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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 第6节(2/3)

作品:《小生

拉开了大门。

    吴明承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抬头便怔住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你绑了我不够,现在还要绑我徒弟,我怎么能不回来?”

    君安站在玄关处,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和两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谭思麟一时坐着不敢动弹,这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也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陌生。

    吴明承起身,慢慢地靠近他,问道:“如果他不在这里,你会回来吗?”

    厅里一阵静谧,谭思麟连喘口气都不敢,生怕惊到了这四目相对地两人。君安没有回答,但吴明承已经觉得不重要,他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不让他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我说过,你只要再踏进这个门一步,这辈子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他到底离开了多久,谭思麟不知道,也不会去问。对于他来说,能够再次见到他师父,便是再好不过了。

    李伯已经悄悄退下,谭思麟也不好意思多作停留,只能慢慢地回到楼上那间原本属于他师父的屋子。他尽量放慢脚步不要打扰到他们,却在踏上楼梯之前看见君安对他点了点头。

    楼下那对久别重逢的眷侣不知道还要再纠缠多久,谭思麟洗了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君安的相片发呆。在记忆中,他的师父总是那样的清冷,不喜欢话多的人,久而久之,为了讨好君安,他也就不会再说太多的话了。

    “劝娘子休得要双泪落下......”

    “错!”

    “我与你恩爱妻不肯离去......”

    “错!”君安手里举着一根小小的竹子,往他手心里抽了一下,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区区几个词一直搞错,为什么不用点心去记?”

    “我记了,可我就是记不住。”谭思麟抹抹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他才十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每天能静下心来记背这些唱词已是不易,何况他贪玩,有时候也忘了要向师父交代“功课”了。

    君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那打得这个小徒弟每次都哭爹喊娘的细竹片。谭思麟这个年纪刚刚懂事,但也是孩子心性,还不懂得为自己而努力。

    他唱旦,徒弟唱小生,本就难教,何况谭思麟有时候极其不听话,老是怪他太严格。就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何时能成大器都不知道。

    “思麟,师父说过。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便要努力去完成,一点都不能放弃。”

    “我没有放弃。”

    “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说你要唱小生,不要跟师父一样唱旦。说一定会每天都背唱词,都吊嗓子,都唱给师父听。”君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眼角再次垂下的泪珠拭去,“可是师叔说你把他房里的故事话本都给偷走了,还打烂了班主放在院里的花盆打碎了。你这么不听话,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师父,不要惩罚我,我会乖乖的。”谭思麟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向他认错。今天的君安实在令他怕到了心里,面色冷冷地坐着,只要他唱错一个词,就打他一次。现在他的小手已经一片通红,这要换作平时,早就呼天抢地地指责师父不疼他了。

    “师父,我不懂。”

    “不懂什么?”

    “为什么要唱戏?”

    “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君安为了活下去,他也是。他们师徒两个,为了这个简单却不容易做到的追求放弃了太多,也坚持了太多。

    等谭思麟回过神来时,已到了深夜。门被轻轻敲响,谭思麟以为会是李伯或者小葵,便说了声进来,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着一身西式睡衣、头发略微凌乱的君安。

    他呆呆地望着,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床上竟觉得全身僵硬不得动弹。

    君安管了门进来,他身上的清香随着脚步的临近飘至谭思麟鼻梢。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说道:“怎么?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谭思麟慢慢抬手把他抱住,头埋在他的怀里狠狠吸着属于他师父的味道。“师父......”

    “许久没见了,重庆怎么样?春娇怎么样?思宇该长大了吧。”

    “都好。”他细细望着君安的眉眼,两年多以来丝毫没有改变,他还是他记忆中的恩师。

    “你怎么来的?”

    “吴将军带我来的。”谭思麟把他让到床上,俩人盖着同一张被子聊天。这半年来发生的事,他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君安,包括他因为盗取机密被林金山下狱的事情。

    “重庆快要乱了。”君安摇摇头,说道:“我本想让你远离这些,政治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不要牵扯就不要牵扯,没想到你还是沾上了。”

    他们两个唱戏的,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活,却没想到一个惹上了吴明承这个大将军,一个招上了余毅那个大土匪。

    现在要说乱,是他们想象不到的那种乱。表面看起来平静得很,其实内里早就波涛汹涌。接下来的日子,吴明承这个大将军并不会跟往常那样过得平静。说不好听,如果那位退了,新上任的不管是那个,吴家都是该除去的心头大患。

    “你去了哪里?吴将军找了你好久。”

    “不过是去帮吴老将军办一件事而已。”吴明承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年间他还可以与他父亲耗,可是如今的局势,他那个老父觉得他耗不起了,也就挑明不管他们两个的事情。只是有一个要求,要君安去帮他办一件事。

    这件事情要办得好,时间是最重要的,可是又不能被吴明承知道,所以吴家上下除了吴老将军,就全都以为他君安不辞而别,要逃到天涯海角了。

    师徒两个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知道吴明承起夜发现枕边人又跑了,寻到谭思麟这里来敲门,才停下了未说完的话语。

    “睡吧。”君安摸了摸他的脸,在他右颊落下一吻。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把谭思麟当做以前那个撒娇要糖吃、耍赖不吊嗓子的小孩,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徒弟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这个做师父的保护了。

    “师父。”

    “嗯?”

    “别再离开吴将军,和我了。”

    君安轻轻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有人说师父是个冷艳美的人儿,于是我硬是把师父卖萌归来的场景换成了这样的......霸气?高冷?嗯.....好吧师父是怎么一种美,我也不清楚(づ ̄ 3 ̄)づ

    ☆、师徒合作登台

    君安回来了,谭思麟也没必要再到梨园去唱戏。可是在南京他除了唱戏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干,于是便去托吴明承暂时不要跟班主说他要离开。

    吴明承最近几日都待在家里,政府那边的事情也不管了,整天就看到他纠缠着君安,跟前跟后的黏人劲堪比余毅。

    “哐呛”一声脆响在厅里炸起,谭思麟在厨房里被吓了一跳,和小葵跑到前边来看。君安手扬在半空中,错愕地看着被他一个不留神扫落在地的花瓶瓷器,整个人在瞬间就不敢动弹了。

    小葵默默地拿了扫帚去收拾,仿佛这是多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谭思麟顶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把君安拉过来,看着他不要失脚踩伤了自己。

    吴明承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光着上身,只披了一件军装外套。他一动,那衣服就跟着滑下来。吴明承干脆把它拿在手里,谭思麟一瞥眼,就看到了横贯在他背后的鞭伤。

    这个大将军的身后背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衬上他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非常地有气势。谭思麟想起他师父后背也有一图刺青,不过他只在小时候看过两次,并不记得那纹的是什么。

    李伯这时候从里边出来,告诉众人他已经叫好了大夫,让吴明承先去房里休息。

    “师父,怎么了?”

    君安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他也就闭了嘴,让他跟在吴明承后面上楼。吴明承的伤不是件简单的事,不用多说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吴老将军干的。

    吴家如今也没办法管吴明承这个儿子了,老将军只好退而求其次,要君安帮他办件事,而后便不再拆散他们。而现在吴明承带着一身不轻的伤回来,不是家里,就是政府了。

    “如果扛不住,就不要硬扛。”

    “我还是小孩子吗,要你怎么教训我?”吴明承笑着摇头,大夫帮他上了药,只是受伤的范围广,只能用纱布贴着,然后让他趴在床上休息。

    “重庆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内陆总比南京这边慢一点。”吴明承闭着眼睛趴着,说道:“你那个徒弟……”

    “怎么?”

    “不,没什么。”

    君安最烦他说话说一半,要出不出地吊人胃口。不过他回来的隔天,吴明承已经把谭思麟和余毅的事情告诉他了。这时候欲言又止,明显就是余毅那边出了问题。

    他抚摸着吴明承背上那条青色的龙,说道:“我徒弟的犟脾气我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回到重庆去。到时候,你会不会帮忙?”

    “笑话,就算不是为了他,我也得帮一帮余毅。”吴明承把他拉下来躺着,侧着头看他的眉眼。“吴家气数快尽了,我准备把家里人都送走,你……”

    “我不走。”

    “我怎么会让你走。”吴明承撑起上半身,凑到他面前吻住他的嘴,“我死,你也得陪我一起死。不过我还没过够与你相守的日子,会没事的。”

    君安没说话,只是那只白净的手掌不住抚摸他的后背。吴明承邪气地笑,用力把他翻过身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那些鞭伤。

    “嘶——”

    “小心点,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事,你能不能消停点?”

    “不行,你乖乖的就好。”他慢慢地把君安的衣服褪下,从脖颈往下印上轻吻,停留在他背上的纹身那里。

    两个人在君安还没有离开南京的时候一起纹了这副刺青。一龙一凤,宛若双生。

    当时君安一开始还不愿意,年少轻狂的吴明承拿****把人给弄昏了,叫两个师傅同时纹上去的。

    他一直拿这个刺青当做君安是自己所有物的印记,别人都不可以夺走。现在他倒是如愿和对方相守了,可是之前历经的磨难,以后面对的未知,都让吴明承内心忐忑不已。

    “你还没有说,我爹要你去干什么。”

    “不能说。”

    转眼间已是四月,谭思麟来到南京也过了将近一个月。随着君安的归来,吴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温馨,反而是越来越沉重。

    吴明承晚归的次数更多了,君安也时常坐在厅里发呆。谭思麟惊觉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可他却不敢问。他怕自己的无知,不仅不能为他们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连累别人,就像他之前原本想帮余毅,却自己栽进去那样。

    从三月初十到现在,他给余毅去的信越来越多,但是余毅给他来的信却越来越少。重庆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只能身在异乡干着急着。

    “大少爷回来了。”

    谭思麟和君安往门口望去,只见吴明承匆忙地走进来。虽然眼里的疲惫未减,可是明显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事情办好了?”

    “明天早上刘清会安排他们走。”

    “去哪儿?”

    “云南。”

    从半个月前开始,吴明承就在偷偷转移吴家的资产,偷偷地把吴家的下人都遣走,偷偷地买好了火车票,准备把一家老小全都送去云南。

    他自己不好出面,这事全权交给刘清来处理,再加上他家里还有个大哥,忙前忙后地顺利把吴家搬到云南去应该不是问题。

    吴明承把外套放在沙发背上,卸去一身疲惫坐下来,对谭思麟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想继续在梨园唱戏吗?最近忙没顾得上,我已经派人跟班主说好了,什么时候想去了便唱一唱吧。”

    “你倒是闲不住。”君安说道。

    “过了十几年忙碌日子了,不习惯。”

    “对了。”吴明承看着他,说道:“吴家一走,南京就没有能镇得住北平那边的人了,他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不出半个月,全国剿匪就不是说说而已,余毅他……”

    “会怎么样?”

    “命倒是能留得住,不过他那狂风寨,怕是要舍掉了。你可不要忘了,他姓的是什么。”

    吴明承说的话不假,剿匪的命令早就出了,只是北平一些人和南京吴家这边一直压着,不然早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但是余毅这条命可说不好,毕竟人家骨子里的皇族血液是抹不去的,爱新觉罗的姓氏一出来,各地的前清官员有一半都要听他的。

    谁做着皇帝梦,他对谁就大有用处。只是上头那位所剩的日子不多,余毅这个当作保命符的姓氏和玉玺,迟早会变得犹如尘土般,什么也不是。

    在这动乱的年代,再有钱有势,也不一定有平静的日子。

    “你师父也回来了,不如你俩一起唱出戏吧。”

    “教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你登台,一起唱一出也好。”君安想起以前谭思麟十二、三岁那时,整天想办法偷懒不练功的样子,不自觉笑了。

    两个人成为师徒也有八年了,虽然一个唱旦,一个唱生,可还是名师出高徒,谭思麟如今的成就也不赖。

    “在闺阁奉了姑娘命,她命我书馆下书来。将身儿来至在书馆外,尊一声相公开门来。”

    “猛然间睁开了昏花眼,忽听门外有人言。强打精神开门望,是哪一个前来叫门,是哪一个前来叫门?”

    南京凡事在梨园听戏有些年头的,都知道以前在整座城名声大噪的君安,只是后来他不知所踪,那些戏痴戏迷也就不住惋惜。

    现如今听说他不仅回了梨园,还要和自己的爱徒唱一出《遗翠花》,真是令人惊掉了下巴。

    台上清秀的小生和美艳的花旦你一言我一语,情意从词曲中渗透出来,让所有人听的是如痴如醉。

    吴明承也坐在台下的贵宾席上欣赏着,他好久没有听到君安唱戏,也好久没有看到他那在十五年前俘获他的浓妆彩裙。

    十五年前,他是君安,他是吴明承。十五年后,他还是君安,他也还是吴明承。可是社会却已不是那个社会,未来也将有所改变。

    载着吴家老小的火车现在应该正呜呜行驶着,刘清跟在他身旁,脸色严肃地留意戏楼里的情况。

    过了今天,他可能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将军。过了今天,他可能要带着君安亡命天涯。可是正如余毅之前跟他说过的那样,只要和爱的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咸菜馒头也吃得开心,就算是草屋陋室也住得快乐。

    余毅啊余毅,可没有比他好多少。

    “但愿得我二人相见一面,我与你打一根押鬓簪。作一件好衣裳,鬓儿把你戴,衣裳把你穿,任你戴穿。”

    “相公不必礼太谦,翠香有话对你言。二月二来三月三,那王母娘娘过寿诞。我翠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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