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青山远 第34节(1/2)
作品:《十里青山远》
穆远山眼神一黯,捏紧拳头,也回身坐下。
丹饶有意味的眼神在二人周身打了个转,言归正传道:“看见这东西,楚将军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楚青稳了稳心神,“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军队里的吐蕃军造反?”
想不到这个丹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会杀了努尔赤。
“他们现在想要造反也已经没有能耐了。”丹眯起双眼,笑得意味深长,“楚将军你送给我们的大礼,我已经毫不吝啬地全部拿去招待了吐蕃的各位统领。”
“你……”
“的确,我不得不承认楚将军这一招引蛇出洞弄得十分巧妙,差点连我也没看出其中破绽,但是我既然知道了那两辆马车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大力神药,而是能让人突发疾病的东西,不得不说也是老天在助我一臂之力。”
楚青料不到这个丹的心思竟然这般缜密如斯。
“努尔赤那个草包要将那所谓的大力神药独吞,我求知不得,他要乖乖将命送上,我不成全他,倒显得不识抬举了。”丹身子前倾,将脸靠近楚青,“楚将军,我从一开始就十分反对大汗对中原出兵,只是苦于权贵谄媚,无法进言。如今努尔赤已死,军权便握在我手里,我们要战,便流血漂橹;我们要和,便皆大欢喜,我现在只等你一句话。”
楚青沉默良久,忽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将信一箭射过江面的,是丹王子你吧。”
丹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是。”
楚青睡下眼睑,望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十指。
片刻之后,他才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楚将军你只消将努尔赤的头颅带回军中,便已算是为樊将军报了仇,相信军队当中亦不会有人过多微词。而之后我会迅速带兵撤出中原国土,班师回朝。”
楚青疑道:“你这般回去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且不说吐蕃王死了儿子,单是莫名其妙退兵这件事,突厥大汗也不会饶恕于你。”
“这种事便不用楚将军你过多操心!”丹扬首哈哈笑了两声,“楚将军只要在班师回朝之后,将大军集结于突厥边境,便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楚青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有一个条件。”
丹本以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楚青已不会再犹豫,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他难免有些错愕。
“我们立个契约。”楚青缓缓说,“在我有生之年,突厥不得对中原出兵。”
丹错愕的眼神缓缓变了,变得十分诡异,“楚将军,你不觉得自己很多虑,以我突厥现在的国力……”
“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们便不用再继续谈下去了。”楚青直接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望着丹,“丹王子,废话我也不多说。不错,你提出来的条件看似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但却尽然是在为你回突厥之后的夺权谋反而铺路,你让我派遣大军压阵突厥边境,为的也是在突厥国内制造紧张氛围,好让政权更加飘摇,你也能更顺利地登上大汗的宝座,而且我若是没猜错,谋权这件事,你实已谋划许久了。”
丹面上表情不动声色,眼神却随着楚青的话语变了好几次,最后竟然带着股挑衅的意味看向穆远山。
楚青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丹有没有听进去,继续自顾自道:“你这个人太可怕,若让你登上大汗的宝座,我不敢保证未来天下局势会怎么样,但我可以断然而言,我中原百姓,将永-无-安-宁-之-日!”
楚青话说得极重,“诚然我不是一个时时为天下苍生着想的人,但战火一开,受到牵连的必将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我这人胆小,最见不得生离死别,所以既然知道这种事情总有一天要发生,还不如在摇篮时期就将它扼杀掉还干脆些。这契约你要是不立,我不光不会退兵,哪怕要同你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彻底消除你这个潜在的威胁!”
丹自小受教突厥宫廷,表面和气,内里却是天不怕地不怕,吃人不吐骨的个性。本以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说动楚青这个软柿子,没想到眼前这男人精明如斯,不光能看得如此长远,还是个不怕死的主。
立契约?
比起北方贫瘠的土地,中原水草肥美,地大物博,是一块无人不觊觎的沃土,丹自然也想着有一天能称霸四方,将这块沃土收入囊中。
但现在的情形却是,突厥国力日渐衰弱,大汗又毫无作为,王孙贵族夜夜笙歌,而丹父亲这一脉如今又受到打压。
若是在自己国内都不能站稳脚跟,又何来称霸四方之说。
人到底还是要实际一点。
楚青身形清瘦,看似弱不禁风,站在那里却磐石般动也不动,眼神淡漠地盯着丹,等他做决定。
“拿笔来!”丹豪迈地一挥手,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上前,将笔墨与羊皮在小几上铺好。
“楚将军,你是个人才,中原就算没有了樊旸,有你在,我看外人要想染指,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丹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通,挥笔洋洋洒洒在羊皮上将契约写好,又咬破自己的手指,盖上指印。
楚青也同样咬破自己的手指,附上自己的指印。
“如此便可。”将羊皮交与楚青,丹满脸轻松,“我今夜便会让军队撤出玉门关,不知楚将军可还有事?”
“有。”楚青抬起手,指着一边那个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男人,“不知丹王子介不介意……让我和穆远山单独相处一会呢?”
最后的告白
“当然没有问题。”丹立时起身,带着所有的随从下去了,很快,便看见几辆小舟滑开江面驶向岸边。
整条船上只剩下最后两个人。
“为什么要瞒着我。”这句话一出口,楚青觉得自己的腔调简直像极了打了鸡血的怨妇。
本以为自己问了话,穆远山会老老实实从实招来,结果这人只是漠然侧过脸,望着江面上出身。
“穆远山,老子我在跟你说话!”楚青霍地站起身子,也顾不得形象,跳上小几就往对面扑,“你以为装死我就不会问了么!”
穆远山愣愣地看着扑过来的人,条件反射般张开双手,楚青也毫不客气,一头就撞进他胸口,膝盖还顺势盯上了那人的小腹。
“唔……”穆远山吃痛,脸色一白,抱着楚青滚到了地上。
“你说话!再装死老子要你好看!”楚青利索地爬起身子,骑上穆远山的胸口,照着这人轮廓分明的脸狠狠一拳,“那天我连命都不要,跑到敌船上找你,你倒好,一转身变成了突厥贵族,看见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拳打实,楚青又觉得不解气,左右开弓又是一连好几拳,直往穆远山脸上招呼,仿佛恨不得他破相,“你够狠!居然还和着这劳什子丹联合起来算计我!当我真的好欺负么!”
穆远山被楚青突如其来的暴雨梨花拳打得眼冒金星,待回过神来时,刚好抬手接住了楚青又一个将要落下的拳头。
楚青奋力动了动,结果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掌像铁箍子一样,他许是气急了,没多想,低下头就去用牙咬,穆远山大惊失色,急匆匆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也不多说,嘴唇就已覆了上去。
楚青料不到穆远山会突然来这一出,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舌头僵直在嘴里,只能被动地顺应着穆远山的动作,任他一只手将自己双臂按于脑后,另一只手伸进战袍里,在他身上不断游走。
“放开……放开我……”支支吾吾地挣扎着,穆远山的身体却将楚青压得牢牢实实,终于,就在穆远山的手松开楚青腰带,要往下探去的那一刹那,楚青浑身一个激灵,奋力抬起腿,膝盖再一次结结实实地顶上穆远山的小腹。
“哼……”这一下效果十分好,穆远山顿时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捂住肚子,躺在他身边直喘粗气。
“你说……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楚青上气不接下气地翻身扯住穆远山的衣襟,死命晃着,“我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就怕你出事,你倒好,看见了我居然装作不认识,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晚上的眼神我怎么都忘不掉啊混蛋!”
“楚青……别晃……”穆远山表情痛苦。
“你还知道疼!”听见这话,楚青不光没停下动作,反而晃得越发有力,“刚才还一句话都不说,连个道歉都没有,就想压着我占便宜,老子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喜欢上你这天理不容的禽兽!”
穆远山紧抿着嘴唇,忽然扯开一丝淡淡的笑,伸开双臂用力将身前的人拥进怀里。
“你还好意思抱我,给老子滚开!”楚青此时此刻简直由刚才谈判时的淡定模样瞬间化成了只张牙舞爪的豹子,抬起头冲着穆远山的肩膀就要一口下去,却在不经意间视线凝在穆远山脸上,身子仿佛突然僵硬了般,一动不动。
他觉得应当是自己看错了,可事实是他并没有看错。
穆远山双眼紧闭,眼角湿润,楚青愣愣地抬起手,伸出指头去摸,指腹还未触上穆远山的皮肤,已有滴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巴滴落下来,啪地打在楚青前额上,带着淡淡的温度晕开一圈水渍。
“小山子……?”楚青哑然道:“你,你怎么了?”
“别说话。”穆远山收起双臂,将楚青抱得越发的紧,脑袋垂下,将整张脸深深埋进楚青颈窝里。
湿润的感觉透过衣衫,沾染上皮肤,男人宽阔的肩膀微微抽动,半晌,楚青才闻得一股沙哑到了极致的声音透过衣料传进耳朵里。
“那日之后……我以为你会永不愿再见我了。”
楚青心中忽然一阵抽痛,当下便道:“你当我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一个样?”
“我穆远山一生问心无愧,可明明说过要护着你,到头来却伤你伤得那般深。“穆远山涩然道:“楚青,有几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你知道错了?可别把我当成可以随便敷衍过去的那种人,少在那哭哭啼啼婆婆妈妈,早点给我把事情讲清楚还是正理。”楚青将穆远山推开,胡乱在他脸上擦了擦,“一个大男人还哭鼻子,我都要替你羞死。”
穆远山好不容易敛了表情,脸上还带着苦情的笑,抱人的力气也没松一分,“从你上船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想要对你解释了,可你却对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楚青冷笑着接过话,“你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一开始不对我说清楚,反倒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给我一个那样大的惊喜?”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不是惊喜,应该是惊吓才对。”
楚青盯着穆远山的眼,“你实话对我说,若那天我没有跟着樊旸跑上船,没有撞见你给我的大惊吓,你是不是就这么打算一去不复返了?”
穆远山沉默了一会,沉重地将头点了一下。
“你果然是想把我甩了。”
“我怎么舍得。”穆远山露出丝苦笑,“我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留着这条命回到你身边。”
“那你又哪里来的信心断定我不会追查你的下落,嗯?”楚青笑着反问,“你舍不得,你当我就舍得?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个干净,就没想过我说不定要就此来一段辛酸的万里追夫……不,追妻?”
楚青利索地从穆远山怀里抽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倚在一旁的栏杆上,“现在,你最好把这一整件事的因果缘由给我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别再想瞒着我什么,我现在光是想着有些事情樊旸知道了赛花姐知道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就浑身窝火。”
穆远山也爬起来,想挨着楚青站着,没想被他凌厉的视线一戳,只好默默退后一步,开口道:“我的生世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实为突厥人,父亲是突厥可汗的胞弟,母亲则是中原一名流放的官婢,而丹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楚青心道,怪不得你们长得有些像。
“因为我的母亲是汉人官婢,在突厥皇室的身份与奴隶差不了多少,所以即便我们母子二人自小便倍受欺凌,多亏了有打我几岁的丹照应,我们的生活才不至于太凄凉。很小的时候,我就存了要带着母亲远走高飞的打算,可惜十岁那年,我母亲就因为长年操劳加上久病不医而去世。”
“啊……”楚青低呼道:“你父亲难道不管?”
穆远山笑了笑,“我母亲说到底也就是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官婢,而谁又会管一个官婢的死活,她重病时我在那男人卧房外边跪了一天一夜,请他找个医生,可一直到我昏倒在那里,他也没有多看我一眼,带我再醒来时,我母亲已经死了。”
说到此处,穆远山似乎十分感伤,语气也低沉了些许,楚青不自觉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按照突厥的规矩,汉人官婢死后,连下葬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丢在乱葬岗上,不立坟,不立碑。我不愿母亲死后无个归处,结果还是丹派人将我母亲按汉人风俗,寻了一处风水稍好的地方葬了,他为正妻所出,王子身份,所以就算有人质疑,也没人敢提出来。”
楚青问:“你欠了他这个人情?”
穆远山将头一点,“那一年我十岁,办完母亲的后事,那地方便没有什么可再让我留恋的了,我就对丹说,我承了他的情,现在却还不了,待以后他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便大可派人来找,我万不会推辞。之后我才离开突厥,南下中原。这么多年过去,我本以为他贵为王子,还有何所缺,结果就在不久之前,我在长安城里见到了丹派来找我的人。”
穆远山的手渐渐收紧,“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还他。”
“他要你跟他回去帮他争王位?”楚青叹了口气,将头靠在穆远山肩上,“你倒是能瞒我瞒这么久,偏生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我若是事先告诉了你,以你的性子,十有**是要同我一道去的,但此行凶险非常,稍微踏错一步,便是个有来无回的下场。”穆远山闭眼摇头,“我必须将你留在这里,一点消息也不能告诉你,直到……我有命回来的那一天。”
楚青笑了,“你就断定自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我不会去找你?”
穆远山不说话。
楚青又道,“你就不怕等你回来的那一天,发现我已经找了另外一个比你好上千倍万倍的人过日子,悔青你的肠子?”
“我自然想过,可惜决定动身的那一刻,我觉得你若是能找到更好的人,也不妨是一件好事。”穆远山忽然转身,就着姿势将楚青按在甲板边的栏杆上一记深吻,“可惜……才几日功夫不到,我就后悔了,你说得一点不差,连肠子都悔青了。”
楚青心中想笑,却被穆远山吻得喘不过气来,一时脑子空白一片,半晌,他听见自己用迷乱不已的嗓音,咬着穆远山的耳垂说:“小山子,来做吧。”
穆远山将人紧紧扣进怀里,舔着怀中人的脖颈道:“在这里?”
温润的触感让楚青浑身发软,穆远山顺势将他平放在甲板上,修长手指轻挑,战袍上衣已尽数解开,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他的视线里,胸口处殷红的小点已在凉风中微微颤栗。
“我好话不说第二遍,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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