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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灯火 第6节(1/3)

作品:《一粒灯火

    坐着干等不是深川的风格,基地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森白带了一个团来戴罪立功,以原来的集中营为据点向外拓建,运来一车车武器大炮,看得侦察兵十分眼馋。

    基地里所有青壮年男性经过几个月训练都被收编进军队里,还有自愿的女兵队和童子军。长夏和长冬编到一组,一起负责巡逻放哨,操练队伍制作武器。

    两人在塔楼上值岗,长冬教哥哥怎么使用炮塔,怎么发射rpg,计算射程测试风速等等。长冬讲得仔细,长夏用心听,看着长冬帅气认真的侧脸暗暗感叹弟弟真是厉害,小时候就聪明,上战场几个月历练得更出类拔萃,现在变成他工作上的领导,他也一点不满都没有,心里反而十分骄傲。

    长冬讲完一个段落,扭脸问长夏听懂了没有,让长夏重复一遍。

    长夏点点头,回想长冬的话从第一步开始。装填完弹药后,长冬布置的监控机器人又发来警报,两人透过望远镜看到一个分队的帝军正在攀爬一个矮坡。那一带因为地势关系,没有布设雷区,正在两个炮塔的覆盖范围里。

    “这是个练手的好机会。”长冬对长夏说,“你就用他们试试准度吧。”

    “咦?”长夏听到对着瞄准器发愣,这些人还看不出有什么威胁,他一炮下去就是一片人命呢。

    “你还犹豫什么?”长冬走到长夏身后,手把手纠正他的瞄准姿势,又向他命令一遍。

    瞄准器里已经有几个帝军爬了上来,长夏的手抖了抖,在他犹豫时,另一侧的炮塔果断扣下扳机。

    矮坡上滚起一阵浓烟,炸成碎片的帝军和坡顶石块一起兜头砸向还在爬坡的小队,队里剩余的人见被发现急忙掉头撤退。

    塔楼里安静片刻,长冬对心虚的哥哥说:“刚刚你这是违抗军命了知道么?按道理是要接收处罚的。”

    “怎么处罚?”长夏抿抿嘴唇问。

    “等我想想。”

    帝军的进犯断断续续保持了半个月的时间,长夏第二次值岗碰到时没敢再犹豫,只是准头不太理想,有些炸偏。结束后他奇怪地问:“这些人也太弱了,要不是我还是新手,他们一个活口也难留吧,还总要来送死。”

    “他们不得不来。”

    “嗯?”

    “他们是来给后面的大部队铺路的,测试我们的死角和反应时间。”

    “就用一波波的人命来试么?”

    长冬习惯性板着脸,冷哼一声,长夏莫名从弟弟面无表情的表情里读出一丝凝重。

    “对了,”走下塔楼时长冬忽然说,“我想起怎么处罚你上次不听话了。”

    “怎么罚?”

    “我们的一月约定,现在局势不好,应该延长一月。”

    长夏走在后面,脚步一顿,刚刚还觉得弟弟看起来有些忧虑,怎么心思又跑到拐卖他上面,疑惑道:“不太对吧?约定是我们的私事,处罚是公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长冬没再回话,作为上司单方面否决了他。

    ☆、战场的樱桃(下)

    像长冬说的那样,几番试探后,森白组织了两次像模像样的正面进攻,他们功课做得到位,专门挑基地覆盖薄弱的死角下手,进攻次序和时机也把握准确,加上有些防御位置是没正式上过战场的新人把守,反应欠佳,准度不够,一次差点被打到墙根底下。不过深川指挥得当,调度及时,拖了一阵也都顺利化解了。

    有惊无险继续坚守,新人也得到锻炼,还缴获不少对方的武器,士气有增无减。

    几个头头在战术会议室围着沙盘开会,神情却没那么乐观。

    “集中营后面的运输要道最近忙个不停,一直再给他们填补人力物力,看来是要跟我们打持久战了。”深川说出最新得到的消息。

    武道问:“那我们带队人去把他们的运输线截死?”

    “那等于把脖子送到人家刀口下,我们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深川摇摇头,问长冬,“我们发出的信号有回复了吗?”

    “收到了,让我们再坚持坚持,西线的盟国战场正在白热化阶段,腾不出手支援我们打配合。”长冬沉吟片刻继续道,“我们最初据守这里就是希望在战场后方拖住敌人,保存实力以求大部队的配合,如果得不到呼应的话很容易被被动孤立。”

    “幸好我们能自给自足,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很多水果农作物也到收成时候,再坚持下,看西线战场的情况吧。”一个乐观的分队长说道。

    长冬点到为止,深川明白他的担忧,散会后留下他两人开小会。

    长夏在楼下等弟弟,外面天气晴好,许多人穿起短袖,人人都是精神十足,带着各自的任务忙碌着。等长冬走出主楼时,长夏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看起来一如平常,既不忧虑也不兴奋,小心问他和深川说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结果。

    长冬板着脸看仰头问他的哥哥,小心翼翼的神情十分可爱,竟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长夏:“”

    弟弟跟深川学坏了,长夏在心里肯定,还有心情说笑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他转头走到前面,不再理长冬。

    长冬对着哥哥的背影脸上隐约浮现一个苦笑,他和深川讨论了很多对策,原地留守,还是通过陆路或者水路后撤,无论哪种风险都极大,迟迟没有结论。

    他是做好随时在战场牺牲的准备,只希望守护哥哥的时间越长越好。

    一天长冬值完夜倒头补眠,睡得正沉时忽然被叫醒,叫他的人是个传令小兵,神色间难掩惊慌,让长冬赶快去塔楼找指挥长。

    外面正值日落,平常这个钟点是大家吃晚饭的时间,最是热闹放松的光景,这天却反常的安静,四处见不到人。

    长冬走上山坡,绕过主楼后,看到防护墙的墙根地下层层叠叠的人群,原来都跑这里来了。长冬穿过凝重的人群,上到塔楼,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深川和几个队长站在上面视野最好的位置,见到长冬眼神示意他过来。

    长冬走到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身穿灰紫色军装的帝军密密麻麻,就站在他们拉起的防线外,整齐列队安营扎寨,竖好的炮口稳稳对着他们,将他们围了起来。

    长冬粗略估算下,至少有一个团的人,人数和火力按照地形搭配得当,并且容易形成呼应。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他们被包围了。长冬和深川将四面塔楼挨个登一遍,确认了这一点。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硬碰硬,只是驻军扎营围城,封锁他们的出入口,切断供给,将他们活活困死。

    长冬和深川走出塔楼,后面跟着一众基地骨干。墙根底下的人群看到他们焦急地问什么情况,该怎么办,屏息等他们的回答。

    被围住的两人神色如常,深川无所谓的口气说:“被围困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不是早就能自给自足了么,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所有人禁止外出,散了吧。”

    人群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也只能按他说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

    深川等人回到主楼会议室,把长夏等负责后勤的人叫来,核对一遍仓库储量,重新制定一个每日配额。所幸夏天到了,基地的田间欣欣向荣,节省一点挨到秋收问题不大。

    “陆上被全面封锁,不知道海上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有疏漏也许偶尔还能进行一下捕捞作业。”长冬说。

    “保险起见先让人去看看,有确切消息前一切作业都暂停。”

    基地里进入战时紧急状态,夜晚开始执行宵禁,除非值岗守夜,其余的人九点后一律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或者接收战时应急培训。

    长夏不放心弟弟,申请和长冬一起值岗,两人每半个月轮到一次守夜任务。

    夏天的星空格外灿亮,映着地上围城的帝军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长夏和长冬守在炮塔上,四周安宁静谧,只有模糊的黑暗和虫鸣。

    “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被围困后,长夏从没问过弟弟情况乐不乐观一类的问题,怕问了绝境的阴云就会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然而此刻,同战前平静的夏夜几乎没有区别,长夏自然地就问了出来,就像指着天上的星空说今夜星星真多一样。

    长冬听到沉默一阵,似是在心里做问题的估算,最后却笑笑说:“其实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真的?难道你觉得我们坚持一天是一天?”

    “也不能这么说。”长冬的声音像被暑热蒸干了水分,又干又沉,“深川作为指挥长,他肯定要想的,但是我没想过。不管能坚持多久,我的心愿大概都能实现了吧,再计算时间也没什么意义。”

    长夏疑惑地问:“什么心愿?这种情况还能实现?”

    “嗯。”长冬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十分轻松,“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哥哥在一起,不管这个‘以后’有多长,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就能实现了吧。”

    长夏被他发烫的眼神看着,听他说完更觉得自己还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默默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晚上没有风,热气在安静里慢慢膨胀着,通向塔顶的楼梯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兵来给他们送西瓜和饮料。西瓜是今天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在井水里浸了一下午,冰凉可口。小兵送完就走了,只剩他们兄弟俩靠墙坐着吃冰透爽甜的西瓜。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也不错。”吃完瓜,长夏擦擦唇角的西瓜汁忽然说。

    长冬瞬间解读出几种长夏的“这样”的含义,让他欣喜的,或是平淡的,无论哪种都不会失望,像忽然被发了块糖,高兴得很想拉住长夏做点什么。

    长夏说完低头没有看他,利落地把两人吃剩的瓜皮收拾好,放进小兵带来的篮子里,提起来说句“扔垃圾”就丢下长冬一人颠颠跑下去了。

    剩下长冬一个人傻乐。

    围城第一个月大家坚持得不错。第二个月时守在外面的帝军人数又翻了一倍,基地和外界的通路彻底被切断,几百人被困在墙里的世界,一切只能靠自己。

    第三个月。

    围墙外又传来帝军的叫阵广播。

    “里面的供水供电都被切断了,整整两个月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少校保你们性命无忧,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你们的基地已经被我们围死,每一天我们都有更多的兵力赶来,就算你们能自给自足又能怎样,等我们耗光耐心,调来轰炸机,坦克大炮,不用半天就能把你们夷为平地。”

    广播里的似乎是他们的宪兵队长的声音,阴森得意的语气充满森白少校的真传,正在塔楼上擦枪的武道不屑地哼了一声。

    长冬和长夏接到指挥长叫他们的通知,从炮塔上爬下来,一路沉默着走回主楼。

    敌方的广播他们已经听了一个月,每一句都是他们面临的实情,一天天听下来,不但没觉得麻木,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地压在心头。

    断水断电容易解决,他们有长冬设计的光伏发电机,有山上流下的泉水,空地都开垦出来,田间一片绿油油,再过不久就是丰收的秋季,理论上他们还能撑很久。

    然而,他们能撑的时间不由他们决定。没等来盟军的解围,围城的帝军却越来越多。广播里说的不错,他们就是画在地上的箭靶,轰炸机随时能把他们夷为平地。

    现在通过广播人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哪怕食物充足,基地里也很久没听到以前的欢声笑语了。

    深川坐在战术会议室宽大的座椅里,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长冬和长夏像两只小蚂蚁肩并肩地爬过来。凉夜在一旁陪着他看,被围困后,他好久没收到新的漫画连载,手里有的几十套都看腻了,没别的事做,只好陪少爷发呆。

    等长冬长夏走上楼,深川打起点精神,露出以前惯有的似笑非笑神情,仿佛从来没听见外面滚动播放的叫嚣,随意地站起来说了句,“跟我去个地方。”

    两兄弟跟着深川和凉夜下到地下二层,不明所以跟着指挥长巡视一圈,深川对他俩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长夏问。长冬不说话,眼神跟哥哥一个意思。

    “这里不是地下最后一层。”深川说着走进一间储物室,扳动墙上一处不起眼的开关,“在这下面还有两层。”

    门口的地毯下面一阵轻微颤动,深川撩开地毯,露出底下一段通路。

    几人走下台阶。地堡里越往下面积越小,最下面虽然还有两层,加起来还不如地下二层一层宽敞,只有五六个房间,和一些备用物资。

    “你们家到底是有多谨慎,多怕被人害,布置这么多机关暗道,一层藏一层。”长夏想想没好意思说的话,长冬替他说了出来。

    “呵,你们没听说过?当初我们是躲避宗教迫害远走他乡搬过来的,十分明智不是吗?”深川说,看看旁边的小仆,“这两层虽然没写在手册里,但是我入伍前告诉过凉夜了。”

    凉夜委屈答道:“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家族秘密,不让我说出去吗?我就没告诉长夏哥哥。”

    深川满意点点头:“真乖。”

    长夏和长冬无奈对视一眼,无视他们主仆情深,长夏说:“这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如果帝军真要轰炸的话,加上这两层,应该足够所有人避难了。而且这两层还是隐藏式的,就算最后我们打不过,也能有一部分人躲在这里存活下来吧。”

    深川脸上的笑慢慢敛起来,“这是最坏的情况下,最好的对策了。”

    ☆、崩坏

    19.崩坏

    像帝军说的那样,包围圈的人墙一天厚过一天,从城墙塔楼上看过去,山脚下到处是密密麻麻整装待发的敌国步兵,一口口炮眼毫无遮挡正对着他们。

    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一夏天的雨都攒到夏末,连续几天乌云密布的阴沉天气。

    每一次打雷,基地里的人都不禁朝远方天空看过去,以为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连成线的轰炸机,战斗机,成群结队赶来消灭他们。

    为了鼓舞士气,深川下令趁着夏天还没结束,举办一次夏祭活动。受到物资条件制约,肯定无法像往年那样繁华热闹,但每个人都尽其所能参与进来,自己制作手工艺品或食物,摆摊和人交换。

    地点就在训练场上,墨绿色的军用帐篷上串起彩灯,平常放电影的地方搭成舞台,有人上去表演一些传统节目。

    长夏因工作需要,坐在官摊后面让大家领取免费的饭团,冬瓜茶,和清酒,长冬陪他坐着看摊。

    一股脑排队领了一阵后,摊前渐渐冷清下来,两人得空坐下来喘口气,吃点东西。餐盘里还剩一些小巧的三角饭团,包着一层海苔,长夏拿起一个递给长冬,让他猜猜里面的馅料。

    “有很多种哦,看你能不能吃到最稀有的。”长夏说。

    “哪种最稀有?”

    “你先吃吃看嘛。”

    长冬咬了一口,尝到一点酸酸的味道,对边吃边看着他吃的长夏说:“梅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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