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鹤行没动,只是说:“流口水了。”

    “啊!”少年连忙擦拭嘴角,赧然道,“刚才梦见鱼丝面了,好大一碗!”

    祝鹤行突然伸出手,探到少年眼前,少年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反应。

    “带子歪了。”祝鹤行替他理了理并没有歪扭的玄带,收回手,“好了。”

    少年摸了摸眼睛,小声说:“谢谢,我们下船吧。”

    祝鹤行看他撑桌起身,摸索到门边,推开了门,突然说:“我带你走吧,别再被挤着了。”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好、好啊,谢谢祝大哥!”

    他擅自改了称呼,表达自己的感谢和亲近。

    祝鹤行头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有些新奇地挑起眉,随即将袖子递了过去,说:“小瞎子,捏我的袖口。”

    少年捏住了,但不太高兴,“不要叫我小瞎子!”

    祝鹤行率先出了门,说:“那叫什么?”

    “我叫宣九,心照不宣的宣,九州八极的九。”少年说。

    “好名字。”祝鹤行脑中掠过宣都高门,并无对“宣”姓的印象。

    廊上脚步声串行,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祝鹤行身后,把他的袖子捏得很紧,有些依赖地说:“祝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他都有点舍不得了……才怪。

    第03章 鹊白

    夜似泼墨,桃树拢着朱红小桥,湖如玉砌,湖心小楼像柄凤凰剑。

    “醉云间”三字竖匾高悬,不是金雕细刻,而是水墨书写。那字极好,笔势遒劲胜寒木古松,却在勾连间逸出醉颓逍遥的云烟,似有只钢筋铁骨的野鹤从匾中飞出。

    它落在楼顶,居高睥睨,目光踩在祝鹤行胸口。

    风吹湖面,涟漪泛起,祝鹤行本是随意一瞥却不料一眼入神,心澜骤生。

    入城之后,少年好心提出请祝鹤行来玩,两人去车行租了马车,此时正同坐车内。听见祝鹤行微微抽气,少年当即用“我看穿你了”的语气说:“你是在看字吗?”

    “是。”祝鹤行没舍得挪眼,“你的字‘仙’为首,这字‘狂’更重,都美。”

    少年笑道:“拨弄祝大哥心神的大家姓甚名谁,一问便知。”

    挎在祝鹤行虎口腕间的玖玉串“嗒”的一声,车窗合拢。祝鹤行率先下车,踩上地衣,少年在他身后摸索着下了马车。

    “今早怎的喜鹊盘楼飞,原是夜间有贵人大驾!”迎候的上前问礼,一把干净嗓子掐着恰到好处的殷勤,“诗酒花茶琴棋书画、歌舞杂耍吃喝玩赌,点一本‘行乐册’,自有人伺候。”

    他后退两步,侧身道:“两位郎君,请移尊步。”

    淄色云纹地衣触感柔软,花萦桥栏,像两溜穿红梳妆的妖童媛女,在湖面诸多花灯的漂影中缀着雾蒙蒙的胭脂色。

    祝鹤行爱花,宽袖微扬,拂过其中一簇艳海棠。他问:“写门匾的是哪位?”

    迎候的侧身回道:“是我家九爷。”

    祝鹤行端出难得一见的庄重模样,说:“灵犀一点,我心有意,愿以贵楼主人所好,求字一帖。”

    “九爷从不给外人写字,不过,”被美色惑一惑不丢人——迎候的秉承自家爷的处世之道,多了句嘴,“九爷是个随性的好脾气,若您对他的眼,这规矩就是云烟。只是自醉云间开立,数不清的人上门求字,九爷还没搭理谁。”

    好脾气?

    祝鹤行想:不像真的。

    朝天城是座销金窟,宝榭层楼,高阁纵横,豪商竞驻,宝骑争驰,没有根基的商贾哪怕家财万贯也难挤占一席,醉云间却在五年前横空而立,很不一般。

    楼主人“九爷”更是神秘。

    起初传他是靠卖屁/股发家,买方从朝天城的豪绅望族一路数到宣都的达官显贵,详细得能就地画十八春/宫。

    恶言伤人的主谋是当时城中第一赌坊的老板,赌术奇高却连输九爷三局。场子和家产输光了还没完,这贱嘴子在出城那日被扒了裤子、屁/股朝外地挂在自家门匾上,阶前摆破碗一只,里头铜板一枚,生动形象地卖了回屁/股。

    这九爷是随性,脾气好不好却得另说。

    但祝鹤行似乎并不知晓这段趣事,只说:“那我便争一争,做这第一人。”

    雕花朱门已在近前,迎候的闻言笑而不语。

    朱门大开,楼外可观流光漂影,华灯耀目,入内才能见袍裙翩跹,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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