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年末,二零年初 第1节(3/5)
作品:《一零年末,二零年初》
贺奎骁至今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排斥谈恋爱,只是每次被告白或被暗送秋波的时候,脑子里都浮现出贺光铭浑身浴血持刀杀人的样子,还有望向自己时憎恨与爱恋交织的痛苦眼神。
打破尴尬气氛的是贺奎骁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声。他从来不会设置铃声,只要贴身放置,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感觉到,而且不会因为铃声而惊扰到周围的其他人给他们带来困扰。他挡开吕柚谷为他递上衬衣的手,拿着手机赤足离开房间,来到走廊。
来电人是黄亮,贺奎骁按下接通键:“什么事?”
“骁哥,你伤还要多久才好完全?”黄亮嘶哑的声音传入鼓膜,语气有些忌讳和紧张,似在压低嗓音与贺奎骁交谈。
“不清楚,快的话两三周吧,慢一点一两个月也有可能。”他闻言望向自己受伤的肩膀和腰际,稍微做了一下小幅度活动,“怎么了?要干架的话不碍事。”
“徐志涛,就是五年前被你抖出走私,结果抓进去蹲号子那个,骁哥还记得么?”
“有印象。”而刚答完的贺奎骁就愣了:我抖出来的?!他清晰记得,当初害得徐涛一夜之间妻女双亡又破了产的是贺光铭啊!
贺德广为了保全大局,以防贺光铭那件事泄露,所以把事情都揽到自己大儿子身上再散播出去,以保全身而退么?他贺德广绝对清楚徐涛出狱那天就是被这一大势力复仇的一天,所以就算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舍弃这个儿子也无所谓么?
就如当初也是这般舍弃贺光铭那样,当自己从未有过子嗣。黄亮在贺家的资历已经是很老的了,但偏偏对于贺德广有个二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初贺德广为了将祝妍婷为自己生下孩子的事情压下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贺奎骁嘴角向上一挑,等着黄亮继续说。
“再过一周就放出来了!他妈的老子刚从万肖那知道!他那一帮兄弟五年了还没散!贺大哥那边也是刚得到消息,他们还不知道贺大哥本部搬到东边去了,所以肯定会来这里找你,大哥给这边拨的帮手不多,你看怎么办?骁哥你伤没好别硬来。”
“你把拨过来的人都安顿好吧,”贺奎骁皱皱眉,“小心他弟兄里那个狙击手。”贺奎骁知道,阿涛能爬到这个连贺德广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位置,靠的无疑是不怕死、能打和那帮杀人跟呼吸一样简单的手下。
他们是坚决贯彻“有仇必报”的理念,而贺奎骁与黄亮商量的意见就是等,等他们找上门来再战一回就好了。徐涛没有小奸小诈,干什么都靠武力说话,那贺奎骁也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他们玩阴谋诡计。
重新回到房间,刚进门便是一件深蓝色卫衣披在身上,身后是吕柚谷带些无奈的动听嗓音:“大半夜冷,至少穿件衣服呀。”贺奎骁顺势将衣服穿好,拉上拉链。并没有拿出鞋柜里放着的运动鞋,他脚上踩着棉拖,就这么走出门去:“我上去睡,打扰你了。”
吕柚谷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数次抬起想要挽留的右手终是没能拽住他的衣角。
贺奎骁空旷的房间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稍大一些的单人床孤孤单单地躺靠在墙边。玻璃窗子被打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微微有几丝风窜进来吹鼓了单薄的窗帘。贺奎骁没有开灯,照射进房间内的月光被紧闭的帘子阻隔,光线昏暗,整体看上去却并不杂乱且十分整洁。
肩膀和腰部的伤口无一不在戳刺着自己的痛觉神经,以示抗议。但纵使他身体机能强得惊人,在一周之内伤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破这静谧夜晚的是不远处连续迸响的清脆破裂声。子弹“嗖——”地一声划破空气,狠狠射入院内数名男人脑颅。他们甚至来不及从梦中完全清醒,就只听“噗”一下闷响,要害处爆出大团血花。被射穿的玻璃窗户上,围绕着那一个子弹大小的黑色小洞,而蔓延出一大片蛛网似的裂痕,一触即碎。
昏昏欲睡的贺奎骁几乎是在下一刻便坐起身来套上外套,拿了枕下的黑色手枪快步出门。刚跨出门槛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熏了鼻,又是几声枪响,警报器没有反应,代表着没有侵入,那就是狙击手!他眯起眼迅速来到走廊处的死角,余光向屋外的街道和高树张望。
贺奎骁翻出手机拨响黄亮的电话,本想着下楼看情况,一个大约四十英寸长的褐色物体破窗而入!擦着贺奎骁侧脸“哐当”一下落在他脚边。拾起一看,便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fn30-11警用狙击步枪,打开弹仓,十发容量的弹仓已经空了。贺奎骁笑起来,将枪支随手扔在地上。对方特地送入一支空枪,是挑衅吗?如果是宣战,他接下就是!
电话接通,黄亮的声音听上去气喘吁吁很是急促:“骁哥!你那边出事了吗?!我和万肖正带人赶过去!还能撑多久?”
贺奎骁冷笑一声:“徐志涛的人?”
黄亮:“是!”
贺奎骁将手机换了一面贴着耳朵:“不是我轻敌,五年前他就是个废物,我不信他在牢里还能拿狱卒练身手。”
另一头的万肖夺过电话,有些气急败坏道:“这回不一样!他们那边的狙击手是美国的‘咀血’!他近战比骁哥你差,到了远距离被崩死了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贺奎骁沉默了一会儿,接到:“你们多久过来?”
万肖“啧“了一下:“说不准!这边路在维修,车得绕个大圈子!”
下一刻贺奎骁便挂上了电话。楼下动静愈来愈大,这下没醒的人也醒了。贺奎骁后背贴着墙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楼,轻轻将落地窗拨开一丝缝隙,然后“砰”地反手一枪!正中门外一个黑影的额头。紧接着双手完全撑开窗子,一个翻身来到体温还尚热的“尸体”旁,再次对着他心脏补了一枪。
也就在贺奎骁准备低头拾枪的那一霎那,一枚金色子弹擦过他的左耳,未伤及太阳穴,却带下一小股血流划过贺奎骁侧脸。
他没有傻到转身去看究竟是谁开的枪,而是立刻张口咬住本在手里的黑色手枪,随即俯□捞住倒插在尸体侧腰和握在手里的两把手枪,“砰砰砰砰”两手连扣数下扳机,废掉了几个持刀俯冲上来的人的四肢。
他将叼在嘴中的黑枪收回怀中,右手用另一枪托狠敲向一人的后脑,随后扯过他的手腕反手一拧!骨骼摩擦传来令人心惊的“咔嚓”声。贺奎骁夺过那人已脱手约10寸的长刀,骨节分明的左手五指紧扣住身后另一人的肩膀,未等对方回神,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柄长刀从颅顶开始竖直向下削成两半。
不远处房间内茶几掀翻,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传来,未装上消音器的枪迸发出无数颗金属子弹在大宅里四处飞窜。被利刃贯穿鲜血飞洒的声音和双方的惨叫怒吼此起彼伏。贺奎骁浑身浴血,腰间伤口重新撕裂,绷带染满自己和敌人的血液。
刀枪并用,在宅子中绕了大半圈却始终不见徐志涛的身影。
对面一棵茂盛榕树树叶“沙沙”,贺奎骁正将自己沾满脑浆的匕首,从躺倒尸体脑颅中抽出。飞溅到他发梢上的血水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周围七八个人围在自己四面虎视眈眈,缓缓靠近缩小包围圈。打破这紧张气氛的,赫然是三声响彻夜空的狙击枪响!
三枚子弹,两枚“噗”地一下没入贺奎骁双臂,另一枚错开了脊椎骨,进入皮肉后不但后坐力不减,更是从斜方狠狠穿透贺奎骁腹部!三次连续扣动扳机,竟是从三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打中贺奎骁!
而射击的方向,正是贺奎骁背对着的那棵大榕树。他抑制着紧闭的双唇,此刻还是忍不住低头咳出鲜血,本支撑不住向下倾倒的身体,却在膝盖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猛地发力。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倒下!他选择了靠自己最近的一名矮小敌人进行突破,扔掉手中子弹殆尽的空枪,咬住匕首的柄部,从怀中掏出黑枪,双枪连发,皆打向同一敌人。
剩余七人惊醒一般向着贺奎骁不断开枪,贺奎骁俯□伸腿横着扫过那矮小男人的下肢。他腿一弯正要侧着倒下,却被贺奎骁用最快的速度拽住领口,一个使劲被提到贺奎骁身前,硬生生替贺奎骁挡下了近处机关枪一般扫射的子弹,和身旁那人趁机刺过来的短刀。
短刀没入矮小男人的侧腰,他的正面被无数枪击中早已布满血洞惨不忍睹。
☆、第六章
六、
贺奎骁冲开包围圈,在几名手下的掩护中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来到宅子后方。他随意扯下已千疮百孔的一只袖子,胡乱捆在靠近动脉的伤口处。躲在暗处狙击的人实在太棘手,若是那人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动向,那么只要在狙击的有限范围内,自己都能被他一枪毙命。
而现在自己没死的理由,贺奎骁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狙击手要玩死自己。像是猫抓住了老鼠,却不急着吃掉,而是放在两爪中撕扯玩弄,看着老鼠痛不欲生苦苦哀求自己请赐一死的可怜模样。
贺奎骁嘴角向上勾起,这遭人厌的恶劣性格简直与自己神似。额上被弹壳擦伤的皮肉正向下躺着血流,细长而缓慢地淌过贺奎骁双眼,眼前顿时一片血雾似的朦朦胧胧。脑袋昏昏沉沉,紧靠着墙壁的身子渐渐滑下,伤口沿白墙拖出一道血痕。
恍惚中,便听有人急切喊道:“别睡!!”随即而来的是一双紧撑住自己肩膀的手。生来警惕的贺奎骁骤然惊醒。熟悉的面容闯入眼帘。“吕帆谷?!”
吕帆谷将贺奎骁半拖半抱到宅子内稍微隐蔽一些的角落,依稀还能听见外面打杀的声音。屋内的警报器早在一开始便被狙击手连着灯泡一并毁掉了,此时吕帆谷只能接着窗外些微月光替贺奎骁查看伤势。他取下斜跨在肩上的医疗箱,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摘下浸泡在血液中,与伤口皮肉紧紧粘贴的布料。
吕帆谷拿出手电筒,将就着恶劣的环境,替贺奎骁钳出了埋在双臂中的两枚子弹。没有打麻药的条件,贺奎骁皱着眉硬生生看着吕帆谷挑开自己伤处的碎肉,把被染得深红且还在滴血的金属子弹取出。再用镊子夹着棉球替自己酒精消毒、简单包扎。整个痛苦的过程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他活动了下被包扎好的右臂,却马上被吕柚谷按下来固定住,不由皱眉:“随便弄弄就好了,你当现在在玩儿?”
吕柚谷不看他,继续动作处理他另一只手臂:“随便弄弄?你当我做医生就是为了玩玩儿敷衍了事?”
贺奎骁顿了顿,任他处理自己伤口,刺痛不断向身上蔓延,更是狠狠刺激了神经,让整个人越发清醒,先前昏昏欲睡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你不是在贺德广那边么?”
吕柚谷撇撇嘴:“跑出来了呗。”没等对方接话,他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贺奎骁,“擒贼先擒王。我知道徐志涛在哪。”
贺奎骁挑眉:“你带我去杀他?”
吕柚谷点点头道:“我体力跟不上,到了地点就得跑路。你杀了他,他底下那帮群龙无首,就好办多了。”
贺奎骁沉默,想了许久才问:“你去徐志涛那边当卧底了?”
“没有。”
“那你又知道他在哪?”
“这你别管,总之我费了点劲儿。”
“……”
“枪还在么?”吕帆谷问。贺奎骁闻言,小幅度掀开自己外衣,黑枪赫然倒插在腰间,刚开过火的枪口还在散发着阵阵热量,像是会随时燃烧起来一样。
吕帆谷搀扶着贺奎骁绕着小路离开大宅,来到不远处一个丛林茂盛的绿化区。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树和灌木丛中央,竟是隐约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的轮廓!
本以为,徐志涛不是在宅子中的某个角落观察情况,就是窝在家中等待消息。谁知他竟然选择在距大宅不远的地方放下直升飞机,用监视器观测全场。
吕帆谷带着他放轻脚步,缓缓摸近直升飞机。飞机底部还散发着热量,可见是刚刚停止运作不久。吕帆谷向着贺奎骁轻轻点头,待他即将摸到灰白机门,正毫无防备背对自己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突然抵住贺奎骁后背。“你太相信我了,贺奎骁。”
匕首又进一寸,穿透了衣服刺破了皮肤,在本就满是血污的白衣上印下一个血红小点。贺奎骁停住手中正准备开门的动作,身上各处传来的阵阵痛楚撞击着他的神经,不但没有快要昏迷的状态,反而更加清新。他突然发力反手抓住匕首刀锋,利刃割破手掌,鲜血从掌心汩汩涌出,滴落在地上。
“不,我从未相信过你。跟着你过来只是一个赌注,赌的是我究竟会不会见到徐志涛,而我赌输了的这件事,也与你无关。”
他回身漠然看着被自己紧握,好似要将这只手切断的匕首,将刀锋猛地一转,吕帆谷手腕骨骼发出轻微摩擦声,刀尖反刺吕帆谷眉心。若是光凭格斗,再来十个吕帆谷怕是都不够贺奎骁练手,但是伴随着一声枪响,贺奎骁四面八方瞬间围绕了十几个面目狰狞的人。
子弹穿透匕首,在银色刀面上留下一个小孔,利刃般的气流擦过贺奎骁的手指,他相信,只要子弹轨迹偏移几厘米,自己食指必定会废掉。随着应声抛落到脚边的墨绿色awp高精度狙击步枪,一个修长的黑色剪影向着这边走来,围着贺奎骁的人立刻侧身让出一条道。
那男人接过吕帆谷递过来的一把手枪,一手握枪抵住贺奎骁的额头,另一手勾过吕帆谷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如毒蛇一般危险,干净的淡黑色衬衫在月光衬照下,反而比贺奎骁血渍斑斑的白衣显得更加一尘不染。贺奎骁有些力竭地伸手一把抓住枪头,似在嘲笑男人绝对不敢开枪。
贺奎骁脑子里突然闪过万肖说过的话,这人就算光看气质也绝对不可能是徐志涛,那么只有可能是那边神龙不见首尾的的狙击手,美国的“咀血”。
☆、第七章
七、
吕帆谷第一次见到蓝青是在纽约一个偏僻的小酒吧。前台调酒师的动作华丽,檀木桌上一排被擦得浧亮的玻璃高脚杯,正反射着跳跃的灯光。吕帆谷是学医的,对医学的追求有如疯狂艺术家对高贵艺术品的执着。那时还在纽约留学的他,医术也比自己那个在中国的姐姐只多不少。这几天
是他难得的假期,他坐在角落的位置思索假期任务,思绪却被大门处的喧闹打断。门口那边分成了两拨人,其中一拨为首的黑发青年着着黑衣,在不失严肃的表情中又多了几分痞子气息。那带着中国人和美国人相貌的俊美面容,吕帆谷愈发觉得这个混血儿眼熟。
也不知是那一边挑的事,吕帆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他注意到,黑发青年几乎全程都在一旁观看,偶尔被擒住几次却马上会有人来帮忙。吕帆谷见他格斗时神情虽不慌张,但脚步却是凌乱不堪。得出的结论便是——他近战差得可以。
吕帆谷脑中不自觉地将他和贺奎骁做对比,贺奎骁的近身格斗技术在贺德广麾下无人能敌,更重要的是他骨质非常好,肌肉骨骼的高强密度足以承受后坐力巨大的手枪,这后天锻炼的双枪法在某种意义上小面积弥补了他在远战上的不足。
但吕帆谷并没有对青年弱小的格斗术嗤之以鼻,那人受了些轻伤,但哪怕刀尖刺到眼前他仍旧临危不惧,好像知道下一刻便会有人替自己接下这一刀。
周围的客人本就不多,那些指指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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