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画囚—(4)(1/1)
作品:《花千骨之画囚》
那岂不是罢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
本来阴凉的空气渐渐落出声来,不过半刻的功夫,雨势竟然化成磅礴,霹雳而坠,屏后有一处未关的窗,雨顺着被风吹进来,裹挟着白日看过的草尘味道,无声的亮光劈开来,消瞬后才听得巨大雷声蔓延入耳。
“这万物,果真无常。”白子画压在喉间的话说的几乎缥缈,走近了微微探身关了窗,不小心在前襟溅湿了几朵雨花开来。
“啪”的闷声门动,轻轻一颤。白子画闻声走到门前,迟疑半秒不过便拉开了门。
东方彧卿再次抬起的手还未落下,门已打开,身上锦服还湿哒哒的垂着绵绵的雨流,冠带沉重落在墨丝之上。
门里门外,清洒于狼狈,两人皆无言,静静的对视。
半晌,白子画才平静说道,“你来做什么?”
东方彧卿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复杂难言的纠缠,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却连伞都忘记了撑。
见他不言,白子画目光低了几分,看着他手指间垂落的雨滴,才慢慢道,“进来吧。”说罢便要转身率先进去。
东方彧卿跨进房门,抓住他的手臂,指缝湿透,凉意渗进他的衣衫之内,白子画抽手,难以挣脱他突然执拗的戾气。
回过身来道,“放开。”
冷漠拒绝的放开,却并未让他有丝毫的退让,东方彧卿湿着衣衫抱住他,手指紧紧扣进他的墨发,拥着他,竟觉得有些哽咽,“别动。”
白子画任他抱着,任衣衫染湿的透彻,任由风起吹的门扇微动。
东方彧卿慌乱般寻到他冰凉的嘴角,咬住他的下唇渴求般舔舐着。闯入唇齿之间,缠住了他的舌,模糊不清的说着听不明了的字语,近乎疯狂般想要将他整个人吞下去,不知疲倦的吻他,细吻痴缠,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角眉梢,吻他的侧脸,吻他的耳垂,整个人都该属于他,想要占为己有。
解衣带的手却被白子画拂开。
东方彧卿手臂牢牢锁上他的背,桃花清目微微瞌闭,“我想陪你。”
白子画挣来他的怀,没有说话,径自绕过玉屏换下湿了的衣衫,步步走近玉床,忍着寒意轻轻躺了下去。
东方彧卿关了门,也解了身上湿透的衣衫,躺在床上。然后抱住背对着他的人,身体的温度穿递过去,暖的不像话。寒暖交彻,许是夜深困意浮,许是身暖心安稳,总之,冷的人不再觉得冷,暖的人暖意透进心。
可这天下之大,何处是尽头。世界最痛苦的决不是一次次错过,而是一次次的自欺欺人。
半盏残灯摇曳,潇潇雨声不歇,香帘帐暖轻荡,未眠之人思长。
东方彧卿抱住他的手慢慢收紧,寻找到他的手,尽管不能完全包裹,暖意却越发深切,手指复苏般微微动了动,白子画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身子往里靠了靠,从他怀里远了半分。
东方彧卿半撑起身子,迫他转过身,平视着他,慢慢的俯身凑近他,快到唇间时,白子画却突然转过了脸。
东方彧卿看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脸侧,埋进他的墨发里。
“足够了。”淡到近乎无声的口气,双目深波平静开来,“七杀长留荡尽,天山蜀山重创,蓬莱温北不正。平白无故卷进天下数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一场无谓的斗争致使生灵涂炭。我白子画一生清白,问心无愧,如今苟活,亦是为了苍生,而你却不知悔改,屡次三番逼我,东方彧卿,够了,回头吧。”
东方彧卿从墨发里抬起头来,凑近他的耳朵,阴佻冷笑,“我说过,回不了头了。”说罢伸出舌来在他耳蜗舔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我被你折磨了二十年,你不过被我折磨二十天便受不了了?”
东方彧卿脸上着实带着笑意,锋利而不达眼底。
白子画不言,微微皱起眉,因为耳边的刺激而不自然的动了动。
东方彧卿又亲了亲他的嘴角,“绝情之人当真绝情。”说罢堵住他都唇撕咬起来,让他一点点感受疼痛和血腥。
不等白子画推开他,东方彧卿已经分开双唇,自上而下看着他,“转过身来,陪我睡。”
强硬的态度令人难以挣脱,最终白子画仍是以一种对他来说是屈辱的姿态被他拥在怀里,紧的生疼,满腔的呼吸都莫名是他的味道,让一向独居绝情殿的人十分不适。
可尽管如此,这一夜还是睡得深而无梦。
☆、以力为胁两相护
天色渐清明,东方彧卿忽锁起了眉,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双目蓦地睁开,抽出手臂扶榻半探出身子,张口喷出一口血来,鲜红溅了一地,触目惊心。
白子画睫毛一颤,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东方彧卿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清的情绪,抬指于空气中划出八卦阵法凝成一道光点落在他的眉心,看他呼吸慢慢沉稳下来,才掀起锦绸被下了床。
拉上绛紫奢丽的盈帘,才唤来婢女拿来了衣袍,收拾了地上斑斑的血迹。
思路越发清晰,心下却越发沉静,当初为隐住白子画的踪迹,他不惜耗费秘术设下隐界,今日突如其来的重击,想必是有人以功力探视白子画所在之处,不过能令他受到反噬的这种力量,恐怕非洪荒之力不能及。
东方彧卿着了一身从未穿过的黑袍,出奇的清俊,敛了往日清秀,却荡添三分冷戾和气势,桃花双目辗转浮着平静和掌控之势,抿唇扬眉,扣冠带,正衣襟,拂袖袍,唇角带着一抹阴狠不屑的笑意,踏出门来,凭力一收,双门紧闭。
“哈哈哈…”不见其人,却闻得张狂的清笑飘散于四周,空中扬起一道烈火灼痕,火凤嘶鸣一声,扬翅展开,待那惊艳绝伦的人落下,才消失了痕迹。
杀阡陌收袖,扬起下巴,美艳嚣狂的脸上透出三分不屑,“东方彧卿,好久不见啊。”
“呵”的冷笑一声,东方彧卿看着他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没想到圣君恢复的这么快。”
“怎么?你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吗?”杀阡陌眸中潋滟收尽万般风情,红唇启齿声线极尽艳绝,“不过我今日可不是来跟你比谁美的。”
“哦?”东方彧卿直视于他,桃目带笑仿佛揉碎星辰般,语气却带着一起意味不明,“那圣君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算账!东方彧卿,你那什么鬼主意!害得我容颜尽毁!”杀阡陌说着抬手抚上了美艳的脸,怜惜的皱起了眉,放轻语气道,“我这脸可是六界最美。”旋即怒道,“你简直找死!”
东方彧卿面上不言,心下却疑惑了半分,看样子杀阡陌似乎是记不得白子画伤他,这应该是被摄魂术消除了一部分记忆。于是端着袖臂侧过目光落在远处,眉间是帷幄之中自信,“可圣君不是为了就你家小不点吗?”
一句话问的杀阡陌蓦然转眸,“啊对了,小不点呢?”
东方彧卿知道花千骨必在近处,了然于胸,果然,艳色身影忽现,静默出现在杀阡陌身旁,定定的看着他。
“小不点儿你去哪里了?怎么把姐姐一个人丢下了。”杀阡陌喜上眉梢,拉住她的手,面色变得温柔,更添几分魅色。
“姐姐,我在。”花千骨安慰寥寥,便从他手中抽出一只手来,慢慢从手心凝起黑色的光雾,冷冷看着东方彧卿,“白子画在你这里。”陈述而非疑问,“把他交出来。”
“哼.”东方彧卿嘴角笑意更深,面色更加狠戾,口气一字一句说的毋庸置疑,“他的命是我的,生死由我决定,所以,即使死,他也要死在异朽阁。”
“你认为你能阻止我?”花千骨内力一散,墨发微微扬了起来。
“小不点儿,白子画是谁?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要人。”杀阡陌眉梢一挑,绯火流瞳透出冷艳的红,“小不点想要的东西我看你敢不给?!”
“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东方彧卿忽变了脸色,笑意隐没而锋利冷锐尽显,所有的内疚和不忍都抵不过白子画从他手中被夺走的惧意。
杀阡陌凤眉一扬,已然动了怒气,“东方彧卿!别说小不点只是跟你要个人,就是跟你要这异朽阁,你也要拱手奉上!”话虽蛮横,但他其实心思澄明的很,并没有太多恩怨情仇,杀阡陌无心神器,一心只想护心爱之人周全,哪里顾得上别人的痴冤。
花千骨不说话,手上气雾更浓,渐层笼罩之势,唇色深浓鲜艳,亦衬的杏目越发透出冷光。两人一红袍一碧衫,姿态傲然而立,逼迫着对面之人。
奈何一边情怨深,一边情怨浓。
东方彧卿微微侧身移了半步,袖中盈了风,园前花红柳绿都化作了了卦阵一角,铺天盖地之势锋利携裹而至,恢宏惊艳。
杀阡陌双手顺势,逆转一运,黄色光芒化作一个屏障护住两人,碎瓣霹雳飞来,打在屏障上,坠落竟入地三分,凌厉由此可见一斑。
东方彧卿推掌加力,杀阡陌脚步微微后移,花千骨这才抬手出招,运进七分内力,黄色光芒顿时化作乌青,范围扩了一丈,稳稳抵住了袭来的利刃。一时之间来往竟不分上下。
东方彧卿额上渗出细汗,有些吃力的维持着平衡,见状花千骨又推出余下的三分力道,局势立刻扭转,逼出一击直直打向东方彧卿,万钧之刻,黑衣人落地抬掌,对上激来的光影,虽若于花千骨两人几分,却隐隐成了平分秋色之力,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花千骨不再留情,红袖越发凌厉激烈,内力蓬勃而散,拢空罩地,天变色,地浮尘,花飘草碎,力量可怖。
不过十个回合,东华重伤踉跄撞在门上,花千骨也后退两步,两人对视不言。
杀阡陌皱着眉,似有嗔意的看着花千骨,“姐姐现在都保护不了小不点了。”
“以后换小不点保护姐姐。”花千骨抬手抚了他凤眉的骤然,微微一笑口气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你呀,就会哄姐姐开心。”杀阡陌笑着拉她的手,绽开风华烨烨。
东方彧卿阵法被迫的反噬,加之刚才的重击,勉强站着,内里气血翻涌,嘴角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落进黑色的衣裳再看不出来,却仍笔直站在门前,像一只虔诚的兽,守护着生命之完珍,谁也碰不得半分。
花千骨收起袖,拖着裙摆,一步步走的坚定,在距他五步之前停下,看着东方彧卿,冷道,“白子画在哪里?”
东方彧卿唇角勾起半抹笑容,桃花目中透出不明意味,“墟鼎里。”
“东方彧卿,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那么今日我便掏了你的墟鼎。”花千骨声线扬的凌厉,面色一沉,抬手一道强大的光束击去,东方彧卿淡淡清清的接下,一口血硬生生喷出半米远来,身形却仍笔直立着,黑衣而凛,气势迫人,嘴角血迹淌的触目,一滴一滴几乎连成线。
花千骨再抬手,双手一前一后分别延伸出紫色光芒呈控制之势控制他的心绪,摄魂术今非昔比,力度强的惊人,额间青紫的血管密密显出,几乎可见其中流动的液体,思绪皆被读取。
“白子画在哪里?!”花千骨再次问道,如此强的功术竟无效果。
“即使我死,也决不可能告诉你。”东方彧卿一字一句说的生硬,虽本就伤重,扭转摄魂术的控制力也变得吃力起来,可言辞之间狠戾气势不减,可见执念之深入骨,任谁也奈何不得半分。
花千骨心下暗自震撼,他这仇怨究竟多深才如此这般,比起自己来半分不差,甚至…还要刻骨。
两人相对之势愈发彭然。
东华忽转头,看着木门轻轻一颤然后缓缓打开。
东方彧卿慌然转过脸来,摄魂术被他突然涌动的盛大情绪激的反噬而回,逼得花千骨后退一步,收手看向他慌张寻找的方向。
白子画里衣裹在身上,发丝有微微的乱,露出脖颈耳边深刻的吻痕,他平静站着,巨大的屈辱让人溃败羞耻,可他就那么云淡风轻的敛去眼底几乎要涌出来的波澜,眉梢轻轻揉开一抹温柔,可掩也掩不住的疲惫却从他口气里叹了出来,“小骨。”
花千骨怔怔看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原来即使恨他,也依旧是这么卑贱,他只要一句话,自己便生死甘愿,眼底几乎涌上泪来,她硬生生吐出三个字来“白子画。”
东方彧卿看着他,一言不发,这人永远如此无情,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是淡漠,心里装满的也只是天下苍生,所以,哪怕别人为他尸骨无存,他亦只是坟前敬一杯酒水罢了。
花千骨一步步走近,满目深意的看着他。
白子画踏出门来,凭他早已明白今日一番争斗为了他,于是平静收回目光,走近她,然后擦肩越过她,走近了杀阡陌。
“你就是白子画?”杀阡陌不明所以的看着反常的小不点,再看向走近的来人,熟悉的怒意涌上来却又不知原因,竟突然头疼起来,几乎裂开般的疼痛,话音落下便抬手扣住了眉心,轻轻摇了摇头,花千骨见此藏在袖中手隐隐加了力度,于是仅仅片刻那疼痛便消失了。
“是。走吧。”白子画淡淡一句,丝毫不为所动。
杀阡陌收了眉心的手,想到小不点得到了想要的便舒了心,也不计较他的平淡,看向花千骨说道,“小不点儿快跟上。”话音一落,火凤扬颈振翅,便一片炽烈的落在面前,杀阡陌踏上来,惊艳绝伦的脸上添了笑意盈盈,火凤燎原之势嘶鸣一声腾空起来,率先飞向七杀。花千骨转过身来,走近两人,挥出内力包裹住他,霎时消散在空气之中,没人看见离开那刻,白子画转过脸来,一向古井无波的目光夹杂着无人理解的担忧,落在东方彧卿那张清俊却哀伤起来的脸上。
东方彧卿依旧站的笔直,却止不住的悲怆,他可以阻止任何人,却独独阻止不了他甘愿随她离开,一时间心绪复杂痛苦,轻轻叹一句,“你当真如此想走?”
话声轻渺,身子却直直倒了下来。
东华惊心,慌张拖着为他遍体鳞伤的身体,靠近他来,颤抖着手,轻轻将他抱进怀里,痴痴的道了一句,“我不走,永远都不走。”
她那一身伤痕为他,你这一身伤痕为他,我这一身伤痕为你。若是世间万物再简单清楚一些,少了琐碎的纠缠,或许才能各自快乐。只是这快乐,甚至远不及你为他尸骨寒彻惹他半分泪水的不舍。
☆、以羹作试探旧情
三人落地生风,七杀大殿圆形入口中依旧燃着烈焰一般的灼热。
单春秋站在一边,冷着雪眉看着花千骨,转了目光再看向杀阡陌时,面部冷硬的线条却添了满满说不尽的柔情,欲言又止道,“圣君……”
杀阡陌闻他出声,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走过去拉着花千骨的手笑道,“小不点儿,饿了吧?”姐姐让单春秋给你准备了吃的。”转头看向单春秋,忽略了他眼底汹涌的情绪,口气再无柔和,唤一声,“单春秋。”
单春秋拱手,犹豫半秒转而恭敬道,“是……圣君!”然后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旷野天,眼神一泠。
花千骨之画囚—(4)(1/1),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