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婚书 第4节(2/3)
作品:《鬼王婚书》
族中新王,皆是因先王身死才匆忙继位。论战力,和司狼这等修行了几千年的人,本就是无法相较的。
司狼现下,看似被缚,可若有意再斗,他们二人,怕是无可奈何。
若能想出个法子,唬住他,便好了。
可去蒙骗一个人,总是要相知的。沈炼对于司狼,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罢了。对他的一切都毫不知晓,只知如今司狼是疯了,一心妄想复生一个少年。
等等……
沈炼眉头微皱,心中蓦然生出个念头。
他知司狼此人冰冷,从未听闻与谁过分相交,只一直沉迷武学,不入政事。这样的人,遇事时,心中的执念往往更深,可心思较之旁人,却更为单纯。
如今司狼栖身荒野,远离冥族,复生这个少年,是他唯一的念头。
沈炼凝望着司狼,思虑片刻后,沉稳着声音开口:“司狼,我敬你是个英雄,你话说的有理,论战力,你不在我二人之下。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结局,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司狼望着他,神情不动。
沈炼却只笑笑,蓦然压低了声音道:“只可惜,你再如何英雄,便是今日能杀了我二人也好,却终究没有能力,去复生你想复生的人。”随后,他神情一凛,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曾寻对你所需的东西。你也根本使不出能令他复生的术法,但是,我却能。”
司狼眸中流光一闪,剑眉也微皱起来。他想脱口而出些什么,却又犹豫了,沉默片刻后才道:“你不能。”
沈炼神情轻佻:“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
“适才,你曾亲口说,他死了,便什么都没了,魂魄都消散了,连一丝一毫也不曾剩下。”
沈炼点点头,并不慌乱:“这是我所说,我也能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不能再还阳了。可是……”
司狼凝神听着。
“我能让他再入轮回,让他来世托生在一个富贵的好人家里,畅享一世荣华。”沈炼道。“这个结局,是不是你想要的呢。”
司狼垂着眸,许久许久的沉默。许是气氛太过冰冷,凰兮也忍不住转头望了沈炼几眼,两人四目相对,却什么话也不曾说。
到最后,沈炼道:“你若不求他来世幸福,只愿执着的与他的尸身厮守,那你便当我什么也不曾说好了。等到再过些时日,我连让他入轮回的法子也没有了。你守着他,就跟守个死物一样。”他笑笑:“若你自己愿意,我又何必劝呢。”
司狼低声道:“那你呢,沈炼,你想要什么,你又为何愿意帮我。”
沈炼道:“我不要你做什么,甚至可以安安静静的放你走。我只要你回到你族内领地去,再不碰九天无辜的羽族。”
“只是这样?”
“若你不信,我下个令子,你我再斗就是了。”
司狼沉默的望着他,面上不露声色,眸中却不时烁动。
而沈炼回望过去,心中没有半分底,面上却是几分凛然。丝毫不惧司狼的目光,甚至透过那射来的目光,试图看进那人心中去。
半晌后,司狼低声道:“这是你的承诺?”
沈炼只笑:“你需要我跪在这儿,指天为誓吗。你若信,你我放下兵刃。你回你的冥族去,我带着他,回我黄泉去。你若不信,便下个令子,再斗几百回合。只是我会不会不慎打碎了冰棺,就未可知了。”
又过了许久,司狼眸中的凶光,一分分黯了下来。
眼前一幕幕,宛若走马灯似的光景。
他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冽儿。第一次,冽儿和他说话,对他笑。
他还记得,当年,他和冽儿策马走在人间桃林原野上,一起赏着□□,一起放了花灯。他问冽儿花灯上写了谁的名,可那娇憨的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他还记得,当年,红烛帐暖,春宵一刻。
一桩桩,一件件,他瞧着并不在意,却从未忘过。
到头来,司狼发现,他只想再看着冽儿笑,看着冽儿过的舒心,过的快活。
便是重生为人,再记不得他,也没什么。
天涯海角,自己总能寻到他的。
“我信你,你带他走吧。”司狼沉声道。“我……只要他好,就行了。”
沈炼点点头,似是承诺似的拍了拍司狼的肩,随后和凰兮放下手中的刀剑。
下一瞬,司狼已化为烟尘,消失在两人面前。?
☆、第十八章 兵不厌诈
? 鬼王婚书第十八章 兵不厌诈
司狼的身影,不过转瞬间便消散了。
沈炼静立在那儿,似乎沉思着。许久之后,才卸了周身力道,顺着冰棺滑坐到地上。
凰兮站在他身侧,苍白着一张脸,道:“我未想到,他会信你。”
沈炼笑笑:“他不是信我,只是他再无第二个选择。”
凰兮淡然瞧了冰棺中那少年一眼,又问:“那他……”
沈炼猛然站起身,一手轻轻按了他唇,低声道:“我不知他是否还在这儿,其余的,等我们出去再说。”
凰兮只点点头。
他的唇是冰冷的,然而沈炼指尖的温度,却是那般灼热。
似是火焰般的微熏下,他的唇,骤然添了几分血色。
等二人原路返回到入口处时,结界已解了。原本是岩壁的地方,透进来外界的光亮。在洞窟入口守卫着的羽林军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点,纷纷进到洞窟之中,去迎接他们的君王。
凰兮望着族中部下,神情一如往昔般冰冷,只吩咐道:“这洞窟深处有一副冰棺,小心抬到洞窟外面去,谨慎着别磕碰了。”
到如今,连凰兮都信了适才沈炼的话,以为与司狼的和解,是因为缔结了那看似公平的承诺。
他未曾多心去揣测,也未曾想过,沈炼所说的,不过是个骗局罢了。
两人从洞窟中出去时,一袭玄衣的鬼瞳正靠着岩壁在外头等。沈炼见了他,微怔道:“你又是如何寻来的。”
鬼瞳道:“公主瞧你许久不曾回,特意遣了灵蝶引我过来的。”
沈炼点点头,道:“来的倒赶巧,你立时回去,和诡姬说,我适才将幻蝶粉撒在了司狼身上。你让她点个领将,率领五千卫兵前去,今儿落日之前,务必将司狼的人头给我送到宫里头来。”
鬼瞳领命,身形微动,刹那间便没了影。
沈炼回过身子,却瞧见凰兮正用种复杂的神情望着他。
凰兮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要派兵去杀他。”
沈炼点点头,道:“且不说他弑神的罪名已是天诛,单凭他的战力和修为,我也留他不得。他为人放浪洒脱,不受拘束,向来只凭自己心意活着。如此之人,对于我,对于鬼族,对于凤族,都是祸害。以往寻不到他踪迹,如今既能寻着他,自然要立时铲除了。”
“你适才和他说的,也尽是虚假。”
“是,不过是为今之计罢了。”
此刻,恰是正午,日光下澈,落在凰兮身上,那灵透的肌肤几乎能让日头的光泽透出影来。沈炼就在他面前站着,静然望着他,彼此无话间,心头却汹涌澎湃着激流,喉头也莫名的几分干涩。
若有什么能温暖地滋润着他,便好了。
只可惜,如今那块冰,还凉呢。
沉默间,进入洞窟中的羽林军,也将那冰棺抬出来了,奉了凰兮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半点磕碰也不敢,轻轻放在地上。
沈炼侧身望了凰兮一眼,随后静静走过去,将那冰棺盖子推开了。
只是棺椁启封的一瞬,原本如珠如玉地沉睡在棺内的少年,变成了一捧焦土般的轻尘。
沈炼叹了口气,将那轻尘捧在手里,随后洒在风中。
从无中生,到无中去。
这就是鬼族。
微风簌簌间,半点踪迹也不曾留。飘散了的微尘,和荒原上的焦土,并没几分区别。
随后,凰兮在西林山脚寻到了云墨尸首,令其属下带回族中厚葬。
那日,夕阳红的似血。百里外的荒原上,司狼与四面围来的五千鬼族卫兵殊死一战,以一敌千后,遭毒箭暗算。后又奋力杀敌五百,力竭而死。元神消逝间,躯身也如同那少年一般,化为风中烟尘。
若夜风有缘,或许会将他们送到一处。
然而,也不过是个美好的念想罢了。
此事了结后,沈炼与凰兮回到凤王殿中,菩提树下,对月饮酒。
九天之上,夜间的风总是携着几缕微凉。沈炼举着酒杯望着月色,身侧凰兮披着件羽衣,斜靠在白玉椅上。
一时无话,却四下祥和。安然平淡,却仍惟愿岁月静好。
期间,沈炼不时的侧着眸子偷偷打量着身侧那人。只觉得周身玉白的素雅间,凰兮身上,荡漾着一股冰冷妖冶的魅惑。那股子摄人心魂的感觉,旁人恐怕瞧不出。可对于沈炼来说,却痒到了心底,化为一股炽热的悸动。
然而,他却仍克制着,什么也不敢做。
凰兮于他,似是水中月影,远远望着便已满足。若忍不住去碰,便破碎了。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现下,他想做的有许多,却只能忍耐着。
沈炼正独自苦思着,凰兮却在旁侧蓦然道:“此次之事,凭我一己之力是不成的,多亏了有你相助。说回来,也是我欠你的。”
沈炼眸子一亮,道:“凤王的人情,可是比天大的,不知你想要如何还呢?可别敷衍我。”
凰兮定然瞧着他道:“你想要如何?”
沈炼想要的,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只是现下这关口还不能提。他转着瞳子沉思了许久,非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既不能让凰兮觉得太过分,也不能让自己觉得太浪费这个机会。
沉思许久后,他方对凰兮道:“过几日也无事,你便陪我到人间走一趟如何?我可许久不曾去长安转转了。正巧初七便是乞巧节,长安城内怕是热闹着呢。我想你也没去看过,不如陪我一同去转转。”
凰兮既不婉拒,也不应允,只凉凉回道:“既是乞巧节,你我两个男子又去街上转什么?”
沈炼感叹道:“这才叫避嫌呢,若那日夜里我带出去个女子,族里人知道了,还不知腹诽我多少闲话。你倒好,我们两个月一块去,看别人还能说什么。”他生怕凰兮不允,又加了句:“这可不是我强押着你,可是凤王殿下自己问我要如何的。我可如实说了,允与不允,便看你了。”
说罢,一双瞳子泛着水色瞧着凰兮,似乎凰兮不允,他便受了多大冤屈似的。
凰兮只觉好笑,便点了头。
“不过赶巧是个节,我同你去便是了。”?
☆、第十九章 七夕佳节
? 鬼王婚书第十九章七夕佳节
七夕佳夜的长安城煞是热闹,街头巷尾,皆挂着缀着红纱的明灯,远远望过去,宛若见首不见尾的明红长龙。璀璨星光下,有情人比肩走在街上,心意相通地迈着步子。便是无话,氤氲烛光间,却仍是你侬我侬。
在这满是出双入对才子佳人的青石路上,沈炼和凰兮正并肩走着。
沈炼为人洒脱,长安、扬州、江南,凡是人间好玩好瞧的地方,都是常去的,什么样的光景都见过。然而凰兮却不同,他为人冷清,甚少凑去热闹的地方。这人间界,便是无人的时候也不常来,更别提如此喧扰的闹市。耳侧让那花鼓震的隆隆作响,来来往往的人群更让他心烦。
然而,他却什么怨言也不曾有。只跟着沈炼,两个人在这繁华富贵的闹市大道上走。车水马龙间,他身侧走过很多人,却一眼也不去看,只望着面前那玄黑的影子。
而此时的沈炼,让这暖意融融的光景一熏,心底更是痒的若虫子爬过似的。
他带凰兮来长安,本是要去那花灯会。可花灯会子时方有,现下尚只能到处转转。反正这长安城中到处是景,倒也不会烦闷。
两人在街上又走了一会,沈炼带着凰兮到了一处偏僻巷子中的客栈。
这客栈在长安城西南城角的偏落里,凰兮随着沈炼七拐八拐方才寻到,本以为会是个清净的地方,却不想客栈里里外外都是人。客栈牌匾上,是用朱砂撰下的“简言客栈”四字。
这客栈里头的装潢极是古朴素雅,荡漾在醇香之外的,似乎还有股子墨香。泛着龟裂细纹的墙壁上,挂着精秀典雅的墨色山水。
两人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立时有伶俐的丫头跑过来倒茶。
瞧着凰兮不解,沈炼笑道:“你别说这客栈虽地域偏僻,然而其酒香不畏巷深,光凭着厨娘精纯的手艺,每年不知有多少食客慕名而来。单是那一道和合酥,我品过一次,便再不能忘怀。”
凰兮不应声,也不点头。他倒是不解,平日在殿中,什么样的东西没品过。沈炼倒也小家子气,竟让人间的俗物迷住了。
然而不过一盏茶工夫后,他真切尝到那东西,却觉得沈炼说的话,也有几分意思了。
说到底,其实那和合酥,也不过是糕点罢了。
顶多是用料讲究些,细粉精磨,醇糖为底。恰到好处的火候,引出那股子甘味和香浓。
可入口即化间,红糖微焦的香味,却在舌尖荡漾出几分暖意。凰兮抬头看着沈炼,只觉得有一缕氤氲的东西熏在眼底。
沈炼也同样望着他。
有情人间,无需多言,便是彼此无话,却也心意相通。和合,并非只是鸾凤相交,也是心绪上的交融。
这种情绪,凰兮从未有。
他没挣扎,即便此时此刻,沈炼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望着他,并轻轻握着他的手。他却一一无声允了,心中也未本能的升起抵触。
对于沈炼,许多他从未允过的事,都默允了。
对于沈炼,他,不拒绝。
出了客栈,沈炼又带着凰兮去一家首饰店闲逛,正巧店里头的木匣子里有一支翠玉的发簪。玉是青白的颜色,并不如何浓厚,瞧着也并不觉得富贵。沈炼却觉得,那青白的玉色极衬凰兮,便买了下来。
凰兮却只瞧着他,半晌后方道:“我从不用这东西。”
是,他若想用,殿里头更好的玉有的是。连极纯的冰种也算不得罕物,更别提这在人间中也不过中品的青白玉了。
沈炼却并不和他多说,只将那发簪戴在凰兮发上。星月微荧下,那青白的玉色衬得凰兮更是柔和。儒雅翩翩间,更似清冷君子。
沈炼也知晓这玉不是罕物,却觉的和凰兮很像。
远看上去,瞧着冰冷,瞧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瞧着与世隔绝。可近了,便知晓那是极温润极灵秀的最美的东西。清冷平淡间,惑住了人心弦。却也不是落俗的魅惑和妖冶,而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奉上一切。
沈炼觉得,或许还有件物什更衬他。
只是现在,还不到拿出那东西的时候。
出了首饰店,两人并肩在街上走。沈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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