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第2节(2/4)
作品:《野有蔓草》
日子,我想你不是不知道,你就算厌弃我,也万万不该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我将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艰难的一步一步从她身侧走过。大力的拉开门,两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两侧,偷偷瞄我的脸色,我咳了一声,责问:“是谁负责烧雀灵宫的炭盆的,如此天气,夜里更是寒冷,碳都燃光了,怎么也没人进来添?”
“回……回陛下,是竹桑,夫……夫人说不必,竹桑她……她就回去睡了。”小太监抖着声道。
“夫人是心慈,但是做奴才的,不能因为主子良善,就忘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下次再让我发现,论他是谁,拖出去,一律杖责一百。”
“是,陛下。”
最后回头向殿内望了一眼,看见澜樰仍旧痴痴的坐在地上,向两个小太监吩咐道:“地上凉,去将夫人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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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子向前一倾,将手伸了出去,似要抓住什么,却终是无力的垂下,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朱唇微张,无声的唤了一句:“鹞。”眼泪再也控制不了,带着她所有对他的感情,决堤而出。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不让呜咽之声被任何人听见。脑中又浮现出他刚刚说过的话‘若你的心是冷的,我就将它捂热,三尺寒冰尚有化为一汪春水的时候。’她抚住胸口,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幽寂的深夜里,他的话,仿若擂鼓,一下下击在她的心上,他以为她心如止水,却不知那翻涌的波涛,已连她自己都淹没了。她将头靠在床栏上,叹息苦笑,喃喃自语:“若你真的化开了这三尺寒冰,发现里面除了一颗心外,还有一把利刃,你一定会后悔吧。
☆、事发
? 朝堂中弥散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大臣们将目光一一落到宰辅魏大人身上,魏大人沉了脸,立在那里,缄默不语。
我清了清嗓子,出声:“魏珂有无言行不恭、举止不端,朕自会派人调查清楚,到时自会有论断。”
“陛下,除此之外,魏珂还犯有杀人重罪。”樊大人上前一步,棱角分明的脸上异常威严,说完话,扫了一眼站在左手边的魏大人。
樊大人是将军樊昊之父,历来以铁面无私著称,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是出了名的廉洁清正。官员们谈起他时,无不又敬又惧,百姓谈起他时,总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句‘青天大人’。
当初我登记为帝时,也得了他非常大的助力。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打油诗,‘三朝衰落耀元兴,耀君年少倚东风。朝落魏氏雨一场,暮来青天分外明。’由此可见,魏大人和樊大人堪称朝廷的中流砥柱,是不可动摇的基石,亦是我的左膀右臂。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已经知道樊大人所指,不由惊骇万分。那边,魏大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朝中人自然都知道,樊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凡是上报给朝廷的案件,无一不是人证物证俱全,让人辩无可辨,若被他盯上,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天皇贵胄,都是难逃一劫。
即使多年来叱咤朝堂的魏大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思索片刻后,他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而沉稳:“陛下,犬子虽然有时会犯些糊涂,但是失德杀人这种事,是万万不会做的,还望陛下明察。”
众大臣送去同情的目光,看来此次,魏珂,是祸不单行。
“魏珂,设计诱骗楼掌柜的女儿卖身为婢,发现事迹败露后,又将其父兄残忍杀害,投尸于井中。幸而苍天有眼,让那老妇人侥幸逃过一劫,前些日子,若非老妇人恰巧拦到我的马车,此冤情,怕永无昭雪之时。”樊大人一身正气凛然,接着说道:“我让人暗中查访,并派仵作验尸,查明此案属实后,迅速将人证物证等一一找齐,这才来禀报陛下。还请陛下速速下旨,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
我当然知道案情属实,只是,想必其中大有机窍和文章,远非这么简单。我慎重的开口道:“樊大人,朕觉得此案尚有疑点,魏珂此人,不随浊流,性情孤傲,但品行端正,乃是真君子。兴许,是故意栽赃陷害也说不定,还是查的再清楚些才好抓人,否则,若真非魏珂所为,岂不伤了魏氏的脸面,天下之人,又如何评说魏氏?”
“国有国法,即使陛下说的是对的,但案子总归要审,审案却不抓捕可能的凶手,岂非滑天下之大稽,魏氏的脸面要顾全,那陛下的脸面与国法就可轻视之吗?再者,既然未做歹事,坦坦荡荡,安怕走这一遭?臣觉得,魏珂入狱,不仅是顾全国法的体现,也是在尽臣子的应尽之责。若果真查明无罪,臣必定亲自去魏家登门道歉,相信天下人更会被魏公子的坦荡和忠君爱国的情怀所折服。魏大人,你说是不是?”
我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樊大人果真厉害,我刚刚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竟连一丝余地也不留。到底是谁将那个老妇劫走,又送到樊大人跟前的?
魏大人一脸犹疑之色,片刻后,他骤然出声:“樊大人所言甚是,我相信犬子无罪。清清白白,不藏污纳垢,又何妨有人来查?只是樊大人别忘了自己许诺过的话,犬子清白,必登门致歉。”
“魏大人如此做法,不愧为国之栋梁,樊某定会好好查案,也希望自己可以去魏大人府上致歉。”樊大人义正言辞,朝魏大人抱拳,然后退回自己位置,再不发一言。
朝堂上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我咳了两声,拉长了声音道:“本来欲与钊国交好,前些时候,派了樊昊和沈彦两位将军作为议和使,前去议和。可前两日朕收到公主的来信,说钊王命不久矣,几位皇子正在争夺皇位,三皇子庸对公主说,如若我孛国肯派兵襄助他登基,他为帝后,愿意割让城池十座,聊表谢意。众位爱卿如何看?觉得朕是否该应允?”
“陛下,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自然是该应允。”
“是啊,陛下,此次机会千载难逢!”
“派兵到钊,虽会有伤亡,但与十座城池的丰厚回报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我孛国土地贫瘠,稼穑艰难,而昭国拥有千里沃土,若能割给我们十座城池,定能改善我们目前的局面!”
“好,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先让两位将军到边境按兵不动,等待公主的消息。”
其实早在御书房召集三位将军谈话之前,我就收到了公主的密报,说钊王日薄西山,其子有争权夺位之意,让我早做准备。
钊国的几位皇子实力相当,要想在争斗中取得绝对的优势,就必须依靠外力,而孛国,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当时就想先派两位将军在边境驻守,以防突变。没想到的是,下海商队的账目被人作假,这些年平白损失了几百万两黄金,而做假帐的人,正是这三位将军中的一位,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希望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能早日找出钊国奸细。
“可是陛下,两位将军已经走了数日,若此时发密信给他们,怕是已经迟了,这可如何是好?”一老臣,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问道。
“众卿不必担心,在收到公主密信当晚,朕就写好了书信,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了,这会儿,送信的人,应已在百里之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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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这边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去镇国公那里一趟了。我将几个太医叫到寝殿里,做好安排,然后命人去请魏大人和樊大人。
隔着屏风,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魏大人的关切之声传入我的耳中:“陛下,听闻太医说您劳累过度,又染上风寒,恐是要在榻上静养一段时日。现下,祭祀大典已过,朝堂再无大事,陛下只管安心静养。”
樊大人的声音也响起,“是啊,陛下只管静养便是,朝中之事,可暂且交予臣和魏宰辅打理。”
我咳了几声,正色道:“朕今晚将二位传来,正是此意。从明日起,朕会宣病不出,朝中奏折一律交给二位大人处理,希望二位大人多多商议,打理好朝堂之事。”
“陛下可是会担心,今日犬子之事让臣与樊大人生了嫌隙?陛下大可放心,樊大人向来对事不对人、铁面无私、是非分明,这臣是知道的。今日之事,臣下朝后,反复思索,觉得樊大人说得实在有理,比起陛下的脸面和国法,臣的脸面又何足道?我朝中能有樊大人这样的中流砥柱,臣深感欣慰。我二人必当齐心协力,不负陛下所托。”魏大人语气铿锵,能听出皆发自肺腑。
我终是在心里大舒了一口气,“如此,朕便安心了。”
两位大人走后,我屏退众人,将阿远叫来身边,“朕会离开京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朕以身体不适为由,称病不出,宫里这边,你千万要给朕看好,太医得了朕的吩咐,会日日过来,宫中一切照旧便是,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朕不在皇宫。明白吗?”
阿远一脸担忧:“陛下,若您真的打算要离开,把奴才带上吧,奴才自您登记后,一直就没离开过您的身边,再说陛下的饮食习惯,别人也不知道,一路上恐多有不便,奴才实在放不下心。”
“阿远,你替朕看好宫里,就是对朕最大的帮助了。再说,若是你与朕一起消失,岂不更会惹人怀疑?”
阿远拍拍自己的脑袋,露出歉意的笑容:“是奴才心急,一时考虑不周,陛下既如此交代,就安心的去吧。”
我走过去拍拍阿远的肩膀:“那宫里就托付给你了,只是还有一事,需要你替我办了。”
“何事?”阿远看着我,疑惑道。
我附在他耳边,将字句一一吐出,阿远听完,面上露出不安的神色,“陛下,奴才真的不明白,您为何要如此?”
“你只需把话带到就成了,其余的,朕自有安排。朕只是想要和自己赌一把。”我回过身,开始收拾行囊。
阿远摇摇头,叹道:“奴才照办便是,只是陛下这一路,万要照看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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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全亮,灰蓝色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暗淡的疏星隐隐发光。我骑在马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宫阙。
身旁的侍从开口道:“陛下,该启程了。”
骑着马飞奔,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晨曦的第一缕光穿透云层照射出来,如此寒冬,竟也有了一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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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壁
? 我看见前方有一人骑着马儿如风般疾驰而来,忙一拉缰绳,身下的骏马一声长鸣,缓步而行。
待行至跟前,那身影翻身下马,一抱拳道:“陛下,再走十余里就到达朔城了,过了朔城再向北六十余里,便可抵达镇国公所管辖的漠城。”
“好,都加快速度,赶到黄昏前抵达朔城。进入朔城之后休整半日再向前行。务必在三日后抵达镇国公府。”
“是。”众侍卫齐声应道。
‘嗖’的一声,一只长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刚才探路而归的侍卫身上,这一箭极精准又极有力道,从后背射入,透胸而出。侍卫面容痛苦,将头扭过去,只见前方一片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披甲执戈而来。侍卫大骇,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生死,向我大喝:“陛下快走!”便头也不回的策马冲向那一片飞扬的尘土中。
身后的侍卫以极短的时间分为两队,左侧一队为首的侍卫向我递来坚定的眼神,便领着人马冲向前方,我知道,他们一去,敌我悬殊,就再也回不来了。
右侧打头的侍卫高声道:“陛下,快随我们走。”我当下里再不迟疑,策马扬鞭,便与其余人飞奔而去。
回头四顾,皆是茫茫,根本无处藏身,不出百里,必身死于此地。冷静而果决的向身后的侍卫发出命令:“记得前方三千米处有个岔口,我们一会儿向西,穿过西边的寰宇山,从那里绕过去。”
为首的侍卫崀戈惊骇:“陛下,听闻寰宇山极其险峻,且时有猛兽出没,危险至极。”
“危险至极,总比束手无策要强,兴许,我们运气好些,拼上一拼,能活命也未可知。”我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加速疾驰。
须臾,寰宇山雄浑巍峨的轮廓便显现出来,来到山脚下,望着倾斜的山路,一扬鞭,马儿吃痛,原本慢下来的步子再次加快。行了半刻钟,听得马蹄之声飒沓而来,向下一望,数百人皆着黑衣,以黑巾覆面,已至山脚。
然而我们的前方,不算平坦的山路已然走到尽头,抬眼望去,具是石阶,绵延而上,在荒山之中盘旋蜿蜒,看不到尽头。
我喝道:“弃马,步行。”
刚开始是使着全身的气力快步而行,后来,腿脚酸软,越走越慢,最后,两条腿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只能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三十来个侍卫皆同我一般,全身上下早已没了力气,但仍旧紧咬着牙关,护在我身后。
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恐是不足二百米,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前面的兄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全我们,我们能不能辜负他们刚刚才为我们洒下的热血?”
“不能!”
“不能!”
“不能!”
……
坚毅的男儿们疲惫的面容上,重新露出几丝精神气,眼中,有热泪盈动。
崀戈吼道,“一定要保护好陛下,想一想你们在家中的妻儿老幼,若陛下遇刺,必会举国动荡,战乱不息,到时,他们全都会沦为板上之肉,任人宰割!你们护好陛下,就是护好自己的家人。明白吗?”
“明白!”
“明白!”
……
“那好,继续出发!”
越往前,路越窄越陡,到最后,只能容一人攀爬,而追兵,已是不足一百米。
抬头,是百尺崖壁,石阶与壁面,已将要成陡直之势,而石阶之窄,竟只能容纳半足。所幸,石阶两旁,有藤蔓杂草,低矮灌木可以借力。
崀戈为首,手脚并用的吃力向前,爬出去几米后,他顿了顿,背朝着我们,向下道:“都将足横踩在石阶上,抓住旁边能抓的东西,再借力向前,千万不要回头看。大家都跟紧了。”
我跟在崀戈身后,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其余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向上。
爬了二十余米,忽听得有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正欲回头看,崀戈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陛下,注意脚下,千万不要回头。”
坠落之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崀戈大声道:“都不要回头看,集中心力,我们已经爬了一半了。都跟紧了。”
心突突直跳,紧紧跟随着崀戈的步伐,他的身形忽的一滞,我听见他‘咝、咝’倒吸凉气的声音,“怎么了?”我问道。
“陛下,接下来这七八米,你用力抓住我的衣服,千万要抓紧了。”崀戈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闻言,不明就里的死死攥住他的衣袍,走了几步后,向两边一瞥,只见石阶两旁长着矮小扎实的小灌木,灌木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尖刺!此时,有鲜血顺着硬刺一滴滴落下,刺痛了我的双眼。看着崀戈仍旧艰难的向上爬着,我忍不住发声:“你……”他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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