊好奇。

    但半点也不知晓的人也不少,眼前不就有这么一个。

    他那时不过是怀着近乎嘲笑的心思,冷眼看着身在局中却全无半分自觉的人,其中不乏没有恨意的。看看,只不过比他小两岁的年纪,凭着出生在帝王家,仗着王爷的身份,人人在面前谨言慎行恭恭敬敬,那里会同他提及这些下作不堪的勾当。

    偏偏上面几位兄长又严加管教,教出来的是个端庄的九王爷,聪慧是聪慧的,论及雪月风花,要比那白纸还更单纯上几分,旁人下在他身上的那许多心思,竟然半点也没有觉出异样来,

    刘敬亭心下也明白,自己这种嘲笑的心思,说穿了,不过是种莫名的嫉恨在里面。

    可明白是一回事,要控制住自己不去这样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敬亭就怀着这样的念头,冷冷的玩味着打量对方。

    容瑄此时正侧对着他,低头往木桩上系马,只能看到乌发下露出一段雪玉似的脖颈,纤瘦优美。

    他暗中又冷笑,长得却是不差,等你知道六王妃打的什么主意,不知又该要作何感想。

    他的神色,想必是不由自主露出丝嫉恨交织的。谁知六王妃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径自指让他同容瑄走一趟差事。

    容瑄做事认真严谨,脾气却温谦。刘敬亭依旧作平素沉默寡言的老实状,并不多话。两人虽不投缘,相处还算融洽。

    容瑄举止间还有些未脱的天真稚气,或许碍着他的身份,只是极少同他提到朝政之事。也没有太多心计掩饰。

    刘敬亭养成多疑的性子,只觉得容瑄似乎在言语间处处提防着他。他心里不忿,一边虚以委蛇,一边无不恶毒的想着,等你有朝一日落到别人手里,有你生不如死的时候。想到痛快时,倒也解恨。

    容瑄混然不知他这些念头。这一趟去去来来也不足十日的工夫,抵返京城时正是傍晚时分。

    他一路要疑心这猜疑那,自己草木皆兵,自然觉得疲累不堪。原以为回来就算完事了,不曾想容瑄又折回帐中来。

    本来清点整理这些事,大可以吩咐兵士来做,不必劳烦王爷来做。刘敬亭心中存疑,面上自不作声。容瑄也只是随意看了看,转而叫上他:“营中错过了晚饭,要不一同进城去?”

    “不必。”过了饭点,不会有人专门为他留着,而他也不怎么因为这些小事而向人低声下气。然而容瑄的提议,也莫名的惹他不痛快。

    容瑄也不在意,从带回的东西里拣出一些奶酪核桃,拿纸包了递给他。刘敬亭自然不会把这般的赏赐放在眼睛里,推辞不受。

    “晚上要是饿了,营地里可没有东西给你吃。”容瑄顺口道,却不知这话莫句的戳在别人痛处。见刘敬亭不语,只当他不好意思,把包裹放在一边,让他一会带走。

    刘敬亭实则大忿,咬牙寻思着怎样推脱。却听容瑄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有些愕然的抬头,容瑄靠坐在帐中行军塌上。并没有看他,神色里有些仄仄的恻然与忧郁。

    刘敬亭性情虽然阴郁,然而心思细密灵活,一转念猜出原因。容瑄这时还没有自己的王府,有时出宫就是轮番在几个王爷府上寄住。只怕是模糊觉出有几分自己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对着他就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来。

    刘敬亭想到这里,几乎忍不住要冷笑出声,心中一遍遍的道,我不过是个空有世子名份的质子,自家老子都将自己视为弃子了。而你就算自认是寄人篱下,可那几个王爷疼惜这个幼弟的情分,又那里是假的。这是能比得了的么?

    嫉恨之极,反而生同个歹毒的念头,若是叫容瑄真正知晓王妃在他身上盘算的那些主意,不知道那张稚气尚存的清秀面容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来。能够毁灭掉那种无时无刻不令他生出妒恨的单纯,光想一想就能觉出快意。

    一念及此,刘敬亭就再忍不住将实情告之的欲望,脱口而出唤了一声:“容瑄。”

    容瑄也是一路劳顿,早就累了。却在他左思右想的间隙里歪在榻上睡过去。此时迷迷糊糊答应一声,反而朝里翻了个身。只毫无戒心的留个他一个纤瘦的背影,以及遮住雪白脖颈的一头乌发。

    “容瑄?”刘敬亭试着再低叫一声,这次容瑄没再回应。

    他做事向来有目的,然而那时真是鬼使神差了的,他只记得自己当时似乎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极简单的拉出手去,想去摸摸那些看起来似乎很是柔软顺滑的头发。

    然而就在还差一寸就要触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你做什么?”

    刘敬亭一惊,随即心中狂跳,一半为着自己竟没发现有人接近,另一半却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容湛的身影越过他,疑惑的朝容瑄望了望,又转向他。容湛的神色分明隐隐不快。一时没认出他来,那眼神自然冷淡冰凉。

    刘敬亭只觉那眼神有如针芒利刺,觑得人如无物,刺得自己体无完肤。本要扯出来招呼的笑容也僵在那里。他一时满心满停飞都是愤慨屈辱,诸般念头全涌上心来,脑中顿时一阵阵晕眩,

    容湛看他寻常军士打扮,有些呆愣的怔怔站在那儿,这情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放下心来没往别处想,其实也没怎么去理会他。等他回过神来,容湛早已经叫醒容瑄,半拉半抱的带出营去了。

    此后两人再未能见面,要说他同容瑄认识,其实也仅是并不算熟捻的短短几天光阴。

    但他却忘不了那时被视如尘埃的屈辱,忘不了那种生不如人的无奈与愤恨。一遍一遍的想得太多,感觉就有些模糊,原本应该是嫉恨的容瑄,就成了这症结所在。他渐渐觉得自己憎恨之外,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仰慕。又或者,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不明的在意着的罢。

    然而无论如何,那时近在咫尺却不可触及的细细发丝,竟成了一生执念。他只是模模糊糊的的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有朝一日将这人拆服在手中,他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会有所缺憾。

    然而这念头也只是想想,若不是惊闻容瑄竟然有孕在身,竟还是叔侄乱伦来的种。那隐藏在骨子嫉意与爱慕交织而成的恶意,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翻腾开来。

    如今人已经握在手中,刘敬亭隐隐就有些莫名的满足。只是他的性情,又那里容得下那个孩子,眼在光是个并不算大的肚子,却已经让他怎样都觉得碍眼。

    这般想着,对面前战战兢兢,生恐弄出一尸两命,再三辩解的大夫更是极为不耐烦,念头一转,此时安胎也无妨。等将来容瑄生下这孩子,到时弄死也跟捏死只蚂蚁似的,又有谁知道是送人人还是怎样。

    于是挥手打发大夫下去开方下药。

    “世子。”门外闪入一名幕僚,轻声开口。声音里不无忧虑。

    “此事我自有打算,不必再提。”刘敬亭顿时不悦,看也懒得看他。只冷冷道:“下去。”

    “世子。”这名幕僚也算是他心腹,并无多少惧意。递过一封名刺,悄悄耳语了几句。

    “来得竟这般快?”刘敬亭一怔,旋即松开眉头冷笑。“来了便又能如何。”

    第 104 章

    幕僚神色有些闪烁,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刘敬亭漫不经心道。

    幕僚不知方才两人言语间已经将颜面扯破。他稍一迟疑,仍然开口劝说:“世子当务之急是巩固未来番王的地位,不必同六王爷树敌。几位王爷只因容瑄一事同皇上不和。六王爷若要人,世子大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话没说完,被刘敬亭劈手打了他一巴掌。世子神色沉毅不快:“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幕僚知他心性多疑阴狠,不敢再提,心下却不无埋怨。

    “谁都不许动他。”刘敬亭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低声道。

    幕僚只得压下心里的念头,低头应了一句是。

    湛王爷微服来到徐塘,一面又知会了官府。徐塘县令不敢怠慢,设宴洗尘接风。也邀请暂留此地的怀顺王世子一道作陪。

    席间观此人坦然自若,态度恭谦得体,不露一丝儿破绽。

    县令小心奉承,湛王爷不露喜怒,一席饭吃得淡而无味,刘敬亭只作不知。他在此地置了个别院,此次便是暂住在此。当下更以驻站简陋为由,诚邀湛王爷到别院小住。

    这话终于引得容湛正色看他一眼,未了淡淡一笑,只推脱不便打扰。

    县令又举荐自家一处庄园,也一并辞谢。另在城内包下一家客栈,连同数十名待卫一道住进去。

    才一回到客栈,见左右没有外人。容卓便按捺不住,他适才也顾不得体面,扮作随从小厮混在一干待卫里。眼瞧着刘世子在那儿惺惺作态,早恨得咬牙切齿。刘敬亭请他们到别院小住的话,他也是听到的。此时就恨不能立马杀到别院,将容瑄救出来。

    容湛看他坐立不安,猜出他的心思:“他敢堂堂正正把别院让出来,人必然不在此处。此时和他硬碰无宜。”

    容卓心下焦虑,也只能按捺下来。容湛借调了枫池兵马在两县边境防守,又暗中从漕洲调度二千精兵赶来徐塘附近以备万一,同时打发人手盯住刘敬亭一举一动,出入别院的人也要牢牢盯住。

    刘敬亭一派坦然,这几天索性大大方方上门,邀约湛王爷一道浏览地方名胜。若是容湛推辞,他便自己带几名随从,四下游玩。

    容湛捺下心思冷眼看他花样百出。然而数日下来,竟未有丝毫蛛丝马迹。刘敬亭白天在外,确实是游山玩水,夜里就不出别院一步。然而别院里暗中细细搜寻过,并无容瑄下落。容湛面上不动声色,然而眉宇间的忧虑沉郁,也是日盛一日。每每见到了容卓,更加的没有什么好脸色。

    刘敬亭料定京中无主,容湛事务缠身,无法在地方上久留。而那一个小皇帝,他更是打骨子里瞧不起,那里放在眼中。只管用一个拖字,慢慢的同容瑄耗下去。

    容卓大急又无计可施,几乎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寝,几天下来也廋了。人反而沉稳冷静下来,不吵不闹的,也没再添什么乱子。容湛代他摄政,人虽离了京,种种要务仍旧雪片似的往来。有时容湛顾不上,他也帮着处理一些。

    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默默地做下来也得心应手。只是脸上镇定得多。

    小阮看着他平静得不像话,反而隐隐不安,然而他人微言轻,虽替容瑄担忧也帮不上忙。他垂头丧气,也没留意容卓何时写下几封密信,一并送了出去。

    这日傍晚时分,一名不起眼的亲随闪进书房,才没说上几句话,就听里头噼里啪啦的,是世子摔了茶盅。

    侍女见惯世子的暴戾易怒,只悄悄的收拾打扫,又送新茶进去。

    “他又不肯吃东西?”刘敬亭坐在椅上看着来人。“我怎么吩咐过的,就是塞也要给我塞下去。他还当他是什么,就算是想死,没有我点头也不成。”

    “是。”来人应了一声,想到那人的情形,神色就微微有些异样。他不敢在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低头掩饰过去。顿了顿才开口:“不全是因为这个,外头传来消息,那人今天下午一直有些发烧,他又一直说难受,看情形似乎不太好。所以请示世子,是不是找个大夫给看看?”

    “我去看看他。”刘敬亭想了一阵,起身道。

    “世子。”亲随连忙劝阻。“湛王爷的人一直在盯着,世子不便走动。此事人需世子示下,暗中找个大夫过去不可以。”

    “不必找大夫。”刘敬亭断然拒绝,笑容阴郁。“我倒要看看他玩些什么花样。”

    亲随见到容瑄形如妇人有孕,本就惊疑。偏偏主子对此人如此上心,心下就有些不以为然,他劝说刘敬亭,本来只为担心形迹被容湛等人知晓。见世子态度坚决,只得应了。

    他那天连夜被蒙了眼,带出别院来到此处。仅凭脚下摇晃动荡,判断出似乎是在一条大船上。

    刘敬亭将他带到一间船舱中,留下几个人看着他,然后就是几天都不曾照过面。这几人其中有一个也是他见过的,就是那日混在寺大理寺中的衙役。

    容瑄受过他几鞭,情知这人射手不弱,他若是无恙之时,尚可与之匹敌。如今身上累赘不说,刘敬亭在他饮食当中下了药物,令他手足无力。这几人受了严令,将容瑄看守得滴水不漏。

    而过了这么几天,等不来救援。他自己总要想些办法。刘敬亭不知是信任几名看守还是放心他,自从移到这儿,就把绑着他的绳索去了,叫他在船舱中多走走,只是不容他出去半步。

    然而束缚虽去,他只觉得手脚酥软无力,要独力逃走绝无可能。这几人送来的那些吃食,他一半是疑心,又由于这一番折腾,几人看守他的眼光未免就有些古怪,他心下羞愧。本来已经好转的恶心反胃的症状,又再次肆虐起来,常常吐到什么也吃不下去。

    他吃不下东西,那种药物造成的酸麻于是缓解不少,然而本身也没剩下多少力气。而如此一来,肚子里那个却不肯这样委屈着。小家伙似乎把他仅剩的精力全吸收过去了,一天里总要活泼泼的那么闹腾一两次。

    眼下过了晚饭时间,他水米未见,腹中偏偏紧跟着一阵痛过一阵。

    “你乖……”容瑄本来看着自己日近臃肿的肚子也觉得怪异,潜意识的不敢去碰肚子里游鱼似的活物。此时却渐渐招架不住腹中隐隐约约的磨人绞痛,忍不住战战兢兢的伸手去揉抚,一边结结巴巴的小声安抚它。

    “你乖,不要闹,不要闹了。我知道你饿了……”不知道它是不是能听懂,肚子里的动静倒是停了一会,容瑄怔怔的低头看看它,轻声道:“你乖,再忍一忍……我也饿了呀……”

    第 105 章

    徐塘县占着水乡的好处,城外有一片大湖,数里水面遍生着菱角野荷,越往深处去越加水藻肥美。这时节荷叶亭亭如盖,足足高过人头。将其中一艘画舫掩得严严实实。船上只有微弱灯光,若不是靠得极近了,根本发觉不了。

    船身轻轻一荡,一条小舟悄无声息的靠上来,画舫上立即有人放下绳梯踏板,接引舟上之人登船。

    几人站在船头迎候。

    其中一人执着灯笼站在首位,恭身行礼:“世子。”

    “人呢。”刘敬亭也不看这几人,沉着脸道。“我之前怎样交代过,你们是怎么给我照顾的。”

    领头之人见他亲临,一来就不问其它。不易觉察的皱皱眉,遂举着灯笼朝一处亮着灯的舱房里指了指:“……晚饭不肯吃,人也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

    刘敬亭颔首,从他手中接过灯笼,朝着舱内走去。

    外舱里还有两人守着,见到他来,默默行过礼,识趣地退出舱外。

    刘敬亭推开里舱的门,朝里头望去。

    容瑄曲着身子斜靠在凉榻上。刘敬亭在门口站了半天,只听到他极低极压抑的闷哼过一声,此外再无声息。

    “是有些烫。”刘敬亭道。一边从他额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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