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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余生有幸识故人 第3节(3/4)

作品:《[剑三]余生有幸识故人

,道:“瑛娘,进来坐吧。”语气温柔而甜腻,仿佛像蜜糖一样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卢瑛一进来,掀起了帷帽,露出俏丽如秋水芙蓉的脸,泪盈于睫,语调凄婉地说了句:“仲平,我要嫁人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杜衡做的其实就是行贿了,好孩子不要学!这种行贿方式叫做雅贿,通常的雅贿方式是商人找文物掌柜,掌柜再去找官员买字画,提出的价钱自然就是贿赂了。至于什么三节两寿、冰敬炭敬或者贡敬之类的,也是很经典的贿赂方式,在后期几乎成了官场习俗或者传统。我就不展开了,再次提出一点,好孩子不要学这个!

    第15章 第十五章

    杜衡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嘴角礼貌地扯了扯,道:“很有趣,你可以继续说,不过你不想耽搁太久,最好我们就直接入正题好了。”一边说着,他自己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卢瑛瑟缩了一下,随即就又挺直了背部,坐到杜衡前面,焦急而低声地说道:“仲平,仲平,你现在都已经是燕国公的座上宾,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你还抓着以前的事不放,有意思吗?”

    听到座上宾这个词,杜衡想笑,但最后只是垂眸不语,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摸到手指上的伤痕,他竟然起了个冲动,将已经结痂了长好的皮肉都撕下来,让她看一看,但他最后还是冷冷地说了句:“我要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卢瑛抬头看到杜衡冷凝的眼神,颤抖着声音,说道:“这还有必要吗?”

    “有!”杜衡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是透过她美好的相貌看到了昔日的花柳繁华,然后就又看到了月落珠沉,自己被千夫所指的那一刻。他抽了抽气,压低了声音,唯恐自己忍不住暴躁地大喊起来,说道,“你不能连一个真相都不给我。”

    卢瑛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口,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双眼冒火地看着杜衡。

    杜衡笑了,像是看到一只调皮的宠物那样,戏谑地笑了笑,道:“要不我帮你回忆一点?”

    就像是从地狱吹来的一股阴风,杜衡压着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你是卢家家伎之女,你的母亲就在洛阳城郊的紫微观,是吗?”

    卢瑛听到这个,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膝行到杜衡跟前,哭道:“仲平,仲平,我求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是日后,日后,我总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人,还是钱?”她一边说着,一边瑟缩着将袖中的所有金叶子都翻出来,放在了杜衡跟前。

    杜衡扫了她一眼,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垃圾一样,冷冷地吐出一句“滚回去,想起来了就说罢。”

    卢瑛被他阴冷的语调吓得抖了抖,竟不自觉地就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说,我说,求你放过我吧。”

    “说。”杜衡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了,懒懒地答了句,然后就往后一靠,仿佛不甚在意地盯着卢瑛。

    卢瑛闭了闭眼,然后就在杜衡的目光下,苦涩开言道:“当日你来洛阳,兄长就已经打算好了。”

    “你还记得你在兄长书房里看到那个对联吧。那是兄长曾经琢磨多年的绝对,自以为无人对得出来……”

    杜衡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想到那个挂在卢璈书房里的对联,本来以为是文字游戏,想不到竟是卢璈的得意之作,而自己少年轻狂,顺手就写了三个下联出来,再想不到祸由此来。他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来,问道:“瑛娘,当时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很傻?”

    卢瑛被他这样温柔而诡异的语调吓得一抖,刚要否认,就听到杜衡自言自语道,“想必是蠢得每个人都想我去死一死,呵呵……”他说到最后,竟然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他几乎要一口气提不起来,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看着卢瑛,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继续!”

    她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继续说道:“兄长那时候就已经起了心思,就请了你到洛阳来,啊,不,是骗,他是把你骗来的。”卢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给不在场的卢璈泼脏水,企图减少自己身上的罪责。

    “骗么?”杜衡看着她,露出了甜蜜的笑意,仿佛热恋之时,道:“不应该是说你吗?瑛娘,你当日可曾对我有一丝情意?”

    卢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我都是被迫的。”

    “哦?”杜衡笑了,道:“从一个卑贱的家伎之女到卢家正宗娘子,就算是被迫也值了,是吗?我又算得了什么?!”

    卢瑛听到这里,心中忽然生出了无限委屈,倔强地昂起头,两眼通红地质问杜衡,道:“若当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会娶我吗?!不会,你不会的。所以我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说到最后,她也自觉感动,竟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你只是想求个幸福美满,自然没错;你兄长求的是扬名立万,也没错。”杜衡语气平淡,仿佛不带一丝戾气地说道,只是说到最后,他才问道,“那我错了吗?!”

    是我错了吗?!杜衡每每都在想这个问题,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我爱的人要这样对我?我是作了什么孽才要得到这样的报应!

    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一直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仿佛也要汹涌而出,化为血泪,但他只是抬起了头,竭力将眼泪憋回去,在这里哭也没用,若是薛承业在就好了。一想到薛承业,杜衡只觉心里一慌,就觉得好像被口水呛住了一般连连咳嗽,等稍稍平复过来,往后一躺半合着眼,一挥手示意卢瑛继续说。

    卢瑛看了看杜衡因为咳嗽而有些发青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窃喜地想到,看来杜衡的身体很差,那他是要死了吗?若他死了,那我也解脱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当时确实是太傻了些,什么都不懂就来了洛阳,还住到了兄长家里。兄长有好几次就险些按捺不住,半夜就摸上门了结了你。”

    杜衡回忆了一下,他记得还是主人待客亲切的情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说。

    卢瑛看着他衰弱的样子,心中平添了几分喜悦,说出的话却更多了几分恶意和嘲讽,说道:“然后你就见到我了,我很好看吧,让你喜欢我很容易的。我也是读书识字的人,比她们要好多了。”只是出身不好,她们是名正言顺的卢家女儿,而我只是一个家伎的女儿。

    若不是卢瑛和老爷子长得相貌十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卢家的种,想必也早就被拉去待客了,再不成就是被提脚卖掉。而她虽然没有被卖,在卢家也是主不主,仆不仆。所以,她做梦都想成为真正的卢家女。面对卢璈提出来的交易,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要骗的人是谁,那人会有什么后果,卢瑛根本不关心。

    她继续说道:“我只是不小心在你经过的道路上,不小心掉下了几首自己写的诗,连我的人都没有见过了,你就去找兄长求亲。呵呵,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杜衡,看到他躺在对面,几乎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一样,就试探着停了下来,然后又听到一声凌厉的呵斥,“继续说!”

    卢瑛听到那嘶哑的声音,抽了抽气,继续说道:“然后兄长就准你来见我了,或者说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我终于可以出入你的书房。”

    杜衡听到这个,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控制不住,就翻身干呕起来,仿佛要将肺腑都呕出来一样。

    卢瑛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疯狂,走近了,在他面前,迅速地说道:“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的诗集搁在桌上,大多是不曾见过世人的。我偷偷地把它背熟了,然后回去写下来,”她说到最后,故意吊起了嗓子一般,像是鬼哭一样,说道,“我哥是如获至宝,立刻就拿去刊印了。紧接着,他就向家中世交的洛阳留守借了桃李园来设宴,设的自然是赏春之宴。”

    杜衡抬起头看着她,看着她残酷地揭开丑陋的真相,听到这里,他勉强吸了口气,说道:“我那诗集里面确实有很多赏春诗。”

    “对。”卢瑛看着他苍白如鬼的脸色,也心生不忍,瑟缩了一下就又硬下心肠,说道:“在设宴之前,我哥把刊印好的诗集送给了与会的每一个人。”

    杜衡闻言,睁着眼就倒了下去,捂着心脏在地上一抽一抽,感觉心脏好像被尖刀不停地搅弄,血肉纷飞,痛入骨髓。原来,原来,早就有天罗地网等着自己。想到这里,已经软倒在地的他不适地闭上了眼睛,只有眼泪渗出。

    卢瑛看到他这个样子,静静地等着他几乎是完全停下动作,像是一只死了的大鸟一样瘫在地上,才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但是她的手指一伸出就被人抓住了,吓得她尖叫一声,摔倒在地,杜衡睁开了眼睛,眼光幽幽,如同反着光的幽深潭水,又似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

    杜衡抓着她的手直接用力甩到一边去,道:“承你关心,我还死不了!”

    卢瑛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纤细优美的脖子,眼中竟然露出了嗜血的凶光。

    杜衡看到她神色不对,眉毛一挑,就说道:“我只有喊一声,燕国公府的家人立刻就会冲进来,你杀不了我的。”

    卢瑛勉强笑了笑,道:“你都在说什么,真吓人。”

    杜衡咳嗽着慢慢从地上爬起身,坐直了,微一侧头,风流自生,道:“你都说完了。”

    卢瑛看着脸色苍白,动作缓慢的杜衡竟然又慢慢地缓过气来,不甘地绞了绞手指,说道:“那时候,我在家里,就去你的书房把你的诗集拿走了。然后,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杜衡点了点头,笑道:“好,剩下的我知道了。辛苦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想要拜托瑛娘。”

    卢瑛也似是倦极,闻言麻木地应了句:“什么?”

    “我的清白。”杜衡轻声说道。

    “不可能的!”卢瑛立刻反对道,“不可能的,你这是要我的命!”

    杜衡修长的眼睛微微一眨,内里水波潋滟,非常动人,带着真切的关心,仿佛昔日龌蹉从未发生,两人依旧是真心爱侣一般,他用最轻柔的语调,设身处地地为卢瑛打算道:“我怎么会要你的命。我只想你或者令兄在我的东翁面前分辨一二罢了。”

    卢瑛听到这个,稍稍放松了些,道:“在燕国公面前解释这事?”

    杜衡叹道:“我早已绝了功名之念,只想着跟东翁到范阳了此残生罢了。但是东翁因为前事,对我总有几分芥蒂在。”

    卢瑛听到这个,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忙问道:“你说你要去范阳。”

    杜衡点了点头,道:“若是东翁不嫌弃,我定至死相随。”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心跳如擂,这说来其实也不是哄人了。

    卢瑛想到杜衡一旦去了范阳,前尘往事就真如清风过耳,再无痕迹,不由得心头雀跃,但她还是谨慎问道:“只需要去燕国公面前解释?不会宣扬得满城风雨吧?”

    “这长安城有什么人值得燕国公来传闲话的吗?”杜衡反问道:“你,或者我都没有这个本事。”

    卢瑛闻言稍稍放松了些,叹了口气道:“你能想开我也高兴得很,今生我们虽有缘无分,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说到最后,也有几分羞涩,低头不语。

    杜衡眯起眼睛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一盆精心栽种的花终于开了,又像是看到猎物终于主动跳进了陷阱,笑着打断道:“瑛娘休要再说了,不然以后瑛娘怎么做人。”

    卢瑛脸色一红,道:“我会回去好好劝说兄长的。”

    “好。”

    杜衡等人走了之后,就从袖中勾出了一块手帕使劲擦起了抓过卢瑛手指的手,擦了半日之后,仍然觉得脏臭至极,气冲冲地看着那只手,恨不得把皮都撕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卢瑛的出身其实是因为一个两晋到隋唐时的一个制度,从母制。因为当时的门阀制度盛行,所以嫡庶分明。最重要的是,家伎是奴仆的一种,不是妾室,所以生出来的娃是从母的,也就是,卢瑛和妈妈一样都是家伎。具体案例,可以参照唐传奇《霍小玉传》,里面也有这个记述。

    卢瑛的悲剧大概就是这样,她是卢家的种,但是卢家不会认她,她也嫁不到一个体面的人家,只能嫁去什么商人家,田舍翁家,而她习惯了卢家的繁华,显然也不会愿意。所以,当她的长兄提了这个钓饵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而这个钓饵一开头就是涂了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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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卢瑛一回去,就来到了卢璈书房中,和他说道:“哥,杜仲平答应了不提这事。”

    卢璈闻言,却先是不信,皱着眉,语气平淡地说道:“哦?居然成了,十九娘真是有办法。”

    卢瑛听到卢璈语中的不屑,假装羞涩的低下了头,而实际上,已经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说道:“不过他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卢璈听到这个,稍稍认真了些,如果没有要求那十有八九是假的,有要求反而好办,直起了身子就问道。

    卢瑛细声细语地说道:“杜仲平打算和燕国公到范阳去了,他不想留在长安了。但是……”说到这里,卢瑛忽然间觉得有些难出口,停了下来,斟酌了一下词语。

    “但是?”卢璈背着手,在屋内走了两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

    卢瑛吸了口气,一口气就说了出来,“他想要你在燕国公面前为他分辨一二。”卢瑛聪明地把自己隐了去,只说了卢璈一人。

    “分辨什么?”卢璈听到这个,眉头一皱,语气一沉,停下来盯着卢瑛就问道:“他让我做什么?”

    卢瑛忽然间感到要大祸临头一般瑟缩地颤抖了一下,说道:“他说让你去燕国公面前为他分辨此事。”

    卢璈看着卢瑛的眼神几乎是要冒出火来,道:“什么事?”

    “就是他盗人诗文之事。”卢瑛在卢璈的眼神压迫下忍不住就颤抖起来,几乎要夺路而逃。

    “他怎么敢?!”卢璈一把按住了卢瑛的肩膀,几乎要把她的肩膀抓成青紫,说道:‘他怎么敢?!’

    卢瑛痛得呜咽一声,道:“他,性子倔强,又因为病中,所以脾气更不好了。我劝了他很久,他才答应的。不过是文人清高罢了。兄长去解释一番,说不定还能搭上了燕国公了,这有什么要紧的。”

    卢璈死死地看着她凄凄而哭的样子,斟酌多时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十九娘,你这是被他骗了!”

    “什么?”卢瑛听到这个,惊疑不定地看着卢璈,犹豫着说道,“不一定就是骗,我们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

    卢璈看着她这幅样子,露出了慈爱至极的眼神,仿佛是再关心姐妹不过的好兄弟一般,说道:“十九娘,你想想呀,若果我们真去了燕国公面前说了这事,解释完了之后,燕国公和他再无芥蒂,两人必定情好日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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