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同文 第7节(4/10)
作品:《书同文》
作则,反而煽动群臣扰乱朝规,甚至以死相逼。本王今日饶过你,是不想落个杀害老臣的骂名,只是你这丞相就不要再做了。”说罢便拿过甄思伯手上的乌纱帽。甄思伯顿时泄了气瘫坐在地。
殳引将乌纱帽交于公培寅手中,又对众臣道,“此刻起,本朝丞相便是公培寅。”众臣相互窥觑,不敢言语。公培寅也不再推辞,接了官帽,向殳引行礼,道,“培寅今后定当尽心竭力替大王办事。”殳引道,“丞相请起。”又将剑递过去,公培寅毫无犹豫,举剑也将自己长发割下。
自断发之令后,公培寅又替着殳引缓慢推行诸多政策,越国朝风一洗。如此三年,越国便更加强大,百姓更加富足。只是官员之中记恨公培寅的人也更加多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卷二完
此前公培寅利用祝文苒使一招调虎离山帮助殳氏父子顺利逃回越国。可那引开尊使等人的罗安与祝文苒却无此幸运,半途就被人截下,押回了氓国。
祝文苒恢复了意识,一时却记不起此前发生的事,只道自己脖颈处痛的很。刚从床上坐起身来,就伸手摸了摸疼痛的部位。这一低头发现身上盖的被子并不是自己平时用的,而看所睡的床榻也不是自己平日睡的。然虽不是自己的却又看着十分眼熟。
祝文苒正思这原物的主人,却闻得外屋有人进来,于是掀了床帘问道,“是谁在那边?”外面的人这就进来了。芄兰端着手到文苒跟前,问候道,“祝公子醒来了?”祝文苒一见芄兰心中便忽的一动,速从床上起来。芄兰即过来替他穿鞋,文苒推开,只穿白袜在地上乱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为何我在殳引房内?”见芄兰低头不响,文苒心知不妙,扶着桌角问,“我们几时回来的?殳引人呢?”此话也正问在芄兰心头,这刻也忍不住用袖角擦了擦泪。文苒见状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外屋,一开门,便有两名侍卫举刀相拦。文苒愣住,侍卫将他往屋里一推,又将门关上。芄兰也跟出来,见文苒木然看着门,便擦着泪道,“姑爷……姑爷他们一家已经离开氓国了。”
祝文苒一听此言如从头顶泼下一盆冷水,顿时凉到脚心,他花了半刻才慢慢体味出这句话的意思。适才回想到公培寅打晕自己一事,他便有预料事情有变,然却万没料到是这事。他突然觉得四肢乏力,再也站立不稳,醉酒似的摇晃着倒退了几步。亏得有芄兰相扶,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可芄兰喊他的声音,他一句也不听到,他只知道有人是如此的绝情。那心中针刺似的一点痛如毒虫噬咬,慢慢让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抽痛起来,他弯腰捂住脸,眼里终于落下几滴痛泪。
淇国年年都派使者向氓国进贡珠宝,然而这个国家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太子,如此十几年过去,却无人相问祝文苒。
直至这年春,淇国派遣礼部大臣翟师理携礼拜见邵仁君,朝堂之下,翟师理言及“淇王此次大病,派下臣前来接淇太子回国。”邵仁君闻言道,“淇王一心潜修长生之术,难道还会患病?”翟师理拜了拜,道,“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淇王虽潜心修道,也只可延年无法长生。如今淇王年迈病重,太子回国继位刻不容缓,还望邵仁君能归还淇太子,我淇国今后必会感激邵仁君仁德,继续进奉珠宝金银。”邵仁君停顿片刻,方道,“此事待本王与大臣商议后再答复使臣。”翟师理道,“下臣还有一事,望邵仁君准许。”邵仁君偏着脑袋问道,“是何事?”翟师理答说,“在未得到邵仁君答复前,请允许我见淇太子一面。”邵仁君答应了。
待翟师理离去后,邵仁君立即召苟于田入宫,并将翟师理所言说与他听。苟于田听了不动声色,只瞧着邵仁君问道,“不知邵仁君意下如何?”邵仁君捋了捋薄须,笑道,“本王自然是不同意。有淇太子在此,淇国虽不是氓国从属国,却已与从属国无异,淇国必是不敢与氓国抗衡。况且淇国地处肥沃的嵇洲,每年进贡的宝物不计其数,就瞧这份上,本王也万不能让淇太子回去。”说毕又回头看一眼苟于田,见他仍打着恭,便收起喜色,问道,“难道丞相认为此举不妥?”苟于田道,“正是。”邵仁君冷笑一声,道,“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哼,那且将你认为的不妥说出来,倘若说的不好,本王今天就罢你的官。”苟于田不急不缓,拱了拱手,才道,“大王认为可以以祝文苒一人来牵制淇国,是因为祝文苒此时还是淇国太子。如若大王不同意将淇太子归还,淇国为了摆脱氓国牵制,必会重新选立太子。那到时在氓国的这个祝文苒就如同平民百姓,大王要来有何用呢?”见邵仁君捋须微微点头,苟于田又道,“大王不妨答应将祝文苒送回去,正如翟师理所言,淇国介时必会感激邵仁君仁德,又何怕他们不再上贡珍宝呢?所以以微臣之言,归还淇太子于氓国有利而扣押不还则是百害而无一利。”邵仁君单手捏着须,想了想才道,“丞相言之有理。只是既然翟师理说淇王病了,那本王便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如所言不虚,到时再归还淇太子也不迟啊。”
祝文苒被闭锁董府侧院,平时起居全由芄兰照顾。这日午后侧院却无往常平静,起初有几人在院内交谈,接着又有人领一队侍卫前来探视。文苒独居房中,终年不见外人,今日屋外如此喧吵,便觉有异常,于是摆了书问芄兰,“这外头发生了何事,来往人不绝?”芄兰虽未被困于一隅,可日常行迹也只在董府,此刻便道,“听说是有外客来,也不知是何人。”说着便将窗屉撑开,朝外望了望。此时正巧翟师理被人带着前来,芄兰见是位生人,赶紧闭起窗,忙同文苒说,“公子,有人来了。”祝文苒方要问,只听得屋门打开的声音。文苒坐在内室,见有客来访,却不起身相迎,复又拿起书来读。
翟师理随人进屋,却不见人,到了房内,才见窗下案台前坐着一位年轻公子,短发素衣,正抱书而读。祝文苒如今二十有五,早与在淇国的九岁模样大不相同。翟师理看了几番,仍犹疑不决。文苒倒抬起头来,见一斑白胡须的老者立在跟前,呆了呆方才认出是翟师理。那手中的书便落到了地上,文苒眼不敢眨,盯了半晌,才道,“翟大人?”翟师理听这一声便就断定此人是祝文苒,顿时两眼簌簌落下泪,忙不迭的拜倒在地,磕着头道,“殿下……殿下,老臣来的太迟了!”文苒上前相扶,却如何都扶他不起,只得一同跪在地上,扶着翟师理的肩,含泪道,“大人快请起。”翟师理老泪纵横,望着文苒,“万没想到,老臣还有幸能再见太子一面。”
祝文苒见得翟师理,心中便闪出一线光,此刻也不及与他寒暄,忙问道,“是父王派大人来接我的吗?”翟师理见了幼主,正感慨不已,一面擦泪一面哽咽,半天才说明此行的目的。
原是淇王为妖道迷惑,一心潜修长生之术,平日多住深宫,对政事早已不闻不问,朝中大小事务早由卞无巳独断。文苒一听卞无巳专权,便恨恨道,“此人狼子野心,我若再不归国,恐怕淇国大业迟早要毁在卞无巳手中。”翟师理道,“微臣担心的正是此事。卞无巳近年供养门客百人,在自己封地修建城楼,操练武力,而宫中更是遍布其耳目。微臣见其似有蠢蠢欲动之意,这才铤而走险,主动请缨出任使臣,设法救太子回国。”又道,“方才微臣参见邵仁君时,已骗说是大王病重,派遣微臣前来接回太子。”文苒一惊,伸头朝外屋一瞧,幸而无人,才道,“邵仁君疑心甚重,而你无诏无旨,仅凭片面之言,只怕他不会上当啊。”说毕又大叹一声。翟师理闻言朝四周看了看,说道,“殿下身边是否有可信之人一二?”文苒不解的望着他。翟师理正色道,“我也知光凭我一句话断不能骗过邵仁君,是而微臣早已另有准备。”于是又向文苒耳语,“微臣此行带有青年随从十五人,若邵仁君执意不肯将殿下归还,那明日微臣前来探望殿下时,便挑几人与殿下身材相仿者同行。到时还望殿下能够屈尊与其中一位调换衣裳。只要微臣在氓国一日,而殿下身边亲近之人也能如常照顾屋内人起居,那邵仁君必不会生疑。殿下也可趁此机会逃回氓国。”
祝文苒听罢大惊失色,摆手连说,“这不可这不可,我若逃了那大人你又该如何?”翟师理道,“与殿下相比,微臣死不足惜,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说毕又拱手跪倒在地。
祝文苒知道若照此计行事,留在氓国的翟师理以及如旧照顾自己的芄兰必死无疑。且不说翟师理本就不打算以完躯归国,就说那芄兰,文苒此刻也担不准她肯为自己牺牲性命。自己于她无恩无情,恐怕这些日子尽心照顾自己还是看在另一个人的份上。祝文苒想及此,便叹气道,“即使我同意,大人此计恐也行不通。”翟师理仍跪在地上,此刻闻言便抬起头来,一双老眼望着文苒。文苒绕过翟师理走至门口,朝无人的外屋内看了眼,才道,“大人也知要行此计需三个条件或者说三个人。一人自然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大人您,一人则是与我体型无差相貌近似的替代者。替代者大人早已物色,而大人方才一番话我也听的明白,只是就算这两个条件已成,可还缺最关键的第三人啊。”翟师理身子一抖,忙回转头来,道,“殿下是说可信之人?”文苒点了下头,也回身来对着翟师理,道,“此时照顾我起居的丫鬟与我并无主仆之情,恐怕她是不愿意替我们隐瞒实情的。”两人对望半刻,都泄气下去。翟师理悲痛万分,双手在地上连捶几下,道,“难道别无他法了!”文苒心下也痛,眼瞧这唯一的一条活路也将被堵死,忍不住又叹一声。只见他一手摸着怀间,仰天闭眼深呼一口气,方才缓缓睁开眼,说道,“既然别无他法,大人还是按计划行事罢。”翟师理不解道,“殿下是说……”文苒道,“这也是天意啊。”说毕便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子,喃喃道,“公先生将此簪交于我时,曾说,这簪子是要送给姑娘的,先生虽未明说,可我也猜得是芄兰了。只是先生之意是教我不要忘记自己束发带冠的身份,而我此刻却要用此簪去害一位心地善良之人……”说到此处,便垂下眼,将玉簪紧握在手中。
事情一旦商定,二人便分头去做准备。
祝文苒只没料及芄兰对公培寅用情之深,他将玉簪拿出,一说是先生要送与她的,芄兰便双目扑簌簌掉下泪来,将簪捧于手中,那泪珠不住的滴落在簪子上。只听她哽咽着声音说道,“原来他对我也是有意。”文苒见状一时便心软,几乎不忍说下去。芄兰哭了一刻便擦去泪,道,“公子此时将玉簪交于芄兰,必是有事求芄兰去做。”文苒见她脸上泪渍未干,神色却已恢复平常,顿时感叹此女的聪明,心中也知此事反正也瞒不过她,于是便将与翟师理商议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芄兰听的一吓,一手捂着嘴。文苒见她只望着自己,甚是惊骇,怕她跑出去相告他人,便迅速伸出一手将芄兰拉至跟前,又单手钳住她的肩,低声道,“此事你就算不肯帮忙,也不可透露半点风声。到明日翟大人来之前,你就在此罢。”说罢又扯下床帏的绑绳,将她双手交叠了绕去。芄兰此刻已恢复平静,只冷笑道,“公子当芄兰是何人?公子既然将先生的玉簪送与我,便是对我有送簪之恩,芄兰岂是恩将仇报之人。”文苒一呆,忙替她松去绳索,抱拳道,“是我无礼了。”
说那翟师理一出董府,便被人接回了宫。邵仁君设宴款待,席间美酒佳肴,又有美女献舞。翟师理几次相问祝文苒之事,邵仁君皆顾左言他。直至席末,邵仁君才道,“本王已决定同意送还淇太子……”翟师理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当下大喜,赶紧起身相拜,道,“邵仁君圣明!”邵仁君浅笑着捋着须,道,“既然淇国大王病重,本王归还淇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翟师理道,“待下臣回国后,必当禀明朝廷,淇国今后必会向氓国多进献珍宝。”邵仁君哈哈大笑,道,“大人请起罢。只是送淇太子回国前,本王倒有一事须得做。氓、淇两国关系甚密,而如今淇王病重了,本王也该派人前去探望一番的。”翟师理刚要起身,听得此话,复又跪倒在地,额头不禁冒出一层薄汗,只道,“邵仁君有此心意,淇王和淇国臣民都已心领了,就不必劳烦邵仁君再派使臣千里迢迢前去探望了。”邵仁君朝他一瞥,哼声道,“大人此言是否另有它意呢?”翟师理连道,“不敢,不敢!”邵仁君大笑两声,道,“既如此,本王便派宫内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与你同行,三日后启程探视淇王。之后本王自会将淇太子送回。”
仅这三日时间,别说逃回淇国,便是逃出氓国也是难事。邵仁君奸险狡诈,君令一下,便将翟、祝二人计划打乱。翟师理一夜未睡,思索良策,如今只能棋走险招,先把祝文苒救出董府再做打算。
第二日,翟师理前去与祝文苒一说,没想那祝文苒竟然拍手道好。祝文苒道,“反正都是假扮下人逃走,那便不如搭一趟大人的顺风船,也免得我一路颠簸劳累。”翟师理道,“话虽如此,只是殿下与我们同行一个多月,难保不会被邵仁君的人发现啊。”祝文苒摇头道,“既然邵仁君之意只是要探父王病重的虚实,便不会派重兵相随。只要他认为我还在氓国,便不会来提防我们。”祝文苒拍了拍翟师理的肩,“况且与大人一同回淇国,大人保住了性命他日也可助我对抗卞无巳那个奸臣。”翟师理点了点头。
说祝文苒与人替换了身份,随翟师理出董府,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他也未料错,邵仁君以为手握人质,便对淇国掉以轻心,只派了两名太医和几名侍卫同行。直至一月后,方有人察觉董府的淇太子有异。苟于田速派人查探,又严刑拷打芄兰,才得知祝文苒已被翟师理救走。只是翟师理的船只早就驶入淇国境内,邵仁君再想追赶也为时已晚了。
☆、第四十五章
上文说及祝文苒乔装跟随翟师理逃出氓国。二人一出国境便将邵仁君派与同行的太医和侍卫抓了起来,翟师理命人将侍卫捆绑手脚丢入洛河,而两名太医则由青壮随从押上小船送回氓国。
一条洛河横穿淇国,洛河之水可谓国之泉脉。祝文苒立在船头,眼望涛涛江水,一时无言。翟师理从舱内捡出一件青色大氅,交于文苒,朝行船前方看了眼,道,“到岸便是淮告。”祝文苒将大氅搭在肩,目光不移,说道,“我离开淇国十六年,不知这淮告城是否还是我小时的样子。”翟师理闻言微叹一口气。祝文苒心中了然,不等大人言语,便苦笑道,“有卞无巳在城中无作非为,我也不必妄想了。”又回头问道,“父王当真全然不问朝事了?”翟师理轻摇了下头,又叹一声。文苒道,“卞无巳虽巧言惑众,然而父王也不至于任其滋事,不问不管。”翟师理道,“要说以前,大王虽宠信奸臣,却还事必躬亲。只是三年前,大王染病,实则也不是大病,只是偶感风寒,而这卞无巳偏偏借题发挥,兴风作浪,其先串通太医院士,对外称大王染了恶疾,以至于宫内人心惶惶,更甚有另立太子之言论。后见大王之病似有好转,便又不知从何地找来一群道士,围着大王讲经说道。大王病愈后,卞无巳又在大王跟前鼓吹此乃修道的功劳。大王年事已高,对此类修身养性的道术甚是推崇,自此后每日于寝宫同这群道士学道,渐渐竟痴迷起了长生术,成日打坐冥思,怎有空来管理朝事。卞无巳便趁机独揽大权,有一二有志之士上奏求见大王,皆被其阻挡宫外,不久又寻事罢其官,抄其家,杀其头。于此无奈之际,微臣才出此下策,渉险将殿下救出。”
文苒面露疑色,问道,“大人可知这群道士是何身份,当真只是道士麽?”翟师理拱了拱手,答道,“这群道士共九人,为首的老道名作柳毅,虽白须垂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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