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分杯水 第17节(1/3)
作品:《与君分杯水》
后者几不可查的略点点头。
刘敬亭并非不想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安分老实,只因这两天也是有心无力。
也不知那是哪儿找来的的人马。一个个贼胆包天,行事更是猖狂霸道。
营地里来回闯了两次,第二次刘敬亭的人手有了防备,虽没让他们讨到好,可到底也没能把人拦下来。大大的扫了面子暂且不说。
这群人见风使舵的眼光还是有的,见这骨头难啃。竟然转念打起徐塘官府的主意,半夜闯进城来,将县令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一洗而空。连带着席卷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商家富户。
这县令爱财,可还没有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还有个王爷在此地,自己管辖的地方上一日之间冒出这么一股匪帮,往小里说是管制不力,往大里说冲撞官府,这是犯上作乱也不为过,搞不好自己小命和人头都要赔进去。他也顾不上心疼钱财,借口受惊过度,重病不起,索性将一应事务推给世子监管,自己老老实实缩在县衙里做乌龟。
刘敬亭手上可调度的人手充足,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些人又只是意在骚扰。向来只掠财物,不伤人命,又从来不与官兵正面冲突,偏偏你一不留神,他就出来刺激你一下。等你反应过来真要动手,来人仗着马匹矫健又跑远了。
这些举动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害,只是令人头疼不已。
容湛那边这两天也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等他思量服软。
刘敬亭是铁了心不想交人,剿匪不力顶多只能让他受些责罚,他只管打定主意陪着耗下去。这招数着实有几分无赖,不像是湛王爷的作风,于是心里又把皇帝小儿看淡了几分,倒要看看他把自己留下来又能如何。
因此到了这天晚间,随从通报说湛王爷那边派人过来的时候,刘敬亭并不惊讶。
一面让人请进来,一边还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正准备对湛王爷这番暗示只作不知,反而要上报朝廷,大张旗鼓奉陪剿匪到底。
第 110 章
思量间来人已经走到前院,有三十余名侍卫随行,整整齐齐站在庭院里。一人尖声道:“接驾!”
刘敬亭稍微一怔,侍卫中一人走上前,解开头上斗篷,露出沉郁面目,目光冰冷地往他脸上一扫,正是皇帝亲自来了。
匪寇来去如风,但王命如山,防不住却还得防。刘敬亭将人马调度在几处可能会下手的地方防备,这处别院里总共就只留下百百余名亲兵,此时全被招聚到前院见驾。忙乱了一阵,才算把礼数做全。
刘敬亭揣度着容卓的来意,一边将人请到正厅里,奉茶落座。
皇帝冷着张脸,也不同他客气,径自住上首坐下,开门见山问道:“世子查了这么多日,有没有找到小皇叔的下落?”
“臣正在查。”皇上没有赐座,刘敬亭于是躬身站在厅中,语气温文从容,揣着明白同他装糊涂。“近日查到一股匪寇流窜,臣正在加紧捉拿。王爷失踪之事若同这些匪类有关,相信不日就能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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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朝外唤道:“来人。”
舱外原本随时留有两人,以备万一。听他叫唤,一同走进来。只见舱中一片狼籍,锦被落在床前地上,容瑄朝里侧卧,一时看不清面目。
刘敬亭将人困在此处,除了几个极亲近的心腹,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容瑄身份。这两人就只知此人是重要的人犯,不敢有失。见到这情景,一人慌忙就上前去探看。
才走到床前,没等走近看清。听得身后同伴一声异暗哑低叫,不由得回头去看,只见刘广捂住这人嘴巴,正将一截雪亮的刀尖从他胸口里透出来。
刘广是世子亲信,刘敬亭这才把看管容瑄这样重要的事交由他。名义上他还算是这些人的小头目。因此这两人也没有对他多加提防。
此时料不到他会突然动手,这番变故突如其来,余下一名随从震惊莫名,尚不及叫,床上容瑄起身,全然不似平时软绵绵的模样,一柄短匕使得出神入化,堪堪向喉咙削去,阻了他叫出声来。刘广得空抢上前,一并结果了这人。
刘广只怕两人一走,这些人及时向刘敬亭通风报性,下起手来毫不手软。
容瑄瞧着他这等手腕,微微皱了皱眉,提着衣摆从床上下来,小心跨过地上尸体。血迹溅得满地,他衣服上溅了些血迹,此时也来不及换下。
刘广又如此这般,将一船人全结果了,这才带着他来到船尾,从舱顶上放下一条小舟,两人上船,辩明方向一直往东岸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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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小叔叔交出来,朕免你死罪。”皇帝打断他,开门见山道。
刘敬亭见他明目张胆向自己要人,稍稍一顿,随即面不改色道:“捉拿乱匪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找寻九王爷下落,臣也一样心忧,却不知皇上在说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劈面一个茶盏飞过来,刘敬亭略一偏头,茶盏擦着额发飞过,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座上的容卓脸上一片铁青,分明怒不可揭。“你把人藏在那里了?”
刘敬亭摸一摸自己额角,一抬眼见皇帝如此模样,面上诚惶诚恐,心下却是暗笑。拿捏住容瑄这根软肋,这皇帝到底年轻,终究是沉不住气,这就按奈不住了。
“臣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依旧这样说道。
“你不知道?”容卓哼了一声,半天才勉强平息下怒意。“你放了小叔叔,私造刀兵,勾结大臣图谋不轨,连同欺君之罪朕都当作不知道,可以全不追究。”
刘敬亭听完他这几句话,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笑起来。
“证据呢?”他站在下首,却昂起头来直视皇帝,语气温和得有如文人才子,眼神却锐利清亮。“皇上若要臣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皇上又何必寻这许多借口来污蔑微臣。皇上明知九王爷落在匪寇手上,如今平空的要微臣交出人来,试问臣又如何能变出个活生生的九王爷来还给皇上?”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在院内搜查。”他退开一步,将大门口让出来,那坦然的神情在容卓看来怎么都是一付有恃无恐的模样。
容卓胸口起伏,却强自端坐在椅上不动,只将黄梨木靠椅的扶手捏得死紧:“你是算定了朕搜不出人来,所以这般猖狂?”
“臣不敢!”刘敬亭肃然道。“臣只是冤枉,还请皇上在这院里仔仔细细搜查一遍,还臣一个公道。”
说着话,便朝门外吩咐:“都听到皇上的话没有,快去将整个院子仔他细细搜一搜,那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宫中侍卫训练有素,此时分两排立在阶下,闻言丝毫不动,却等皇帝发话。
“你不要惺惺作态。”皇上恨恨瞪着他,半晌才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微臣是真心诚意请皇上仔细搜查。皇上不肯,无凭无据却来说臣惺惺作态。”刘敬亭道:“微臣对王爷向来有仰慕之心。如今王爷下落不明,臣也一样忧心。皇上一再的怀疑臣,还是搜一搜的好。”
“听闻令堂病重。”容卓并不理会他,径自道。“朕已经恩准令弟回去探视。”
老郡王正妃娘家颇有后台,怀顺王又觉他性子过于阴狠乘戾。多年来有意扶持正妃所出的二子。只是刘敬亭素来谨言慎行,从不教人捉住什么错处,改立世子之事也只得一时作罢,二子刘敬棠也一直在外领兵。
此时皇帝下旨将其召回,其中要挟不言而明。
刘敬亭本也不打算能顺顺当当继位,早早准备下那些粮草兵马也不是吃素的,闻言只是一顿,缓缓笑了:“如此,多谢皇上体贴。”
“朕可以再下一道旨。”容卓紧盯着他。“正式册封你为怀顺王世子,日后继任怀顺王王位。”
“不必皇上如此费心,潘王也好微臣的性命也好,予取予夺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刘敬亭这般阴狠的性子。被他反复撩拨,一股心火就慢慢窜升。料他顾忌着容瑄不能如何,索性把话摊开。
这人除了在容瑄面前压不住心中那股暴虐之外,就连动怒也是冷悠悠的,语气越发温和:“皇上以为,往人脖子上割一刀再赐些灵丹妙药医治,这就是莫大的恩赐。”
容卓脸色阴沉。
刘敬亭笑得温和文雅,接着又道:“听闻皇上同王爷之前曾有些蒂芥……”他将声音压低。“皇上莫非同样以为,皇上任意妄为之后,只需想明白了,再认个错服个软,别人就理所当然的就该心悦诚服。皇上以为——他对皇上就不会心存怨恨么?”
“这是朕和皇叔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皇叔若不是落在你手上,你又怎么知道他怎样想。”皇帝白着脸僵在座上,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说到最后真恨不能一把将眼前这人的笑容撕作粉碎。
“臣说的不过是人之常情。刘敬亭本就没把这小皇帝放在眼里,想到容瑄想必是为这么个东西拒绝自己,更是愤恨无比。此时见皇帝无从反驳,心里大是快意。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此时一笑作罢。“还请皇上宽延数日,侍臣从匪寇中救出王爷,定然立即送到皇上面前。”
刘敬亭是多年历练出来的老奸巨滑,更不怕小皇帝使出这般无赖手段。威逼利诱只当看戏,他只一味敷衍狡辩。
容卓一付铁了心要人的样子纠缠不休,毕竟是皇上,刘敬亭也不能强行送客。眼看入夜,礼数周全的让底下人去弄些宵夜,只待让皇帝养足了精神,索性看他还能弄出些什么花招。
随从才刚下去,远远的灯笼就亮了起来。
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刘敬亭微微一皱眉,心下突生三分不妥之感。径自抢出厅外查看。
只这片刻的工夫,东南角上光华一盛,烈焰忽地腾起来。那火烧得奇怪,越过墙头迅速的朝这面烧来。片刻之间,只见整座庄园周围都有火光冲天。
随从匆赶来,跪在阶下:“院外突然失火,还请世子走避。”
“世子。”皇帝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一反方才的无技可施,神情异样的镇定从容。“世子准备往何处走避?”
“皇上。”刘敬亭转过身来,笑容微微有些扭曲。“此处太过危险,还请皇上先行移驾。若皇上有个万一,臣担代不起的。”
“不必。”容卓淡淡道:“有事话正好趁现在说个明白。”
那明随从跪在阶下,一时不明白眼前形势。连声再劝:“世子快走,不知是谁在院中布置了桐油火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说到一半,容卓窝心一脚,竟将他踢飞出去,跌在廊下滚了两滚,已是口角溢血,半天爬不起来。
阶下一众亲兵哗然,纷纷骚动起来。那三十名侍卫当真镇定,对迅速逼近的火焰视如不见,见对方有所异动,噌的一声,齐刷刷从鞘中抽出刀,朝四面散开,看似随意,却隐约将刘敬亭连同皇帝两人围在当中。
刘敬亭原本还想摛住容卓作为人质,见他方才那一脚,竟是身手不弱。再一权衡双方的实力,只得和罢。
这样稍稍一迟疑的工夫,容卓转过脸来,目光锐利而冰冷。刀锋一样落在他脸上,竟让人有些不能直视。火光里,听到他低声却清清楚楚道:“再同世子说一遍,朕要小皇叔。”
刘敬亭瞧着他,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心里只道这人只怕是疯了不成,这般烧法,他堂堂九五至尊,就不怕连同自己也陪在里头。
第 111 章
火光映得皇帝脸上熠熠生辉,朝着刘敬亭道:“有些事,正好趁现在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刘敬亭怒极反笑。“皇上一口咬定我将九王爷藏起来,又不肯搜查还臣一个公道。若是我真把人藏在此处,皇上这般纵火,就不怕秧及九王爷?”
“小皇叔不在此处。”容卓口气沉稳笃定。倒令刘敬亭稍微有些吃惊。
听他接着说:“世子入夜就不曾出过别院吧。”
刘敬亭点头称是。
“世子不曾出来,可有人曾在城中见过世子。”容卓一转身,当先步入厅里。“世子别院之内,想必另有曲径。”
刘敬亭跟在他身后,冷冷看着容卓的背影:“寻常大户人家也会备有出入的密道,这也不是多奇怪的事。”他顿了顿,脸上又是淡淡微笑。“也幸有了这条通道,天无绝人之路,就请皇上随微臣来。”
“没有皇叔的下落,朕不走。”容卓淡淡道,端坐着不动。“这院中池塘不少,一时半会还烧不死人。世子不用着急,不如仔细想一想皇叔究竟在哪儿。”
刘敬亭也是恼了,并不言语,走到廊下去看院外情形。想必有人拦阻,如此大的火热,竟然没有惊动官府百姓来救。有几个亲兵试图越墙出去,殊不知纵火之人持弓弩守在墙外。又有意威慑,才在墙头上露了个脸,登时箭弩齐发,生生射成个刺猬。
“皇上好手段。”刘敬亭转头去看容卓。“不知道湛王爷可知道皇上如此安排?”
“这是游寇犯下的事,同朕有什么关系。”容卓淡淡道。“至于六皇叔,如何会知道朕身在此处,世子不用指望。”
“臣能陪同皇上赴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倒也值了。”刘敬亭听闻也不慌张,只一径冷笑道。心中只想不把别人的性命看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皇帝自己的性命他也舍得拿来这般冒险,那倾天的权势万般的富贵,都可以不要?
“对朕来说,小皇叔比朕的性命更重要。”容卓看穿他的心思,
“皇上的安危,自然也比臣更重要。”刘敬亭百般刁钻,如何就信?微微的又笑:“匪徒如此嚣张,皇上就不怕九王爷受到牵连?”
“朕自然想他平平安安。但若有个万一,朕也陪着他。朕舍得的,世子未必舍得。”容卓脸上平淡,看不出心思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没有朕递出的消息,世子那二千兵骑,也是一样的下场。朕亲自来,不过是诚心诚意知会世子一声。”
刘敬亭脸上终于微微变色,他虽不信皇上至于同他玉石皆焚。然而看皇帝那意思,很有些执拗着魔的味道。这样的人,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却不同容卓,所图的还是一方大业,不要说他不甘舍下性命,就是平白折损这些人手,也是不愿意的。纵然此次抵死不认,同皇家存下这事端,日后也无善了。况且皇帝的意思,竟是存了同生共死的心,更是豁出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顾怀顺王制约东南蛮夷,执意要平了南郡也是可能的。
他尚有做一番大事的胸怀,至此不由得就微微有些迟疑了。
“世子可要想得清楚了。”容卓抬起脸来瞧着他,那火光分明已经烧到院外,而他脸上却还是淡定的。
“臣定然会查找王爷下落,为皇上分忧。”刘敬亭道,面容隐隐有些扭曲,那个笑瞧起来就有些狰狞。他生性狡猾多疑,至此也不肯直接认了。“皇上说过全不追究的话,可有什么凭证?”
容卓抬眼瞧着他:“朕可以写一道手谕给你。”
“前朝有免死金牌的,未必都有好下场。”刘敬亭道。“臣也不劳皇上如此费事,只需皇上发个重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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