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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尸 第13节(2/4)

作品:《养尸

人头仍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手中的刀也并没有动。

    元四看着神色近乎癫狂的问月孤刃,皱眉走到了阿呆的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形容俊美、内心却狠毒卑劣的男人,正色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吗?!你为了逼阿呆现身,不惜屠戮静世观,害死我的师父与师兄们!这笔账,我还没有与你清算!”

    想到自己师门的血海深仇,元四又红了眼眶, 他想要夺刀杀了面前这个罪魁祸首,可是他知道他温厚慈爱的师父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染他人的鲜血。

    “刀皇,求你放过孤刃吧!当初害你的事情,以及屠戮静世观逼你们现身,都是我出的主意。有什么你们就冲我来吧!”林振道眼见大势已去,再也不理会无极道人的劝阻,跪倒在了魏临风的无头尸体之前。

    林振道目光苦涩地凝视着问月孤刃瘦削而倔强的背影,他一直都知道,问月孤刃其实也并没有真地爱过自己,他们之间或许只有利用关系而已。

    有时候,他竟忍不住有些羡慕魏临风,无论如何,不管爱也好恨也罢,这个男人都占据着问月孤刃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阿呆握刀的手轻轻一颤,他曾经信任过多年的部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他那颗死寂的心也感到一阵钝痛。但是那一丝钝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阿呆拎着自己的脑袋转向了元四,皲裂的双唇轻轻地张了张。

    ——我们走吧。

    阿呆明白元四终究是不会动手杀人的,而他自己手中的刀也已经不想再染上别人的鲜血。

    死后的世界已经是如此晦暗不堪,鲜血只会给这个世界染上更为惨淡的颜色罢了。

    若是这段恩怨爱恨能够就此了结,他也能安心地随元四继续在这茫茫尘世中修行,直至有朝一日,能再入轮回。

    “好。我们走。”元四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的眉间总算轻轻一舒。他探手接过了阿呆的人头,小心翼翼地搂在了怀里。

    林振道也是不曾想到魏临风居然当真会放过他们,逃过一劫的喜悦让他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可因伤而跪在旁边的问月孤刃却没有半点喜色。

    “孤刃,你没事吧?”林振道急忙上前想要搀起对方。

    问月孤刃一把推开了林振道,抓起地上的霜华刃,跌跌撞撞起身就要追上去。

    “魏临风!”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魏临风和元四相携而行的背影,厉声叫出了那个纠缠他已久的名字。

    ——别理他,我们走。

    阿呆轻轻握着元四的手,另一只手却悄然握紧了龙吟刀,以防对方会趁机偷袭。

    元四点点头,低声说道:“咱们虽然不想妄造杀孽,可师门的冤屈我一定要洗清。到时候自有天下人来找他们讨要公道。”

    元四话音刚落,已有刀风已从他身后呼啸而至。

    问月孤刃还是动手了,好在阿呆早有防备,他一把将元四往前推去,手背上青筋暴起,回手便是破风一刀。

    这一次,阿呆没有再手下留情,问月孤刃亦是拼尽了残存的力气。

    龙吟对霜华,铿然一声利响之后,问月孤刃闷哼着往后退了数步,而他手中那柄曾代表了他们问月一族无上尊严的霜华刃竟是断裂成了两截。

    问月孤刃不可置信地看着断裂在自己面前的霜华刃,双膝一软缓缓跪了下来,他神色怆然地盯着手中的断刃,目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林振道亦是满面慌乱,他手脚并用爬到了问月孤刃身旁,正待劝慰对方一句,却见问月孤刃那张木然的脸上辗转浮现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问月孤刃费力地站了起来,兀自癫狂大笑。

    听到问月孤刃那刺耳的笑声,阿呆那具无头的尸体微微一滞,随后就反手挽了龙吟刀,走向了惊魂甫定的元四。

    又躲过了一劫的元四此时正使劲地抚摸着怀中的人头,以此平息内心的愤怒与不安。

    “卑鄙小人!你害死阿呆一次不够,还想害我们第二次吗?!呸!无耻!”

    问月孤刃却俨然一副不知羞耻的模样,他跌跌撞撞地站稳了身体,满是鲜血的右手仍旧紧握着那柄断裂的残刀。林振道满脸都是哀恳之色,他也有些害怕这样的问月孤刃,毕竟这番打击对对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孤刃,罢手吧。”林振道看了眼魏临风那具连头都没有了的尸体,委实觉得对方既然都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了,问月孤刃又何必再执着要继续与之纠缠。

    问月孤刃收敛起了面上的癫狂之色,他看也没看林振道一眼,晦暗的目光却是逐渐变得清明。

    “魏临风,我问月孤刃何需你的怜悯与施舍?哈哈哈哈,我好歹手刃你一回,也算值了!”

    问月孤刃薄唇轻启的同时,他手中那柄霜华断刃亦刺入了自己的腹中。

    “孤刃!”

    林振道猝不及防,他惊叫一声,立即抱住了缓缓倒下的问月孤刃。

    看着问月孤刃腹部不断溢出的鲜血,元四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他又想到了自己在静世观所看到的那一幕,满地都是尸体,都是与他无比亲近的人。

    而如今这个一度让他恨入骨髓的男人就要死了,反倒让他的心如沉渊。

    元四摇了摇头,并没有露出仇敌自戕的喜悦之情,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似的,随后便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阿呆的头颅。

    ——执迷不悟,咎由自取。

    阿呆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元四的脑海里,这八个字他说得很慢,冰冷的语调之中也似是带了些许感慨。

    元四知道阿呆这句话不仅是在说问月孤刃,或许也是在说曾经的自己。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懂更多的道理,或许也更能看清活着时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在林振道的痛哭声中,元四带着阿呆步出了刀皇宫。一路上刀皇宫的侍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具跟在元四身后的无头尸体,以及对方怀里所抱着的那颗酷肖前任刀皇的人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都说了让你小心些,现在你的人头又掉了,我手边又没有纳元金线和渡阴针,要叫我如何帮你缝回去?”山道之上,元四絮絮叨叨地冲怀里的人头嘀咕,虽然他还有许多事压在心头,可他之前一直压抑的心情却着实好了起来。

    阿呆安详地闭着眼,那具无头的身体却是亦步亦趋地乖乖跟在元四的身后。

    听到元四的抱怨声,他也没有多话,唯有那副一直紧抿的唇角微微地翘了翘,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薄暮的夕光染红了天际,就这么柔柔地洒在元四和阿呆的身上,给他们身上和心间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第27章 洗冤与重建

    罪魁祸首虽死,可静世观所背负的纵尸为恶之名却尚未洗清,元四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师门蒙冤,他打定主意,只要能为师门洗清冤屈,那么就让他来抗下一切罪孽也罢。

    之前他们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一直走的都是小路,可这一次元四却反其道而行之,带着阿呆径直来到了苍远府府衙所在的鸿鹄镇。

    “感觉好久都没吃饱过了。”

    元四寻了一处客栈,要了几个大白馒头,又点了两个小菜,一个人开始大快朵颐。

    他一边吃,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呆。对方头戴斗笠面罩纱巾,手里紧紧地捧着个木头盒子,那木盒子里装着那颗还未缝补上去的脑袋。而阿呆头上的斗笠和纱巾,不过都是元四用竹篾支撑出来的假象罢了。

    毕竟他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头的怪物跟在自己身后,那不得沿街吓死一片啊。

    阿呆的手缓缓抚了抚粗糙的木盒,忽然伸向了元四,待他握住对方的手之后,他的声音这才传了过去。

    ——慢慢吃,不要急。这段日子餐风露宿,你辛苦了。

    元四拿起盘子仰头就把剩菜往嘴里倒,他嘴里塞得满满的,活脱脱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要是你也能陪我吃点就好了。”元四擦了擦唇角,冲阿呆咧嘴一笑。

    “在这里!就是他们!”

    突然,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他们的手中还拿着画得一点也不像元四和阿呆的通缉令。

    这段时间,元四和阿呆的通缉令早就贴满了整个苍远府,当他们甫一进入位于府衙所在的鸿鹄县的地界时,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

    为首的捕头上前看了眼嘴里还嚼着东西的元四,以及那个戴着斗笠和面纱,混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沉气息的阿呆,厉声对元四问道:“你就是静世观的余孽元应龙吧!我乃是本府的捕头李定,奉命将你缉拿归案,识相的话,就随我们走一趟!”

    元四使劲吞下了嘴里的食物,他似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当即只是笑着站了起来,打了个稽首礼。

    “官爷,在下的确是静世观弟子元应龙,不过余孽二字万不敢当。”

    看着周遭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元四站直了身子,正色扬声道:“贫道来此,不为他事,正为洗清我静世观冤屈!”

    “冤屈?!哼,你们在睢水县犯下的血案证据确凿,尔后静世观为了包庇你,不惜负隅顽抗自取灭亡,如何能怪得他人?!”

    围剿静世观一事乃是睢水县的吴知县与刀皇宫的人合谋而为,苍远府衙里的官员皂隶自然也早已收到消息。这李定嫉恶如仇,自然是不肯相信元四的一家之言。

    忽然,一直端坐不动的阿呆也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名年轻的捕快看了看手头的通缉令,颤声说道:“李捕头,这家伙只怕就是为害一方的那恶尸了。”

    “阿呆不是恶尸,他也没有害过谁。”

    元四不满地瞪了眼那个口口声声把阿呆称为恶尸的年轻捕快。

    李定见阿呆身形魁梧,混身上下又散发着一股让人难言的威严感,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怵,可他向来对这些歪门邪道不大相信,当即便拿出镣铐要去锁阿呆的双手,“什么恶尸恶鬼,我们公门中人岂怕这些?!”

    阿呆倒也老实,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拿,李定瞥见阿呆那双铁青色且带了斑斑伤痕的手,只觉这双手不似活人,待他微微抬头想看看清那斗笠之下的面容时,却惊异地发现那里似乎空荡荡的一片。

    “啊!”李定惊叫了一声,顿时后退了步,手中镣铐也掉了下去。

    元四见状,上前不慌不忙地捡起了镣铐交还到李定手中,随后说道:“大人无须紧张,阿呆的确不是活人。不过有我在的话,他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们这就随你前往府衙,相信知府大人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知府大人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元四,上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那小子还嬉皮笑脸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就像一个江湖骗子,而他背后那具活尸还是和之前看到那般冷厉凶悍。

    “小道士,本府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犯下如此血案。你既然修习如此危险的养尸之术,更应该谨慎小心,怎可纵尸为害?!”刘知府自从上次亲自处理了饶雪臣被害一案之后,对元四还是有些好感的,可是吴知县那边所报告的情形委实惊人,又加上江湖上声誉甚隆的刀皇宫也出了面,他不得不相信元四和那具活尸真地闯下了大祸。

    元四跪在堂下,神色肃重,他向刘知府说道:“大人在上,请容小人禀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虽然仵作已经回报那荒村野店中的死者死相怪异,血案恐怕乃是非人所为,又加上先前目击者的证词纷纷都指向了元四和陆吟枫以及他们随身带的两具僵尸,这桩案子几乎已成铁案,不过现在既然人犯到了跟前,刘知府还是愿意给元四一个机会。

    “你说吧。若有半点虚言,本府绝不轻饶。”

    元四恭敬地向刘知府行了个礼,神色郑重地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之后,这才开始将那天晚上他与师兄陆吟枫在野店投宿的经过,以及自己如何被逐出静世观的因果一一道出。

    “那刀皇宫附近的荒村野店虽是害命谋财的黑店,其中的血案也确与我和阿呆有关。阿呆为了保护我和师兄而对那帮恶人大开杀戒,此乃贫道之过,贫道愿受国法处置。只是此事与我的师门毫无半点关系。他们此番无辜受屠,皆因刀皇宫与阿呆的旧怨而起,还望大人还我师门一个公道!”

    刘知府听到静世观中诸人乃是被刀皇宫中人设计陷害惨死之后,面色顿时一变,他只道静世观中人包庇元四、反抗官兵,甚至不惜驱尸反抗,所幸有刀皇宫襄助吴知县等人,官兵方能平安下山,没想到其中却是别有隐情。

    “那地方是黑店,你可有凭证?”刘知府问道。

    元四看了眼一旁的李定,朗声道:“相信店中的证物已然封存,大人可去他们后厨看看,那里面的腊肉乃是人肉做成!而且店中应该还藏有不少蒙汗药和受害者的尸骨。”

    “李定,你去找吴知县,让他和你一道去查验清楚。”刘知府点点头,向李定吩咐道。

    “属下领命!”李定却是狐疑地看了眼元四,似是不太相信对方所言。

    待李定离去之后,刘知府却未令人将元四收押,只是看着阿呆问道:“你说刀皇宫与你这活尸之间有旧怨,乃至不惜屠戮你的师门,本府想要知道这旧怨到底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刀皇宫又怎会与一具活尸有隙?”

    “大人执掌苍远府多年,想必也听说过前任刀皇魏临风之名。”

    元四微微一笑,有些骄傲地看了眼阿呆。

    听到魏临风三个字,刘知府顿时目中一亮,“魏刀皇虽是江湖中人,却也是一代英豪,本府上任之初就去刀皇宫拜会过他,亦见识了这位天下第一刀客的卓然风采。后来听闻魏刀皇正值壮年却猝然过世,其后葬于升龙山中。想他一世英豪,却也是凡人血肉之躯,生老病死,如之奈何?”

    谈到英年早逝的魏临风,刘知府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戚然。或许于他而言,来去匆匆的凡人较之天地山川,实在太过渺小,不管一个人生前曾获得了怎样的权势地位,死后的归所也不过一坯黄土。

    “魏刀皇壮年病殁,虽是令人扼腕叹息,然而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也不必太过为之伤怀。”

    忽然,元四神色一凛,收敛起了之前的淡然,一脸严肃道:“只可惜魏刀皇并非病故,而是被人所害!害他的人,正是现任刀皇问月孤刃!”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刀皇宫不仅在江湖上,亦在苍远府享有盛誉,而问月孤刃作为魏临风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很快也在这里有了不容动摇的声望与地位。

    “问月刀皇继任之后,本府并未与他打过什么交道。只是听闻他出身南方刀宗问月世家,深受魏刀皇赏识,自他掌管刀皇宫之后,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至于你说他害死魏刀皇,若真有此事,刀皇宫中人岂能容他?!而如此机密之事,你区区一介布衣道人,又从何得知?!”刘知府虽然因为饶雪臣之事对有胆有识的元四青目有加,可对方今日之话毕竟牵连众多,叫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元四苦笑道:“大人,您也知道,我修的乃是养尸之道。我能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自然是……魏临风的尸体告诉我的。”

    “魏临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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