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引 第9节(1/3)
作品:《清江引》
☆、第三十章
元澈醒转之时,李镇渊已经上阵。他念道李镇渊从伍五年有余,金戈铁马之中历练,勇悍无双,所经历大小战役亦不在少数,应当得胜回还,只是不知怎的,心下竟隐隐不安,一天恍然到头,李镇渊却还未回来。
元澈知必是事情有变,果不其然,前方未几传来消息,将军王昶不听军令冒进,中了匈奴埋伏,令李镇渊陷入匈奴重围。
这消息犹如当头棒喝,元澈心神大乱。他虽知李镇渊武艺高强,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刀剑无眼,竟是按捺不住心中恐慌。
往常数度面临生死之劫,亦没有这般慌乱。他再呆不得,起身去寻徐迅,向主帅张勉主动请战,前去支援。
张勉听闻此事亦是心急如焚,大骂王昶小儿。
他是李重明旧部,李镇渊亦是他自小看着长大,情同叔侄;李重明又只这一子,若是李镇渊折在此处,他要怎么向他交代?
正好徐迅前来请战,便速速允了,派三千精兵前去相救。慌乱间,竟也未曾发现跟随在徐迅身后的年轻人。
元澈默默跟随在徐迅身后,亦换上一身戎装。他与徐迅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眼中的坚决神色,翻身上马,领军出发。
李镇渊被困在此已经有三个时辰。身边将士剩不到一百人,个个都杀红了眼。
他鹰目一扫,长o(>﹏<)o枪一刺,洞穿一个袭上前来的匈奴兵,鲜血喷涌而出,滚烫溅了一脸,眼前一派血红,战袍已经被自己和敌兵的鲜血浸透,一滴一滴沿着指尖滑落,他来不及擦拭一下,见孙副将被围攻,一勒马回身去救。
匈奴勇悍之极,个个都有狼一般的狠劲,以一当十的气势,若不是李镇渊手下的兵卒都是他亲自训练□□,决计撑不到现在。
可恶那王昶!李镇渊咬紧牙关,拨开眼前兵刃,□□横扫,数个匈奴兵便被扫飞了出去,孙副将顿时得了空隙,破了匈奴围攻,驰马到李镇渊身边,领着剩余兵士往匈奴阵外突围。
他与王昶带兵到此处时就已察觉有异,早叮嘱王昶不要冒进,但他竟不听自己号令,擅自闯入敌人阵中,连累李镇渊去救,一同被围困其中。
匈奴此番的阵法,竟是李镇渊见所未见。环环相扣,杀尽一波,竟又有一波上前, 仿若无穷无尽。这般高明的阵法,更让李镇渊肯定了匈奴军中必是有高人坐镇的猜想,但此刻他已经不暇他顾。
“文远!”厮杀间,忽然听到远处一声清喝,送入自己耳畔,似是元澈的声音,李镇渊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赫然是大晟的旗帜高扬,顿时松了口气。
“走!”李镇渊回首对身后众人大喊,一杆长o(>﹏<)o枪冲开面前围困的匈奴兵,一马当先,为众人之先,将那兵阵撕开一道破口。
众人策马奋力向援军靠近,眼看就要成功会和。
与此同时,坐在远处的匈奴主帅身旁,有一蒙面长袍之人自座位上而起,信手取过身旁侍从所背之弓。那匈奴主帅看了也不由吃惊,此弓力有五石,就是他拉开亦勉强,但眼前这个削瘦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国师,却轻轻松松满张长弓,远远瞄准那战场上厮杀正酣的李镇渊。嘴角轻弯,手指轻放,箭矢便划破长风离弦而去。
李镇渊只听得箭矢破空呼啸而来之声,急忙回身去挡,不想那箭矢之力极为强劲霸道,已近力竭的他竟抵挡不住,让那箭头刺破胸前甲胄,深入左胸前一寸,顿时喉头一阵腥甜。
李镇渊握住那箭柄,一用力正要强行拔出,那箭矢破空之声却接二连三而来,他抬头一看,心知挡不住,移动身形,勉强避过,但见又是一箭自极为刁钻的角度飞来,眼看是避不过。他心一横,长o(>﹏<)o枪一横,竟是准备生生受了。
另一边,元澈见他负伤危急,心急如焚,但距离李镇渊尚有一丈之远,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用力一踏脚蹬,便鹞子一般飞了出去,身形竟是极快极轻灵,战马长嘶一声。转眼之间就到了李镇渊身边。
一剑砍了逼向李镇渊的那支长箭,顺势翻坐到李镇渊身后,护住李镇渊后背。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李镇渊见他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先是诧异他竟然上了沙场,又见他竟有这般身手,开口道:“子深,你怎地……”话音未落,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湿元澈的前襟。
元澈不敢再搭话,只道:“一切回去解释。先冲出去!”说罢,护住李镇渊,一夹马镫,命战马奋力向前,也是李镇渊的马儿神骏,长嘶一声,冲破刀锋剑雨,领着其后众人冲破匈奴的包围,与前来解围的精兵会和。
远处观战的匈奴主帅正要命人去追,国师却抬手阻止了他。
“国师,这可是击杀李镇渊的大好时机……”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那人淡淡道,声音颇有些嘶哑,“今日引李镇渊入阵已是不易,他破了这阵,与救兵会和,便没有杀他的法子了。”
匈奴的主帅还要再进言,那长袍国师却已背过身去。
“收兵罢。今日不会有结果了。”
匈奴主帅不甘地看了眼远处的战况,对身边的人一示意。退兵的号角吹响,匈奴兵潮水一样退去。
这一战,结束了。
“将军。”徐迅迎上前来,见李镇渊胸前血还在不停涌出,露出担忧的神色:“您身上的伤……“
李镇渊道:“我不打紧,趁匈奴现在退兵,军心正乱之时,赶紧撤回大营,一切到那时再做计较。”
“是!“徐迅应道,又与元澈对视一眼,才勒马回身,整顿行伍去了。
李镇渊元澈二人一骑。李镇渊胸前负伤,不得不坐在元澈前边,半倚在元澈身上,由元澈环腰,扯着缰绳,独领大军前头。
马儿跑得快了些,夜风猎猎,引得李镇渊一阵呛咳,元澈连忙勒马,让马儿跑得慢些。
“文远,可是要紧?”
李镇渊摇摇头,哑声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元澈抬眼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面上露出伤心神色,只摇头道:“我已发誓放下过去,哪里还会对你有所隐瞒?”
李镇渊见他事到如今还要欺骗,一阵气血翻涌,呛咳的更厉害了些,他忍下喉头腥甜,道:“那徐迅分明唯你马首是瞻,对着我这军中副帅,也没有对你这般谦恭,若说他不是你的人,谁信?”
说罢,又是一阵气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浑然不觉,只是逼视着元澈。
元澈见他真动了气,沉默片刻,开口问他道:“你可还记得太液池畔,当日誓言,无论我为谁,曾做过些什么,你都会爱我如初,不离不弃?”
李镇渊看他一眼:“不错。”可那日他天真如此,只以为元澈是不得志为人摆布的十四皇子,哪里能想到他是如昭升帝般手段通天,操纵朝野的狼子野心者?
“有些事,我不得不瞒你,只因关系重大,牵扯甚广,不只我一人。”元澈说道,眼里的柔情退散,眼角眉梢露出原来的冷硬。纵使戴着面具,也仿佛换过一张脸,气质音容,已同先前那人全然不同。
李镇渊见他这眼神,心道这五年来,元澈确实不曾改变,冷漠坚韧才是他的本性,温良谦恭不过是一层伪装,实者虚之,强者弱之,他通读兵法,却是情之一字一叶障目,猜不破这人心。说他变了,他又确实更为心计深沉,手段高明,与多年前瘦弱无力的小儿判若两人,竟能把触手伸到戍边将领这边。
他从未真正看穿过他,如同笼中困兽,任他耍弄于股掌之间。想到此处,李镇渊已是羞恼之极,怒道:“我未曾违背过誓言,但你可曾有半分真心?想必你先前说的,放下一切,也不过惺惺作态,诓骗我罢了。”
元澈面上露出苦涩之意,道“我什么都是骗你的,可只有爱你这一点,绝无半分虚假,若不是心系于你,乱了神志,以我多年筹谋,这般详细计划,又怎会自露马脚,教你看穿呢?”
“可笑。”李镇渊嗤笑一声:“你诓骗我,竟还振振有词?想必你到我身边,亦是另有所图罢。”他声音高了些,口中又溢出些许血沫。
元澈揩去他嘴角血痕,双眼深冷,亦皱眉负气道:“没错,我就是居心不良。若不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恐怕元澈早就化作一具凄凉枯骨,坟头的荒草亦有数尺了。”
说罢,又轻叹了一声:“镇渊,你为人太耿直,我若是你,明知有诈,今日根本不会去救王昶,也不会让自己身陷绝境。”
李镇渊从未感到元澈与自己如此截然不同。先前的元澈恍若幻影。
一双鹰目直勾勾看着元澈,似乎是想要洞穿他脸上的面具,洞穿他如面具一般的毫无破绽的神情,直看到他真正的心里去。
但他看了许久,并未从元澈这张天衣无缝的面具上找到一丝缝隙,失望地转过头去。初次被元澈欺骗的那种滋味又用上心头,说不出是怒气还是不甘,直在胸内横冲直撞,几度沿着喉头冲上来,都让他暗自忍了下来。
元澈也不再同他搭话。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大营。
张勉在大帐内坐立难安,一听得李镇渊归来,立刻前去探望。见李镇渊胸口中了箭,连忙安抚了几句,正说着军医也到了。张勉见这帐中人多眼杂,立刻命众人退下。自己亦先回去处置王昶之事。
军医见周围人都退了下去,只有那个肖参军还停留在这里,脚步不曾稍动,似乎并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将军?是否亦请肖参军……”他看了一眼元澈问道。
李镇渊坐在榻上,正想开口说话,他失了许多血,已是虚弱之极。
元澈却连忙接道:“王大夫,这医理我亦稍通,将军伤势颇重,恐怕你一人或有不及之处,肖策可在一旁相助。”
军医见李镇渊似乎也没有反对之意,便点点头:“那便劳烦参军了。”
他先折去残箭露在外面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揭开李镇渊的铠甲,拿着剪子剪开贴身的衣裳,将李镇渊的胸膛袒露出来,布块与伤口粘连一起,颇为触目惊心。军医抬头看李镇渊微闭着双眼,不曾发出半点声响,不由得暗暗钦佩。
那箭头埋在肉中,被血污掩了,军医让元澈去打一盆热水来,一边观察这箭头位置,竟距心脏只有两寸,暗暗咋舌,真是极险。也幸得李镇渊胸前筋肉厚实,这箭头才没有深入肺脏内。
元澈旋即便打了热水归来,那军医便命他给李镇渊擦拭伤口,自己去一旁摊开随身携带的包袋,取出刀具,放在烛火上灼烧,又取出金疮药。
元澈便拿着块软布,在水里绞了绞,正要擦拭,李镇渊却忽然睁开眼来,伸手拦住他。眼光掠过他手上用来擦拭的绢布,又见他眼里隐约有哀求神色,才放开手。
被他这般冷遇,元澈眼中明灭,面上却全无表情,只是拿绢布细细轻擦着,不一会绢布已被鲜血浸透,便再放入水里绞了绞,一盆清水霎时变了颜色。如此往复五六回,才将伤口清理了大概,手迟疑地顿在半空,对着李镇渊的双目,再要下手用力擦拭,竟是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回来更新~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将军和殿下闹僵了哦……
妈呀,就写了长o(>﹏<)o枪都要被河蟹,这是一种武器好吗?正常的武器好吗?连这个都要河蟹也太过分了吧!你说河蟹金o(>﹏<)o枪就算了……将军连枪都不能用了嘛orz
☆、第三十一章
军医背对二人,并未看到这一幕,转过身来,见一盆水已经转为深红,又见李镇渊胸口清理了大概,便对元澈示意道不必再擦。
箭头嵌入肉内,与血块一道藏在期内,不能直接拔出,必须将伤口切开些许,清除污血。
他才将刀刃对准李镇渊的伤处,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不由得回头,却见是肖参军双目灼灼,有些阴狠地盯着他,仿佛他一旦失手,便要即刻取他性命般。
但下一刻,肖参军又旋即恢复成和气的模样,仿佛方才阴冷的视线不过是他的错觉。王军医心内嘀咕一声,再转过身去。
他是大夫,救人性命乃是第一要务,便集中心神,对李镇渊道:“将军,冒犯了。”
李镇渊微微点头。
他握刀的手极稳,将李镇渊的伤口切开些许,让那黢黑的箭头全然暴露出来,而后取出箭头,仔细清除伤口内污秽之物,悉心洒上上好的金疮药,包扎妥帖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又给他身上大小伤口都上了药,对李镇渊叮嘱了几句禁忌之事,便退了出去。
帐中只剩下元澈与李镇渊。烛火高燃,不时发出噼啪之声,火光隐约,照亮二人面庞。但帐内除却此声,便是一派寂静。
李镇渊看自己半边身体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这般负伤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伤着还会叫唤两声,但如今已是连□□都不屑了。
他抬眼,正对上身前伫立着的元澈的视线,眉间不由得露出疲惫之色。
“文远……”元澈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先前那些话,都是同你负气,不是真心之言……”
“我累了。“李镇渊道,苍白着一张脸,“今夜不想同你争辩,你走吧。”
元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但他并不走远,就站在李镇渊大帐之外,为他守夜。
李镇渊对着帐外的剪影看了一会,起身吹灭蜡烛,和衣在榻上躺下。王军医在他胸口伤处敷的金疮药大约有麻沸散,有些僵硬木然之感,并无剧痛,只是此刻松懈下来,身上其余大小伤处俱都疼痛起来。
从军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与伤患为伍,但一想到元澈便守在帐外,这些疼痛就似乎愈发难以忍受,数度他都想把元澈叫到身边。只要让他握着元澈的手,这些痛楚就仿佛会变为无足挂齿之事。但他终究放不下这架子,心里仍然置着气,硬是自己忍着疼痛,辗转许久,待到天色微明,才慢慢睡去。
元澈望着大营内火炬通明,一边留心着帐内人的动静,知道他因疼痛而辗转难眠,恨不能冲到他身边守着他,但他心知以李镇渊的自尊,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便只能这样在帐外守着他。
李镇渊第二日醒来之时,帐外元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双眼一黯,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下了榻,正要洗漱,牵动伤口,动作间颇为局促。
未几,元澈便端着一碗药汤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见李镇渊有些笨拙地搅着软布,便顺手将药碗搁在一边,从李镇渊手里拿过软巾,道:“我来吧。”
说罢,也不待李镇渊回答,自顾自擦了起来。他先前亦曾服侍过李镇渊,如今更是驾轻就熟,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势,双睑低垂,小心避过李镇渊的伤处,细致地擦过他的脸,脖子和手臂。
李镇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白净脸庞,见他这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知怎的心跳又悄然加快,引得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一时两人都沉默着。
元澈给他伤处重新上完药,又端来一旁药碗,拿调羹舀了一勺自个尝了尝,皱眉道:“有些苦,你仔细些。”
李镇渊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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