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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水流年里 第11节(2/3)

作品:《斯水流年里

这样,脚便比脑子更快一步,奔了过来了。因为爱才吧,其冽找到了个理由。难得遇到一个如此足智多谋又彪悍的年轻将才,开拓疆土自然是极用得上的。

    其冽这么一想之后,心里稍微镇定了些。他伸手解开了白泽芝身上的束缚,将白泽芝小心地搂住。看着白泽芝沾染了血迹的发丝沾粘在脸庞,便伸手探过去拂开,又留恋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擦着擦着,手便顿住了。

    “把他带回去。”其冽直起身,对身后的人道。

    身后的人上前,接过这个帝皇手里的人,扛在肩上。

    其冽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在那人离开前道:“小心肩胛处的伤,回去马上着人医治。”说完,背过身,看着空下来的刑架。

    身后那人愣了一愣,将肩上的人稍微小心地移下,拦腰横抱,随后看了一眼背身的帝皇,才离开牢室。

    顾及这肩胛处的伤口,应该是顾及此人以后上阵使刀。身为明君,自然要爱惜自己的将军。其冽这么一想,心口里又稍微镇定了些。

    只能是自己的将军。其冽微微惆怅。从两军对垒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存在了国恨,虽然这是他们生而站的立场不同。从一刀砍下他父亲的头颅,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存在家仇,虽然停止了旁人对他父亲的侮辱。这般国恨家仇之间,他们两人之间便横了座天堑,永无可能。

    自己的将军!其冽一愣。这是敌国俘过来的将军!自己心存念想的竟是敌国的将军!其冽一个手刀劈向刑架,刑架顿时迸裂四溅。这只能是自己的将军!其冽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不管花什么代价,一定要将他得到手!

    泊古一座院落里,薄言从噩梦里惊醒。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失神地看着帐顶。自从那日起,薄言闭上眼都会看到潘越被蛇群缠缚,全身泛黑的样子。

    夜隼现身,拿过桌案边上的水杯,递给薄言。

    薄言稍稍坐起身,接过水杯,看了一眼窗下的阴阴阳阳。

    “夜隼,”薄言垂着眼,眼下一片青灰,“潘……潘越的……可能带出来安葬?”

    夜隼想了想,他当日悄悄返回去过,可惜潘氏的尸骨已不存,不知道那蛇是什么怪物,连尸身都未留下。虽未拿到尸身,却也是立了衣冠冢。于是,夜隼看着薄言,点了点头。

    “自然是不能安息,否则也不会日日来找我。”薄言掀开被子,推开窗户,默默地看着外面,“她必是怪我了,怪我竟成累赘。”

    夜隼身为暗卫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默立在薄言身后,只听着他说话,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

    “想我以前还执意要跟兰煜去战场。兰煜想的是对的,我就会拖累人。”薄言捏过窗台上的一枚落花,无奈一笑。

    “只待寻回王爷,潘氏便会安息。”夜隼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句话来安慰薄言。

    薄言回过头,看着夜隼,视线虚虚一扫,喃喃道:“兰煜,你到底在哪里?”

    薄言背后,阳光一片明媚,几树葱茏,斑驳光影留在青砖地面上,留在木质窗台上,留在薄言苍白的脸庞上。几只蝴蝶忽闪着雪白的大翅膀,零零落落地翩飞到薄言面前。薄言支起食指,一只蝶落到他指尖,忽闪了两下翅膀,安静下来。

    夜隼皱眉,这泊古的蝴蝶胆子挺大,敢落到人前。以免古怪,夜隼正想出手灭了这群蝴蝶,却发现蝴蝶环绕间的薄言静美如画,一时发了怔。

    薄言看了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一只蝴蝶落到了他指尖。他回神,从袖里掏出药粉飘洒当前。指尖的蝴蝶飞起,引领着那几只蝴蝶在药粉弥漫里翩跹出几个图案。

    薄言微微皱眉,苏木发来的信号,有要事邀见于药谷。苏木,薄言思索着这个小师弟,已经很多年不见了,都不知道他如今什么样子了。当初被师傅带回药谷,天分自然是了得,却一直是沉默寡言。出药谷之时,师傅派他前往燓厦北部一处医馆,而他执意要去罗那。当时,师傅看着他许久,才答应了他。直至薄言继承师傅的医圣名号,才得以了解谷中每个人。而这苏木便是谷里最特别的一个,他便是罗那的皇族中人,一个被废弃的皇族中人。

    罗那!薄言眼睛一亮,心里莫名的情绪涌起。兰煜在罗那失踪,这在罗那的苏木突然联系自己,这之间的联系,让薄言预感到恐怕会有兰煜的下落。

    “夜隼,”薄言看向夜隼,“你们暗卫要分头寻找王爷?”

    “是。”夜隼答道。

    “你且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寻找,不必管我,我要回一趟药谷。”薄言拿药粉在前撒了图形,白翅药蝶在图形里翩跹穿行,瞬间又飞离去。

    “夜隼还有职责,便是保护薄大夫。”夜隼道。

    “那你……”薄言知道暗卫接了命令便会坚定地执行下去,除非兰煜开口。

    “夜桂栈岽滴拦础!币滚赖馈?/p>  “那好吧。”薄言想了想,点点头,兰煜这是给自己留了个固执又忠诚的暗卫。

    ☆、第55章

    如其冽所料,白蕴翰的头颅挂到罗那阵前,燓厦的将士疯魔似的不要命地进攻,誓为大将军报仇雪恨。而罗那的将士也因这士气大涨,两国的交战如火如荼。其冽这一举实为两国战火添了把火。莫桑的谋士从这可以预见战后两败俱伤之况,心中赞叹帝皇的谋略,鲜有人会感慨两国的生灵涂炭。

    而现在,其冽却未去关注两国交战,他正为白泽芝的病焦头烂额。

    “告诉朕,这药灌下这么多,怎么没有一丝好转!”其冽压抑着吼声。

    “这……”太医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生怕皇帝下一句便是要他的脑袋。

    “滚!”其冽扫了一脚过去。

    太医被那一脚带着滚了两圈,捡着这个字赶紧连滚带爬出去了。

    其冽仰天,伸手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其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人失控。静默了一刻,其冽才走进内室。两个侍婢用凉水过了棉帕,给躺着的白泽芝擦拭着。

    “下去吧。”其冽看着通红的白泽芝,对侍婢道。

    侍婢得到命令,赶紧放下东西,轻着身子小跑出去。虽然刚才皇帝在外室骂太医已压制住了吼声,却还是让内室的侍婢颤抖不已。

    其冽将棉帕过了一下凉水,拧干了换下额头上的一块,又拧过一块,握起白泽芝的手擦拭。水凉水凉的棉帕一会功夫便被焐得温热了。其冽看着泛红的白泽芝昏睡,眉头怎么都松不开。

    “瑟,医圣有下落了吗?”其冽问。

    “还未有,”瑟从暗处现身,“医圣一向神出鬼没,而且没人见过医圣真容。不过重金寻找医圣的帖子已在各国散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瑟其实心里是有疑惑的,一个敌国将军如果死了,便跟上次的白蕴翰一般利用一下便可,何必要花这个代价去救。

    其冽眉皱得更厉害了。

    瑟一见,立马说:“有两位燓厦的名医晚间便会到了。”

    其冽一方面花了重金寻找医圣,另一方面寻了各地的名医过来。在这几日不断送到这,花费的不光是钱财了。其冽养的死士暗卫们有些憋屈,拎着大夫们在各地跑,实在是屈才。

    “这些个庸医,开的方子都大同小异不说,最后都是拿要靠病人自己的意志来搪塞!”提到这个,其冽的火又蹭了上去,看了一眼昏迷的白泽芝,生生压下声音,道,“都靠病人自己折腾的话,还要这些庸医作甚!”

    瑟无语。大夫的意思是病人心病难医,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要病人自己有求生意志,病情就会立马好转。

    “这井水怎么是温的!”其冽过了一把棉帕,火气一上,将棉帕甩在水里,“换水!”

    外室的侍婢赶紧小跑着进来换水,又赶紧小跑着出去。

    瑟又是无语。莫桑的帝皇竟然亲手伺候敌国的俘虏,传出去莫桑百姓的脸往哪搁?这交给侍婢大夫们去折腾就好了。陛下可以去批奏折,君不见这几日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了?陛下也可以出手去拯救黎民于水火,君不见两国战火越燃越旺,波及甚广?实在不行,陛下也可以回宫去见见妃子们嘛,绵延子嗣也是很有意义的。

    “瑟,去找些冰来。”其冽看着毫无知觉的白泽芝道。

    “……”瑟心里掬了一把泪,“主上,这霁月常年都储不了冰。”

    “去燓厦取!”其冽眼刀划过瑟,声音不免提高了一些,“再没有就去莫桑运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朕要用冰!”

    “是!”瑟颌首退下。

    还未退出内室,瑟听到他的帝皇咕噜了一句,“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什么都要提点!”

    瑟脚下一滑,闪了出去。老了……老了……天地可鉴啊!瑟摸了把脸,暗道:主上,属下只二十又一,与您同岁,怎么就老了呢?主上嫌弃,是不是要滚回空谷训练了呢!

    昏迷中的白泽芝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深陷在他的梦境里不愿离开……

    白泽芝看着眼前这座院落,黛青色砖块深沉却熟悉,墙底下布满了茸茸的苍苔。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球从卵石路滚到墙脚,扎着小髻的稚子立马跟在后面跑了过来。

    “泽芝,慢些,仔细地滑!”

    白泽芝看向那声音来处。

    卵石路那头,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撑着腰在凉亭中站起身,轻逸的衣衫下独大如箩,俨然是快足月的样子了。她拍了拍身后扶着她的婢女:“快,芷前,那处滑,小心小少爷滑着……”

    话还未说完,那稚子便栽倒在墙脚。婢女踩着小步赶紧跑了过来。

    白泽芝淡淡一笑。

    那稚子趴在地上,回头看向凉亭里的女子,咧嘴一笑,未等婢女到跟前,便三两下爬了起来。

    婢女扶着稚子到凉亭,女子端着稚子的小手就着帕子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轻轻吹着:“泽芝,可疼了?”白嫩的手心里几道血色很是鲜明。

    “不疼不疼!”稚子忍着疼安慰女子。

    女子看了看他的眼睛,在伤口上又轻轻吹了吹:“让你仔细些跑,怎不听呢?”说完,她拿出药膏涂在他手心伤口上。

    稚子看了看终于敛住血的手心,轻道:“母亲,父亲要回来了吗?”

    “快了。”女子淡淡笑着,抚了抚已经很大的肚子。

    稚子上前将小脸埋到女子臂里,弯起了嘴角。

    白泽芝在一边看着,嘴角也渐渐上扬。小的时候,总觉得父亲在的话,便什么也不疼了。即使父亲不在的时候,只要想起父亲马上便要回来了,便也觉得不疼了。

    眼前一晃,白泽芝发现自己已到了屋里。

    稚子用手指戳了戳男子手里小娃娃的脸蛋。

    “泽芝,以后你便是哥哥了,要护着妹妹知道吗?”男子道。

    “知道了,父亲。”稚子点点头,虽然不是太懂男子的话,但觉得当哥哥便是小男子汉了。

    旁边床榻上微微动了动。男子抱着小娃娃朝床上那女子微笑:“莲儿,看我们的宝儿。”

    “与泽芝那会一个样儿,”女子淡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看向男子:“夫君,可有起名?”

    男子看了一眼趴在榻边乖巧的稚子,道:“便叫‘芙蕖’吧。”

    女子轻道:“泽芝者,莲也。芙蕖者,亦为莲。”

    男子看着女子,眼里满是宠溺。稚子趴到男子腿上,看着男子手里的小娃娃,亦笑得很欢。

    白泽芝想要走进,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动,只得伸手轻轻描摹,却又怕他们一下子消失。

    画面一闪而过,白泽芝一阵惊慌,却见庭院里,男子在指点着稚子的拳法。白泽芝平静下来,贪恋地看着。

    “父亲,泽芝长大后也能跟父亲一样,成为燓厦的大英雄吗?”稚子收手后,问旁边的男子。

    男子淡淡一笑:“泽芝现在便是小英雄了。”

    稚子疑惑,有些不自信。

    “父亲不在的时候,泽芝孝顺母亲,保护妹妹,便是我们家的小英雄。”男子笑道。

    稚子撇了撇嘴,明显不满足。

    “泽芝以后会成为燓厦的大英雄的。”男子举起稚子坐到肩上。

    稚子伸手触及平时遥不可及的树枝,摘得小扇子般的叶子,看得高高的围墙之外飞鸟踩过黛瓦,终于笑得开怀了。

    白泽芝有些失神。心目中的大英雄一直唯有他而已,我的父亲。

    画面闪得很快,稚子长大了,一路追随着父亲去了军营。在野地跋涉,在山里攀爬,在荒漠行进,在戈壁驻守……在这期间,结识了诸多好兄弟,也与其冽交锋过两次。每见一次,白泽芝心口便收缩一次。怎样的疼会让人忘记呼吸,怎样的疼会让人窒息至极?

    看到在苍顷荒原与狼群搏击的那一幕,白泽芝心里一滞。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他,所以在模模糊糊的时候,就看见了他。金黄色盔甲,冷峻的眉目。白泽芝看着自己被兰煜扶着,却硬撑着看向那人,眼角酸涩得很。

    澹水上,月色妖娆,山峦叠嶂,水流潺潺。那人斜执一箫,低沉箫声缠缚上清悠笛声。从此,便开始纠纠缠缠……

    白泽芝握了握拳,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呼吸,眼角却滑下泪水。如果没有这缠绕,之后就只会有恨,不会那么怨,对吗?

    而此时,其冽拿着棉帕要擦拭白泽芝的脸庞,看着泪水从那紧闭的眼角滑落,源源不断,不禁手下一顿。手指拭过水痕,温热。放唇边一尝,咸涩。其冽伸手抱起白泽芝,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感到一阵窒息。

    “不要怨我……不要怨我……”其冽在他耳边轻道。

    ☆、第56章

    怀里的人滚烫滚烫,其冽又赶紧将人放平。唤人又进来换了一次水。

    其冽拿着沁水的棉帕搭在他脉口,看着似乎很痛苦的白泽芝。父亲死在面前这么痛苦?其冽回想起父皇在面前噎气的那一幕,其他不好说,但痛苦是绝对没有的。怎么可能会痛苦呢,一直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等到的一刻只有如释重负。父皇活着,他便只能收敛一切锋芒,只展露恰到好处的才华。他永远不会忘记,母妃将弟弟送出宫去时眼里的坚定。也永远不会忘记,母妃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的落寞。更不会忘记,得知母妃死后,父皇连看都没来看一眼,便叫人敛了去。他对父皇永无可能有一丝亲情的牵绊,有的只是貌合神离的周旋。

    其冽搅干了棉帕,换下白泽芝额上被焐得微热的棉帕,轻叹了一下:“那些竟让你如此难以释怀?”其冽难以理解这样的感情,他只觉得没了便是没有的活法,断是不会像这样伤怀的。

    “朕,”其冽想了想,握上白泽芝的手道,“许你高官厚禄,一世宠信可好?”在“宠信”二字出口之后,其冽才反应过来自己许下的话。面前的是敌国的将领,这“宠信”轻易是许不得的。若他心里向着故国,这“宠信”两字便是给自己埋了把利刀。而现在,不假思索便许诺出口了,心里没有一丝犹豫。

    其冽看着微皱着眉头的白泽芝,感觉到手里他的手炙热得很,便松开,搅了块棉帕替他擦拭。既然许下这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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