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2)

作品:《肱骨之臣

他爹一头白发,身披战甲手持刀,满目疮痍,脸上被岁月凿出沟壑,刀锋余辉在落日下闪烁。“戚家三代都在关外,吃了四十年的沙子,太想要卸甲归田和一个安稳日子了。”

    戚英点头,他听爹的话,心头暗暗立誓,那年他才五岁。

    戚津一笑,几分欣慰几分心疼,“连山啊,爹是不想你以后,你的后代以后,还要在这大漠苦熬过活。”

    “嗯嗯。”戚英眨着眼睛,“所以阿妹才去了汴京么?”

    “对,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去寻她了。”戚津摸摸他的头,“汴京城,可是个好地方。”

    不、不是!这里是财狼窝、毒蛇巢。

    戚英吃痛一声,后背又换了个人来打,纵使他身经百战,也架不住这样不间断的攻击。

    他支支吾吾道:“我只晓得李挚北上逃去。”

    孟正堂大喝:“北上?北上有八州,北上有燕丹、有高丽!要去哪里找他一个李挚。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想起来为止!”

    戚英摇头,费力地呕着血,好呼吸一些。眼睛看得清了,他脑子浑浑噩噩,像是又回到信州那个夜里。

    狼烟已灭,冷风哭嚎,天地间只有死人的味道。戚英在尸体堆里翻找,他咬牙含着泪、不能哭出声来,终于找到了戚津。“爹,为什么是李挚?为什么不是李珏?”

    戚津倒在血泊中,脸上有马蹄印,眼珠子都被踏烂了只,背后和腹部是密密麻麻的箭。原来他爹多好强,中了断剑也要坐着拔,死的时候竟也那么难看。

    戚英抱着他,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为什么是他?爹,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选错了人……”

    “爹,我们是不是错了?”

    可惜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能回答。

    “回答!说话!”戚英已恍惚许久,审问的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拍着桌吼道:“信州潍水兵败后,你率领戚家军五千人,自信州一路北上至黎州,前后行径不过十五日,却在黎州城调息了半月有余,你敢说不是在为宁王争取时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戚老将军忠心护主,用血肉替宁王开辟了一条生路,戚英只晓得父亲遍体鳞伤的死状,他赶去得晚了,连宁王的影子都没抓着。

    戚英说不出话,喉咙被堵住了,血不断地从嘴里溢出来。他掀开眼皮看向一方的走廊,黑黝黝的,传出声微弱的叹息声,像是替他哀悯一句命运的无常。

    那审问的孟大人怒了,正要示意狱官再动刑,黑走廊里走出一人,那太监穿着深绯的圆领服,是瑜王打小身边的黄德海。

    “够了,别打死了,陛下还留着他有用。”他捏着张纸,递给了那审问的大人。

    得空喘息,戚英听得那太监铿锵置地的嗓音:“陛下恩典,虽然你戚家协助宁王谋逆,但念在你老子守关多年有功,这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死,戚家军活。要么你活,戚家军死。”

    戚家军有整整五千人!

    他何德何能,以一监下囚的身份去决则他人生死?戚英犹如被剥削了魂魄般失神。

    黄德海漫不经心,梳着手上的拂尘,说道:“戚将军,我还尊称您一句戚将军。奉劝你别怪陛下狠心,要怪就怪你老子是匹狼,在边塞生了根扎得深,戚家军是左膀右臂,却偏不能给陛下如虎添翼。你是戚津养的小狼崽,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你有这个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戚英语气无力,满是抗拒,“我没有资格。”

    他做不了这个决定,戚家军虽不是真正的戚家人,要么发配要么充军来的,但久年离乡大都在关外成了家,戚老将军体恤将士把他们当家人对待,这些个兵没有他戚家的姓也有他戚家的魂。

    是家人,怎么能让家人替自己死?

    他们还有兄弟、妻子、儿子、女儿,戚英混沌地想着,而自己……他父亲在关外手握兵权,母亲便作了质子留在京城,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戚姝,结果后来竟也难产去世,他只有那还未曾出阁的妹妹了。

    却连面都未曾见过。

    “皇上口谕已下,这由不得你不愿意!选!”那审讯的孟大人拍案板,将那张轻飘飘的纸给扔下来,飘到戚英的跟前来:大意是戚家谋划逆反的认罪书。

    比毛还轻的纸,却挂着比山重的罪,压得戚英喘不过气来。认了,罪名都是戚家头上,那么戚家军改头换面还可以活。

    认了吧,戚英劝服了自己。

    他也累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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