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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滋味 第3节(1/3)

作品:《最好的滋味

    錢真看了曹通一眼,隨即偏過頭。「不能總是麻煩你。」

    「跟我講你那個師叔在哪裡,我去找他喬!看是想怎麼樣,做一次说清楚。」

    「说不清楚的。他想要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錢真臉色蒼白神情萎頓,明明前一晚還挺正常,這幾個小時內到底發生什麼大事?曹通雙手按著錢真肩膀,好像一放手人就會倒似。

    「所以現在你怎麼辦?三天兩頭鬧一次店還想不想開啊?!」

    錢真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他對曹通講:「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幫不上忙,也不需要你幫忙。」

    曹通肚子裡憋一口氣,橫眉豎眼對著錢真,「好!算我白擔心你,再管你的事……」曹通氣得腦門暴青筋,「我就是豬!」

    聽来幼稚,但明顯是住著昨晚上錢真那句話。曹通怒氣沖沖地走了,錢真在原地站一會不曉得想什麼,才轉過身拖著腳步回廚房。

    縱使曹通氣到沒心情做生意,可是飯要吃肚子照餓還有房租得繳,他沒辦法跟那些二世祖大少爺們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网。事實上為了錢真白天轉移到這一區擺攤,已經減少收入。再不幹活,等著住大馬路去吧。於是曹通繃著一張比回鍋油還黑的臉,直接到國中附近出攤車。

    用最老的招數麻痺自己,曹通比平常加倍花力氣吆喝,搞得看校門的警衛跑出来叫他小聲點,一樓班級的學生全被他喊的蠢蠢欲動,根本沒心上課。

    曹通很生氣。任憑誰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都會發火,何況是一向脾氣火爆的他。可與其说只有生氣倒好,揍對方一頓或者再不相往来都很簡單。麻煩的是還多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下不来面子,更傷裏子。

    他活到這麼大,第一次升起一種想接近誰的感覺。把錢真的事當自己的事操煩,動不動就想替對方出頭。可是人家不但不買帳,還嫌礙手礙腳。眼前晃過錢真冷冰冰的表情,昨晚還请自己吃肉,今天就翻臉不認人。這讓曹通的大男人尊嚴受到打擊,憋屈著火氣,又有點遭人辜負的挫敗。

    曹通蹲在攤車裡頭狠狠抽著菸。怎麼就掉坑底了勒?拼命往自己身上挖土,人看都不看一眼兩腿一蹦就跳過去,留他一個傻子在坑底望天,還想不通是怎麼摔下去的。

    作家的話:

    说好的更新=v=

    謝謝[annievsarashi]和[clocks]送的禮物 =3=最好的滋味(9)

    發文時間: 4/5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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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一天、兩天、三天,曹通硬是忍住拐彎的衝動,按照他以前的老路回家。好笑的是,原本熟悉的巷弄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才沒幾天就絕得怪怪,摻雜了些許陌生感。

    當第四天又即將要結束,曹通悲慘的發現才月初就已經把香菸錢全花光,口袋裡只剩下乾癟癟的一包,總共三根。

    所以他彎了,不得不彎。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繳不起房租,變成一根活体大煙囪。最後像香菸盒照片恐嚇的那樣,陽萎了。

    其實這些都是藉口,他知道。真他媽犯賤,不找人抽一頓渾身不舒服。

    彎吧。曹通自暴自棄的推著車走到鳥招牌下面,卻突然一愣。店面連同周圍牆壁全被人潑灑上大紅色鮮豔的油漆,旁邊人行道地磚也慘遭波及,乾脆把整間店全都塗紅了還比重新刷白的快。曹通伸手去摸,發覺油漆已經乾了,肯定不是今天的事。他放著攤車在門口不管會不會被偷,大步流星的走到車庫前面,那片鐵捲門顯然還沒修好,他用力拍打著大喊:「錢真!」

    沒人應,他直接參照上次那樣鑽狗洞,什麼好不好看什麼自尊全見鬼去!

    一進到車庫裡面,看見斷頭的喇叭鎖也還在那裏,他推開門闖入廚房,錢真正蹲在一片狼藉中,兩手抓三、四個瓶子往大鍋裡倒。

    「錢真!叫你怎麼不應?」沒空顧慮踩壞多少東西,曹通直覺錢真不對勁。一頭鳥窩亂糟糟,臉頰上還沾著醬料,更不用说一身白色廚師服簡直跟抹布一樣皺巴巴髒兮兮。他確定廚房對於錢真而言,是不可侵犯的領域。

    「店外面被人潑油漆你知不知道?」曹通抓住錢真的手腕,沒想錢真兩眼只盯著鍋子,手一揮,把曹通的手甩開了,卻同時將手中玻璃瓶撞上後面櫃子,‘匡—’的碎了一地,本人竟毫無知覺。

    「錢真!你到底怎麼回事?!」曹通立刻握住他的手,鮮血沿著手腕一路往下流。一時找不到衛生紙更沒乾淨的布,曹通強硬將錢真整個人拖起来押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沖洗。

    「你發什麼神經病!」曹通只覺得心臟一陣緊縮,赤紅的血液順水流蜿蜒進排水孔中。那麼紅,紅得他眼睛刺痛。這幾天自己在嘔脾氣的時候,錢真到底經歷過什麼,他錯過了什麼?!

    「你家在樓上對不對?跟我上去,先把傷口包好再说。」

    「不用……」錢真低聲講,要不是距離這麼近,恐怕曹通聽不見。錢真用另一隻手推開曹通,眼神中飽含著痛苦與茫然。曹通伸手扣住對方的臉頰,逼迫他看向自己。「血一直流,你想死麼?!」

    「我不想死。別管我,不關你的事。」

    曹通一把火上来當場揪住錢真的頭髮,錢真吃痛皺起眉毛,臉被迫向後仰。

    「我當你發神經病不算。以後敢再说一次不用我管,我現在就幹死你!」

    錢真像是再忍耐不住的大喊,甚至帶點哽噎。「拜託你讓我做,我快沒有時間了!」

    被這樣失態而焦躁的錢真嚇住,曹通鬆開手著急地反問:「什麼叫沒有時間?你趕什麼?」

    錢真眼圈一紅,雙目浮腫的看著曹通,幾乎憔悴得不成人形。

    「我…我必須在這個禮拜內做出新菜單,你不要吵我,我真的沒時間了。」

    「為什麼這麼趕?」曹通不讓錢真再度投入那一堆瓶瓶罐罐裡,更何況碎玻璃還沒掃,萬一又刺傷怎麼辦。

    「你幫不了我……拜託你走開,別妨礙我!」

    曹通應該炸火的,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看見錢真近乎絕望的目光,濃濃的黑眼圈、消瘦的臉頰,面色灰敗與前幾日簡直判若兩人。曹通看不下去,張開手臂將錢真緊緊抱住,好像眼不見為淨。可是胸口又酸又悶,憋得他喘不過氣。

    「你说清楚。既然時間来不及,多我一個幫忙不是更快?」

    曹通揉揉錢真的後腦勺,剛才太用力揪疼了。他絞盡腦汁想说服錢真,只好把別的心思放一邊,講:「至少我們是朋友。還是你看不起我?」

    「我沒看不起你!」錢真仰起臉,極不服氣地瞪著曹通。後者被瞪得終於放下一點心,有反應就好。

    「行,沒看不起我就講清楚。出什麼事,誰欺負你,我幫你出頭!」

    錢真嘴一抿,垂下眼移開視線,彷彿在思考怎麼樣说好。但曹通不吃這一套,他才不可能給對方時間找藉口編台詞,便粗魯地捏起錢真的下巴,逼錢真抬頭。

    「看我!直接说,不用想!」

    錢真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覺得有點惱怒,卻還是只能照實講。「我爸希望我能登上米其林指南。就算只拿到一隻叉子,或者綠色指南。」

    「米其林…我知道,就是做輪胎那個。」不是星星嘛,怎麼變成叉子?怕錢真嫌棄,曹通不敢多嘴問。

    「為了得到米其林評鑑,我必須自創幾道新菜式。」錢真疲倦地閉上眼,似乎隱忍著情緒。「我爸的時間不多了。我接到消息,下周是我最後的机會。」

    曹通回想起来,恍然地問:「所以前幾天你早上去醫院就是…」

    「已經轉去安寧病房了。」

    看見錢真緊抿著顫抖的嘴唇,曹通很想含住他,但現在絕不是時候。

    「你不是早就在研究新菜?我試的那幾樣都很好吃,不用把自己逼得這麼緊。」

    錢真搖頭,「都被他偷走了。我從以前寫下来的菜譜,全部。」

    「什麼?!你幹嘛不講,讓我去跟他要回来!」

    「要回来也沒用,製作方法已經洩漏,我不可能再做一樣的。」

    「所以你才急成這樣。你早就應該跟我講,我幫你一起想菜單不好麼?嫌我只是一個賣鹹酥雞的不夠格麼?」曹通氣的牙癢拳頭更癢,這口鳥氣不出還算男人麼?!

    錢真頹喪地垂著肩膀,「如果靠你幫我想,就不算是我一個人獨創的料理。」

    「你當我什麼人,我會跟你搶功勞嗎?反正说来说去,你他媽就是看不起我!」

    「我说我沒有,你聽不懂人話?!」錢真漲紅著臉,使勁瞪大眼睛的樣子看起来雖然生氣,卻也多幾分純真,不再陰沉。

    「最好是這樣。」曹通故作兇惡的盯著錢真,「現在,先把你的手包紮好,要做什麼再来做。」然後又一反常態的摟住他,好像終於能安心下来,滿足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錢真下巴正好抵在曹通肩頭,從沒被母親以外的人擁抱過,他這時候才反應過来,僵硬著身体不敢動,卻打從心底漾起陣陣溫暖。他不是不想找曹通幫忙,只是還沒想明白那些話,所以不敢貿然踏出去一步。

    過一會,曹通總算在地上那一堆『亂葬崗』裡頭找到簡便的醫藥箱,替錢真仔細上藥用紗布包裹好,雖然把手臂弄得有點像麵腸,也比沒弄好。

    「所以你這幾天都在搞這些,沒吃沒喝沒睡覺?」

    「……不知道,沒什麼感覺。」

    「應該餓不死你,做菜總要試吃吧?有吃就還好,沒睡覺比較嚴重。我剛才看你跟神經病沒兩樣!」

    不至於到神經病的地步,但不眠不休加上精神高度集中緊張,身体確實相當耗弱。兩個人窩在廢墟堆裡,錢真又開始捧著他那一鍋子,神色迷茫的講:「你幫我吃吃看。」

    曹通瞄著一鍋子黑呼呼的不明湯汁,心裡有點玄。但經验告訴他錢真做的菜都稱得上人間美味,就算現在稍微擺盤失常,也不能以貌取菜不是?於是他爽快的答應,「湯匙拿来,我試!」

    一湯匙舀起来跟著一團看不出形狀的謎樣物,曹通放大膽子一口塞進嘴巴裡。沒幾秒鐘——

    「咳、咳咳…我靠!這是什麼……」曹通舌頭吐長長在外頭晾著,眼睛眉毛鼻子全痛苦的擠一塊,「又苦又酸又辣,你放的什麼鬼啊?!」

    錢真一下子慌了,他努力回想放了什麼調料,可是腦袋裡卻一片空白。

    「對不起!我、我好像不住得……八角、花椒、肉桂…不,好像不是……」

    「你放什麼東西自己不住得?靠,我要喝水,水!」

    錢真覺得很抱歉,但也一時沒辦法接受自己做的菜竟然讓曹通吐出来。他不敢講從小到大煮每一樣料理都好吃,可是最少他一定會先試吃,過得了自己這一關才请其他人吃。再怎麼個人喜好不同,也不可能難吃到無法下嚥。

    曹通見錢真一臉糾結著不敢置信的樣子,便將湯匙交給他,说:「不然你自己試。這種味道我保證全台灣人都受不了。」

    當然要試,錢真拿了湯匙往鍋裡挖一口,接著便露出一種说不出来的表情。曹通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太大,搞不好傷了錢真的玻璃心,就難得緩頰圓場幾句:「大概是我吃不習慣你放的外國香料。外國人嘛,口味和我們不一樣。」

    錢真不说話,反而扔掉湯匙兩手捧起鍋子,直接對嘴牛飲,大口大口喝下肚。曹通傻了,該不會真的這麼好吃,只是他鄉巴佬不識貨吧?不料喝到一半,錢真突然猛咳嗽起来,嗆得眼睛鼻子通紅,眼淚水都流出来。

    曹通趕緊把鍋子拿走,拍拍錢真的背幫他順氣,一邊關切的問:「你幹嘛喝這麼急,再好吃也不用這樣。」

    這時錢真雙手抓住曹通的t恤,力道之大彷彿曹通是他的浮木。錢真急促著呼吸,張著嘴好像很難發出聲音,他沙啞著嗓子問:「你说…什麼味道?」

    「這個,應該是我不習慣。」

    「说實話!」

    錢真從来都是平平和和的態度,至少曹通認識到現在,錢真總是嘴笨不曉得回話的一方。曹通聽見錢真说話只剩下虛虛的氣聲,便肯定是太辣嗆的,他说:「我先去找能喝的水,你潤一下喉嚨再说。」

    結果錢真死死抓住曹通不放,兩眼赤紅著,一副好像天要塌下来壓死人的樣子。

    「…快说!你吃的什麼味道?!」

    曹通皺起眉毛,卻不是因為錢真的死纏爛打,而是他比鴨公還難聽的嗓音,再折騰下去得了?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實話就是很難吃。

    「很苦、很酸、很辣,有一股發酵味。你喝那麼一大口還嗆到,問你自己到底放什麼奇怪的調味料進去。」

    曹通擺脫了錢真站起来,正環顧四周打算要不要重新燒一壺水比較快,就聽到錢真低啞的聲音講:「我吃不出来。」

    「你说什麼?」曹通沒聽清楚,又蹲回去靠近錢真旁邊。錢真伸出手抓住他,這次卻虛弱得像全身被抽乾力氣。

    「我不知道。」錢真像一個茫然無助的孩子,迷失了找不著回家的路。「不住得……沒有味道。」

    廚師如果失去味覺,會變成什麼樣?或許,比斷手斷腳還糟。

    作家的話:

    這篇文主要是從攻的視角出發......現在才想起来说是不是太晚了xddddd

    明天照樣這時候更=v= 我是勤勞的某錯~~《第一頁》《上一頁》《最後一頁》最好的滋味(10)

    發文時間: 4/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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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曹通手忙腳亂,顧不得乾不乾淨,接了過濾水就倒一杯給錢真喝。錢真先是漱口,又喝掉小半杯以後,曹通再拿砂糖加好幾大匙進去,自己先試,確定甜到牙酸才給錢真。

    錢真大口灌下,停頓一會,搖頭。「……沒有味道。」

    曹通不放棄,撿起一顆在地上亂滾的檸檬,切對半擠汁出来,讓錢真張嘴直接滴進去。錢真嘖嘖舌尖,嘴唇抿成一條繃緊的直線,還是搖頭。

    曹通傻了,怎麼會這樣?!

    「明天、明天我帶你看醫生。一定是因為你沒睡好,而且剛才喝那麼大一鍋嗆到。你看別人吃麻辣鍋不是都嗆得要死,吃什麼都沒味道,你就是跟他們一樣!」

    本来以為錢真會大哭大鬧,甚至像先前那樣發神經病,可是他卻像根木頭樁子,杵在原地一動不動,臉皮上面一點表情也無。但就是這份異常平靜嚇得曹通更加膽顫心驚,簡直像不定時炸彈。

    「現在先好好休息,睡一覺,说不定明天早上起床就好了。」

    不知道錢真聽進去沒有,仰起臉望向曹通,浮腫的單眼皮看起来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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