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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血 第11节(1/4)

作品:《半血

    三宝双眼垂泪,道:“是三宝不好,是三宝学艺不精,被人砍伤拖了哥哥们的后腿……”

    李玄推着三宝往前走,道:“你,你怎么话这么多啊!”

    三宝置若罔闻,仍然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三宝长这么大,过得最好的日子,都是跟哥哥们一起的,哥哥们对三宝的好三宝这辈子都还不了。”

    李玄翻了个白眼,喝道:“你跟我少说几句,快往前走,又不是要死了,搞的这么生离死别的给谁看啊!”

    众人跟着李玄往后退开,带头的大哥突然停住脚步,脸色一沉,喊道:“三宝,你想干什么!”

    三宝凄然一笑,道:“哥哥们的恩情,三宝来世再报。”说罢上前一步,脖子往李玄手里的剑上抹去。热乎乎地血从脖颈上喷涌而出,喷在李玄的脸上。李玄大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片温热,一个软乎乎的身子,突然顺着自己的手臂滚在了地上。

    第54章

    另三人一看忙冲将上来,把倒地的三宝揽入怀中,三宝倒在带头大哥的怀里微微一笑,道:“大哥回去复命,就说是三宝害得人跑了……这样大哥就不会受罚了。”

    李玄愣在原地,却被一声高喝给惊醒,楼上的窗户里突然传来尖声高喝:“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在别人家下面胡闹!”这一声高喊,把李玄惊醒,他将手中带血的长剑往地上一扔,旋身往巷子里奔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李玄捂着自己的耳朵,飞奔着,而他的脚步似乎永远都快不过那魔音穿耳的哭喊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逃,身子跟着那没有知觉的脚,他就这么狂奔着,最后一下子倒在了一家朱门碧瓦门前的阶梯上。

    门卫听着动静,忙赶了出来,一见倒在阶梯上的李玄,吓了一跳,惊呼道:“这不是,这不是安王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说罢忙下了阶梯,将李玄给扶了起来。

    李玄从地上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眨眨眼睛,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问道:“这,这是哪里?”

    门卫忙答道:“是李总督府上,”然后转过身小声对一旁目惊口呆的小厮低声嘱咐道:“去,去把李总督叫来。”

    李玄听了喃喃道:“原来是李总督府上,我到家了……”

    李修齐闻声慌忙出来,他一出门,便见李玄摇摇欲坠的立在门前的阶梯下,半张脸上全是鲜血。李修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心似乎是忘跳了一个节拍,他忙走下阶梯,一把扶住李玄,焦急地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李修齐突然摸到自己的掌心下一片湿热,他低眼一看,原来李玄玄色的外衣上全是血迹,但那血迹与黑衣融为一体,成了一块略深的色块。

    李玄眨眨眼睛,双唇蠕动了一下,道:“血不是我的,我……我杀人了……”

    李玄不是什么圣人,他喝酒,他吃肉,但这是他第一次杀生,或者说是第一次亲手杀生。就像在南部为了救人而毒死的野猫一样,这一次他为了救自己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人的血就这样黏糊糊的喷在了他的身上,喷在了他的脸上,李玄握着双拳,不敢用手抹去脸上那湿答答的血迹,那血迹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像一条不属于他的疤痕。

    李修齐低声对不知所措的小厮吩咐道:“你先去跟安王府的人报个信,说殿下平安回来了,让他们不要担心,今日安王便留宿在我们府上,然后去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和沐浴的水来,动作快一点。”小厮应了,急匆匆地忙活开来。

    李玄浸在水里,一层氤氲的水汽从水桶里升上来,将他整个人包住。李玄将自己的身体浸在这温热的水里一动也不动,那水不起波澜,就这么覆在他的身上,竟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一汪凝固不动的血水。这个想法让李玄一惊,他深吸了口气,从不知何处的神游中回过神来,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下,从干涩的喉咙里润了口唾沫咽了下去。

    李修齐坐在那木桶的后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问,用一面温热的毛巾,细细将李玄脸颊上,脖颈上,透过衣襟染在胸膛前的血迹给一一抹尽。然后取了把木梳,将李玄的发冠给解了,浸在水里,用皂角打上泡沫。

    “他们是朱达派来的,恨我告密搅黄了他们的阴谋。”李玄突然开口,李修齐微愣,手中的木梳停住了,开口问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除了你和我还有我父皇,没人知道了。”

    李修齐重新用那柄木头梳子轻轻梳着李玄的长发,道:“您再想想呢?那日寝宫里还有什么人?”

    “那日殿里有贺湘,”李玄答道,“虽然我看不太清楚,但是床上确实有一个人,应该是贺湘。但是父皇是让我把事情写在纸上的,而后那纸也烧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修齐用手轻轻按着李玄头顶上的百合穴,道:“殿下,今日就别再想了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今日您就只顾着睡觉好了。”

    “还有李公公,”李玄突然说:“那时他不让我进去……后来是父皇听到了我们说话才让我进去的,一定是他,就是他。”

    李修齐道:“殿下,您今日太累了,不要再想这件事儿了,去床上休息一下,好吗?”李修齐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轻轻说道,然后取来干燥的毛巾,将李玄发梢上的水珠给擦去。

    李玄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在水里浸着,一动也不动。李修齐便又劝了一声:“殿下,水已经凉了……”他的话头突然止住了,因为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李玄的眼里含着泪珠。

    “殿下……”

    “他就这么死在我前面了……我不想他死的,他们四个人围攻我一个,我脱不开身,便抓来了一个受伤的做人质。没想到他自己一下子就撞在我的剑上了。”

    “殿下,”李修齐从后面环住李玄,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李修齐能感觉到他脸颊上一滴一滴的冰凉,他只能这样从后面抱着李玄,一遍一遍的轻声说着:“这不是你的错……”李玄伸出手,抱住李修齐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宫里又要办喜事了,这次皇上迎娶的是王将军的女儿王清,封为清妃。为了体现皇上不曾厚此薄彼,婚宴的规格和流程与上一次的如出一辙,上多少菜,请多少人,数目全都一致,就是为了提醒着两位妃子,你们的地位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到哪里去。

    婚宴定在了立冬这天,这天宫里又是张灯结彩,席间和上次并无大异,只是在皇上身边,多了个满头金钗的贺湘罢了。

    李玄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后,见她比上一次相见更憔悴更苍老了,李玄不由有些心疼,便对皇后说道:“母后,这几日天气转凉,您要注意保暖呀。”

    皇后微微一笑,两眼扬起了细细的纹路,她柔声道:“你还真的是长大懂事了。”

    李玄挤出一丝笑意,又道:“父皇,父皇他娶了湘妃后待您可好?”

    皇后脸上的轻笑一僵,嘴角勉强往上扬起,答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你父皇也有很多事儿是身不由己。”

    又是身不由己,李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听到这么一个即无奈又可笑的词了。

    似乎不管一个人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一句身不由己便能开脱得干净还落得了一个好名声:哦,他也没有办法,他是身不由己。是,父皇是身不由己的纳妃,他是身不由己的杀人,只是被他父皇冷落的人真可怜,被他杀了的人真可怜,自己被人捅了刀子,还要笑笑,因为他们是身不由己的被杀了嘛。

    李玄道:“是,父皇是身不由己。只要父皇没冷落母后便好。”

    正说着,突然前面一阵骚动,李玄一抬头,原来是贺湘似乎吃了什么东西,干呕了几声。贺湘用一张帕子捂着半边小脸,委委屈屈地跟他父皇撒着娇,而他父皇眉宇间似乎也没怎么的不耐烦,只是给她招呼来了一位太医,然后嘱咐她多休息休息。

    贺湘下去了,李玄却见贺湘家的人却个个是面带喜色,似乎贺湘生病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李玄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这只可能是一种情况了。

    那太医回来了,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坐所有的人听到的声音,对李正雅说道:“娘娘有喜了。”

    宴上先是一片沉寂,这事儿毕竟来的还是有些不是时候。今日是王清封为妃子,却被贺湘用这种方式夺了风头。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皇上为何娶了贺湘之后又要娶朱清,就是为了让两个人能在后宫平衡一下,然后他隔山观虎斗,落得个清闲。可现在朱清一只脚刚进了门,贺湘就怀了龙胎,这不是输惨了,还没开始斗,就有结果了。王将军王元是面色铁青,而王清一脸的脂粉都挂不住她嘴边尴尬的笑。

    不知是谁说的一句:“好啊,好啊,真是双喜临门!”席间一下子爆发出一波接着一波的吉祥话,只是这话头整个都偏了,本来应该说:“早生贵子的”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喜得麟儿”。

    李玄侧脸看着自己的母后,见她眉眼间似有似无的忧伤如一层轻纱罩着她衰老了的容颜,李玄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色衰而爱驰”,但这句话前面应该还有一句的,是“以色侍人”。但作为女子,除了这个“色”还能有什么了?可在这么一个世界里,自诩高高在上的男子又有几人会真的看中“德行”呢?他们看自己的德看得多了,现在只想看看和自己不一样的女子的年轻貌美。

    最后是李正雅举了酒杯,说了几句天赐福祉的吉祥话。李玄清清楚楚的从他父皇的脸上看到了很久未曾出现的喜悦了。谁都想多几个儿子,因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总有一个比较随自己。

    宴会散后,李玄把他拟的奏折递了上去。这奏折是他自己一个人写的,按李修齐教的,开头便将他父皇给夸了一番,然后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愚见,这折子他自己看得有些反胃,不知道他是怎么写出这么些恶心的话来的。但他又转念一想,不就是几句好话吗,反正他写了身上也不会少块肉。

    李正雅看了折子,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修城墙这件事儿他早就想做了,但大臣们一直以劳民伤财为由横加反对。不过现在李玄提出了这个要求,不仅说了他心里的想法,还能替他立了个靶子。他完全可以以一个置身事外之人的身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这样做对李玄有点不利,毕竟这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折子,一上来便被喷得狗血淋头,也太打击人了。不过年轻人嘛,就是要多走点弯路,而且……而且这皇位是,轮不到他的了。李正雅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忙自言自语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55章

    第二日在朝堂上,李玄便提出了自己想重修城墙的想法。这方法一经提出,全场哗然,大家对李玄猛烈的抨击了起来,如果说原来看在李玄是皇上独子的份上,卖他面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从李玄的身上是真的什么都捞不着了,那也不用再哄着,只管喷便是。

    “安王这个提议简直是无稽之谈!”带头喷的是朱太傅朱达,朱达跟李玄是有私仇,恨李玄恨得是牙根痒,要不是这个小子,他现在比王元那个糟老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结果被这么一搅,还升官呢,保命都难保。好在皇上念他是个老臣,又对李玄的情报并不全信,才让他留在这朝廷上。

    “万万使不得,”王将军也附和道,“今年南部收到大水的影响,收成减少,今年大忌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儿。”

    朱达见自己的对头居然都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便更有底气了,他说道:“这城墙一修会引起其他国家的警惕,他们会觉得我们这是在为进攻未雨绸缪,到时候怎么解释?”

    李玄便道:“城墙可以抵御外敌,这本来就是要常年维持的,现在为了怕让别国误会,就连修都不肯修,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李玄微顿,接着说:“而且王将军的将军职责本来就是保家卫国,现在连城墙都不修,到时候别国真的打进来了,我们怎么抵御?”

    王将军一听这句句都是针对自己的,不由大火,他冷哼一声,道:“你可上过战场吗?你连战场都没上去过,就只会在这里纸上谈兵。我们宇晋国早就和邻国签订了协议,皆为盟友,互不干涉。我也一直在维护这样的和平,不是因为我王元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我手底下跟着我卖命的兄弟,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一打起来受罪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安王你懂什么?你不过是到外面晃荡了几日便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其实只是惹了一身祸。”

    “王将军此言差矣,”李修齐从队列里出来,道:“王将军您口口声声地说着安王殿下没上过战场,那您自己呢?您带着十万的精兵驻守在京城里,为官几十载,只给前朝太子开过一次城门,难道您就懂这战场上的事儿吗?安王殿下未满弱冠,便出宫跟着镇守南部边疆,立了赫赫战功的卫大将军学习,懂得东西不一定不王将军您少。再者,安王殿下在南部时排除万难,修建分水堤坝,救了南部万顷良田。安王殿下年纪虽然不大,但安王殿下的想法不应小看。”

    王元听着李修齐数落他当年给前朝太子开门的丑事,心头一紧,他现在身上本来就有与前朝太子遗子勾结的关系,被这么一说不由心虚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正雅,见李正雅面无表情,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安王殿下,”一个声音苍老的老人走出队列,对李玄说道:“对安王殿下的提议有两个小小的疑问,一是这修建战壕是为了什么?二是殿下准备从哪里拨出人和钱财来修建战壕。”

    听了这个提问,李玄一喜,这问题正中他的下怀,他张口便答,未见李修齐陡然沉下去的表情。“修建战壕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抵御别国的进宫,而这修建战壕的钱财可以从国库里拨出钱款来,然后让流落到京城的清州国灾民充当劳工。”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安王殿下说修建战壕是防患于未然,这个说法老臣不敢苟同,我们宇晋国和周边国家互为盟友,唇亡齿寒,并无这个您所说的未然之患。至于让清州国灾民充当劳工到让老臣想起一事来。”

    李玄听了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安王殿下在安王府前大摆施粥铺,赈济灾民的心思是比菩萨心肠的圣上还有胜。您的这个提议让老臣觉得安王殿下是为了让清州国灾民能留在我们这儿,今日是给他们找了份工,明日就是让他们入我们的户编,那后日呢?打开国门欢迎他们占领我们的国土吗?”

    老人微顿,不怀好意的加了一句,“我知道安王殿下身上有一般清州国的血统,但是您怎么也是在宇晋国长大的,胳膊肘不能这么往外拐啊!”

    此言一出,朝上的大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老人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他李玄打成了一个心存异心的外族之人,李玄动了动嘴唇,却发现他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替自己开脱得话语。似乎,似乎这人说的句句在理,字字属实。

    李正雅开口了,他的声音不怒而威,“这件事儿再容朕想想。”这话并没有说死,似乎还留有旋转的余地,但今日这事儿是不可能定下来了。

    李玄俯首作揖,跟着大臣们从朝上退下来,几名大臣与他擦身而过,回眸瞟了他一眼,嘴里分明说着什么异心。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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