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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灯火 第6节(2/3)

作品:《一粒灯火

   “哈哈,你也是梅干啊,这个是最多的。最少的是芝士,现在限制用油,不然炸一下更好吃。”

    长冬点点头:“你以前做过。”

    “嗯。很多菜好久不做,都快忘了。”

    两边支起的帐篷差不多有十来顶,像一条短窄的街道,人们不断地走过来再走回去。大多数人穿着衬衫,也有年轻姑娘穿着花色单一的浴衣。来往的人的脸上终于能看见点微笑。

    长夏想起去年和长冬一起夏祭会时的情景。幽静的山间小道,灯笼,远处的鼓声和人群,河舟比赛,万花筒一样的满天烟火,还有最后冰凉的啤酒。

    其实刚过一年,却久得不像自己的记忆了。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夏祭?”长夏转头问旁边不作声的弟弟,从回忆里投向现在,才发现只是一年,长冬竟似完全退去了青涩的少年感,变成成熟的年轻男人了。

    “当然。”长冬点头微笑,“哥哥穿那件新浴衣的样子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么。”

    长夏也笑了:“还被人认错了。”

    “是啊,就像心里的秘密被人说出来,吓了一跳。”长冬说。

    “什么?”

    “被人认成我和哥哥是一对,当时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果然看起来也是这样。”

    “你这小子”

    “哥哥说是不是,那次就是一场完美的约会吧?”

    长夏想了想,仰着微红喝醉了似的脸,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比现在都像样呢。”

    长夏戒酒一直到现在,今天也没喝酒。摊上还有些清酒,他递给长冬一杯,“偶尔也放松一下吧。”他说。

    “哥哥不喝么?”

    “我不喝。”

    长冬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戒酒,于是把酒杯放回去,“那我也不喝了。”

    舞台上的表演都结束后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指挥长有令,为宵禁破次例,十二点再执行。各个摊上都不剩什么,人群便三三两两,散步的散步,回房的回房,没多久下起不小的雨,热气腾腾的喧闹转眼就被浇散了。

    转天雨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云团像湿抹布堆在天上,气压很低,虫鸣声都听不到了。

    守在墙外的帝军一早就开始列队,背着枪站在防线外,等着火炮就位。

    到中午时,天突然黑下来,乌云低得仿佛就在眼前,几次天边滚过的隆隆雷声都让人以为是机群来了。

    像是一种预感。

    基地里的人按照平时演习的那样,躲进望宅地下四层的地堡。老弱妇幼在最下面两层,一部分联合卫队在上面两层,剩下的驻守地面上的岗哨。

    长夏长冬,和深川凉夜在指挥作战的塔楼上。深川让凉夜去地下呆着,凉夜说你之前让我在你眼前寸步不离,现在不要妨碍我工作。他最近不知翻到什么书看,总爱说一些大道理。深川摇头,小孩子长大就是不好管了,把凉夜叫到一边加强教育。

    长夏像什么也听不到,一直盯着天上看。长冬觉得他有点紧张,小兵来送下午的加餐时把他拉到没人的楼梯间。

    吃完东西长夏看着镇定些了,无奈笑笑对长冬说:“如果当初上战场的是我,都死了好几次了吧。你真了不起。”

    “运气好而已。”

    “运气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

    “哥哥还是去地下吧”长冬忍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你怎么也这么说。那句话怎么说,不要妨碍我工作。”

    “但是”

    “你要是有什么万一,你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

    长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惊讶地看着长夏。

    “呃”长夏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句多暧昧的话,话里的意思是他想说的,也不是他想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月期限,其实还剩几天。”长冬看着脸都要憋红的长夏忽然说,“今天哥哥要不要告诉我结果?”

    “结果啊”长夏一脸为难。

    长冬自嘲地笑了笑,“真可惜,还剩几天,说不定还有机会的。”

    “也不能这么说,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事”

    “怎么没有,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你别这么说”

    “哥哥给我个痛快吧。”

    “唉”

    “最后让我亲一下行不行?我就死而无憾了。”

    “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那亲一下。”

    “”

    长冬拽拽坐在旁边的哥哥,见他没怎么认真拒绝,一把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趁哥哥后悔前双臂用力箍紧他。

    长夏挣了两下没挣开,脸转到一边不看长冬,微微皱眉嘟嘴,很为难的样子。

    长冬把紧哥哥的腰,战前就很薄,战后忙里忙外吃的又差,两手一圈就握住了。他往长夏的脸上凑过去,嘴唇轻轻碰碰哥哥的脸颊。

    长夏满身不自在,又把头垂低了点。

    长冬看得心痒痒的,什么烦恼都忘了,唇角噙着点笑扶住哥哥的后脑,低头含住那两片别扭的嘴唇。

    被逮住的长夏下意识想逃开,却被后面扶着他的手按回来,长冬干燥的薄唇狠狠从他唇上碾过,两人的口水马上相互交融,都灌进他口里。

    正面坐在长冬腿上被从里到外用力亲了一番。长冬是个严谨的人,说亲一下就当真气都不换,生怕断开长夏就有理由说他不守规矩。

    长夏被吻得脸都红了,耳边都是隆隆的轰鸣声,长冬还没完没了抱着他不放,他在心里嘶喊半天终于推开差点把他憋死的弟弟。

    然后发现是长冬主动放开了他。

    轰鸣声和嘶喊声也不是他的幻觉。

    楼梯间外传来上上下下的脚步声,还有深川指挥士兵就位的口令声。

    在长夏反应过来前,长冬抱着他一起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外面天色几乎暗得不见天日,塔楼上陷入临时的混乱中,然而长夏长冬已经顾不上这些,远处的天边牢牢吸引住他们的视线。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乌云里飞出来,横竖连成线织成网落向他们头顶。

    无数战机的翅膀遮蔽天日,引擎轰鸣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震颤。

    深川也望着战斗机群飞来的方向,面上十分平静,甚至有点讥诮地说:“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惊动这么多战机,还真是荣幸啊。”然而他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噪音里,没人能听到了。

    长冬长夏马上跑向自己坚守的炮口,过程有点艰难,整个墙楼被震得不停摇晃,墙面窸窸窣窣掉下些灰尘,地板上裂开细小的缝隙。

    “这不太对。”长夏扶住墙面大声喊道。

    “嗯,战斗机群的威力再大也不能和地震一样。”旁边的一个小兵回他。

    深川望着防线外开始松动的步兵阵,肯定地说:“应该就是地震。”

    “不止。”长冬指住另一个窗口,外面正对着附近很有名的一座火山,休眠多年此刻山口正冒着浓烟。

    有人惊呼:“火山爆发引起地震了吗?震级看起来不小!”

    深川皱紧眉头,平静的表情不见了,马上下令道:“所有人员马上撤离,到开阔的地方去!”

    城楼上炮塔上,所有就位人员透过无线电接到新的命令,立即迅疾有序的排队疏散撤离。

    长冬和长夏殿后,排队的过程中再次回望向窗口,沉眠的火山彻底被引爆,浓烟直冲天际,红色的岩浆泛着火光从山口喷出,碎石浓烟滚滚,从上面过境的战机被喷个正着,淹没在火光和烟尘里。

    几分钟的功夫脚下晃动得更厉害了,长冬扶住长夏两人手牵手跑出仿佛滚动起来的楼梯,到外面确定的确是地震了,树林和农田都像跳舞似的晃来晃去。

    爆发的火山灰扑簌扑簌一直溅到他们这边,夹杂着灰土碎石,大大小小的石块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浅坑,几个正在逃跑的人被石块砸中脑袋开花,脑浆鲜血喷洒一地,两脚跑出几步才摇摇晃晃倒下。

    隔着大地的震颤声,墙外帝军的惨呼声一波波传来。看不到墙外的情况,能看到也没人有时间停下来。

    先撤离的人跑进主楼通知藏在地下的人出来逃难,进去几个后屹立近百年的主楼晃了晃,从顶部开始轰然倒塌。

    长夏看得目瞪口呆,长冬拖着他两人继续向前跑,深川让大家到训练场躲避的号令从后向前传开去。

    地面像是斜了过来,剧烈到掀翻人的震动让人甚至无法站稳,长冬和长夏从山坡上滚下来,滚动中依然握紧了手,长冬借势把长夏抱在怀里,低头贴着他的头顶从头到脚护住他。

    长夏的头一下下碰上长冬的胸膛,对方有力的心跳擦过他的耳膜。滚落中不时撞上山坡上的树木山石,长冬用身体替他挡住那些撞击,头顶传来弟弟咬牙忍耐的闷哼。

    下落的过程漫长得永无止境,每个呼吸都像是终止前的最后一秒,下一刻他们就会像身边的同伴那样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身上除了长冬勒得他喘不上气的双臂外,长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不顾溅到口里的泥土和草屑,大声对长冬喊,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就都听你的。

    他抬不起头,不知道长冬听到没有,只觉得抱着他的怀抱又紧了一点。

    基地特别加固过的围墙终于出现裂痕,像饼干一样折成无数段,碎裂的铁片砖块和撤退的士兵雨一样滚落。

    墙外的旷野受到火山和地震影响,大地从深处开始断裂,一层层波动到地表,裂开一道望不见底的缝隙。驻扎在上面的帝国军阵被弹到天上,血肉之躯在漫天飞石间碾碎,血雾和灰烬交织,落到地上只剩肉块残肢以及断头。

    在他们上面的战斗机群受到气流和石雨冲击,织成的机网被揉烂,撕碎,粉末一样落下。

    火山口像点燃的烟头闪着光,在最初那座爆发之后,远远近近的其他火山也被带动喷出浓烟,地表颤动,碎裂,弥漫的烟尘灰屑,碾碎的机体和人体遮蔽了天空。

    黑夜提前到来,一点阳光也没有,可怖得像在这之外还有无数个黑夜向上叠加。

    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来。

    ☆、一粒灯火(完结章)

    20.一粒灯火

    附近几座休眠的火山接连喷发,火山灰雨一样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断断续续的余震一直持续到深夜,无云无雨无星无月。

    长夏被长冬用身体护着,依然在急速跌转中不知撞到哪里晕了过去。醒来时还以为自己眼睛撞出问题,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勉强看出一点轮廓,身上痛得动不了,长冬依然紧紧抱着他。

    他喊了长冬几声,没人应,心一下子急冻住,两手胡乱去长冬身上摸索一番,上面却有什么重物压着他们,长冬的背僵硬地拱起来替他挡住,他的活动空间很小。

    稍微使劲挪动一下,就有灰土稀稀疏疏落进嘴里,长夏被呛到,伏在长冬怀里咳,咳着咳着隐约听到一丝抽气声,他急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动。

    长冬干涩的气声听得更清楚了点。长夏欣喜地瞪大眼,忙问:“长冬!是你吗?你怎么样”

    “咳咳”长冬说不出话,揽着长夏的手拍拍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先不要动!”长夏说,“我们可能被困住了,让你不要动啊”

    长冬没停哥哥的话,缓过来后挪动挪动身体,贴着长夏更近了点,背上压住他们的东西没跟着塌下来。

    “让我歇一会儿。”长冬趴在长夏身上,嘶哑着说出几个字就闭上眼。

    “好”

    长夏不敢惊动他,悄悄在身上摸索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能用的上的东西,比如手电一类。然而只摸到枪套,枪不知滚哪儿去了,还有一点皱巴巴的纸头。

    悄悄叹口气,不知道他们昏过去多久,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过了多久了?”要不是长冬正对着他耳边说,长夏都要听不清他沙哑的气声。

    “不知道,我也刚醒来一会儿,这么黑,应该是晚上吧,毕竟理论上我们是在室外。”

    长冬点点头,喉咙动了下想再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嗓子很干吗?”长夏问,双手扶着长冬的脸看着他。周围乌漆抹黑,两人都一脸灰,眼睛就显得很亮。

    长夏犹豫了会儿,慢慢向长冬凑了过去。在长冬的注视下,舌尖伸出来舔舔他干燥的嘴唇,一点点挑开唇缝送了进去。

    长冬像饿久了似的一下就含住,一点不像受伤了,逮着哥哥的小舌狠狠吸吮。

    甘甜的津液源源流进他口里,却引得他更渴了。

    “哥哥的话还算数么?”良久,把哥哥压榨够本长冬放开他问。

    长夏明白他是听到了,脸上发热小声说:“现在还没脱困呢。”

    “我知道了。”长冬的声音听起来好了不少,他点点头,压下一点身体试图翻身。

    “小心!”长夏喊,下意往后退了退,不知碰到哪里,一直硌着他的石块松动了下,竟挪出点空间来。

    长冬顺利翻身坐到长夏旁边,牵动了伤处胸口一阵剧痛。

    “怎么样?”长夏听到他的抽气声,手也摸上长冬按住的位置。

    长冬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我们上面应该是棵倒下来的树。”

    长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摸过去,似乎是有棵树倒在一块大石上,为他们隔出点地方,挡住铺天盖地的石块。

    “应该有空隙吧。”长夏说着,躬着身体开始到处摸索。

    一只手向上伸了出去,抬头半天才看清,头顶漆黑一片的,是天空。

    有什么轻飘飘落在脸上。

    他顾不上那些,小心翼翼推开乱石扒拉出一个空隙,试着站起来。

    长时间蜷着的身体浑身酸痛,但是站直了。

    积压的石块树枝淹过他的腰,废了半天劲,终于把长冬也拉起来,扶着不知哪里受伤的长冬爬出乱石堆。

    外面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黑夜。

    两人愣愣站在石碓上,一路滚下来后就掉进另一个世界一样,到处是乱石和歪斜的树,一点看不出这是他们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越过满地的灰烬和瓦砾,尽头的地平线像被扭曲了似的,一丝光线从那里折射出来。

    天终于要亮了。

    长夏扶着长冬翻过一个山坡,隐约能看出两边是他们以前种下的农田,田里的土都被翻出来,原来茁壮的绿苗东倒西歪。

    两人一路走着,不时喊几声但都没有人应。等天色大亮后,好容易在倒塌的军工宿舍废墟里发现几个他们的人。一伙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互相搀扶着继续往上走,前面就是望宅主楼,地震发生前大多数平民都躲到地堡里,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快走到时听到那边传来了说话和搬东西的声音,几人面露喜色,加快步伐,绕过废墟就见深川指挥十几个士兵搬运堵住地堡出入口的砖石,凉夜和另外几人从井里打水,到倒塌的谷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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