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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烟花如荼 第15节(2/3)

作品:《直到烟花如荼

信你的话。春魉,去说。」

    「当下任阎王上位时,他们就会知道春魉是预言家。再用心地瞒骗自己吧!寻千。」

    判官不置可否,手心跃动着冷焰,他按在灯笼纸之上,笼内的光亮大增了。

    他持续他的路。

    「传说,当初那个因载魂太多而迫至瞳孔碎裂的鬼差,被阎王怜他惜他而消去听取众魂泣诉的双耳,长出牛角,后来当上判官,长伴于阎王左右、掌握阴阳大寿。传说总是美好的,对吗?」

    鸟妖向后倒卧于花蕊之上,一手搔着大狗的下巴:「现在的寻千是个阴谋家。」

    水不平静,苇织的渡船在摇晃。

    又来了。

    坐于忘川河畔的人儿将丝鞋踢去,裸足浸于河中。

    冰凉透心的感觉让他轻吁一口气。

    他现在听得见近处传来狗吠之声,他能想像,大狗向着顶上一片漆黑吼叫的样子,像欢叫着:主子、主子、你快看!

    他笑了。

    哼起好久没哼的曲子来,他记得在灯儿还是可以一口吞掉的个子时,他也哼过哄他睡觉,好让他别吵到让大家耳聋,那娃儿从那时候起就不可爱。如今断续地哼、也断续地记。

    他从为那小子哼的一刻起,就没想过,有天能回来这里哼。

    「砰——砰——」

    不知能不能称为天的地方,像酝酿了很久般,蓦地爆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

    十六低首,将手翻过来,看着全崩掉的长甲。

    他不满意地皱起月眉,又开始辣手摧花,那些花正因为感光而根茎猛长,向上头猛挥手呢。

    河面的人脸魂魄在抽筋,看起来像哭着笑。好吧!现在他相信火光烫到他们会痛,真可怜。

    终于,一抹魂魄给惊到,爆破,河间添上流萤。

    十六毫无怜悯之心地拍拍手,唷唷!不错,漂亮。

    背后传来轻微的晃动,他感觉得到花海中有人行走。

    「你知道狗狗为什么喜欢你得紧?」

    「为什么?」

    「你还束着愚蠢小马尾时,不是很喜欢占我便宜地抱我走来走去?狗狗以为你体贴它,分了它的工作来担。」

    男人笑了,却还没有过来坐下,十六知道他在背后玩什么花样。

    这小子要玩什么花样也瞒不过他,没所谓惊喜这回事。但感动将永远一样,这算他的窝囊。

    「为何突然想到要告诉我?」

    「没什么,我突然记起了。」因为才听到狗吠之声。

    他再哼起荒腔走板的曲调来,悠闲地用花粉水涂着甲。

    男人终于舍得过来了,仿佛刚才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如之前每次偷看他般。

    「你是要偷看干嘛不从河底,这样才看得到小裤裤。」

    男人似乎笑得连肩膀都耸动了,似受不了他的直接:「好吧!你说的对。」

    然后是下水之声,咕噜咕噜,男人施了点术法,不知何时从他背后绕到对岸。

    十六看着他踏下水,然后半身被浸湿。

    颐右持续向前走,被烟火染色的河水被破开,碎成好多颜色块,烟花被他分裂,男人仿佛妒忌烟花分走他的日光般,踩着河底的火尸、挑在他正面,捧花向他走来。

    颐右将新鲜摘的花束递向他,活像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但他却说——

    「十六,你已经长大了,那嫁我好不好?」

    十六像压根受不了他般,两指夹着烟斗、眯起大眼睛,皱眉笑了,「哈哈哈……左左,老子的确已经长打了,但你脑子没跟着一起。别再送我这款花好不好?」

    河还是那一条、花还是得一种、人还是同一个。这男人只懂给他送这花。

    「我以为你喜欢。」

    颐右毫不羞耻地直言,不然十六以为这种花在人间易寻吗?那时他还是下阴间抢的。

    十六转了转长指,流萤飞了圈。好吧。「我是喜欢。」

    咬着烟嘴,他伸手,接过了男人手捧的花,露水洒了他一身。

    「要我织成花环吗?」

    「他奶奶的。」十六着实想一巴掌呼到他跟河魂一起爆破,「你再说,我一脚踹你下河。」

    颐右上岸,与他并肩坐在河畔,长辫子落在水中,脚尖一同拨着河床冷焰。

    他们静静地观赏烟花,于是,河畔的身影多了一个。

    「哭个屁。」

    十六看着动荡的河面,这才看见男人的下巴默默淌着泪滴,滴落在水面,泛起涟漪。

    现在有老子这样的大美人陪他看烟火,不懂感恩竟然还哭鼻子?

    「十六答应了左左的求婚,那愚蠢小马尾擅自在我身体内哭。」颐右双手撑地向后微躺,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流泪般,仍脸无表情地欣赏着眩目烟火,泪珠如宝石般滑下。

    「看着我跟你孽缘不浅的分上,等下我把那死小鬼揪出来打,打到他笑。」

    男人哭着笑,用手背擦过鼻涕:「麻烦你了。」

    十六握着他的手背,拉过来,变成十指交扣。

    他转了转姿势,把男人的大腿当枕头般横躺。白发流淌在河面,变了七彩斑烂之色。

    颐右将他的指拉起来,亲了亲,然后亲了亲他的耳背,亲昵得一如老夫老妻。

    十六感觉到他的泪停不下来,落在他发上、脸颊上。

    ……把他女儿从鸟笼接出来时,那小鸟儿哭着扑抱她爹爹。

    男人说,这是爹的新娘子,很美是不?娃儿连唇都瘪了,一头雾水。

    然后他等不及他父女两闲话家常,这女娃儿跟他爹小时候一样,不自量力、傻傻呆呆蠢样儿,他说了句「蓝发跟金笼很衬啊!一辈子别出来了吧」,就把小鸟儿推回笼中。

    ……喂喂,这男人该不会是因为这样而哭了吧?

    十六觉得很舒服地躺在男人的腿上,享受他一下又一下的抚摸。

    因为人类总是善忘,于是也爱纪念,纪念某些节日与某些人,每每会放烟火,那极其短促又震撼的小玩意。这次的庆典有点规模吧!烟火放得有点久。

    每每十六以为快要放完了,便又有一朵新的接上,比上一朵更大更灿更美丽……他喜欢这样,像这场庆典、这场烟花永远不完,没有完的一天,只会一直接续。

    他很想把这场烟火,跟男人一起观赏完。

    当是第一次约会的小纪念,可是他感困……他分不清自己是看着天上、还是河底,眼眸中的色块开始变得模糊、像七彩光点,聚聚散散,最后聚集成一大块掩盖他的视线,让他看着的再也不是东西……渐渐入睡的怠隋感中,他听见颐右的、左左的声音,「唏,十六,我记得送过你的不止彼岸花。」

    「是吗?」

    「你叫我不准忘的,不死的烟花。记起了吗?我还送过你一整片彼岸,你这新娘子的嫁妆太多了点。」十六女王下的圣旨他哪敢忘?为了娶他回家,他再难再苦都肯做。

    十六费了点力气动嘴巴,左左的小身影跟男人的重叠、分开,犹如眼中烟花。他闭了闭眼睛,疲惫感一涌而上,把他逐点吞没:「……颐十六并不好听,应该是孟右才对。」

    「颐十六就好,我觉得很好听。」

    他感到颐右温柔至极的视线、与宽厚的手在抚摸着他,仿佛哄他入睡。何时那个会脸红、会吞吞吐吐,还妄想着吃天鹅肉的小鬼头竟然长大成可以抱他了?何时的事?就像昨天、就像刚刚。但他知道是太多年了、太多年了:「……左左,我想睡。」

    「睡吧!」

    虽然男人贴心地答允着,他却还是从眼角瞧见男人仍然在流泪……你哭哭哭个屁啊!?这样要老子怎样睡得下?明明连哄哄他、抱抱他或刮他巴他要他不准再哭的力气都已经……

    连举起手来替他抹泪都很勉强了……

    「睡醒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我最想去……割烂你的臭线网,什么屁定情信物……」

    颐右苦笑,苦笑着哭、皱着眉笑。

    连那样的笑也温柔得教人拧痛了心、也教他这个虐待狂心痒难耐,真想一辈子将这男人宠着疼着,光看这副笑容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可以把这长辫扫把男包养回家去。

    「让你割,睡醒再去。」

    小时候的小小心愿是待他们都长大了,跟十六一起的时候,送他完成的织图当聘礼。

    十六可都还没看过线网成品、他们的定情信物呢。

    「……烟火放完,要叫醒我。」

    因为,有温度的东西在阴间不能长久。

    「好。」

    左左的手握着他的。

    十六闭上了双眼。

    《完》

    彼岸是春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经》

    「嗄—」

    犹如快要溺水的人被一股强劲直接的力量拉扯出水面。

    男人的下巴高高昂起、深吸了一口气,交织的两排长长睫毛打开——

    他看见金光。

    那不止是金光。

    是一双巨大的光羽翅膀。

    「爹!」

    他还未搞清楚眼前的是什么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青年的大头就映入眼帘。

    说不被吓若是骗人的——

    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软嫩的触感扑上脸颊,他怔了怔才发觉是花瓣。

    他躺在花海之中,而青年一把将他抱起来,展开巨翼、鼓动两下而已把他快速带上空中。

    他向下看,只见刚刚躺着的地方是一片艳红花海、仿佛正在焚烧的赤土,那片大地被一条巨宽的河流所贯穿,河之宽横仿似巨大白蛇尸身。最火热的与最冰冷的交织,他为此幅震撼人心的景象作出感言,却见到更令他惊愕的——

    自抽离那片花岸后,他长过脚踝、飘浮在夜色中的白发,正在一根一丝变黑。

    他正疑惑于自己的白发变黑,连近在咫尺的激烈打斗声都听不大见了。

    在看到之前,他连自己的头发原来是白的也不知道、这青年的脸容轮廓好像很熟悉,但他却怎样也叫不出青年的名字,他连自己是谁也……

    许是发觉到他的困惑吧!青年一边带他像逃离什么似的尽量远离那方、一边抬起他的脸细细端倪,苦恼低喃,「糟糕……熹舞没跟我们说过有副作用。爹,你认不出我是谁吗?」

    不、他知道。

    他应该知道这青年是谁,只是肢体已经复苏、但回忆却好像追不上肉体的速度,仍在不急不赶、懒洋洋地醒来,因此青年的名字好像已来到舌尖,却就是欠那么一点点。

    「我知道你……」

    美貌青年蓦地旋了个身,表情有点紧绷地望向后方的无尽黑暗,似那里有着隐形怪物。

    很快,青年就舔舔唇瓣,道:「啊!不管了,他应该不会看见吧!」

    话音甫下,他就觉得唇上一湿,青年极快速地低下头来、舔了他一下。

    像头偷腥的大猫似的。

    他瞪大双目,下意识地想责骂青年此刻鲁莽的举动……但为何鲁莽?他感到愤怒,却清楚知道愤怒的原因绝不因为青年的非礼之举,而是他任意地使用该对他人隐瞒的力量……

    力量?这青年的力量是什么……为什么他会……

    他含了含嘴唇——这也正是青年想他做的。

    下一刹,舌尖碰到青年的唾液,他的脑袋开始疯狂了。

    「熹舞是谁?」

    抱着仿佛被剧烈摇晃过的脑袋,十六皱着眉问。

    回忆像水泡般只差一些些就可以浮出脑海表面,青年给他的记川之水却像种催生药、也像颗大石头般重重坠入海中,翻起滔天巨浪,把他过于慢吞吞的回忆一把狠狠扯上岸面。

    孟灯听罢,便知道爹亲已然完全回复过来,思路极为清晰。

    「我们欠那叫熹舞的人类一份情,不,现在他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十六抓起一段头发一看,原本的白发已变得黑泽亮丽。

    尽管心跳不再起动,已然成为了一颗毫无作用的石头内脏,他还是感到源源不绝的生命脉动充斥四肢百脉、温热他的手脚……为什么?他该在颐右的怀中闭上双眼,已变成一具死尸永远沉睡于忘川河畔,皆因春魉与寻千换来的十一年阳寿已尽,在灯儿成年之时他也该……

    为什么还能再次醒来?

    「爹,你不知道你睡了多久,鸦跟判官的约定已经履行过了。在你死了之后鸦跟判判的关系日渐恶化,鸦总是抱怨着好无聊、阴间太过无聊了而常溜上阳间,直到有只七世恶鬼大闹阴间,几近所有鬼差都出动了还是无法摆平他,那只恶鬼太恶、怨念亦太重,寻千要鸦还他人情,回来阴间搜捕恶鬼,而且不管任何代价都要让恶鬼无法再作恶……」

    「然后?」

    「鸦与那只恶鬼不分轩轾,打了数天数夜之后鸦终于稍占上风,岂料他趁机与恶鬼提出交易,他说合他二人之力、阴间无人能为他们敌手,他们大可一起逃出阴间在阳界生生世世逍遥,他用自己一双眼睛换取这份自由……」鬼差用以盛生物三魂七魄的瞳孔已被换走,而背叛阴间的春魉再也不是鬼差了。「他跟那恶鬼交换了眼睛。」

    「那恶鬼便是你口中的熹舞?」

    「没错,而且为了履行他与恶鬼的承诺,他在每一世的熹舞死后都会闯回阴间硬抢他的魂魄,好让魂魄不会落入判官手中灰飞烟灭……我们与他总是差不多五、六十年就一聚、兵戎相见。熹舞的力量非常强大,但不是每一世都能发挥出来的,刚好第三世的熹舞把自身潜藏的力量运用自如,颐右去见鸦,求鸦带熹舞回来阴间替你施术好让你复活,熹舞说过现在差不多是你醒来的时候了……」

    「掌握阳寿的判判种在我体内的十一瓣莲已然枯萎,纵是判判也无法让我多活一天,那只恶鬼再神通广大也……他是怎样办到的?」

    「我跟你都很熟悉的。」青年向下瞧他一眼,复又抬眼紧盯着那方黑渊:「重生咒。」

    「没可能,重生咒不能让已死之人复活,只能让一息尚存之人的伤处修复。」

    「所以重生咒不是下在你身上。」

    十六一下激灵,蓦地就懂了、思路清明了。「他那重生咒下在青莲上。」

    「幸好你体内青莲由力量庞大的判官所种,熹舞接触你的尸身时发觉判官许是当时一个拿捏不当,让一丝活息残留在莲心之中。熹舞小心翼翼地护全那丝燃烧中的小小青焰,下了重生咒让青莲一次又一次的枯萎、但一次又一次地在天亮之际重生,十一年又十一年的阳寿不断累积,总能等到你再次睁开双眼。他说,那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

    而且他们也觉得判官或许是……故意留下那丝活息、一线余地的。

    「在我的体内到底累积了多少个十一年……」而又是多少年阳寿可换取阴寿?他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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