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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留步 第18节(1/3)

作品:《英雄留步

    尘烟几许,荒凉更胜。

    任江流不过走了三步,便已经看不见前面光景,触目可及之处唯有心惊。

    他烦躁的嘀嘀咕咕,臭老头长的这么壮还走的这么快,懊恼的轻语掩盖不了慌乱,他想也许他今天自己会死在他手上,可是无论如何,师弟一定要救!

    “时刻记着,你是他们的目标,你要离开。”

    最后一句叮咛,已经打定主意让他独自走之后的道路,却仍旧放心不下,怕他陪自己在留在原地,或者走着走着再转头回来。

    “我……师兄……”

    顾花君犹豫不决,反复自问,握着自己重要人的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开?

    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不能。

    绝对不能。

    办不到!

    “不知天高地厚。”眼见自己培养的亲卫队一一战死,萧宏生表情淡漠,长戟夹带风火而来,直指顾花君。

    任江流不顾自身安危为他挡下这招,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能为顾花君争取离开的时间,实际上刚一接手,便感觉到虎口一阵火辣的疼痛,千钧之力震得他双臂发麻,根本握不住兵刃。

    失神的瞬间,长剑飞出去斜插在草丛中。

    顷刻,戟锋再临,任江流眼中流露狠绝,正常不管面对多强大得敌人,为了评估对方与自己的差距,多少会强撑一时片刻。

    他却不然,因长剑脱手,面对眼前机锋不退不避,不闪不移,直接送上自己的肩膀。

    利刃刺入肉身的声音细腻可闻,听着那响声,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戟锋是如何破开衣料,扎破皮肉,一寸一寸挤入更柔软的地方。

    任江流嘴唇青如白雪,额头上不断低落冷汗,在众人吃惊的神色中伸手握住枪身,大喝一声往后倒去,下坠的力道竟然让萧宏生无法与之争锋,枪戟顿时脱手而出。

    顾花君正在对付亲卫队成员,听闻声音回头看去,正见任江流将兵刃自自己身体里拽出,血花飞溅,落在他的眉眼,那模样,骇的他肝胆俱裂。

    任江流倒竖枪身,咧嘴粗声笑道,“我没有兵器,你也没有。”说着,将萧宏生的枪投掷到远方林地,道,“这回扯平了。”

    在危急性命之时,用自己不熟悉的兵器,不智。抛弃是正确的决定。

    老年将军魁梧的身材挺得笔直,即使手上没有兵器,仍旧气度不减,“还在玩小把戏,威慑敌人这一套在这里起不了作用。”

    他面对任江流的挑衅不为所动,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花君。

    凉风习习,任江流失血过多,感觉周身寒冷。他带着顾花君,脚下每走一步都是用命相搏,只是实力的差距,不是片刻就能弥补。

    萧宏生蓄势待发,顾花君见任江流的衣服已经快被血染透了,流泪道,“师兄,你走吧,别管我了。”

    任江流看了他一眼,调笑道,“那你为何刚才不走?”

    都是相同的心思,再说下去毫无意义。

    萧宏生再次攻来,任江流已经挡不住他一招,交手之初便退了三步。方才站稳,手腕被粗糙的铁掌锁住,那人将他拉近,任江流不及反应,被穿戴盔甲的膝盖撞上腰腹,他闷哼一声,腹内疼的翻江倒海。紧接着弯下的背脊被大力击打,腰背受袭的一瞬间使他脑中空茫一片,双眼发黑,慢慢半跪到地上站不起来。

    迷蒙中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从耳边走过,盔甲的铁片哐当相击,打出一片不安稳。

    任江流闭着眼睛苦笑,果然与师无名所说一般,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但是……

    绝对……不能让他伤害……顾花君!

    萧宏生感到有人握住他的脚腕,玩味的挑眉,心道麻烦至极。也不看他有何种动作,轻而易举从对方手上的挣脱。

    任江流被他内劲伤到,整只手臂都没了知觉,可他也是倔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仍旧不放弃,换另一只手抓住他冰冷的铁靴。

    萧宏生逐渐不耐,弯腰抓住任江流的衣领,猛然将人提起扔向顾花君的方位,两人相撞,都无力再站起来。

    “咳……噗……”

    任江流口吐鲜血,顾花君慌张护住他,“师兄?你怎么了?伤的很重?”

    “我……咳咳……”

    任江流死死盯着萧宏生渐近的脚步。萧宏生站在他们面前,扬起手,远处插入地身的长戟忽然震晃,草沙石飞,枪身忽的拔地而起,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长戟的锋芒对准已经战败的两人,顾花君暗叹一声,觉得自己再无生机,闭上了眼睛。任江流眼睛盯着枪尖,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这逼命时刻。

    “父亲。”温朗的声音忽然出现,顾花君睁眼,发现萧宏生正待用力的手腕被一只修长宽大的手给握住。

    师无名的用劲儿很巧,不至于显得真正冒犯,又能让萧宏生动弹不了。

    他道,“请父亲暂且收手。”

    因为他的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萧宏生似早已料到,从始至终冷酷的脸终于浮现一点情绪,“我当你体谅为父,不会出来了,到底还是前来拦阻吗。”

    师无名摇头,“我以为父亲会派人解决此事,会是罗叔?或者萧叔?都是我不愿意面对的人。但是却没想到是父亲亲自前来。”

    萧宏生道,“身先士卒,此等重要之人,我怎么会交付到别人手上。若是出了差错,岂不追悔莫及。”

    这话半点不假,从他嘴里说出来,还多了令人感慨的沉重。

    数十年前萧宏生正直壮年,为了大夏皇朝出生入死,手上不知染上多少鲜血。

    他的敌人太多,乃至后来每天都有人来上门寻仇,刚开始还要担心在意,后来日日不停,已经习以为常。

    那天,又收到一封送到将军府,指明挑战的信件。萧宏生心系军营,无心应战,为了一个练习到紧要关头的阵法足足三天没回来,只吩咐别人在家中保护。

    只是那一分的轻忽,却导致后来夫人重伤濒危,孩儿被夺身亡。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前车之鉴太过沉痛,令萧宏生此后面对诸事始终倾心以待,不敢再有一丝一毫怠慢。

    这等往事,师无名了然于心,暗叹一声,道,“天意如此,父亲莫要太过自责。”

    “在这种地方就莫要再提家事。”萧宏生说着,到底略略收回枪锋,沉声道,“你现在出来,是要护着这个叛党,和我作对?”

    “孩儿怎么会和父亲为敌,但是这个人,你不能杀。若是当真动手,只怕又是一桩憾事。”

    萧宏生看着重伤的顾花君,少年就算全然处于不利的情况,眼神却不曾退让。

    他道,“此人命中有异,若是留下,大夏王朝濒危。此等该杀之人,老夫下手之后岂会后悔。”

    师无名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立即接口,“因为孩儿恐怕会因此怨你。”

    ?

    ☆、是你

    ?  师无名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立即接口,“因为孩儿恐怕会因此怨你。”

    萧宏生瞪着他,“你说什么?”

    师无名走到任江流二人前面,虚空中风声相撞,无声杀伐刺破肌肤。

    他转身看着萧宏生,高高在上的将军此时不复以往,眼中平静逐渐龟裂,鄙睨苍生的铁血气度转为混乱,曾经辉煌犹如不曾存在,褪下荣光,他不过是一个年过花甲的普通老人。

    师无名心中歉然,但他对顾长白有诺,说道,“我请父亲放过他们二人。”

    萧宏生脸色涨红,反复在地上行走,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他们活着,至大夏皇朝于何地?至你父亲于何地?”

    师无名毫不退让,“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孩儿相信父亲永远是大夏牢不可破的城墙,别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战胜。但是若你今日杀了我的朋友,我会怨你。”

    “你的朋友?”萧宏生勃然大怒,疑声反问。

    将违心之言说的铿锵有力,无由之论,却似占着全天下的义气。

    公理昭昭,他便要站在公理之上。

    情谊无价,他就将情义当做借口。

    “既然是朋友,就该生死与共,能帮则帮,不能帮,也要帮。”

    “你!”萧宏生被他气的几乎握不住兵刃。

    师无名退了一步,“请父亲让我们先行二十里,若是这样还无法从父亲手中脱逃,再次被擒。是抓是杀,孩儿再无怨言。”

    凛冽的眼神扫过,师无名不曾有过恐惧,他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萧宏生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了。

    老将军看着难得执著的爱子,拒绝的话几次到了唇边,终究叹了一声。收起枪戟,背过身不去看他,粗声道,“你带着你的人快走。”

    师无名心情复杂,弯下膝盖对他行大礼,道,“多谢父亲。”

    老将军沉声,“若下次……”

    师无名从善如流,“任凭父亲处置,孩儿绝对袖手旁观,毫无怨言。”

    亲卫队的人本就唯萧宏生命令是从,见他徇私,皆毫无反应。

    师无名带着他二人站起来,三人脚步阑珊,行的缓慢。

    叶影掩去人踪,马蹄声几不可闻。确定他们走远之后,亲卫队的人禀报询问,“将军,我们何时开始继续追捕?”

    萧宏生沉吟片刻,道,“之后你们只管追上他们,不可伤到世子,其他人就地处决。”

    亲卫愕然,“将军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萧宏生自嘲,“京儿的话不可信,若有下次他还是会求情,我也会再次放过。糊涂事做一次就够了,之后的追捕,老夫不再参与。你们记得,莫要失去大夏的威风。”

    众亲卫一齐行礼,道,“是!”

    丛林行是亲卫队的必备课程,却不是三人的强项。

    二十里的距离不远也不尽,即使没了萧宏生的参战,仍旧有好几次险些被追上,灌木萧索,追兵在后,被逼的狼狈不堪。

    如此走的一天一夜,终于到了一座不知名小城的边缘,任江流闭眼坐在地上调息,感觉下颚别人触碰,猛的睁开眼睛。

    “把药吃了。”

    师无名眼睛平淡温和,送药之举并非首次,可这次药到口中,任江流只觉得酸苦塞涩口,难以下咽。

    带着花草香气的丹药在口中融化,白雪一样的面庞升起浅浅红晕,但这样突如其来的血色只是衬得他神色更加惨淡,几缕凌乱的头发遮住眉峰,流露出难得的脆弱姿态。

    师无名缓缓出了口气,伏在他的耳边,风一样的说,“睁开眼睛让我瞧瞧……”

    任江流不适往后仰了仰,到底撑不住去看他,琉璃一般清透的瞳孔映着波光,阳光照下的刹那几乎透明。师无名眼神从他颤抖的睫毛划到精巧的下巴,觉得人能长成这样,也着实动人。

    任江流心中一直压着一股火,又被他看的心慌,瞥了一眼顾花君,想要躲过去,却师无名攥住他的手腕。

    那人轻笑一声,道,“不来谢谢我吗?”

    腕间传递的热度侵蚀神经,那句话他听了只觉得好笑,刺耳至极。

    “谢?”一年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终难压抑。任江流充满讽刺的低笑两声,下颚挨着他鬓边的头发,轻声道,“谢谢你没有真正杀了我吗?”

    空气仿若静止了一般。

    师无名眼中笑意略略一停,可那一停,太快,太急。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消逝无踪。

    那个年轻人红着眼睛,嘶声质问,“既然不想我活着,为什么又要来救我?”

    其实早就有他会回忆起一切的准备了。

    在从荣涧回来的路上,相处同行的每时每刻,还有这空白的一年零八个月。

    他反复想过数不清的次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等一切真想大白的时候,到了那时,这个人是否还能周身带火,一派光明?

    那个时候,会是现在吗?

    师无名眼中笑意加深,不慌不忙,只等他的反应。

    另一边顾花君调息完毕,发现他们似在对峙,脚下蠢蠢欲动,想要过来。

    经过一年的积淀,任江流沉着许多,即使眼中已经兵荒马乱,仍可分心对顾花君说,“师弟,出去看看追兵来了没有。”

    顾花君不明所以,哦了一声,调转脚步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他们也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行走,眼中风景不断流逝,一步一步不曾停歇。

    这场景有些相似,当日他在城中,师无名找来,他也是像今天这样仿若陷入自己的心绪,与周遭事物浑然绝缘。

    不过那时是他选择何时停下,并且决定将秘密压在心里。这次是师无名率先停步,而所谓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师无名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那是任江流熟悉的笑容,自二人从荣涧归来,他常常看见。

    温中带凉,暖中生香。

    “阿江有大事要说,那便在此处说吧。”

    任江流沉默无言。

    他曾有一度恨的咬牙切齿,怕的终夜难眠,可是那些情绪,终究在此时化作虚无。

    “当初我重伤,是你……杀我。”

    话出口之时异常艰难,却并不是疑问句。

    一年零八月个,不算长,也不算短。

    足够他零零碎碎的想起很多旧事,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三步一险的穿过落银河,怎样在将要绝望的时候遇到顾花君,是如何认识出门在外的师茵茵。与他们从陌生人变成同伴,再成为好友。

    那时,他一边想,一边觉得头痛难忍。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人本来在千里之外,马不停蹄的赶路五天五夜,回到落银河的出口,去了最初停留的城门,再去看已经摧毁重建,不复以往的酒楼。

    珍贵的回忆一点一点灌注在脑中,他慢慢在青草遍地中走着,直到走成了满眼枯黄,终于想起他与师茵茵相处的全过程。

    三人行中,两个人暗生情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师茵茵未曾表现,他不曾说出口,何以寄托相思,不过是危险之时的迫不得已牵手,伤心难过之时轻声细语的安慰,还有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是,为何有一日师茵茵说不再相见呢?

    少年懵懂的感情找不到根由,如身在浓雾,看不到彼岸。

    他不知道师茵茵是谁,除了这个名字,还有一个被她偶然提起,叫做‘玉山谷’的地名。

    其余的,他全都不知道。

    舍不得,不甘心,不想失去她。

    那样娇弱可爱的女孩子,没了自己的陪伴,该如何是好?

    踏过锦绣山河,莽撞的登门拜访。

    进去之后,他没有看到师茵茵,却见到一个自称师无名的人。

    初次见到他的感觉,任江流那时想不通,但是在这一年之中,每每想及次处,他都被自己吓得夜不能寐,冷汗津津。

    几个月前,他终于完全擦干了脑海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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