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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灯火 第5节(1/3)

作品:《一粒灯火

    对面的人群渐渐跑进车灯的照射范围,看到前面停了一个车队慢慢止住脚步。打头的几人头发凌乱,衣服上星星点点满是血迹,隐约还有股臭味,以至于长冬和深川一时没能把他们认出来。待对面适应了车灯的强光,挡光的手从脸前放下来时,两人周围的空气几乎凝滞住。

    ☆、笑颜百景

    17.笑颜百景

    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军队,长夏和凉夜也惊呆了,还是武道最先反应过来,认出他们身上盟军的军装,举起双手喊,别开枪,自己人。

    深川抓住凉夜,其他人被请到后面的车厢。追来的帝军车队进入射程后,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打成一蓬血雾,顷刻间车队像被开肠破肚,急忙倒车试图逃跑,深川派两辆车追了上去。

    颠簸的车厢里,深川攥紧凉夜的手腕,口气却十分平静地问:“怎么搞成这样?”

    “嗯,长夏哥哥说要出来救人,但是我们人少,就这样了。”凉夜很是言简意赅。

    说了那么多次想念他家少爷,结果真见到了反而什么反应也没有,八成是反射弧还没绕回来。长夏这么想着接过凉夜的话,简单把霜降被轰炸,建立集中营和他们逃出来的事还有晚上的计划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躲避对面长冬灼热的视线。

    见面后长冬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只是看着哥哥。

    长夏的眼神故意和他错开,镇定地说着话,心里却坐立不安,还要忍住不让旁人察觉出来。很怕长冬突然做出些什么,还好没有。

    刚放下心,长冬忽然叫过来一个卫生员,指指长夏的手臂。车厢里昏暗,只有门口漏进的一点光,长夏衣袖上的深色血迹尚未干涸,还在渗出血。卫生员撕掉半只袖管,检查下伤口,确认子弹没卡在里面,打开急救箱开始消毒包扎。

    伤口不严重,但是一直没得到有效处理流了许多血。长夏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因为长冬的举动砰砰加快,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对方。

    很快,车队开到了望家大宅,留守的几个帝国士兵不堪一击,地堡里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焦急不敢上来的几十人终于被解放出来。

    长夏和凉夜被强制留下,现在人手充足,武道挑了十几个强健敏捷的人和深川带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长冬不在身边,长夏终于自在了些,又忍不住担心他们能否顺利。尽管做足了准备,算上里面的人数他们还处于优势,但是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谁知道森白少校会不会有了什么防备手段呢。

    一直到后半夜,窗外终于传来汽车引擎声,长夏跑到窗边,车队浩浩荡荡开了回来,后面跟着帝军装甲车,运输车,皮卡,吉普,各式各样混杂其中,还有许多人走路回来,挤满楼下的花园。

    寂静的夜晚马上热闹得像庆典时的夜市。长夏跑下楼,看到武道和一群人走进来,得意洋洋对旁边的人说:“看没看到森白的脸色?气得铁青,可惜这一枪还是偏了点”长夏抓住他问:“成功了?顺利吗?”

    武道脸上灰扑扑,神色却很兴奋:“救出来不少人,但是没想到森白这么心狠手辣,在营区里埋了地雷,最后引爆时许多人被炸死炸伤,还有救的都躺车里呢。”

    被救回来的人忙着把伤者从车上抬进楼里,长夏想去帮忙,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深川,大少爷的脸上难得没有笑,长夏被他严肃的神情看得心里一凛,不由问道:“怎么了?”

    “交火时突然发生爆炸,长冬为了救人被炸伤了,跟你说一下。”

    长夏愣住了,见到长冬后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心里是偷偷松一口气的,弟弟还完好无缺他就放心了,没想到几小时后会有意外发生,几乎颤抖着问:“严重吗?”

    “就在那辆车里,你自己去看看吧。”深川向不远处的一辆车扬扬下颌,然后问,“看到凉夜了吗?”

    “他在楼上睡着了。”

    心砰砰跳着向长冬所在的卡车越走越近,尚未做好心里准备,忽然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员被担架抬着从他面前走过,长夏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撞到车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

    长夏回头,看到长冬皱眉躺在车厢里,身上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缠满绷带,右侧渗出斑斑点点血迹。似是伤得很重,车被碰了颠簸下都让他皱紧眉头。

    “正好,可以帮忙抬下伤患吗?”

    听到有人说话长夏才注意到长冬旁边坐着个年轻姑娘,姑娘友好地朝长夏笑笑,唤他帮忙。

    长夏找来一副担架,和姑娘一起把长冬抬进楼里。

    几乎被搬空的主楼里此刻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下午的枪战打碎了大部分窗口,冷风呼呼灌进室内,幸好深川他们搜刮到许多帐篷正好派上用场。长夏抬着担架小心翼翼想找个地方把长冬放下来,然而到处都是人,都在找地方凑合一晚。上到二楼碰到深川,对方给他指了个方向:“去我卧室吧,刚把帐篷搭好,正好长冬受伤了你可以照顾他。”

    “咦?”一起抬担架的姑娘疑惑地朝长夏看看。

    深川向她解释道:“他是长冬的哥哥。”

    “原来如此!”姑娘突然欠身对长夏说,“长冬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真是抱歉!”

    “这样啊”

    “你也不用太在意,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楼上整理出来一个女生房间,你先去休息。”深川说着接过姑娘手里的担架,和长夏一起抬进屋里。

    长夏欲言又止,看看闭紧眼不知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长冬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跟深川把长冬抬进帐篷里。让他欣慰的是,小猫正在帐篷里等他,不用和长冬单独相处让他松一口气。

    深川的卧房里搭了两顶帐篷,长夏,长冬,还有小猫睡一顶,深川和凉夜睡另一顶。

    深川一回来凉夜就醒了,迷迷糊糊习惯性帮少爷脱衣,奈何一天开枪过头,后坐力震得双手发麻,到现在还抖个不停。深川握住他的手,笑了笑,反替他把衣服脱下来。凉夜半眯着眼睛乖乖坐着,任少爷动手动脚,忽然间双眼睁大清醒了过来。

    喧闹声渐渐小了,灯也一盏盏熄灭。长夏和长冬各躺一边,中间隔一只小猫。背朝着弟弟,长夏心里还有些忐忑和难以置信,难道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和长冬一起住了?有些不甘心,然而长冬现在是伤患,他也做不到推开不管。长夏无奈默默叹气,隔壁的凉夜忽然惊叫一声,接着委屈地大哭起来。

    终于反应过来了么,长夏往隔壁方向看了眼。模糊的黑暗里,深川似乎抱住了他,哭声低了下去,凉夜一边哭一边抓着深川委屈地小声倾诉。

    现在不用躲躲藏藏了,能哭出来也不错,长夏想。听着隔壁哼哼唧唧的声音,奔波一天疲累不堪的身体一时没有睡着,旁边酣睡的小猫向长夏挪近了点,一只小手搭在他身上。长夏微微扭头,隐在黑夜里的小孩子像极了长冬小时候,同样的依赖和稚气,可惜长大后就很不听话了。

    长夏躺好,隔壁又传来一声凉夜的惊呼,不可置信喊了两声少爷,刚刚平息下来的啜泣又有掀起□□的趋势。长夏笑了下摇摇头,忽然感到身上小猫的手挪开了。长冬那边逸出极轻微的一丝痛呼,跟着是翻身躺平的声音。长夏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不想回头查看,万一和长冬的眼神撞上,就尴尬了。

    第二天太阳直晒进帐篷里落到长夏眼皮上,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整栋楼里安安静静,似是所有人都还在梦里。

    长夏很少这么晚才醒,坐起来揉揉眼睛,旁边的小猫和长冬也还睡着。昨晚仓促之间没看清长冬的伤严不严重,此刻趁他没醒过来,长夏悄悄爬到弟弟身边。长冬身体右侧渗出的血迹很明显,看来伤势多半在这一侧,夜晚仓促的包扎并不仔细,绷带之间没有完全重合,长夏想透过缝隙看看伤口的情况,刚伸出手,长冬忽地毫无预兆睁开眼。

    长夏心跳漏了一拍,急忙转身缩回手,假装找东西在帐篷里看了看,然而除了他们三个人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知道长冬是否识破他,他实在没勇气回头看长冬的反应,只好若无其事起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外面安静的乱成一团,诺大的地堡和主楼被新解救出的平民占满,走道里都睡满了人,深川带来的士兵在院子里扎营,平民都睡着时还有人在轮班值岗。

    长夏习惯性去厨房准备早饭,厨房里也全是人,当下唤起来做帮手,然而还是不够用,地堡和楼上的厨房加起来也供应不了几百人,于是在院子里支起几口大锅,许多人睡醒主动帮忙,地堡里的存粮一筐筐被搬上来,有人切菜有人烧汤,一群人热热闹闹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下午所有人终于吃上早饭。长夏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长冬送饭,长冬现在受伤不便自己肯定无法进食,想到一半又告诫自己别再为他操心,然而越想疑问越多,在厨房匆匆吃了几口便走到了二楼。

    还没走进卧房,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一个女声说:“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让我照顾你一下心里还好过点。”

    “说了不用在意,当时如果不是你,换成谁我都会救的,你不是护士么,楼下那么多伤员等着你医治,别再耽误了,我这里有”长冬的声音顿了下,说道,“有他。”

    “嗯?”□□一个细细的小声音,长夏认出是小猫。

    “小孩,能给哥哥喂饭吗?”长冬问。

    小猫小声答道:“嗯,我喂过长夏哥哥。”

    “那好,来帮个忙吧。”

    周围人来人往,长夏听到这里怕被人发现转头正要离开,凉夜忽然跑上楼梯见到他就喊:“长夏哥哥,少爷问你食物存量还有多少,你快下来和他说一下。”

    长夏简直想冲上去捂住凉夜的嘴,那么大声里面肯定听到了,好像他在外面偷听一样,真是的。然而看到一脸天真和认真的凉夜,再说什么也没有用,长夏默默懊恼地叹口气和凉夜一起走下楼梯。

    下面正忙得不可开交,深川站在门口,有序指挥着平民登记分配住房,领取工作任务,士兵搭建营地,修补主楼房屋,各自忙而不乱,长夏走过去向他说了下现有的食物储备勉强够所有人再吃两天,要先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这个不难,昨晚我们端掉集中营,剩下的帝军不成气候,我已经派了一个连队直接去把那里的粮库武器库搬来,现在问题变成了怎么腾出地方存放那些东西。你去看看地下能装多少,还有哪里能用上吧。”

    长夏也领了自己的任务,他刚走马上有人跑过来问深川抓住的帝军俘虏怎么处置。昨天追捕长夏他们的车队全被剿灭,留守在望宅的长官和几个小兵正好被活捉,“现在正忙着没空理他们,先关起来饿几天,有空了再审。”

    如此忙了两天终于理清头绪,每日几百人井井有条各归其位暂时安顿下来。

    长夏想不出理由,只好继续和长冬住在一个帐篷里,每日无话,还好有小猫在气氛不至于太诡异。

    ☆、笑颜百景(中)

    院子里盖起一座简易谷仓,用来储存过冬食物,待妥善安置完并理出每日的消耗定额和菜单后,长夏的工作轻松许多,然而他却希望忙得停不下来才好,就不用总是纠结要不要回帐篷“照看受伤的弟弟”了。

    被长冬救起的姑娘倒很勤快,因为是护士每日都来查看长冬的伤势,为他换药包扎,想报恩的心情十分殷切,长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上午长夏又“不小心”听到长冬对姑娘说,“你换药有点疼,下次叫我哥来吧。”

    温和如长夏也忍不住暗暗翻个白眼,小时候生病打针都不哭不闹,长大在战场转一圈后换个药还喊疼,对长冬的话颇为不齿,姑娘向他转达后也不打算去管。

    第二天下午吃完下午茶,长冬躺在干草垛上晒太阳,不想回到二楼的帐篷里。

    远远的看见深川朝他走过来,有什么事的样子,长夏站起来迎向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长冬伤口感染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感染?严重吗?”

    “连感染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深川板下脸笑意全无时,骨子里的凌厉便变本加厉冒出来,加上穿着军装气势威严,一句话就把长夏说呆了,他盯着长夏继续道,“他在战场上为国杀敌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马不停蹄赶回来救了那么多人还因此负伤,理应受到英雄的待遇,何况他还是你弟弟,你在干什么呢?他每天怎么吃饭换药解决个人问题你问过吗?他身体一侧被炸伤只能用另一侧躺着你给他按摩过吗?还有心情晒太阳?”

    深川像训练手下不听话的小兵一般快速说完,严厉的语气让话里的内容都变得更有分量,长夏满面通红羞愧得抬不起头。深川说的没错,长冬是为国受伤,和国家还有人命相比,自己的一点私事算得了什么。哪怕在集中营里时他也是希望弟弟能平安归来的,现在成真的希望要他自己断送掉么。

    长夏咬紧嘴唇,什么都来不及说急忙跑进主楼。

    为方便进出照顾伤患,一楼被改造成病房和手术室,长冬被抬到一楼的病床上,医生和护士姑娘正在给他剪除伤口上的坏死组织,长夏跑到跟前,毫无遮挡看到长冬的伤口,手臂,腰侧,大腿上一片片的烧伤,还夹杂着爆炸时被弹片,玻璃,其他杂物造成的割伤,感染发炎后看起来触目惊心,长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看到,心里猝不及防一阵连绵的绞痛。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寸步不离,恨不得自己替长冬受伤吧。现在自己怎么会那么狭隘和残忍,守着弟弟这么多天都没注意到他伤得这么重,还对他视而不见。

    长冬双眼紧闭,嘴唇抿得发白一声不吭,两手抓紧床沿。长夏默不作声,眼眶和脸颊又胀又热,等清洗完伤口重新包扎过,护士姑娘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巾,长夏才意识到自己泪流了一脸,赶紧接过来擦干。

    医生和护士收拾完就转移到下一个病房。隔板搭出来的小房间里只剩长夏伫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护士留下的干净棉巾,轻轻擦干长冬脸上疼出的冷汗。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长冬受到碰触睁开了眼。

    两人的视线正碰上,长夏像被烫到似的马上转开头,又觉得自己太绝情,垂下的白皙脖颈动了动,慢慢又转了回来。

    长冬还在看着他,仿佛眼都没眨过,两人定定对视几秒,长夏默默擦完他脸上身上的细汗,棉巾在清水里洗洗,叠成块盖在长冬额头上。

    床上的伤员终于阖上眼。

    长夏轻舒口气。擦汗时摸到长冬发烫的额头,大概是感染引起的烧热,长夏在病床边坐下来,隔一会儿换块降温棉巾。

    长冬似是已经昏睡过去,高高大大的人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在战场上呆了几个月晒黑很多,也更精悍了。没有旁人,长夏不用再有所顾忌,盯着长冬的脸发呆,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弟弟了呢。睡过去了也还皱着眉,一向强健的长冬很少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在他以为自己饱受折磨时,长冬却随时可能会丧命。

    长冬的手还紧抓着床沿,长夏忽然想要握上去。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长夏迷迷糊糊醒过来,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外面天色全暗,各处亮起灯,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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