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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烟花如荼 第14节(1/2)

作品:《直到烟花如荼

    「啧。」孟灯侧首,看来是他过于轻敌。还是该说,新得的力量还未熟练?他看着掌心,若有所思,「……呐,你这个力量真的很好用啊!教教我好吗?说到底都是你给我的啊!」

    撒娇的语气与内容,让颐右听得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

    青年状甚轻松地转转手腕,往大开的轿门看进一眼,看出了男人的不安分——十六此刻正吃力地动着重残身躯,发出支吾之声,「爹,别急。我知道你想见他,可是让我先吧!你知道我等此刻实在等得太久……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呢,你听到了没有?他叫你守川人,不是十六也不是其他。」

    「你的忘川水太厉害了,害我很没兴头。」

    青年站在原地,脚连动也没有动一下。颐右知道他在想下一次的招式,他绝不坐以待毙。

    颐右的双手按地,青年周边的黑暗中突然冒出透明的线,上千条丝线一涌而上,向他扑咬!

    一如颐右所料,青年没有挣扎的余地就被裹成了一个白茧。

    颐右握着线剑,一下撑地,狠狠将白茧劈开两半!甫割下他便知不对,线茧有两层!

    随着十六发出的锐声,被割开的线蛋两半倒下,首层是白线、内层是光线。里头什么也没有。

    线剑化无,他急忙后退。

    还是太迟了,与人等高的线茧环环散开,光线的那层化作尖针,两排向他袭来。

    转眼之间,光线变了一只拥有万脚的大蜘蛛,两边的脚一夹,勾入他体内!

    他们的数招攻守只在眨眼时间内发生。

    「啊啊——」

    被万针勾穿,他痛极惨叫。

    同时,他感受到青年的鼻息吹上他耳背,轻问,「这样运用对吗?你也觉得线偶很美吧?」

    颐右的身体发出焦臭味道,包裹在线外的一层光明明极其冰冷,却快把他的骨骼都烧融了!

    「啊啊……」

    颐右知道若青年想,便可就地将他撕开两半、或引起极火将他烧死。因为那正是阴间冷焰。

    该死,他怎能如此受制!

    颐右紧紧咬牙,双手握拳,发线。他往自己体内发线,把倒钩全数割断。

    青年料不到他有此一着,才要闪避,四根利针已袭至面前:「你!」

    颐右将光线全割断,转身去,指缝间夹着利针,向青年正面挥出。

    转身之时,眼角捕捉到一道光飞过,他无暇细顾,只能追击。

    青年为闪避他的一击而闪神,向后一倒便是无尽黑暗,他呈直线向忘川河坠下,颐右左手执针、右手发线,把他整个人拉上来。

    密线像只大手把孟灯托上来,极快,孟灯只感到一股冰凉剧痛,肚腹已被利爪贯穿:「啊——」

    线把他扯去撞利器,像只捕兽夹。

    他俩脸贴着脸,颐右喘着深沉的气,刚刚蜘蛛的一击让他元气大伤。

    他握着拳头,知道自己成功了,利爪全插入青年的肚皮,贯穿他的身体。

    青年干咳数声,血丝从唇边滑下,贴着他亲昵地说,「咳咳、咳,你想说,毕竟日子有功吗?」

    「不、因为我比你强。」颐右学他,将四针化成倒钩,没给青年反抗余地,便向后一扯。

    「啊——」

    青年的身体开了四洞,血肉被他扯烂。

    听着敌人的惨叫声,频频抽筋的身体,颐右竟然会于心不忍——这是从未发生的事。即使他的敌人是个孩子,这孩子对他也没手下留情。也许是因为他同时听到十六从喉咙发出的拔尖声音,像急切要他住手。对!他要救十六,趁他还有救之前……

    他转头,才发现能听到十六的声音,是因为花轿在这里。

    刚刚……他追打青年之时不是至少已下坠了百米?花轿竟再出现在这!

    那青年还有力气施法,即表示:「可恶!」

    有东西在他肩上停降,他知道刚看到的那抹光是什么了。

    一只光线织成的鸟在他身上停降,尖喙将深深勾人体内的钩子咬出。「啊啊——」

    他按着肩膀,黑血喷洒而出!

    令人失神的剧痛迫使他单脚跪在花轿前,他看见前方曾被他割断的光线自有生命地组织起来,十多只光鸟刹那成形,向他飞冲而来。

    他一手按着肩膀,想要站起来……太迟了!光鸟们像知道他的意图,全部聚集在他的肩膀,那重量逼得他甚至开始下坠,它们用尖啄将他臂内倒钩不留情地扯出。「啊……」

    不消一会儿,他便被数百只光鸟压着,手臂被勾烂。

    轿子内的男人听见他的惨叫,呼应般把身体动得更剧,持续用肩膀撞轿侧……

    「十六!别乱动!」

    十六若把轿子撞翻了,将会连人带轿子一同落入忘川河,以他现在的模样肯定会被河上冤魂分吃,即使能救也变痴傻了,他怕自己来不及救!

    「不要动!我很快就救你,你忍一下!」

    十六弯腰,似是愤怒地骂他,更剧烈地左右摇动要下轿:「嗯嗯、嗯——」

    颐右本以为十六口中塞了布团以至不能发声,现在从下而上的角度,才看见……

    方巾下,男人的唇边溢出血丝。

    那个混蛋不止切断他双脚,还割走更多东西!

    一涌而上的狂怒让他握紧拳头大吼:「我要杀了你!」

    他奋不顾身地使用力量,头顶上突然出现千排利线,然后骤然落下。

    千排线压在自己身上,力道之狠将全部光鸟都切散了,但他同样感受那股力道:「嗄啊——」

    背部、脸颊都留下大大小小的割伤、他拖着血肉模糊的手臂站起来。「你给我滚出来。」

    青年慢条斯理地在他身后踏出,颐右看见他的腹肚在发光……

    他一手按在腹间,正用极幼细的线将肚皮缝合,「干嘛生气呢?我又没有要取他的命,没把他困着一刀一刀地插死,没有报复他杀我娘亲时的手法……不用怕,我下了重生咒。到天亮之时,没了的东西就会长出来了。」

    青年摆出一副「这是他应得的」冷血态度,让颐右自心底涌上一阵恶寒。

    他连将青年当成疯子看待都不可能,眼前人太平静了,而且说的话有条有理、招式精巧绝顶,绝对不是疯子能做到的。他真的只想要报复,虐待他与十六。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十六何时有你这个儿子的!」他连自己何时有招惹过这人都记不起!

    「呀呀!要把事情逐样逐样说太麻烦了,请你先乖乖停下吧!」

    青年一动指尖,巨大的光线蜘蛛便从黑暗中浮起,向他扑爬而来!

    助跑两、三步,颐右眼明手快地踩上巨妖的背部,手心织了倒三角锥,双手一按,插下蜘身。

    蜘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号,然后疯狂地剧动,颐右差点被它猛甩而下。

    「来吧!丑八怪!」他双手紧抓着线身,不让自己被甩下,向后退、向后退。

    蜘蛛更疯癫了,因为倒锥吃入它的体内,随着男人一直后退而割出歪歪斜斜的裂痕。

    到颐右跳下地之时,线结全部被精准割断的蜘蛛便已被剖得四分五裂,散下。

    光雨落在他们中间。

    青年为他精彩的表演拍拍手,大蜘蛛比人还高还巨大,而且他构造精密,能影响整体的线段之位不多,但男人竟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找出症结,将他织出的巨兽给瞬间毁了。

    毕竟是赐予他这能力的男人。

    「现在,是你要乖乖听我说话才对。」

    光雨之中,男人便已出手,他将透明的线化成利刃,全都向青年掷去。

    透明的线飞入夜色之中,融和、不见。

    青年虽看不见,但像在考量究竟有多少只、又将从哪里飞来……利刃飞来之速该来不及让他细量。

    当颐右以为这次将会成功时,青年竟然凭空消失了,避开所有利刃的攻击范围!

    他闪神,向上看。青年像晓得飞天般,高高地跳起,在他头顶半百之上!

    怎可能?他没有翅膀!难不成是他织了……

    颐右的大手伸向上,数十根线织长矛向上猛长!

    青年落下时必定被竹矛插穿。

    但下一瞬,他只看见青年的身影一角,肩膀便感觉重量。

    青年的落点直接一脚在他肩膀、然后一脚踩背,反将他整个人踩下去。

    颐右历练何止千年,知道自己反被制,便一手抓着青年的脚,将他猛甩出去!

    青年失重心,身下便是竹林,他在空中急翻了个筋斗,再次踹向男人,这次从正面将他踩下!

    他用手紧抓着颐右肩膀不让他逃脱,但踩下去的同时,包围他们的竹林开始层层散开……

    到颐右的背部平浮之时,竹林全化回线。

    青年没有再踩下去,因为竹林已消失。

    他们喘着气互看着对方,极快的短兵相接后,只余彼此的喘气声

    本打算让他试试被自己武器反伤滋味,但这男人竟能在自己被竹插穿前,前后不够眨眼时间就把术法全都解除!这是谈何容易?

    好,好得很,这个男人太有意思了。果然是爹爱上的人,他不会无聊了。

    「你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幸运,」青年松开双手。

    颐右想要站起来、才动着手脚,却发现手肘被制不能弹动。

    没可能的,他明明看着青年无任何动作、也一直没对他施过咒法……

    夜色开始散去,背后的东西现出。他知道他躺着的东西是什么了。

    线网——线花,编织这个不用懂发线的技术、更不用任何复杂花式,小孩也能做到的招数。

    早已设下的局中局在等着他,竹林之下极为巨大的线网,他一直踩着的原来是线网,难怪那小子刚才能跳这样高。这还不是普通的线,线带着极细极密的倒钩,如蛛网把他紧紧粘着,他连转动一下头颅也做不到。

    网究竟是何时织好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最简单的伎俩也最难设防,青年只等他自投罗网。

    「呜!」

    蛛网突然从平放转作直放,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双脚凌空。

    焦点再聚集之时,他看见青年就站在眼前、贴得极近。

    看着前来取命的俊颜青年,颐右知道自己大限将到。这小子虽也用线,但线的变种竟能如此多,带着冷焰、带着倒刺,简直像阴间一种崭新的力量,以往无人能有、以后无人能敌。

    「若你的目标只是我,快把十六放了。要杀要剐都随便。」

    「……真是性急的人,你难道不想知道我非你不可的原因?」

    青年伸出一手,细细地磨蹭他的脸,像要考量大家有哪里相像,「我一道在想啊,再见到你时要称呼什么呢?像珂姐跟小祝般叫你右爷,还是……因为你是我娘亲的姘夫、养父的爱人,也付出了半条命来救我,就像那假惺惺的孟六十六,因此我应该也叫你作……父亲?」

    颐右极近地察看他的脸,发觉青年除了是他儿子之外也别无其他可能了,因为他俩轮廓一模一样……他突然害怕知道真相,「告诉我你是谁?」

    「我甚至把你的记忆还给你,父亲。」

    青年甫说完,颐右便见那双深黑眼瞳迫来,多么像小十六的桃花潭子……

    他被强吻了。

    「嗯、嗯——嗯呜!」

    青年的唇横蛮地覆上,他却被粘线所制连转过头去都做不到!

    这混蛋竟然突然吻他!颐右瞪大双眸、怒极地挣扎,整个线网都在震动:「呜嗯——」

    像警告他乖乖别乱动,青年紧紧握着他的下巴,掰开、然后往他腹部送上两拳!

    「嘎呀……」眼前一黑,颐右发出痛吟声,唾液滑落下巴……

    牙关被迫松开,他绝望地察觉青年柔软的舌头已伸进来……

    青年的唇与他的密密贴合,颐右大瞪的双眼却是越过他的肩,看着他身后——

    花轿中的男人趁青年不注意,不知何时已爬滚出轿子之外。

    趴在地上的男人虽被切断双腿,仍以手肘吃力地爬行,极其辛苦地朝他前进……

    一次因痛极脱力而跌下,颐右看见方巾滑落、露出了脸孔,真的是十六。

    而十六也正看着他——

    不知为何,那一刹教他想哭。

    仿似跟这个人已有一世纪不见。

    下一刹,青年的唾液滑进了他咽喉。

    他的脑袋开始疯狂了。

    「唏,左左!」

    颐右转过头去,看见身后的人儿,人儿冲着他勾起可爱笑容。

    ……为什么?他不该是被困于网中,被青年强吻着的吗?

    他很快就发现了,小十六穿透他看着另一人——转回去,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左左。

    左左愉悦得仿似小狗,突然冲过了他的身躯,奔向小十六!

    那一刻,整个场景都转了,他倒抽一口凉气:「嗄!」

    接下来他像个幽灵,不能自己地穿透了各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回忆中——

    他听见鸟妖拍翼的声音,然后十六被男人一抱而起、千命梯碎成碎片。

    他向下坠落,跌坐椅子上。

    如葱长指勾过耳背,露出浑圆耳朵,十六坐在他旁边吃着面。

    他走下食肆楼梯,走进十六买下的宅子中,跟阿珂在床上缠绵。十六踏了进来,瞪大了双眼。

    烟雾大蛇猛扑向他,他下意识伸手要挡!

    手被拉了下来,眼前出现一个女人,女人体贴地拿起丝帕替他抹着汗,叫他「右哥」。

    他知道女人叫画薇,他颤着手想摸那太像十六的脸,却被她握着手移向下,按在浑圆的小腹上。

    小腹中传来强烈心跳,他温柔地笑开来。

    下一瞬间,肚子喷出黑血,冰凉的血洒在他面上。

    他抬眼,看见画薇躺在地上,十六握着短刀,一下插破她的肚!

    肚子再不浑圆,被顶出了大大小小的角,仿佛里头住着魔物。他抽离身体,看见自己闪电出手,把十六整个挥打上墙!

    「别!」

    他伸出手想阻止,不禁吶喊出声,下一句的接续却变成:「别……求你别赶我走,求求你……」

    伸出来的手紧紧揪着十六的背,他埋在男人的颈窝中,求他别赶他走。

    十六说,你知道吗?娃儿呵长得多标致,像我。

    也像你。

    十六要他给一个字,然后他无声地启了启嘴唇。颐右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字了。

    最后的画面是,他自己一人坐在屋檐上。

    心碎疲惫得像下秒要死去,握着一樽白玉小瓶,向着漫天烟火,一举。

    「敬你,十六。」

    ——他喝下忘川。

    第十三章

    听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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