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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分杯水 第15节(1/4)

作品:《与君分杯水

    他大略把这些缘因一说,容卓也是一听就明。怔了一怔,坐直起身来。

    容瑄等他休息一会,自己也定一定神,两人收拾起身。待要从原路返回,那陡坡怎么也爬不上去。

    两人一马也有诸多不便,无奈只得放弃爬上去寻马的念头,沿着谷底另寻道路,只待找个小镇另买,以便尽快脱身。

    两人挑着僻静处走。林中只有猎人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有时几乎分辩不出。又有不少枝桠遮拦。不时勾住衣服。除了有鸟兽出没,一路都没见什么村落人家。

    走到下午,更是下起雨来。路上越发的泥泞难行。容卓尽力把伞往容瑄那边伸。纵然如此,容瑄身上也是淋到不少,而他自己更是全身湿透。两人方才衣服上都沾到不少泥水,加上树枝挂破,不免有些狼狈非常。

    “小叔叔……”容卓终于忍不住,拉着拉容瑄到一旁大树下避雨。容瑄这一路就很少说话,气息渐渐有些不稳。只是容瑄不说,他不敢冒冒然的问。

    容瑄转过头来看着他,抿着微微有些发白的嘴唇,并不作声。

    “小叔叔。”容卓吞吞吐吐。“看样子今天走不出去,也遇不到什么人家留宿,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明天雨停了……好不好?”容瑄不声不响的瞧着他,容卓越发不安,好不容易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

    容瑄想想,竟意外的应了一声:“好。”

    容卓稍稍松口气,在山岩下找到一处凹陷的岩洞,容瑄对这样的地方下意识的有些反感,微微皱皱眉,也没说什么。

    容卓也没看见他脸上的神色,见洞里地面还算平坦干燥,两人容身绰绰有余。勿勿收拾出一片干净地方,让容瑄坐下,又忙着去找些柴草。

    容瑄全仗骨子里一点毅力撑着走完这一路,稍一松懈下来,顿时全身发软。看他一个人收拾,有心相帮,稍稍一挣,眼前就有些发黑,一时间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当下不敢用强,扶着岩壁慢慢坐下。

    眼见容卓要出去,不由自主唤了他一声。

    “小叔叔?”容卓折回头来,神情很是焦虑。“你不舒服么?”

    他这么问,容瑄怎能同他实说,就是再有不适也只得忍着。看着他的脸有些微微发怔,过了一会才慢慢道:“……自己小心些。”

    容卓答应一声,见他神色还算平静,这才勿勿出去。

    容卓也不敢走远,就在近处拾些枯死的树枝。又在不远处找到一注水流。

    等他把柴草拖回去,容瑄自己换了衣裳。另一套也拿出来给容卓准备着。他出门时带得两套换洗衣服。放在包裹里,虽然淋到一些,比湿透的那一身无疑要好上许多。

    容卓拿出路上打的两只山鸡,去泉水里洗净,收拾起足够过夜的柴火,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最后拿起干衣服,看看容瑄。最终还是悄悄出去外面换,又把湿衣服洗干净拿回去。

    就连洞口,他也细心的弄来些树枝堵上。

    容瑄身上带有火石,在他拖着第二次枯柴回去的时候,容瑄已经勉强将火堆生上。

    雨天柴草尽湿,好不容易升起火来,仍有一股股呛人的浓烟。容瑄把别的湿柴堆在火旁边烤着,人却躲得远远的靠在石壁上,默默的看着容卓忙碌。

    容卓一口气把所有事做完,也不顾身上湿冷,第一件事先去看他。

    这才发现容瑄虽是看向他,目光却有些焕散,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叫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嗯了一声。

    “小叔叔?”容卓在他身边蹲下来,很紧张的想朝他伸手,却又强自忍住,只是问道:“是不是很难受?肚子疼吗?”他话音焦急,隐隐有些惊慌无措。

    容瑄反应都有些迟钝。看着他半天,似乎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才又低头去盯着自己的肚子,既不说疼,也不说不疼。这样过了片刻,突然急促的喘息两口,身子靠在岩石上微微辗转一下,脸上流露出有些难耐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去扶在腹侧。

    其实他从半坡上摔下来,初时不觉得如何,但一路慢慢的走来。腹底渐渐就有些绞痛,一揪一揪的撕扯着。这样越演越烈,等到容卓叫住他时越发厉害,那种五脏扭做一处的痛楚,已经让他自觉有些不能支持。

    所幸休息之后稍稍缓过一阵,但身处在这样的岩洞里,看着容卓的身影进进出出,难免唤起某些深藏在骨子里的回忆与恐惧。感染到他的情绪,他身体里那生命也有些蠢蠢欲动。本来平复下去的腹痛,似乎有渐渐加剧的趋势。

    这种程度的腹痛,从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也还在他自觉能够忍耐的范围之内。但加上那种生灵在体内舒展活动所带来微妙触感,就让这种痛楚变得令他难以接受。

    而那种活物的感觉,更令他手扶在腰上,虽然极疼,却不敢出力按下去。

    容卓手足无措了一阵,最终鼓起勇气,从石壁上扶起容瑄,让他换了个可能会舒服些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容瑄先还挣一挣,但没有力气推开他,况且温暖软和的感觉,比起又冷又硬的石头来要好上很多。也就勉强依着他,闭目忍耐这阵发作过去。

    这样靠着容卓缓过一阵,渐渐不再是那么疼痛难忍。容瑄一睁眼,容卓正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一幅很想伸手来摸摸他肚子的样子。见他睁开眼,这才急急忙忙把手缩回去。

    容瑄一僵,心里也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什么别样滋味。有气无力的推推他,伸手指指一旁洗好的野味。

    容卓啊了一声,如梦方醒。看看容瑄气色稍缓,这才过去添些柴火,把野鸡串到细枝上架起来烤。将湿衣服烘在一边。

    第 97 章

    晚饭极其简单,两人各怀心事,胡乱打发。

    容卓特意挑出最嫩的肉给他。容瑄只动了一点点,另外吃下一个烤馒头。一顿饭吃罢,外面阴雨绵绵,时近黄昏,天色已经极是昏黑,洞口又被枝叶遮住不少光线。更加阴沉不少。

    容瑄借着火光,把身上的银两钱物之类取出来,分成两份。让容卓带一半在身上。

    “我不要。”容卓很是警觉,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他,揣度着他的意思,小心翼翼道。“小叔叔你带着就好,我都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用不着这些。”

    “容卓。”料不到他还有心思盘算这些。容瑄无奈,唤他一声,顿了一顿。“这路上不太平,若有什么万一,你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这万一的意思,他没有说出来。容卓也不会想不到,只得瑟瑟地收下。

    当下两人又草草商议如何出徐塘县。容瑄两日奔波,兼之下午那一阵腹痛发作,也不剩多少精力。说不了两句话就支持不住,声音渐低,迷迷糊糊睡去。

    容卓往火堆里添上柴,检查一遍洞口,确定不会有野兽之类进来。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量容瑄。

    容瑄蜷缩着身子,不时辗转挪动一下。容卓拿过烤干的衣服,住地上垫了一些,其余的都盖在容瑄身上,转眼见他鞋袜也是湿的,轻手轻脚的给他脱了。

    袜子一扯下来,容瑄似乎被吓一跳,猛然把脚缩回衣服下面去。

    容卓停下手不敢动,半天见他没醒,松下一口气来,想想方才他那举动,就跟受惊的白兔子似的,心里隐隐有些好笑。然而抬眼见容瑄合眼睡着,火光照辉下,脸色依然透出青白来,顿觉一团酸楚堵在胸口,再也笑不出来。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容瑄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容瑄睡梦里也不安稳,依旧是冷。又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住了一条小鱼,活泼泼到处游动。鱼嘴上像是生着尖细的小刺,随着它的东拱西拱,扎到那儿都是隐隐作疼。

    这样的感受无端地令他恐惧,不由自主辗转着身子想要躲开,又本能的追寻着温暖的地方,这样蹭来蹭去不多时一头扎进容卓怀里去,终于不再辗转了。

    容卓有些战战兢兢地搂着他,老老实实不敢乱动。容瑄眉心皱着一直不曾松开,偶尔也极低的呻吟一声。

    容卓出京时带着不少药物,平时都悄悄加在饭食当中。今天勿勿跑出来,却一样也没有带在身上。听着容瑄低微呻吟,见他确实是睡着了,迟疑再三,终于还是伸出手去,轻轻的给他揉揉肚子。

    容卓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也睡到了地上,梦中只觉得左手一阵阵发麻,这才醒来。

    稍一低头,却见容瑄蜷缩着手脚钻在自己怀里,头正枕在自己左肩上,睡得尚且安稳。而他的右手,还贴在容瑄腹上。

    容卓立即就不敢乱动,僵了半天,小心翼翼的托着容瑄住一旁挪挪,稍微换一个姿式。这才转眼去四下打量。

    火堆中的柴草烧尽,只剩最后一点火星,洞内温度还算温暖。天光隐隐从外面透进来。并不十分明亮。悉悉瑟瑟的雨声,在这样的寂静里仍旧清晰可闻,似乎一夜都没有断过。

    容卓恍惚了一阵,想到今天还得冒着这样的雨走出去,心里就陡然被什么揪住,有个地方生生的疼起来。忍不住低头去看看小叔叔。

    容瑄平静的合着眼,气息细微安稳。头发散开来,遮住了他一半脸颊,露出的另一半很是清瘦,脸上血色极淡。似乎还是怕冷,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安静的伏在容卓怀里。眉宇间脆弱而疲倦,并不是他印象里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坚毅得丝毫不会动摇的样子。

    这样看上几眼,眼中就有些酸疼起来。容卓深吸了几口气,不敢再多想。也不忍吵醒容瑄,只想不妨就让他多睡一会。一面默默盼着这场雨能停下来。

    他安静的搂了容瑄一阵,倒连他自己也睡过去。这次再醒来,却是被容瑄轻声唤醒。

    “小……”

    容卓才一开口,立即就被容瑄伸手捂住,嘘了一声,轻轻道:“有人。”

    两人还是睡在一起的姿势,容瑄的眼神似乎完全清醒过来。容卓却有些不太习惯,悄悄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他这一动,容瑄发觉两人实在是贴得太近,他不知昨夜情形,也记不起自己挪到容卓怀里去的事,不快之余,顿时也有些不太自在,稍稍撑起一点。神情却极其警惕,示意容卓仔细去听。

    容卓定一定神,果然听到外面隐约有人走动时拨动枝叶的声响。

    “或者是过路的……”容卓轻声道。然而话没说完,这想法却被他自己打消了,外面声响极杂,模模糊糊还有说话的声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却显然不只是一个人。

    “也不见得就是来找我们的。”容卓勉强道,他顿了顿,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极轻的道:“如果是,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乘机躲开。”

    “你去做什么。”容瑄大惊且怒,一把拉住便要起身的容卓。“我现在一个人也跑不远。就算要引开他们,也是我去。”

    “你不要去。”容卓也是怕,反手抱住他,微微有些颤抖。“你走不了,我也不走。”

    两人都不敢高声,就在这样小声争执间,外面的响动越来越近,几乎随时都能揭开洞口那几枝树枝,闯进洞里来。

    容卓不再说话,却把容瑄抱得更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容瑄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容瑄一时居然挣脱不开,在近的彼此心跳清晰可辨的距离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声响。令容瑄生出就要死在一处的错觉来。

    外面几人一面说着话,就在离他们藏身的洞口不过几米的距离。

    然后走了过去。

    待那些人走远,容卓静静的又抱了半天,这才猛然放手,讪讪的朝着容瑄笑笑,干巴巴的道:“也许真只是过路的人。”

    容瑄脸上跟罩了层寒霜似的,心道自己也是被容卓给气糊涂了,就算真是追兵,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没有束手待缚让人瓮中捉鳖的道理,自己怎么就傻乎乎的跟容卓抱在一处去。

    第 98 章

    连夜的大雨,把容卓两人的足迹等等冲得干干净净。只有遗弃在道旁的马匹被寻回去。

    刘敬亭面无表情的听着探子回报,沉默的时间稍稍久了些。

    施家尚不知容卓身份,却明白这事要闹出去也是玩命的事,对于刘敬亭如此大肆捉拿之举并不意外,反而尽心尽力。容卓二人虽然走脱,仍把他们住过的那院子仔细搜查了一遍。其中细节一点不敢疏忽,全说了一遍。

    刘敬亭待听到容卓带着一个病人时,突然笑了笑。

    施少爷见刘世子发笑,大觉奇怪。但看世子那笑容里又沉沉透着阴鸷,识趣的不去打听。

    刘敬亭也不怎么理会他,只是把他们收出的那些药瓶要过来,拿在手里掂掂,又打开看过之后,全收在身上。

    他让施家在邻近村寨里留些眼线仔细盯着,一面又调派人手,在各道口码头仔细盘查。

    徐塘镇县令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明里暗里收过他不少好处,也算是半个世子的人,是与调动县衙地方差使,发下一个搜捕要犯的文书,竟然顺理成章。

    这样守了三四天,各村各镇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珠丝马迹。

    就有知情的幕僚劝说世子,既然事迹败露,不如及早抽身,回潘地谋事。那两人落魄至今,就算是走脱了,一时半会又能如何。

    刘敬亭另有打算,并不理会幕僚所言。思量这两人若不能车船代步,定然还在徐塘境内,转了个念头,又让人将各家药铺连同大夫一并留意。

    容卓此时终于恨恼起江南多雨。这两三日里总要有半天多时间下个没完没了。两人毕竟多了几分顾虑思量,辨着方向往北。一直不走大路,就连村落也有意避开。

    山道泥泞难行,容卓又顾及容瑄身体,总是强行拉着他找地方避雨。这样走走停停。当真一直未出徐塘镇地界。

    这天遇到一户山里独居的猎户,这才上前去敲门,只说是迷路的药草商人。那户人家也未起疑,让出一间厢房给他们。

    “还冷吗?”容卓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绞干毛巾去擦他额上细细一层薄汗。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人家说的,还讨了个火盆来用。

    “容卓。”容瑄摇摇头,从被子里有些吃力的伸出手来拉住他。

    “小叔叔不用再劝我。”容卓拿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自若。“我说过要走一起走,绝不会自己走的。”早在三天前容瑄就让他一个人先走,容卓却是说什么也不肯。

    容瑄还待要说什么,突而皱着眉僵了片刻。

    “又疼吗?”容卓发觉他手上的力道不对,慌忙问。

    容瑄屏着一口气不出声,半天才摇摇他的手,靠回枕上喘了两口,随即又不由自主的蜷起身子。

    容卓瞧着他无声的忍耐着,心里也是一番绞疼,偏偏束手无策。忍泪轻轻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大夫……”几天里已经发作过几次,所幸疼过一阵就慢慢缓解,容卓只疑心他是动了胎气,然而手边无医无药,竟是无计可施。

    “不。”原本合目忍耐的人却陡然张开眼,才勉强说出一个字,随即又抿紧了嘴,只怕自己忍不住呻吟出声。一者他这样的身体,如何能让寻常大夫诊治,二者,要寻大夫便要到镇子上,若对方有所布置,无疑不是自投罗网。

    容卓无计可施,拿热毛巾一遍遍的给他擦拭,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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