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血 第10节(1/4)
作品:《半血》
李玄把安王府的账房给叫了过来,让他把安王府的账单全都拿来了。账房便搬来了一摞账册给了李玄。
李玄看着么高的一摞,心里欢喜,想着自己的家产还挺大的,家底殷实,应该可以拨出些粮食来。
结果当李玄翻开那账册,他震惊了。账册上黑笔写的是盈利,红笔写的便是亏空,而这册子上有一半全是亏空。
李玄忙把那账房叫来,账房进来了,恭恭敬敬地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儿吗?”
李玄指着这满纸的朱字,问道:“为何这账册上全是亏空?”
账房抹了抹额上渗出的汗珠,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您刚从宫里搬出来,这宅子是花钱买的,还有备车也是新置的,还有宅里的家仆每月都要薪饷。而且您刚封王就被,就被抓起来了,叫去了一大笔保释的费用,总之,总之从殿下入宅到现在,还没进过一笔钱呢……”
李玄一惊,在宫里的时候不觉得,在南部也是吃卫大哥的住卫大哥的也不觉得,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一个穷光蛋,还想着什么开仓放粮,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府上这几十口嗷嗷待哺的家仆们,都要跟着他去喝西北风了。
李玄挠挠头,指着万红丛中一点黑,问道:“这个呢?这一笔钱是从哪里来的。”
账房接过来一看,想了半晌,才道:“哦,这个我想起来了,这个是殿下刚搬进来的时候,李大人送的贺礼。”
原来是李修齐送的,李玄点点头,又指向另一排黑色的字迹,道:“这个呢?看上去像是一家店。”
账房的看了看,道:“哦,这个也是李大人送的,他把殿下最喜欢的那家饼店给买了下来,送给殿下当暖宅的礼物。”
“那家锦记吗?”
账房点头,道:“正是。”
“锦记饼铺是我名下的?”
“正是。”
李玄大喜,心想,以后上这饼铺想吃多少,便能吃多少了。
“不过……”账房突然开口道,“不过锦记这几日一直在亏空,城外的难民进来后生意就都不好做了。”
李玄问道:“为什么?”
账房厌恶地撇了撇嘴角,道:“一群乞丐蹲在街上,您说看着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哪里有胃口吃得下。”
李玄脸色微沉,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李玄花了一晚上算清楚自己可以拿出多少钱出来,他一共可以拿出一百两银子,而这银子一拿出来,他们全府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风。
李玄叹了口气,将账册一一收好了,开了张条子给账房,让他先拿出五十两银子出来,去粮铺买些白米然后买些糙米,混着熬粥。
账房听了李玄的提议,半晌不肯将钱取出来,开口说道:“殿下……您,您这是干什么呢?”
李玄道:“我想开个粥铺,赈济一下灾民。”
账房两手摸着腰间那杆铜钥匙,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这可是府里最后一点银两了。”
李玄道:“我知道,千金散尽还复来,你直管去将米买回来。剩下的钱,这月底也到了,便付给下人们当薪饷吧。”
账房见是拗不过李玄的了,磨蹭了半天,一百个不情愿地将银两取了出来,去把米给李玄买了回来。
李玄在宅前搭了一个赈灾地粥铺,用一口大锅熬着稀粥。这粥清淡极了,一碗水了也就飘了十来粒米,李玄便道:“这也太清了,怎么也得弄些红薯来充充才行啊。”
账房苦着脸,哭诉道:“殿下啊,府里真的没钱了,现下是一分钱也没了,殿下您不知这柴米贵,您要知道您今晚的晚饭都没得吃了。”
“有这么夸张吗?”李玄翻了个白眼。
账房点点头,道:“真是如此。”
李玄便道:“那你们呢?你们可有的吃?”
账房点点头,道:“小的这么多年还是存下些银两来,饿到是不会饿死。”
李玄道:“我也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受苦,这样吧,那日我入宅的时候除了李大人的贺礼,还有什么贺礼吗?”
账房摇摇头,道:“其他贺礼倒是敷衍的很,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是几个红布做的贺字,然后一些糕点水果罢了……不过公主还送了一对翡翠玉雕。殿下,殿下不会是想把那翡翠玉雕给当了吧?”
李玄道:“先这样吧,不过你当的时候可要跟当铺掌柜说好,要活当,过些日子我就去把东西给赎回来。”
“殿下为什么要当东西?”从对面的宅子里走出来的李修齐开口说道,他看了看李玄宅前搭的粥铺,和锅里翻滚地白粥,道:“殿下这是自己开仓救灾吗?”
李玄苦着脸道:“可不是吗,我把府上所有钱都挤出来了,没想到安王的俸禄这么低。”
李修齐四处看了看,道:“安王的俸禄倒是不低,但殿下刚受封便犯下这么大的事儿,把俸禄扣完了还倒贴了一笔。”
李玄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这粥铺也只能开个几日,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而且,”李玄咧嘴一笑,“我今晚得上你府上吃饭了。”
李修齐有个南方人的胃,嗜吃辣,李玄开始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也算是找到了根结,毕竟卫忠是南方人,就算他死活不肯认李修齐这么个儿子,李修齐也算得上是半个南方人。
但今晚的菜色倒是清淡,几碟小菜,一尾蒸鱼,然后还有一盅紫菜汤。李玄在桌边跟着坐下了,看看这空荡荡的大厅,道:“你府上还真冷清。”
李修齐道:“我一个人住,也不需要一大帮子的人服侍。”说完给李玄挑了鱼肚子上的一块白肉。京城远在内陆,不像南部营地靠着一条安曲江有吃不尽的河鲜,但这鱼却鲜活的像刚从水里掉出来的。只加了几片姜蒜,淋上醋和酒,然后抹上了一层猪油便上娄一蒸,蒸好后出娄滴上几滴麻油,佐料半点不抢鱼本身的鲜味,却把鱼肉本身的腥给去了。
李玄将那无刺的白肉几口吞下肚,惊呼好吃,“这京城哪里有这么鲜的鱼?”
李修齐答道:“是从城外运来的,然后在后院水缸里养着。”
“我说呀,”李玄开口说道:“你一个人这么吃饭怪无聊的,干脆以后我每日陪着你吃吧,有个人在你旁边插科打诨,逗你开心,你吃得也多些。”
李修齐轻笑道:“殿下不是因为安王府没钱吃饭了?”
李玄摸了摸鼻子,道:“那,那也是一个原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府上付了下人们的薪饷也就剩五十两银子了,这五十两银子我还想着多开几日的粥铺,所以还真没钱吃饭了,只能跟着灾民一起吃那清粥了。”
李修齐道:“所以殿下想把大公主送的贺礼那一对翡翠玉雕给当了?”
李玄点头道:“现在我也只能想出这一个法子了。”
李修齐道:“如果实在需要钱,殿下便把锦记饼铺给盘出去吧,我那时也没想到锦记会亏成这样。”
李玄摇摇头,道:“那可不行,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真不是因为殿下想以后去锦记吃饼,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玄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摸了摸鼻子,道:“哪呀!我是因为,我是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我舍不得。”
李修齐道:“但那翡翠玉雕也是公主送您的贺礼。”
“所以我会活当,以后便当回来。”
李修齐道:“那玉雕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一份心意,而且那东西很值钱,这么贱价当掉太不值当,我刚好有认识的人想盘下这个饼铺,愿意花大价钱买,殿下考虑一下吧。”
李玄便问道:“那人准备出多少钱?”
“殿下缺多少钱?”
李玄在心里算了算,道:“缺大概两百两的样子,这两百两可以开两旬的粥铺,给府里的人发一个月的薪饷。之后我的俸禄也发下来了,这钱便能周转开。”
李修齐听了点点头,道:“他愿意出三百两。”
“三百两两?这么多钱?”李玄惊呼道,“一个赔钱的铺子为什么愿意出这么大的价钱买?”
李修齐道:“那人尤其爱吃锦记的糯米糕,而且他有的是钱,千金难买爷高兴,他就是想买。”
李玄喃喃道:“哎……我也爱吃这家。但我没钱……那便,那便将这铺子卖给他吧。”
李修齐点点头道:“这个殿下放心,包我身上。还有,圣上婚宴上殿下准备送什么?”
李玄想了想,道:“如果饼铺能卖两百两的话,那我便还有一百两的余钱,就用这五十两置办点什么吧。”
李修齐摇摇头,道:“这可不行。”
李玄一愣,问道:“这有何不可的?”
李修齐道:“殿下,圣上纳了贺湘为妃后,他们一定对您有所忌惮,觉得您肯定满腹的不满想要报复。送贺礼其实算是一个示意友好的举动,如果您送一个太便宜了的东西,那她会觉得您这是在看不起她,在挑衅她。所以您一定要送一个贵重点的,不管您心意到底是如何,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
李玄听了哀叹一声,道:“这可怎么办啊……就算我说我现在郎中羞涩,肯定也没人会信……”
李玄哀怨的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俩也真够倒霉的。以后我们的亲戚朋友,没成亲一次我们就得送一次礼,生孩子送一次礼,孩子满月送一次,孩子成亲了,还得送一次礼。可我们呢?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成亲,更别提什么孩子了。送去了的礼,就这么打水漂了。”
“殿下也不要这样想,”李修齐道。
李玄双眼一瞪,道:“你不会又要说什么,我们之间只是玩笑之类的话吧?”
李修齐没有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李玄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轻叹了口气,道:“行,你就这么不信我。等我登上皇位了,我下的第一条令不是赈济灾民,而是后宫可以有男皇后,好吧!”
李修齐被李玄的话给逗笑了,道:“殿下不用担心给皇上的贺礼,我刚好准备了两份贺礼,一份是准备给圣上婚礼的,另一份是为公主准备的。但卫远的事儿……现在公主一时半会也不会肯嫁,这贺礼呢又已经贴了喜字,那便让殿下拿去好了。”
李玄听了眼前一亮,道:“真的?!”但他马上沉下脸来,道:“这不行,你之前已经送我很多东西了,我都没送过你什么,我,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说完李玄很有骨气的连连扒了几口李修齐家的香米。
李修齐一笑,道:“这有什么?那贺礼又是给女子的,我留下来也不能用,还不如送出去免得放在屋里积灰。”
李玄听了又想了一会儿,但他真的穷的没办法了,便厚着脸皮把李修齐准备的贺礼给收下了。
第50章
这贺礼是李修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小玩意,一个圆方盒子里有一个圆盘刻着时辰,一个竖条刻着时节,然后中心是个突出的横条,这玩意对准太阳以后便会在刻盘上指出时辰,有点像宫里的日晷,但却比日晷小得多,可以收进衣襟里。这东西实在是别致,弄得李玄都舍不得送给贺湘了。但他又实在没东西可送,只能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然后让人把东西包好了明日送往宫里去。
把李玄送走后,李修齐叫来了府里的账房,让他把锦记饼铺给买回来。
账房大吃一惊,问道:“大人这是为什么?不是刚把锦记饼铺送给大皇子了吗?”
李修齐道:“那家店铺很有潜力,而大皇子现在周转不灵,想把饼铺给贱卖了,所以想把饼铺给买回来。”
虽然账房还是很不理解这些有钱人的生活,但还是应了,问道:“那要花多少银两呢?”
“三百两。”
“三百两?!”账房惊呼道,“那饼店买的时候也就值一百来两,而且一直在亏空,赔大发了,还叫这么高的价,大人可千万别上了当,做了冤大头啊!”
李修齐一笑,道:“你就听我的,去把银两取了,明日就把饼店买了来,而且不要用我的名字,就用你自己的就好。”
十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皇宫里张灯结彩。贺家长女贺湘用轿子从偏门抬进宫里,封为湘妃。在皇宫后院大摆宴席,文武百官一一到场,一个赛一个的说着吉利话。
李玄坐在席间,旁边做的是李绯,对面坐的则是九王爷一家,除了九王爷夫妇,还有一个个把月的小娃娃和李修齐。
李玄看着李修齐嘴边带着一丝笑意,小心翼翼地给那小娃娃擦嘴巴旁边挂着的晶莹口水,那小娃娃一双圆滚滚地眼睛直直地盯着李修齐的脸庞。
那小娃娃长得和九王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以预见他长大后一定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但那娃娃和李修齐没有一点相似的,眼睛、嘴巴还是那像棋子似的双耳,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们是一家人,而李修齐不是。
可李修齐似乎真的并不在意,他眼眸含笑的用指尖捏了捏小娃娃满脸的嫩肉,而那小娃娃咯咯咯地直笑,一双眼睛弯的像上弦月亮。
一旁的李绯用手肘推了推李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心里不痛快吗?”
李玄摇摇头,道:“不是的,只是有些心疼,”他收回偷看李修齐的眼睛,望向别处,正好对上了父皇身旁面容枯槁的母后,道:“心疼母后。”
李绯叹了口气,用手捋了捋垂在肩头的一簇秀发,道:“这还只是第一个呢,过些日子父皇便要再迎娶一个,两个都放在宫里,一山容不得二虎,她们斗开了,我母后倒也落得个清闲。”
母后穿着一身华服,那一层层金丝银线把整个人包裹起来,可李玄看得分明,母后瘦了。她的脸颊微微陷了下去,一双褐色的眼眸在高挺鼻梁的映衬下凹得像一汪深潭,淡扫的胭脂已经遮不住暗沉地气色,唇间一点起了细细的碎皮。
李玄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那杯清透的酒,道:“母后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
“是啊,”李绯说道,“母后曾跟我说过她跟父皇的往事,听得我感动极了,那时我也想要这样细水长流的爱情。结果呢?什么也比不过时间,就算是父皇这样的人,也是会变心的。”
李玄将那酒咽了下去,道:“父皇他说自己是身不由己。”
李绯道:“是啊,还真是身不由己,你知道吗?父皇之所以娶母后就是因为他不想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
“哦?这个我还真的从没听起过。”李玄道。
李绯便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说太|祖生前三个儿子里最不喜欢的就是父皇了,觉得父皇整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太|祖最器重的是父皇的二哥,立了他为太子,但太子有些多疑,对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非常不信任,总觉得只要自己一日没当上皇帝,便有被夺|权的危险。父皇为了夺得太子的信任,便娶清州国的公主当正妃,也就是母后,这意思就是他主动放弃继承皇位的资格,毕竟皇室不可能让有外族血统的女子成为皇后。”
“那后来父皇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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