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 第8节(1/4)
作品:《十年夜雨》
“将军!”
副将看见他捂着嘴呕出一口血来,不由大惊。云清珏摆手示意他莫要慌张,“凤玉吟受我一掌,也伤得不清。我们今日两人算是战平。不过下次……”
他一把握紧手中的剑道,“下次再见,就是生死之战了。”
城外的所有人安全撤回到城里之后,淮南郡守就立即命人关上城门。云日慕从城墙上匆匆忙忙赶下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衣的夕景华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凤玉吟从马上抱下来。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愣在一边的云日慕,对毕恭毕敬站在自己身边的郡守道,“陛下的住处在哪里?带我去。”
他在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是云日慕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方才在城楼上看到起马飞奔而出的夕景华时,那种感觉绝非是一个震撼而已。他一直以为夕景华就是那种坐在书斋里品一壶香茗,墨染天下的人。可是今日的夕景华却犀利凌厉得让他觉得陌生。今日的夕景华每个眼神里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杀意,唯独在面对凤玉吟时才会露出那种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景华!”
在他身后忍不住喊出了声的云日慕看见夕景华停下脚步,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对他说道,“修大夫已经在研制解药,你去安排一下,调集城中所有的药材送到军营去,没有别的事情不要来打扰玉吟,我要为他疗伤。”
云日慕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夕景华就抱着凤玉吟大步走开。当日他醒来时听说凤玉吟已领兵北上,虽然这件事之前凤玉吟已露出了一点口风,但是真当他去面对时,那种骤然间乱了心神不知所措的心情还是如此的强烈。那时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这副多病的身体,本该是由他代凤玉吟北上,结果居然因为一场大病让凤玉吟不声不响地一人独去,
他清楚自己应该相信凤玉吟的能力,应该努力克制自己去配合修冷秋的治疗,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拖着病体连夜上路。他起初病重,只能躺在马车里修养,由修冷秋随行日日施针,后来身体好转,他便再不肯留在马车里,而是一个人骑马走山路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感到了南淮城,听到的却是凤玉吟居然带着一千名伤兵在城外与云清珏对阵。他让那一千名伤势较轻的骑兵留在城中候命,自己一个人带着根本不能上阵的伤兵在城外列阵。好在城中有云日慕做了安排,让那些存有气力的百姓跟在守兵后面山呼壮势,又命人埋伏在山里,一看到信号就举旗呼喊,这样才算是把云清珏的骑兵团喝住。
绝境之中能做出这样的布局,凤玉吟也算是深得兵法的精髓了。
可是,
他怎么能如此胡来?若是云清珏不是高傲过人,想与凤玉吟单独一战,若是那群骑兵团群涌而至,那么凤玉吟以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挡得住?
一想到凤怀璧对自己说起的凤玉吟的第二道圣旨,一想到他差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丢了性命,夕景华心里那种灭顶的恐惧就像一团火一样,烧得他整颗心都在痛……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罔顾自己的心情?
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凤玉吟因为胸口的伤皱了皱眉,想蜷起身换个舒服一点的睡姿,但是他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刚一睁开眼,眼前就被一片黑色从头笼盖下来,他还没看清覆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发干的双唇就被人狠狠咬住,
很疼,钻心的疼。他用力地推了一下,身上的人却发狠一样地按住他的肩膀。凤玉吟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喘息的声音,
很急促,又像是在竭力克制。这种喘息声他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不由得伸出手抱紧了面前的人,
“哥,哥……”
又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很高兴一梦醒来,你还在身边……
☆、隐患
前文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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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玉吟房里轻声合门而出的夕景华刚一回头就看到院外探头探脑的风月轩在往院子里张望。她一看到夕景华走出来就急急忙忙迎上去,拉着他左后打量了一番,然后虎下来没好气道,“修大夫已经说了你不能再动真气,你怎么就不知道听劝。刚才城外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再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好啦好啦,我心里有数,”
夕景华虽然面带倦色,可是心情却异常的好,即便是被满脸怒气的风月轩抱怨也还是笑呵呵地不做反驳。看见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是在凤玉吟那里得了什么‘好处’,风月轩心不禁有些酸酸的,可是又不便明说就直扯着他的衣袖,拉到一边对他咬耳朵,“你果真没事么,修大夫说……”
“冷秋他最喜欢小题大做,你又不是不知道。”
夕景华毫不在意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着痕迹地把话叉到一边,“我让他们守着院子,你怎么进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以她风月轩的轻功,莫说是这淮南郡守府,纵使是大鹓的皇宫内院还不是一样来去自如。一听夕景华这话就知道他是故意对自己的话避而不答。风月轩见他对自己的身体这般不上心,又恨又气。难道天底下就只有他凤玉吟的命值钱?为了他就能连自己的身体都罔顾么?
“修大夫的药还能支撑几日?到时候药力一过,你就……”
“不要再说了!”
夕景华面色一沉,立刻喝止她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最关键的是……”
“就算从此以后武功尽失也没有关系吗?”
望着夕景华转身欲走的背影,风月轩几乎是急得跳脚,“你是堂堂鬼门的宗主,为什么要为他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抢了你的天下,害死了你的母亲,你还要为了他变成废人吗?鬼门中那么多弟兄,我们与你那么多年的情意,都比不上一个凤玉吟?”
“够了!”
夕景华怒极,抬起一掌就要打在风月轩的脸上。可是那倔强的女子竟也是毫无退避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地直直盯着他,像定要从他口中逼出个答案来一样,
那一巴掌,他终究是舍不得打下去的。
“我已经打算放弃宗主之位,你说得没错,像我这样,日后是无法在江湖上走动的。这样也好,没有那么多包袱,我就能一心一意守着他。”
夕景华说着,将抬起的手轻轻放下。那日醒来之后因为听说凤玉吟已经启程北上,为了不耽误赶路的时辰,他逼着修冷秋用金针刺入身体中天突、巨阙等几处要穴,并辅以鬼门的秘法,以此来促进身体的恢复。然而,这样做的代价是一旦金针的效力失去作用,那么身体必然也大受损伤,届时不但内力尽失,连心脉也会受创。
带病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一身内力顶着,也许他早已不在人世,这次冒险行事也是抱着拼死一试的决心,修冷秋钻研这种疗法多年,就是为了彻底根治他的病。尝试了那么多次都失败之后,修冷秋本已决心绝不再用,没想到这最后一次,却是由夕景华亲自来试。
“景华,你就当为你自己想想好不好。现在人你已经看到了,困局你也帮他解了,等修大夫研制出解药,你就跟我们回去……”
从夕景华身后冲过来抱住他的风月轩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央求道,“不要再说不做宗主这种话,我……”
风月轩跟随在夕景华身边这么多年,她心里存着怎样的情意夕景华怎会看不明白。这个表面上看来无拘无束大大咧咧的女子其实也早已被自己伤得很深了。每次对她的试探都假意敷衍的自己,其实才是最无情的那个人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挣脱她的手臂好言劝她,“还不到生离死别的时候,你看你哭的,哪里还像我平日里认识的风月轩。来,快点擦擦,”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汗巾递到风月轩的手上。风月轩伸手欲接,愣了片刻却紧紧握住了夕景华的手,“他始终是你的弟弟,又是大鹓的皇帝,日后总要留有子嗣继承王位。你一心一意待他,可他能保证不去碰别的女人么?就算他爱你至深,可是他毕竟身在庙堂,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听到风月轩的这些话,夕景华不禁皱眉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被他这一问,风月轩立即露出了窘色,支吾了半天才把修冷秋给招出来。夕景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一拍风月轩的肩膀,笑道,“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这不是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么?我今早运功后并无不适的感觉,说不定冷秋的疗法真的有效,兴许我因祸得福,一身的病就此好了。”
风月轩无心与他说笑,仍是哀怨地望着夕景华不肯放手。而此时,夕景华忽然间感觉到什么,他立即对风月轩施以眼色,示意她前去一看。风月轩了然地点点头,身如急电般一纵而出,她身法极轻,几乎连树上栖息的鸟雀都没有惊起。但等她赶到远外一看,院墙下只有一只褐黄色的懒猫半闭着眼似睡非睡。她见状轻轻落下,走到那只猫的身边。虽然她脚步无声,可是那猫却极其敏锐,还未等她走近就怪叫一声蹿到花坛里去了。风月轩见此情景便回头对院中的夕景华摆摆手,可是夕景华紧锁的眉头并未展开。
那一股深重的愁色让风月轩暗暗心惊……
因为内伤被夕景华严格禁足的凤玉吟在屋中躺了不到半日就实在待不下去要出来走走。他心里惦念着城里的毒患,而且夕景华的身体看上去似乎也并未全好,最麻烦的就是诡计多端的云清珏。虽然已经约好三日后决战,可是这个人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即便战期延后,城中的守备仍不能放松。
凤玉吟按着发疼的额头没走出去两步就有些气喘不已。浑身上下如被车碾过一般,可是深究下去又能怪谁?他活这么大,也许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么疯狂过吧,
扶着墙勉强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起此刻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凤玉吟还是禁不住红了脸。此时间,长廊的尽头处修冷秋正抱着一堆药草走过,恰好看到行动不便的凤玉吟,蓦地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之前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决定为了夕景华还是各退一步。修冷秋冷眼打量了他一番,凤玉吟自然是感觉得到他那目光里没有多少善意,于是站直了身体,强压下身上的不适感。天生的骄傲让他决不能在这外人面前示弱。
“陛下身上的内伤想必已经无恙了吧,”
两人对视了片刻,修冷秋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解药我已经研制地大差不大,陛下可以放心。”
他的态度虽然不敬,可是凤玉吟也没有端出君王架子来打压他的意思。所以在听完这些话后,他很有气量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等他把正题引出来,
修冷秋会这样郑重其事地跑到自己面前来,一定是有事要对自己说。而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夕景华,所以他要说的事一定与夕景华有关,
其他的他可以不顾,可是事关于他,凤玉吟如何能不紧张?
“宗主来时身体还未痊愈,方才又在城外动了真气,不宜太过操劳,你们大鹓国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不要老是拿来烦他。”
修冷秋停了停,终究没有把夕景华会武功尽失的事情说出来。其实让他知道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而且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战事结束后就算要用骗的用逼的也要把夕景华带走。让他留在凤玉吟的身边,根本是在害他夭寿。
原本以为修冷秋会把凤玉吟的事据实相告,没想到还是说得不明不白。身体还未痊愈,那到底伤得如何,有无性命之忧?方才动了真气,是不是病情又恶化了?凤玉吟心里这一连串的疑问还来不及问就看到走廊上云日慕匆忙走来。修冷秋望了一眼,无心再与凤玉吟纠缠什么,草草行了一礼就从凤玉吟的身边走过,
“修大夫!”
凤玉吟委实不放心夕景华的身体,但又深知自己去逼问那个病人,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疼不痒的几句宽慰自己的话。他宁可现在接受最残酷的事实,也不要夕景华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遇险,
“陛下如果珍惜宗主的话,就请保重你自己。天底下能伤到他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头也不回的修冷秋抛下了这几句话给凤玉吟之后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的话里没有明确地说明夕景华的病情,可是凤玉吟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陛下,”
一脸关切之色的云日慕快步走到凤玉吟的身边,见他起色尚佳,便好像松了一口气般,露出轻松地神色,“见到陛下无恙,微臣就放心了。经此一役,日后就算陛下拿刀架在微尘的脖子上,微臣也绝不会再让陛下只身犯险。”
凤玉吟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摆手道,“朕与云清珏之间必有一战。今日不过是练兵罢了,况且朕交代你的事你也做得很好,所以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他一说完这话,就看见自己身侧的云日慕像是轻轻地故作掩饰地叹了口气,神情又有些游离,凤玉吟不明缘由,便关心道,“你怎么了,是有心事?”
本来想说这些日子以来云日慕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看他似乎不愿明说也就没有逼问他。但是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两人独处,凤玉吟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反常的原因。毕竟领兵在外,尤其是他身为主帅,若不能一心一意对敌,这对整只军队而言都是十分危险的,
“微臣只是,只是……”
云日慕言辞闪烁地犹豫了片刻,最后才咬咬牙,把话说了出来,“微臣有罪,微臣有负陛下期望,微臣……”
他捏紧了腰间的长剑,一步跨到凤玉吟的面前跪下道,“微臣今日在城楼上见到自己的二哥,虽然他现在已是叛国罪人,可是毕竟是微臣的至亲,看到他与陛下相杀,微臣实在是……”
“于心不忍?”
凤玉吟道,“朕原以为你当初请旨上阵之时便已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想到原来你还不曾放下。”
不敢抬起头去看凤玉吟的云日慕一直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微臣并非不能放下,陛下待微臣有知遇之恩,如今云家一家已然没落,但陛下不计前嫌,临危授命,只此一份恩情,微臣也当结草衔环相报。如今二哥他倒行逆施,起兵叛乱,微臣身为一军之帅,当以大鹓安危为重,以江山社稷为先,今日纵使是要微臣大义灭亲,亲手以杀之,也绝不敢有丝毫犹豫。”
凤玉吟起先时听到这话,面上并无太多波动,可是他一说到大义灭亲之时,凤玉吟的脸色就陡然惨淡下来,
这句话,似乎十年前就有人在他耳边说过,
江山为重,社稷为重,所以,他要从优柔寡断的凤玉锦手中夺得王位。他的母妃,要他不择手段成为大鹓的天子。
那个帝王的宝座原先并不属于他,是他用卑鄙的手段,从凤玉锦的手上抢来的……
“陛下?你怎么了?”
望着一瞬失神的凤玉吟,云日慕似乎隐隐动了动嘴角。那其实是个很隐秘的笑容,可是心神已乱的凤玉吟恰恰没有注意到那个细微的表情,
“微臣曾听说陛下很重兄弟感情,从前那个被废的皇子如今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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