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反驳：“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也太难伺候了。”

    “怎么，你伺候别人去啊。谁爱吃你伺候谁去啊。”

    高敏摔了筷子站了起来，这顿饭谁也别想吃了。

    方木冷淡地瞧着她发作。

    “你冷静一下吧。”

    他继续吃，把番茄炒蛋留给她，自己吃那盘杏鲍菇。

    高敏愤怒地踢翻椅子，拿起盘子摔了个粉碎。

    “我就不吃！我讨厌吃肉！”

    方木道：“不爱吃你就不吃。”

    “我就是不吃！”

    她像发了疯一般，从餐厅到客厅，席卷一切，惊天动地一顿砸。掀翻了茶几，抄起抱枕狠狠摔向沙发。杯盘狼藉，散落一地。

    她犹不解气，用尖锐的指甲撕抱枕，撕不动就砸在地板上。一个个地砸，抱枕发不出声响，捡起来再砸！

    沉闷的响声刺激着人的神经，她撩起汗湿的发，从极致的疯狂中得出一种爽快。

    她拍拍双手，满屋狼藉一片，爽了。

    “我睡了。”

    她平顺了气，回房洗漱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木看完了她的一番发作，呆愣着没说话。

    苏回锦搬完家上山看了一趟母亲，母亲气色不错，这里的环境也很好。只是太想他了，见他来就很紧张。

    他在母亲那住了两天，收到人事的通知，要他回公司拿离职文件。

    社保、离职证明和一些交接的材料。

    他想让唐灵珊带给他，人事却坚持让他自己去拿。

    到了公司，正好是中午。大家都吃完了饭，闲聊说笑。他走进去，方木就看到了他。

    人事拿着文件热情地跑来：“真不好意思，让你多跑一趟了。”

    “没事，应该的。”

    “里面有一份购房合同，还需要你签一下字。”

    “我没有买房子啊。”

    “这是公司按照公积金和奖金分配的，老员工都有。你还是签一下吧。”

    人事可怜地望着他。

    “不然我没法交差。”

    苏回锦明白了，他看向窗那边的方木，方木低下头。

    苏回锦摇头：“这个我不能要。”

    人事紧张地：“收下吧，就是一个二居室，在城郊边上，也不算多么贵。这两年，你也赚出来了。”

    “不行，我不能收。你和方总说退回去。”

    方木看他们在门口僵持，只好出来。

    他把苏回锦带到走廊，人事趁机溜走。

    “你什么意思？”

    “你别生气。”

    “那你收回去，我不要。”

    他跟了他一段时间，不是为了钱。房子、车都是侮辱他，已经臭名昭著，他不想再扣上个罪名。

    方木凑近了他，看他着急就心疼。

    “你当初说想要一个家，我没办法给你。这是个90平的二居室，装修还算温馨，我看着装的。等你结婚的时候……”

    方木说不下去了。

    苏回锦慢慢缓过来。

    他说的每句话方木都听进去了，用心默默做着，即使实现不了。

    一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我不会结婚。”

    方木忍着：“那你和别人……就当我送你的礼物，我祝福你。”

    “谢谢。”

    两人相对站着，不知道再说什么，有些尴尬。

    电梯上来，苏回锦要走，他抽出那张购房合同，递给方木。

    电梯门打开，高敏走出来。

    方木一把接过合同，“你怎么来了？”

    高敏面色冷峻，画了精致的妆，穿了一件宽松的连衣裙。

    她的肚子有些显了，大热天里走了些路，出了不少汗。

    她用湿巾拭去，冰冷的目光在站着的苏回锦和方木之间徘徊。

    “你忙着？”

    “没有。”

    苏回锦被她蛇一般的盯着，错过她的身想进电梯。

    “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高敏一步过去拦在苏回锦面前。

    方木道：“一份合同。”

    “房屋合同吧。”

    “花了二十万装修，还真是费心费力。”

    她绕着苏回锦转了一圈，瞧他哪里比自己强。

    苏回锦长得还行吧，气质，谈不上什么气质，被自己一看就紧张害怕地绷紧。

    呵，真是心虚。

    方木不着痕迹地过去：“你走了这段路，过来歇会吧。”

    “我就是歇得太久了，一不留神老公就出轨，吃里扒外连房子都卖出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做的是人事吗？”

    高敏扶着腰，站苏回锦面前，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人要自重，你妈没有教你不要抢别人的东西吗？”

    这耳光清脆响亮，用力之狠，顿时脸上火辣辣的，被震慑当场。

    全公司的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你干什么！”

    方木立马过去把苏回锦护在身后，惊慌失措地摸他的脸。

    “疼不疼？”

    苏回锦脸上红肿一片，被全公司的人围观，无地自容。

    高敏看着方木紧张的神情，他下意识本能的反应，以及眼里的疼惜。

    她明白了，输的是她自己。

    她彻底没有了爱情。

    这激起她庞大的愤怒和恨。

    她扬手再打，方木握住她的手臂。

    “你不要在这发疯。”

    “我发疯？我看是你才疯！”

    “这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

    “好啊，我还没和你算帐。”

    “你让他走。”

    “为什么走，来，我们三个人找个宽敞的地方好好说说理。”

    她冷汗往下淌，衣服粘在身上，两腿已经打颤站不住。

    “说说你是怎么变gay的？我怎么不知道基因突变这么神奇，活人还能掰弯了变直，掰直了又变弯？”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这是公司！”

    “你还知道是公司呢？不仅搞基，还玩办公室恋情，你好重口味啊。”

    高敏扶着墙，慢慢萎靡下来。

    “高敏，高敏！”

    方木过去，抱住她。

    “你真是不要脸，太寒心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意识昏沉，还在骂他。

    方木一把抱起她来，冲愣在那的苏回锦吼：“快叫救护车！”

    苏回锦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哆嗦地打电话，说不清地址。

    方木夺过来，抱起高敏就往楼下去。

    苏回锦开车，方木搂着高敏给她提神。

    “高敏，别睡，你再骂我，狠狠骂我。”

    高敏想笑，但太虚脱了。

    “我真是骂不动你了……”

    “不，你再骂。我罪该万死，都是我的错。你起来骂我，打我，怎么罚我都没关系。”

    高敏流着眼泪：“孩子，我对不起孩子……”

    “我不会让你失去孩子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苏回锦从后视镜里看着，心慢慢死了。

    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大难临头的时候，才看出远近。

    夫妻的感情，远比他想象的深厚，根深蒂固得多。

    方木是爱高敏的，她早已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而他只是人生路上的一个意外，一点小惊喜，在碰上这个强大的对手时，便微不足道。

    每次领教这种力量，都像蚂蚁撼动大树，自取其辱。

    这一刻，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这种力量，他死心了。

    苏回锦把他们送到医院，便自己走了。而方木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医院里乱成一团，他被医生狠狠教训，索性有惊无险。母体太劳累了，没有充分休息，内心抑郁，热天里虚脱导致的昏厥。

    高敏在里面输液睡着了，方木背靠着墙蹲着。

    他错了，错得无法挽回。

    强大的精神压力折磨着他，让他从未有过的清醒。

    ☆、抉择

    那次之后高敏就回娘家住了，对他不理不见。高家不知道他们怎么，还以为他俩闹了别扭，高母倒很高兴，在家照顾起女儿。然而女儿并不听话，没休息好就开始回去上班。

    如今的高敏更加珍惜工作，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常常加班，周末有活动也赶着去。疲惫高压之下，倒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有时候身体受不了，她便扶着墙坐一会，等好一些继续。

    临近一次出差，她状态非常不好，老板要找人替。她却强硬地要求自己去。

    她要去，必须去。这次算是一个重要的机会，是她的分水岭，错过了就永远做闲职。

    老板道：“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没事的，就是到那边看看，我又不用做什么。再说了，医生说适当的走动对宝宝也好。”

    “你也不用急嘛。”

    “老板，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您体谅一下我吧。”

    “这话说的，我是那么无情的人吗？好了，我找个人陪你去。”

    老板给她找了个小姑娘跟着，充当她的助理。高敏乘飞机去上海。

    她在飞机上就不舒服，到厕所吐了一回，想着最近食欲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强喝了一杯果汁，结果下飞机又吐了。

    旁边的小姑娘吓得不行：“高姐，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吧。您这反应也太大了。”

    太阳晒得人要融化，高敏捂着肚子蹲街边干呕。

    “叫个车来，要赶不及了。”

    她用矿泉水漱了漱口，拿着手包遮挡阳光，站都站不稳。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强弩之末，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但她偏偏犯倔。和天斗，和自己斗，她就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和谁较劲。

    坐进出租车，汽车尾气刺鼻反胃，堵车，司机一会一停。高敏瘫在座椅里汗水涟涟，浑身发冷，骨头都打颤，小姑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像在出租车上 死了一回。感觉时间漫长，怎么熬都熬不过去了。

    下了车就趴在路边大吐特吐，胃液都吐出来了。

    小姑娘急道：“高姐，我们去医院吧！”

    “不行，我得去。客户都等着呢。”

    她们找了个角落歇歇，商场人来人往，抱怨着暴晒的天气。中央的喷泉有孩子们在戏水。她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身体虚脱，孤立无援，忽然很想方木。

    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

    她已经习惯性把他当成依靠了。

    然而现在想来，却是那样撕心裂肺。

    她不肯服输，不能露怯，她强撑着站起来，到洗手间补了妆，进入了她的战场。

    那天，大概是高敏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她拼着一口不服输的气，不甘心地和自己较劲，她要证明自己，她不信命运这么对她。

    她投入她熟悉的战场，大杀四方，左右逢源。忙碌中达到极致的兴奋，体会到无法替代的成就感，合作方都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这个“女强人”的标签，她第一次不那么开心，却那么需要它。

    她露出完美的笑容，将客户送出酒店。旁边的小姑娘惊叫：“高姐，你太厉害了！刚才都吓死我，我还以为……”

    “高姐，高姐！”

    高敏顺着墙滑下来，两腿打颤，满头的汗。

    “叫救护车……”

    她终于支撑不住，恐惧侵袭全身，浑身冷透了。仿佛映照了心中所想，她一边挪步一边哭，底下裤子一片湿。

    四处乱成一团，她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流失，闭上了眼睛。

    高敏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在一边哭。

    “我不是让你别出差，你挺着肚子出什么差！现在好了，这怎么办！”

    高敏面无表情：“我得工作。”

    “工作那么重要吗？为了工作，孩子也不要了，身体也不顾，你要气死我啊！”

    “是。”

    “你！”

    方木的父母都在，拦住高母。

    “让孩子休息一会吧。”

    “我怎么说都不听，一个没拦住就跑出去了，你说有这么个闺女怎么活！”

    方木照顾着双方父母去休息，也守了一天了。房间里的人都请出去，终于清静了。

    方木盛了一碗鸡汤喂她，高敏自己接过来吃了。

    两人相对无言，方木想说什么。

    高敏道：“不关你的事。”

    方木低头：“是我的错。”

    “是我，我预料到了，但仍然去了。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感觉疼，我和它说，这是我选的路，它能来就来，没命也没办法。”

    高敏对自己狠的程度令他哑然。

    “你不用这样，都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两人少有这样冷静的对话。

    高敏望着窗外：“天黑了吗？”

    “嗯，夜深了。”

    “你帮我把妈送回去。”

    “已经送回去了。”

    “好。”

    高敏笑了一声：“其实也好，我终于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不用左右为难了。”

    “你别这么说。”

    “我能这么想，你不能。你要记得，你欠我的，你对不起它，你要愧疚一辈子。”

    高敏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把他钉死在罪恶里。

    “我有一些事要问你。你们是从什么开始的？”

    “去年。”

    “你是结婚前就是gay还是……你骗婚？”

    “不，我只和他来往过。”

    高敏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眼角湿润。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你没做错，是我。我爱上了他。”

    “很好，你有胆承认。”

    高敏努力压下激动愤怒。

    “我给你个机会解释，我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你又不是gay，为什么爱上一个男人！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方木喉咙干涩：“没有对错，我们不合适。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主角。你凡事好强，我多忍让。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我喜欢的你不喜欢，我想要的你不想要，我们的思想和生活都慢慢产生了距离，感情也会耗光的。”

    “所以他给了你慰藉，给了你喘息之机，温存备至，白莲盛放，和你很相配了？”

    方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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