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留步 第18节(2/3)
作品:《英雄留步》
面模糊的镜子,再次踏到玉山谷门前。
只是阔别经年,他对此处已经满心恐惧,不愿再前行一步。
而也终于懂了,在想起这些之后,终于懂了为何自己在失忆的时候不愿相信这个身份。
可事实如此,当初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任江流已经死了。现在剩下的这个,还是最初那个,无父无母,童年不幸,被师尊抛弃,被故土驱赶,爱的人说此生无缘,最后怀抱遗憾而死的可悲之人。
失忆期间,他恨的情真意切,不想回忆,不想回忆。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能永远留在当下就好了。
顾花君是个可爱的师弟,师茵茵是个嘴硬心软的同伴,师无名仅仅是个前辈——就算不是,终究是他心系之人。
等到中原平静,再去找回师尊。
到了那时,所有的感情皆有寄托。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放浪形骸,不敢回头。
师无名听着他的问话,微微一笑,一双眸子如同霜炼。
嘴唇轻启,道,“是啊。”
任江流猛地睁眼看他,那人冰冷的眼神冻的他浑身发寒,觉得比昨日与萧宏生战斗还可怕,比失血过多的危及性命还危险。
师无名轻轻笑着,任江流也是想不通了,为何他还能笑得出来。
“当初只是看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觉得很不顺眼,就顺手解决了。也无法料到,日后与你还有交集。”他话说的轻飘飘的,“两年之前今非昔比,别人尚不知玉山谷主身怀绝艺。我的武艺是由父亲教导,身为一谷之主,权掌一方势力,自然不能随意露出和朝廷有所关联,以免横生枝节。”
师无名又是轻笑,“我杀的人屈指可数,能活下来的更是少见,当初在武林盟闻你之名,真是吃了一惊。复又见你,简直觉得是自己眼睛花了。”
他说着,眸中寸寸锋芒,无声蔓延。
“而你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个已死之人,究竟是如何以活人之姿重新站在我面前。”
?
☆、狠心
? 任江流看着师无名,他终于也能笑出来了,却是苦笑。
哪里用得上别人问,这天南地北的许久奔波,寻找一个缥缈的神话,所为的,不就是这个答案。
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既然已经确定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他脑海中不曾抹去了记忆又什么?任江流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可是另一份的记忆属于谁?
疑问太多,却只能烂在心里,无法言明。
任江流黯然摇头,“我不知道。”复又说,“大概是上天不让我死在你的手上吧。我只是在想,在落银河的路上,在荣涧之内,或者……再丰斗村之中。那时,你有几次想要杀我呢?”
师无名手搭在他的肩膀,眼睛弯了弯,柔声计较,“算上现在,应该是……六次。”
任江流顿时无言,干巴巴的道,“哦,那你会杀我吗?”
师无名沉默半晌,收回了手,倒是显得有些无奈,“如果舍得,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也对。
这个人喜怒无常,堪称恣意妄为。
当初不过因为自己说喜欢师茵茵,就要杀他。如果他真想让自己死,趁他毫无防备之时下手,那么一切早都结束了。
可是这声如何舍得,究竟是从何处出发、又有几番真心?任江流亦不敢去想。
他疲惫的合起眼帘,问出心中问题,却几乎没有得到答案,更谈不上解脱。
青年心口沉沉发疼,放眼前方只觉一片茫然,“那你为何要帮助武林盟呢……前往荣涧的路途不易……哈哈,你自然有你的理由,听说荣涧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该不会是你……”
师无名摇头,笑道,“毫无证据,口说无凭,这罪名来的好快。”
“哼……”任江流叹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然而茫然只存了片刻,他说到此处,眼神转为凌厉,眸中藏有锐勾,宽大的衣袍随着内力飘起,四周树木皆被震动,树叶不断颤抖。
任江流看着他,一字一句问的尖锐严厉,“你此次来找我,让我再次卷入是非,究竟有什么目的!”
任凭他震天憾地,师无名眸中藏着无垠宙空,全然不为所动,“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别有目的,你就更应该回去。只有亲身前往,你才能左右战局。”他顿了顿,道,“而且。”
任江流周身力道慢慢卸下,皱眉问,“而且什么?”
师无名笑了笑,“阿江该换个角度想想,玉山谷和武林盟是两股势力,若是我能选择,也不想伤害顾花君啊。”
终于再无话可说。他们空闲的时间并不多,沉闷的回到暂定的休息地点之后,正巧顾花君查看完周遭地形,露出一个影子。
师无名忽道,“对了,险些忘记问。”他眉眼盈盈,十分严肃的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吗?”
任江流撇撇嘴,决定装死到底,“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师无名摇头叹气,“你执意对上父亲,不就是早有怀疑,认为我与朝廷有什么关联。被你这么一闹,如果我们认识,就会暴露。如果彼此不相识,那就是玉山谷主帮助天行教对抗大将军萧宏生,从此与朝廷有了嫌隙。”
哎……真是一笔妙棋。
任江流听他全然说出,躲无可躲,只得哼了一声。
师无名又往前走了两步,审视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道,“但就算是妙棋,也要狠心人来实施,阿江……真是狠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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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萧宏生这个主帅,不管亲卫队如何精英,到底不足以阻拦这三人的脚步。
他们跨越小城,为了躲避对方视线,都换上了截然不同的装扮,最后走水路,进入玉山谷的势力范围。
到了这里之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身在此处若朝廷不备军马,是不会过来了。
应当算是暂且保证了安全。
但是萧宏生会不会真正陈兵攻来呢?任江流左思右想,始终无法肯定。
当时对付天行教他能斩钉截铁的说萧宏生是组做主张,是因朝廷多年内忧外患不断,一兵一卒都是宝贝,若是自己也不舍得为了对付区区天行教,做无谓牺牲。
但是这次不同,顾花君这个人已经引起流言,他们的反应也正表明流言属实。放着这么一个不稳定分子在玉山谷,朝廷会有什么反应?
恐怕萧将军不想理会,当朝皇帝亦会坐立不安。
值得忧心的事情太多,任江流瞧着师无名的背影,猜测他将对顾花君不利的信息散步出去的目的。
要是为了对付武林盟,为何还要帮助武林盟保护师弟?
若不是为了对付武林盟,又是为了什么呢?
三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在心中缓缓慢行,虽然同甘共苦,却各怀心事。
云行万里碧波绿,春光盛景秋意寒。
玉山谷常年冰冷,却四季长春,更兼此时步入轻秋,他们走入山谷范围,越发觉得此处花草鲜妍。
可这风光无限,万里盛景,他们终究无力欣赏。
三人在船上待了一日一夜,身心疲惫之余早已饥渴交加。但此地方圆百里渺无人烟,加上玉山谷外遍布毒瘴,瘴外有蛇群为守,内中设有机关阵法,先要找到野兽果腹也是万分困难。
任江流身体虚弱,被玉山谷的冷气一激,脸色白的像一面墙。仰头看着头上翠色伊人的树叶,一排排迎风招展,像是就这样看出了神。
顾花君发觉,一直扶着他的手略略松动,好奇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你看那棵树。”任江流指着斜上方道,“上面树枝挂着叶子,一排一排的,像不像羊肉串?”
羊肉串?
顾花君不知那是何种食物,但是听见羊肉二字,肚子瞬间发出饥饿的响动。
任江流眨眼瞧着,悠悠叹了口气,“如果真要在此饿死……哼,也是我死的比较快。”
顾花君不解,“为什么?因为你比我更饿?这可不一定。”
任江流道,“不是因为这个。”羡慕的用手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块,转而拍了拍他的柔软的肚子,“知道骆驼吗?就是在沙漠霸气横行的动物,他们就是因为会储藏脂肪,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将脂肪转化成能量,维持身体机能运转。你累积的脂肪很多,跟骆驼一样,扛饿。”
顾花君大约听懂了,“你是说我的肉能让我活的更长久?为什么?他只是一堆肉而已,能让我变得强壮和健康,但是想用它使自己不会饿死,是该割下来吃?”
“当然不是。”任江流连连摇头,怎么说着说着搞到吃人上了?
“我是说你身上的肉能让你的生命维持的更久。”
“具体是怎么操作?”
任江流语塞,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你的肉是由你的脂肪形成,而脂肪是由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等东西组成,这些都能为你提供热量。脂肪可以在你体内分解成丙三醇和脂肪酸,脂肪酸氧化能将二磷酸腺苷转化成为三磷酸腺苷,一分子三磷酸腺苷断裂会产生二磷酸腺苷,并释放7.3千卡的能量,恩……就是因为这样。”
顾花君不断摇头,挫败道,“师兄说一些我能听得懂的。
“……”
师无名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熟悉非常。
他知道任江流不喜欢他提及过往,却忍不住泛起笑意,心中感慨,世事无常,应是如此。
“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朝廷再次寻来,也要思量再三。我们最慢明日便会到达谷中,就莫要再着急了,在此地歇一歇吧。”
这个提议甚好,任江流按着顾花君坐下,小憩之际,觉得师无名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复又坐立不安,难过的踱步两番,忽然转身道,“我去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这可不行啊。”师无名断然拒绝,上前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坐到顾花君身边。“你血气有亏,身负重伤,怎能随处走动?不如留在此处等待,我去可好。”
任江流怔怔的想,他似乎并没有看过这人处理杂事的模样,想象做哪些事的他会是什么样子,脑中唯有一片浓烟缭绕,还有被破坏后遍地疮痍……犹如战斗现场。
他笑了出来,暗道自己如此轻易的就觉得好笑,也太过没心没肺了?
亡羊补牢,却也是真心之话,“怎敢劳动谷主操烦。”
“哎~!”师无名不悦,“阿江这就见外了。一别不到短短两年,为何就让你我变的如此生疏呢?”
他话问的坦然流畅,任江流眨眨眼,只觉得如鲠在喉,郁结于胸,不吐不快。
顾花君早看出他们之间有误会,但是双方不说,他又不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看不出人的心事,不知该从何调解。
本以为上次让他借口出去他们已经和解了,现在看来却没有。
顾花君天真的想师兄和前辈都是好人,这么一直冲突下去不好,便站了起来,“你们别推了,我去找吧。”
现在跟师无名独处?任江流后背一凉,失声叫道,“顾……”
顾花君不解的看他,“怎样了?师兄?”
任江流咬了咬牙,假笑着摇头,“没事,没事,你去吧。多带回来一点,不然真怕饿死你啊。”
他话中有刺,顾花君丝毫不介意,痛快道,“当然,我去了。”
两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直到不见踪影。
任江流提气,轻呼。
师无名闷闷发笑,似乎开心的不行,意味深长道,“这位顾小公子啊……当真,善解人意。”含笑看着任江流,亲昵道,“阿江,你说是吗?”
任江流呼吹气吹到快要没气,郁闷的不想说话,只偏过头不去理他。
师无名看着他垂下的眼帘,这等模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伸手抚正他的下颚,五指陷入发中,强迫他仰起头,露出那双眼睛。
任江流这人,看似洒脱,实则心思敏感。若不去强逼一下,永远不会表达出自己的心事。
师无名很久以前就看透了他,只因为那不能主动提及的隐忧束手束脚,进不得,不想退。而今时今日,那份顾忌终究缩小,逐渐不值一提。
“阿江这种眼神,是在看我吗。”
任江流看了看他,轻轻笑了。
除非真正难过,他鲜少这样笑,像徐徐吹皱江水的风,似愁绪不解的雨,甚至如同这树叶细语,一阵细腻摩擦,最终了无痕迹。
“你别钳着我……”他厌倦的垂下眼睛,叹了一声,“有话好好说,不然我还手了。”
?
☆、费解
? 转悠了大约半个时辰,顾花君挑拣着找到一些还没烂掉的野果,想要返程的时候正巧看到有山蛇在捕食野兽,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中再三道抱歉,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把兔子从蛇的嘴边夺走。
他的动作太快,不但兔子没反应过来,蛇也懵了。
嘴张开的时候食物还在掌握,嘴合上,只咬到了自己的牙。
兔子呢?
蛇扪心自问,望着顾花君顺手扔给他的一些野果,眼神无辜的令人心疼。
“师兄,前辈,我回来了。”
顾花君神清气爽的道,仿若身上未愈的伤也没有之前那么痛,浑身气虚也不是那么难忍。
“你们猜我带回了什么?”
活力四射的声音没有得到回答,顾花君左右张望,发现师无名他们二人还如离开时一样,坐在一棵树后。
他见后放心,就地开始收拾兔子,怕血溅过去没有离得太近。口中叫道,“师兄?过来看看。”
那边许久没有声,顾花君侧了侧头,道,“师兄?”
“我……”
是任江流的声音,可这一个字刚出口,如同忽然吸了一口冷气,压抑在喉咙间的声音又小又轻,顾花君歪头去听,只听见师无名斯文的说话声,两人可能在说正事。
他不赞同的想,就算是说正事也不能饿着肚子说吧?
加快速度处理好野兔,顺便揪下身旁的叶子擦手,顾花君道,“我找到了不少能吃的野果和一只兔子,师兄,我手上不干净,你自己去拿可好。”
他一路念念叨叨,走到树后,发现师无名似乎心情正妙,卧在一边小憩,而任江流侧对着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顾花君当他身体不舒服,一只手便将人拉了起来。
任江流身体突然失控,低哼一声,手指扶住顾花君的手臂。想抬头看他,又慌乱躲开,半恼道,“你干什么。”
这声音一出,顾花君就愣住了。摸着任江流的手腕,只觉得皮肤温度过高。怕他听不清,大声道,“师兄,你不舒服吗?”
“没……”任江流抿了抿唇,挣脱他的手,几乎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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