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2)
作品:《入山海》
高云歌没听清,身子还微微往前倾:“你说什么?”
“我说——”宋洲清了清嗓子,还特意看了眼在后厨刷手机的老板,才抬了抬下巴,从鼻孔里出气,“我以为宋恩蕙给了你很多钱,所以你才离开我。”
“她给我的比钱珍贵的多。”高云歌眼睫微垂,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疏离感,跟嘴角上扬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况且,她那时候快订婚了。”
订婚,不是结婚。
在温州的习俗里,结婚是要“挑日子”的。涉及到双方的生肖和生辰八字,这个日子总能挑到三五年以后。
所以订婚就成了和婚礼同等重要的宴席。讲究的老派人家都是先办订婚宴,小两口领证后生几个小孩,等过几年后到了那个“日子”再结婚,孩子都能来当花童了。三年前宋恩蕙的那场千万订婚一度上过热搜。近万平的新厂房在投入生产前先用来办了这场仪式,十八吨从云南空运来的鲜花布满整个厂区空地,尽显温州老牌鞋企的低调与奢华。
风光背后,几乎没有人知道宋恩蕙其实经历了一场退婚危机。实在是她的弟弟太荒唐,专挑这种关键时刻闹丑闻,和一个混迹夜场的“人妖”私奔去了上海。一个三线城市的生意圈子就这么点大,再加上宋洲在二代里本来就小有名气,这事虽然没传开,但走得亲近的几家人,都略有耳闻。
“我们明明是带你妈去上海治病。”宋洲想到那段时间的以讹传讹,就一肚子气,“我都怀疑那些谣言是澳尔康的竞争对手放出来的,我姐婆家想用订婚给下一季的订货会增加点曝光度,我就成了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商战的牺牲品。”
高云歌比他平静:“哪有那么复杂,我们两个非亲非故,你却帮了我这么多,肯定会有人起疑心,在背后嚼点舌根。再加上我也确实在夜场——”
“酒吧,还是个清吧。”宋洲纠正,替高云歌辩解,“阿姨病危,叔叔又没工作能力,你还有个七岁的弟。你除了去卖唱没别的来钱快的路子了,你……”
宋洲竟然说哽咽了,忙不迭吃了一口面,混合着咀嚼的声音:“……我倒是真的希望你从我身上捞了点什么。”
高云歌伸手抚摸宋洲的肩膀:“别哭啊。”
他的母亲最后还是去世了。他现在反而是安慰宋洲的那一个。
宋洲吸了吸鼻子,平复情绪道:“你下午跟我一起回温州吧。”
高云歌:“?”
他露出一个茫然不知的表情。宋洲实在是心疼:“你现在的生活太累了,我回头帮你找份轻松一点的。”
“又当售楼部销售?”高云歌露出个无奈的笑,是想到以前的一段经历。他摇了摇头,宋洲又列举了几个坐办公室的职务,他都觉得还不如在厂里。
“其实那些白领的工作也累的,只是你自己没上过班,不知道。再说了,累就不干了?”高云歌反问,“没有我做这个工作,也会有别人。如果你见到另外一个人在塞鞋撑打大小包,难到也会走上去塞他一张纸条,把他从流水线式的工作里解救出来?”
“怎么可能——”宋洲毫无犹豫地否认,又被高云歌迅速打断。
“是啊,你也说了,不可能。”高云歌其实自己也不理解。
他放下筷子,很正式地说:“我这样的人有很多。不管是三年前在温州,还是现在在山海,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像我这样,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出生不好,家庭稀烂。我只是普普通通地活着,我浑身上下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一双手。”
他喉结动了动,双手摊开放在桌上,他看着掌心的纹路,那上面劳动磨损的痕迹,一如他的思绪那般模糊。
他想不明白,他自己也想知道答案:“为什么就是我?”
——为什么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会看到我?
宋洲一阵失语。
是啊,为什么呢。
眼前的人得久久注视着,才能和三年前初见时的模样重叠。彼时高云歌在一个正举办说唱比赛的酒吧和自己擦肩而过,也是冬天,他就穿条薄薄的短裙。那身材看得宋洲眼睛都直了,长发拂过时把他的心都带走,让他毫不犹豫弃正比赛的兄弟而去,跟在美人身后追了上去。
宋洲一开口就是情场老手,说今夜月色真美,可否赏脸小酌几杯。高云歌也不说话,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张开他的五指贴上自己的脖子。
宋洲心想哇塞这小妞外表高冷原来玩得这么野,我更兴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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