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画囚—(5)(1/1)
作品:《花千骨之画囚》
“护法…”旷野天低声道,皱着眉面透无奈,见单春秋抬手示意他止声,才不得不点头,然后从身后台阶下了去,吩咐众徒做那根本不擅长做的,甚至有辱脸面的事。
其实她化为妖神,而他又魔界圣君,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只不过,两人皆是沉溺于那共享一餐所带来的温情美好,沉溺之人不同罢了。
白子画平静站着,衣裳半揽,伤痕半露,却仍是淡漠高贵,素洁风华,谪仙风度天姿清冷,貌容丝毫不输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比他少了锋利暴烈,反而有更令人舒心的清丽平和。
花千骨目光蓦地落在他身上再移转不开,这人永远这般高高在上,即使为囚亦是万众朝拜的高冷。
见她看的入神,眸中痛苦泛滥,杀阡陌不由皱眉,握紧她的手,“小不点儿,你怎么了?快给姐姐说说这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欺负你了?若是欺负了你那姐姐现在就杀了他!”忘掉仇恨却忘不掉对她的宠爱,这样真的值吗?没人问,自然也没有答案。
单春秋默默听着,牙齿咬的发疼,袖中手握的狠戾,指缝几乎淌出血丝来。花千骨,你阴魂不散,一次又一次毁了他好不容易的安宁,即使现在拥有了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得到了可望不可及的人,依旧不肯放过他吗?
花千骨忽笑了,红唇愈发艳丽,“姐姐,他是小不点儿的师父,只不过……”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白子画,说的哀戾,“他以我这个徒儿为耻,哈哈哈。”说着竟仰面狂笑起来,声线更加戚怨,“哈哈哈,姐姐,他以我为耻!为耻!我可是他唯一的徒儿啊!”出乎意料的突然低了声音,依旧紧握着杀阡陌的手,似在寻找依靠般,终于垂了睫,逼退涌出的泪水,“糖宝……糖宝……糖宝死了!糖宝死了!十一师兄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我还活着!哈哈哈……”不知道是在质问谁,怪谁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笑声中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落,满脸泪水抽出手开,几乎有些踉跄的走近白子画,握紧他的双臂,“这些痛苦,你……有过吗?”
“小骨。”白子画轻轻喊到,曾经喊过千百次的名字叫的熟稔,静静的看着她,任她抓疼自己的手臂,只是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薄唇道出一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杀阡陌看的心疼,眉目怒扬,口气烦恼,抬手便要出招,“什么对错!你是小不点儿的师父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再惹她掉一滴泪我就杀了你!”
单春秋瞬时移步他身后,拦着他道,“圣君!让他们好好谈谈吧!”杀阡陌想想也觉得有理,却又不放心,威胁到,“不要让我再看见她掉泪,不然我绝不手软!”
“圣君…”单春秋近乎逾规的拉了他,杀阡陌再次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才顺从着单春秋消了身影。
花千骨静静听着,半晌,才痴痴抬眼,手抚上他的脸,声音缥缈轻幻,“你还是如此无情…”
白子画看着她,一点一点拉开她的手,再不言一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千年以来他从不曾变过,该说的已说,不该说的他便不言。
人人都道他无情,却不知无情之人独有深情之心,只是这深情之心,轻易给不得旁人罢了!
花千骨终是隐了去,留他一人在大殿之中微微失神。
宴席摆了出来,丰盛而乱目,并找不准他的口味。
只是桌角玉盏之中添了桃花碎瓣的粥品,落寞而不起眼的立着。
见他目光落在上面,花千骨敛着情绪道,“尝尝罢,或许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其实白子画不知道桃花羹里放了绵情丹,吃下之后,若他对她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感情,都会受到反噬,继而爱意加倍,再难克制。
就算你不爱我,可你假使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不满,这药亦有效果,吃了罢,吃了以后,你便忘记任何人,只记得我了。
花千骨心绪越发疯狂,我不相信你会丝毫不念旧情,倘若你还怀念你我的过去,你便吃了。
白子画怔怔的看着,却一时未抬起手来。
花千骨袖臂一展,任袍摆拖在地上,一步一步靠的更近,然后走至他面前,半跪于地,几乎颤着手指捏紧玉盏的细颈,递在他眼前,抬指捻住小勺,搅拌了几下,看妃色羹肴慢慢泛起残瓣,说不清彻的凄寥之意。
停了指下的动作,花千骨捏着盛了粥的银勺堪堪喂到他嘴边来,“师父..”
白子画闻这一句师父,百转思绪浮上心来,这是他曾经千护万宠的徒儿,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心疼和叹息溢到嘴边,竟轻轻叹了一声,才接过她手中的银勺玉盏,盛了一口放进嘴里。
花千骨嘴角微微浮起半丝笑意,却未起身,直至看着他温吞的一勺一勺,优雅缓慢的吃的干净。
玉盏见了底,剩余几瓣花沫,白子画似是感受到了不适,握玉盏的手开始发抖,甚至来不及放在桌上,视线已然模糊,玉盏便落地摔得粉碎,白子画眉骤然凝起,侧过脸看着笑的鲜艳的花千骨,未等跌伏在地上便被她抬臂揽住,只觉得浑身力气抽干,一切意识都开始恍惚,双目之中却仍是平静,也罢也罢,若真能息了她的怨,护这些无辜之人周全,倒也做的应该。声息俱灭之前,竟只想得到,霞光万丈浮于天际之时,他从背后靠近的怀抱。
☆、因爱成恨燃墨发
再醒来时,在软帐之中,浓香四盈。
“师父...”花千骨再开口,神色竟有些恐慌的担忧。
“小骨。”白子画撑起身子,口气并未有丝毫改变,看她的眼神更没有任何改变,没有质问,他只是平静说着,“你在桃花羹中放了什么?”
花千骨微怔,杏目之中全是震惊,转而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想要撕扯开来,白子画不明所以的看着疯狂的她,按住了她的手,“小骨!”
“不可能..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低声闻着,把手从他手底抽出来,发疯似得攀上他的肩膀,然后慌张的凑上唇去,红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艳媚婉转。
白子画看着她,往日绝情殿上的美好回忆涌上来,她确实是个伶俐单纯,可爱美好的孩子,可却不似今日这般疯狂暴烈。看着她几乎吻上的唇,怜惜殆尽,再也忍不住,抬手便推开她,从未有过的生硬决绝,甚至眼神愈凛,口气漠然,缓缓道,“小骨,为师说过,对你为师只有师徒之情,无论是怜惜还是心疼,都没有半点男女之逾。”
“不可能..”花千骨依旧低低沉沉的重复喃呢着这三个字,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不甚清晰,再渐消匿,垂着发跌在地上,一副狼狈,半晌,忽抬起头来,笑的痴狂,“白子画,你看看我这副鬼样子,你看看呐!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欲疯欲魔,你却半分情爱都给不得我!可我...本来也不想要这么多,只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说这可笑不可笑!哈哈哈..”
影如疾风,一恍而已,手已扣上他的脖颈,握岀黑紫色的勒痕,“你不爱我是吗?你不爱我..那我,便杀了你!我得不到的东西,这天下人,谁也别想得到!”说着又狂笑起来,手上力道更深,白子画感受着脖颈的窒息,却是半句痛苦都不言,目光直直落在远处微微摇曳的室烛上,看那灯火渐渺,思绪慢慢溃散,终于再无知觉。
若真是死了,那么就此结束吧!
只可惜,濒死之际,花千骨却猛然收了手,灌入一丝真气吊着他,待他逐渐清醒过来,才抬手甩了一个耳光,掺了内力的耳光力道之大,白子画撞在帐中墙壁上,没有内力护身,嘴角淌出血来。
“你觉得耻辱吗?白子画,哈哈哈...”狂笑着再度用内力将他甩出去,竟生生砸断床梁,落在地上,血止不住的呕出来,“你曾经的好徒儿,为你夺了神器失了天真的徒儿,如今..”花千骨语调一拖,走近他,踩在他脸上,用力碾了起来,“在践踏你!践踏你!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你不是天下之神吗?你不是人人敬仰,万魔惧畏吗?今日我花千骨,你白子画上仙的徒弟,将你踩在脚下,你能如何?!”话音飘着,脚下愈发用力,碾在脸上的尘土像他一次一次伤害折磨之下的尊严,化作泥沉。
都道他辜负人心,可他守了万生千年不改初衷;都道他最是绝情,可他眼中七杀众徒亦是苍生性命;都道他不近人情,可他却将生死劫放在身边只因当初不忍拂了她的执着;他为天下人伤一人,还替她受了六十四剑,受了七杀屡次挑衅,受了各派刁难,受了师兄质疑,到头来却还还给他被踩在脚下辱的悲哀,真不知到底谁可笑。
他也想照着杀阡陌的随性过活,生杀性命不过股掌之间,他也像放下压他千年的责任,午后小憩垂钓园中赏百花。但他是白子画,生死皆是为了天下人的白子画,放任众生水火之中,他做不到,亦不会做。
也许,这便是命。
选择了责任,便去背负,再难,也要走得坚定。
收了脚,花千骨抓着他的墨发几乎将他扯起来,看着头发默默失了神,“如今没有我,还是梳的这么顺滑...”白子画眉峰扬起锋利,尽管微微有些踉跄,却还是站直了身体,从花千骨手里抽出墨发,一步一步走近烛盏,头也不回,冷声道,“我白子画,从今以后,再没有你这徒儿。”说着握着烛盏,倾斜了撩上墨发,“既是你梳过的,不要也罢。”
花千骨意识到他的举动,却为时已晚,烛火顺着墨发烧灼上去,火焰凄厉,内力灭了火时,发丝燃尽一半,零落在肩头,却不能掩盖他锋锐的目光和气势,白子画的尊严傲骨,怎能可能有半分低头。
花千骨一时说不出话来,看他决绝之势,只觉得两人之间从此隔了六界,再无并肩之日。
于是不再看他,只是唤来魔徒,将他关进七杀魔牢,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心里更是几乎绝望。
所有的选择,都是甘愿,但却不是所有的结果,都有勇气吞下。
花千骨伏在桌上,只觉得万念俱灰,看着自己的手,恍恍惚惚落了泪,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竟然如此残忍的对师父,伤了他,辱了他,逼他挥盏断发,囚他深陷牢笼,自己究竟多该死!他要匡扶天下,要守护长留,要护我周全,可却无人能够保护他,救赎他,而我竟这般伤害他,痛苦涌上来,眼泪更是纵横满脸。
忽然扶桌站起身来,抬手握住桌上烈烈的烛盏,决绝覆上手心。
火焰依旧无情,乌黑的烟透着皮肉烤焦的味道,整个手掌几乎腐烂,手心烙下乌黑淌血的伤疤。
“啊----”凄厉一声,泪落裙衣。
疼痛让理智越发清晰,比不上心里的煎熬,却也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抵过对师父所做的一切吧,你疼,我便陪你疼。
☆、姻缘欢喜有人怨
有人一样疼。
有人痛苦,有人欢喜。
百丈红毯,十里华荣。
凤冠霞帔,待嫁公主,白马红衣,尊贵国君。
威武仪仗铺展,千人浩盛恭立,举国欢庆奏乐,两人相依,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轿子随队伍,行至宫门,护卫跪地,“喜迎皇后娘娘。”
高高的台阶,孟玄朗扶着凤帕下笑的欢喜之人,一步一步走的无措,莫名便到了这么一步,自己只是想念她的陪伴了吧。
烈行云笑的嘴巴咧开,眉梢竟泛着欣慰,皇上终于想明白了,把轻水姑娘明媒正娶的接进宫来,以后可有的好看了。
众大臣惶惶施礼,苦盼那么久,皇上终于有动静了,虽然只是立了后,但好歹蜀国后继有人啊,话说的早,理却是对的。告假许久的东方大学士竟也出现在了大殿之上,静静看着走进来拜堂的两人,心中不知什么情绪,复杂难言。
烈行云从后面走近揽着东方彧卿,凑在他耳边笑的开心,“大学士,瞧见没,还是你厉害,两句话就让皇上娶了轻水姑娘。”说着又憨憨笑了一声,“这感情,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一句话似刺痛了心绪,东方彧卿抿唇,走了神,竟听不得后面烈行云说的“大学士,待会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一杯酒..”云云。
礼毕之后,朝堂同贺,办宴席,四方酒。
皇上喝的醉熏熏,揽着烈行云,脚步踉跄,“我跟你说,烈..行云,快去..嗝..把东方大学士找来,朕..要好好的敬他一杯!”
喜事在即,烈行云也喝得云里雾里,闻言扶着他转了桌间,憨憨的笑着,“东方大学士..大学士走了!”
“走了?朕..”孟玄朗脚步虚的站不住,“朕大喜的日子,他都不在,改日一定..扣他俸禄!”手乱挥间打在烈行云脸上。
“啊!皇上..”
“扣他俸禄..你..啊什么”孟玄朗停下来看着他,身子开始往下沉。
“皇上你..打我脸上了..”烈行云微微吃力的扶住他,又笑,“嘿嘿嘿,东方大学士回府..嗝...找媳妇儿了。”
“嗝..是吗..”孟玄朗一边问着,声音低下去,眼皮也沉沉的合上,“朕..怎么不知道..”
话音轻轻落下便没了后言。
“嘿嘿嘿,嗝..其实我..也..不知道。”烈行云挠头,忘了手中扶着的皇上,‘哐’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啊!皇上!来人哪,快来人..”
☆、卿为他人我为卿
异朽阁内,两人一前一后,站立无言。
东华率先开口,“为什么又去了?”
“这场举国欢庆的联姻你也听闻了?”东方彧卿背对着他,背影愈发孤清。
“是。”东华点头,微微皱起眉来,“想必天下人都应知晓。”
“这倒是。”东方彧卿转过脸来,面色不明,“今日孟玄朗大婚之时,我看到他竟笑的开心,或许当初那一切都是错误吧。”
“错误哪有这么那么容易弥补。”东华看着他,目光深沉,“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该有的幸福,你不用内疚了。”
“内疚?哈哈哈..”东方彧卿冷着目光看向东华,“我从来不会内疚,倒是你,为了一份错误被我囚禁了二十年,后悔吗?”
“没有什么后不后悔。”东华叹了一声,对上他的视线,“只有愿不愿意,就像你愿意花二十年只是为了子画。”
“他不是甘愿走了么?”冷哼一声,东方彧卿表情更加冷漠,似乎毫无关心。
东华抬手,空气之中缓缓显出阴冷的牢房,强大的知微能力却只能模糊映出白子画的身影,狼狈的坐在角落,面色不清,有魔徒走近,一桶水浇的彻底。东华没说什么,任他眉峰皱的愈紧。
“这是魔教魔池中的水,寒可彻骨。”东方彧卿掩着眼底的怒意,目光直直的落在画中人身上,“何况他失了仙力,与凡人无异,魔牢阴冷,岂不是废他半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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