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终于说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羞耻和伤心，只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静谧的空气里，灰崎专注的眼神和有些落寞的表情，看起来居然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只是看着，黄濑凉太就觉得从心脏传来了一阵无法言喻的抽痛。

    也许只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好几分钟，黄濑凉太往前一步，抱住了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用更大的力气搂住了黄濑凉太。

    神堂寺修，你说的果然没错，想要谈恋爱，就要更加主动和率直。

    确定恋爱关系的两人，搭在对方腰上和背上的手，渐渐开始往更加敏感的地方移去。现在时间，才六点二十八，对于他们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

    谁上谁下的较量，最终以黄濑凉太落败为结果。有一个暴力的恋人，还打不过人家，那就只能受着了。

    和陷入甜蜜爱恋的两个人相反的，可怜的十文字只能用工作来填补孤寂。

    十文字的最新写真集，一半是之前拍好的，积极阳光，说是他是天使都会有人附和，一半是后来拍的，像是即将坠毁的巨轮，表现出的感情异常冷酷。为他拍照的摄影师，都怀疑他受打击冒出了第二人格。

    如果是小学就认识他的人，就知道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只是撕去了掩饰而已。

    因为风格多变，他的工作也变多了。即使是要穿上女装的工作，也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好像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羞耻。这样的转变带来的结果是，他的粉丝不再是女多男少。

    神堂寺修，我的名字。

    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淡淡的紫藤萝和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鼻尖萦绕。对了，还有血的味道。

    血……腹部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消毒水的气味，难道他不是在医院？神堂寺修困惑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成熟俊美脸庞。这个人是谁？

    有过一笑醒来回到二十年前的前科，神堂寺立刻把自己的手举到眼前，果然变得宽大了很多。难道说他只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不对，如果是梦的话，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说，他真到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十文字死亡的命运，所以眼前的这个是成年的十文字？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的脸确实和学生时代的十文字有三分相似，只是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更加锐利，黑色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微微发卷。神堂寺伸手一摸，触感和也和以前差不多，用一个俗气的的比喻，就是如同黑色丝绸一样，柔软华顺。

    神堂寺撩起他盖在左眼上的头发，却看到了一圈绷带。左眼缠着绷带，是眼睛受伤了吗？只有眼睛受伤，应该不会有这么明显的血腥味，他还有应该还有别的受伤了。

    “你是谁？”男人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手就已经闪电一般握在了身边的武士｜刀的刀柄上，待他睁开眼睛，冰冷的刀刃已经抵上了神堂寺的脖子。

    作为一个刚被捅过一刀的人，神堂寺只是在瞬间被吓了一跳，但随后便一点畏惧的情绪都没有了，就像看恐怖片一样，被可怕的音效和鬼脸吓了一跳，但是并不会体会到电影中主人公的那种恐惧。

    “我绝对你需要对我礼貌一点。”神堂寺对上打量自己的那一只灰绿色的的眸子，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看来不是。”

    十文字的眼睛和神堂寺一样都是黑色的，幽暗漆黑，像是夜空一样深邃。虽然一样的富有魅力，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的灰绿色，不加掩饰地透着深沉和忧郁。

    男人盯着神堂寺看了三秒，又飞快地将武士｜刀收了回去。拿刀对着神堂寺，只是他刚醒过来的反射性动作而已，他并不打算对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的人物持刀相向。

    “这里是哪里？”他问神堂寺修。

    “真是巧了，我也想问这个问题。”神堂寺大约能够猜到自己是被对方判断为无害人物了，也不太在意。他说话的态度也说不上好，因为他脾气向来是不怎么好的，而偏偏这个男人刚刚还拿刀对着他的脖子。他肯搭理对方，已经是他的宽宏大量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小猫，醒过来却成了一只了不得的野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来看，他绝对经历过战争的磨砺。

    从神堂寺哪儿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男人嘴巴紧紧地抿着，看样子是不打算再搭理神堂寺。

    神堂寺的视线掠过他领子过分敞开的紫色和服，才想起来看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黑色的深vt恤，和黑色紧身破洞牛仔裤，这打扮，略潮啊……不，重点应该在他一低头就看到了的胸口的深紫色唇印上面！唇印，深紫色的！他以前虽然对女孩子不怎么挑剔，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最起码，涂紫色口红的视觉系美女，他还是下不了手。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睡在一个装修华丽的房间里，其中一方衣衫不整，而另一方身上带着可疑痕迹。神堂寺突然有点慌，连忙起来找镜子。他不动还好，他一动，脖子上吊着的三条串珠项链和裤子上挂着的装饰铁链立刻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哗啦作响。

    “……”卧槽，这些是什么鬼。心脏狂跳，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神堂寺连室内拖鞋都没有穿上，直接光脚走到了梳妆镜的面前。

    意外的是，镜子中的脸，就是他自己的，因为不经常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黑色短发，深邃的眼窝和自打成年开始就没有消退的黑眼圈，那是他陌生而又熟悉的，三十多岁的时候的样子。

    还以为自己变成了非主流小混混的神堂寺松了一口气，对男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神堂寺修，我的名字。”

    神堂寺修？男人眯起眼睛，在脑中迅速搜索了一下，遗憾的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回忆起来。不过这是好事，因为这勉强能证明神堂寺修和政府违法分子没有什么关系。

    “高杉晋助。”男人用好看的灰绿色眼珠看着神堂寺，嘴角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你左眼的伤口裂开了

    简单地互相介绍了自己之后，高杉晋助和神堂寺修又陷入了沉寂。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擅长交际的人，没有办法一张口就是段子笑话，而且这种状况，也不适合说笑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离开这里，然后回家是最好的选项。

    在走之前，神堂寺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又将裤子上的装饰铁链取下来，随手丢在床上。这些链子不仅设计得没有半点美感，而且妨碍行动，留着很麻烦。

    高杉晋助仍旧靠在床头，紫色的和服领子几乎要开到肚脐，露出一大片光洁结实的胸膛。即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且神堂寺确信自己性别为男，都有那么瞬间以为他是有意要勾引自己。

    啊，能把和服穿得如此有伤风化，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才能了吧。神堂寺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房间里有一个日式原木颜色的衣柜，靠在门的左侧。

    在路过衣柜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衣柜的门，然后看到了满柜子的和服，衣服样式和颜色都和高杉晋助身上穿的相差无几，都是以深紫色为底，印着金色的蝴蝶。

    不是吧……神堂寺转过身去看高杉晋助，结果差点撞上了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的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走到衣柜前，抓起一件和服，柔软的质感和他身上的那一件一模一样。看到这些和服，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神堂寺想问他发现了什么，不过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就算问了，高杉晋助这个家伙也未必会回答，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因此，纵然好奇，神堂寺还是选择了默默把问题吞回了肚子里，握住了房门拉手。

    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回家，神堂寺要确认一下，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环境当中，十文字是不是活着。

    “等等。”高杉晋助叫住神堂寺，回到床边拎起武器靠在床头的武器，“我们一起出去。”

    神堂寺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和他手中的刀上扫过，无奈地妥协。对了，他这算是随身携带管制刀具吧，希望警察不要把他和这个家伙当成一伙的才好。

    咔嚓——大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钻入鼻孔。呈现在神堂寺修和高杉晋助眼前的，可以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遍地的尸体，有大人，有小孩的，也有老人的，还有一些不明生物的，褐色的土地几乎要被他们体内流出来的鲜血浸黑。

    不对，这不是地狱，是战场。神堂寺反射性地转身看高杉晋助，结果看到让他感觉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到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神堂寺还是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高杉晋助的身后：“高杉，你看。”

    高杉晋助早在他露出呆滞的表情的时候，就已经转过头看了。神堂寺所指的方向，他们的身后，本应该有一栋房子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了。要说空无一物也不太正确，应该说房子不知所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尸体。

    “高杉，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就算是神经再大条的人，也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了。神堂寺就近挑选了一具不明生物的尸体，一边研究，一边问，“这是什么生物的尸体，好奇怪啊。”

    高杉晋助听到神堂寺的问题之后，用诡异的眼神盯了神堂寺许久，在神堂寺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突然开口：“是天人的尸体。”

    居然连天人都不知道，这个人难道是在山里的大猩猩养大的么。看着神堂寺乱得堪比鸟窝的头发，高杉晋助脑洞打开。

    深深地感觉自己见识太少的神堂寺立刻追问：“天人是什么，人类的亚种吗，能不能介绍地清楚一点？”

    “就是从宇宙来的智慧生物，外星人，侵略者。”高杉晋助解释，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不知道天人存在的人类，也算是奇葩了。

    得到答案的神堂寺大惊，外星人，真的假的，他不会一下子穿越到几百年后吧。回想了一下在房间里看到的东西，压根没有什么高科技。真的到了未来，刀剑这类的武器大概早被淘汰了。

    哦，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因为他改变了过去，结果引发了什么了不得的蝴蝶效应。

    “请给我五分钟，信息量太大，我暂时无法接受。”神堂寺修拍拍手，站起来。

    高杉晋助无所谓地道：“随你的便。”

    “这边还有两个人！”一个长着犄角的天人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挥舞着蹄子飞快地朝神堂寺奔来。

    这可恨的现实，吝啬得可怕，根本不给神堂寺安静思考的时间。

    高杉晋助眼睛一眯，闪电般冲到神堂寺的面前，长刀出鞘，寒光闪过，带出一道绚丽的血花，那异常凶猛的天人脸上还带着得意凶残的笑容，就那么面部朝下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足三秒，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终结了。

    “好厉害！”神堂寺修不仅没有害怕，还很欢脱地鼓掌赞叹。

    飘逸的身姿，风骚的走位，利落的攻击，再加上他的颜值，简直是帅呆了。像这种行走的荷尔蒙，不管放到哪里都是男性的公敌啊。

    高杉晋助没有搭理神堂寺，而是沉着脸提着刀去找这个天人的同伙。要不是神堂寺赞叹的口气足够真诚，高杉就顺带连他一起砍了。

    鼓完掌，神堂寺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蠢，都是黄濑凉太那白痴，老是来打扰他工作，害得他也跟着智商下降。

    眼看着高杉就要跑远，神堂寺连忙追上去：“高杉桑～等等我～”虽说高杉晋助的危险程度远在天人之上，但神堂寺有种预感，他回到自己之前的世界的契机和高杉晋助有关。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又陆续遇到了几十个天人，高杉晋助走到哪就砍到哪，没有一个天人从他手下逃出去过。偶尔有些天人打算从神堂寺那儿下手，往往也是还没有近身，就被高杉晋助拦住一刀砍死。

    奇怪的是，走了这么久，他们都还没有遇到一个人类。

    路过一家诊所的时候，神堂寺拉住了高杉晋助：“进去看看好吗？”

    “你又没有受伤，进去干什么？”高杉晋助擦去脸上的血，靠着有些老旧的墙壁喘息，他再如何厉害，体力也是有限的。

    神堂寺朝他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你左眼的伤口裂开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伤口、裂开？”高杉晋助摸了摸包着眼睛的纱布，潮湿的触感让他一愣，他把手放下来，掌心一片红色，上面已经沾染上了从伤口渗出到绷带上的血。

    高杉晋助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左眼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之所以一直用绷带包着，是因为心里总感觉左眼隐隐作痛。今天他遇到的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幕府早就向天人投降了，但是衰败的街道和满地的尸体，分明是战争中才会有的景象。

    而神堂寺一路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对天人的无知和对常识的缺乏，也令他很奇怪。

    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他只见到过神堂寺修这一个人类。

    诊所

    里毫无例外也是空无一人，神堂寺让高杉晋助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翻找纱布和药水。诊所不大，还有些破旧，好在该用的东西都具备了。

    “啊，对了，高杉，你知道要用什么类型的伤药吗？”神堂寺没有半点做贼的负担，一边打开柜台拿去纱布和药水，一边问高杉。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高杉晋助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有点想念他的烟杆了，他几乎从不离身的烟杆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连烟都不能抽的日子，简直就是煎熬。

    “我说，为什么明明不知道，口气还能那么嚣张啊，显示自己的无知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吗？”由于太过无聊，神堂寺修默默地担任起了吐槽的角色。

    高杉晋助毫不示弱地立刻反击：“比起连天人都不知道的你来说，我显然不能算是无知。”

    他说到这个，神堂寺顿时有些泄气，塌下肩膀，眼神幽怨地瞪视着高杉晋助：“是啊，真是对不起，我脱离社会太久，常识有些不足。”

    人一旦开始吵架，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拉低自己的智商。但是吵架争执，往往也是促进感情的绝佳途径。

    高杉晋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些许疲倦之色。可以说，一路走来都是他在出力和保护神堂寺也不为过，会感觉到疲惫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诊所毕竟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好好放松休息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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