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2)

作品:《春日宴

就先走了。”

    说着从床榻前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天子喝住了她:“薛婉樱,你站住!”

    薛婉樱回过头,隔着数尺之距,遥遥看了天子一眼。

    天子又咳了一阵,才忍着胸口的剧痛问她:“稚娘呢?”

    听到女儿的名字,薛婉樱终于卸下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冷着脸看向天子:“稚娘听说陛下病了,正在从并州赶回京中的路上。”

    天子听了她的话,忽然笑了一声:“稚娘亦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会害了她么?你又何必一副畏惧我如虎豹的模样。”

    薛婉樱像是被这句话逗乐了,也笑了起来:“陛下这般的比喻恐怕不妥,虎毒尚且不食子,人若是狠下心来,卖儿鬻女,易子而食,也不过是常事。”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稚娘的婚事怨我。”天子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透露着一种行将朽木的衰败感。

    薛婉樱也不掩饰,直白地道:“是。”

    “在你心中,稚娘要远比我,也远比阿沅重要。”

    薛婉樱并不抬头,回答的也很干脆:“是。”

    “甚至弱衣都比朕重要。”

    薛婉樱笑了:“是。”

    天子却暴怒起来:“这怎么能够!朕是天子!朕也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你怎么可以为了他人忤逆朕!”

    薛婉樱抬起头,看了一眼病榻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的天子,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积存在内心想说的话:“陛下,三纲五常自董仲舒始,迄今千载。君为臣纲,故君让臣死,虽伍子胥无错,夫差令其自刎,其亦不得不自刎,夫为妻纲,所以孟子以妻子踞坐这样的无稽之由也能休妻,而寻常女子,除非丈夫犯下义绝的丑事,轻易难以和离。”

    “可是陛下,尊卑常易,仪度不过为尊者讳。陛下之所以为陛下,是因为是太-祖后嗣,可太-祖后嗣何止陛下一人?更何况,百年之前,太-祖也不过是一介草头百姓。你以为处于卑位的人就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么?你以为怒到深处,卑位者还不敢反抗么?”

    “靠着所谓的‘天理、人道’,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何其荒唐。人之相处,不过是以你心换我心,陛下不仁,难道妾还一定要为了所谓大义,委曲求全么?”

    薛婉樱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像是在说着‘今日天气不错’,或是‘汤羹味道甚佳’这样再寻常不过的话,可明明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些,何等大逆不道。

    天子就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想要出言斥责她,喉咙尖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薛婉樱最后一次见到天子。

    *

    天子驾崩的消息,薛婉樱是在暴室里听到的。

    正是夜半时分,暴室里又不知道折损过多少正当妙龄的宫中女子,煞气重得很。宫人入内,流着泪说出天子驾鹤西去的哀讯,恰有一阵哀哀阴风掠过,让人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高兰芝在沉默一瞬之后忽然放声大哭:“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敢弑君?!”

    薛婉樱盯着她手上戴着的木枷,不知怎么笑了一声:“是呀,你怎么敢?”

    高兰芝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薛婉樱,厉声道:“是你!”

    薛婉樱转过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高兰芝在薛婉樱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捂着脸,沉默地流泪。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明知道陛下心中没有我,可我想只要我以真心待陛下,陛下就能明白我的好……”

    说着甚至以头抢地,直至磕破额头,鲜血直流。

    一直沉默着的薛婉樱突然抬起头问她:“你是因为陛下本人而甘心如此,还是因为陛下是陛下,是你的丈夫才如此?”

    高兰芝止住哭泣,看向薛婉樱:“这又是什么意思?”

    薛婉樱没有再说话,起身向门外走去。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再有一日便是除夕。钩子似的月亮挂在黑湛湛的天上,模糊的光影竟然有些温柔的余韵。

    在今日之后,一切都要改写了。

    薛婉樱在月光下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枚有些发旧的平安符,看得出来,它曾被它的主人抵在掌心中度过许多个漫漫长夜。

    ——这是她从清平观走的时候,甄弱衣塞到她手中的。

    小娘子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告诉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阿姊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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