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箱丝绸 第33节(1/2)
作品:《两箱丝绸》
“行了我确定,别哭了,你男子汉的气概哪里去了——也不知是谁,当着赵子衿的面猛拍胸脯,说我就交给他照顾了。”顾恽凉飕飕的嘲笑道。
赵全窘的耳根都红了,兔子似的逃走,窜到门口,见俞先生在看他,更是恼羞成怒,突然吼了句:“是我,赵全!”
之后便后烧屁股的跳走了。
俞崇明本来等着顾恽去校验最新的臂弩,一见着突发情况,就知道他是走不了了,便抬脚进了门,走到那趟还在冒泡毒药前,问道:“可需要我叫阿南过来看看?”
顾恽想了想,摇头道:“我马上要叫人进来议事,这样吧,我用瓷瓶倒一点给你带去给南姑娘验一验,看里头都有些什么毒药,喝下后会有什么症状,等人走了,让南隅悄悄到我房里来一趟。”
俞崇明拧着眉头问道:“大人是不是有头绪了?”
“稍后再与你们详说,现在先下去吧,还景,去把府上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到花园候着。”
还景心有余悸的瞅着那碗毒药,迟疑道:“那大人,这药……小的拿去倒了吧。”
顾恽嘴角噘着一股意义不明的笑,道:“不用,倒了,可就没法唱戏了。”
还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俞崇明却敏锐许多,猜想他必然是要拿这碗毒药作饵,引出那个投毒的奸细。他面上滴水不漏,斯文俊秀,瞧不出怒气,也瞧不出喜色,实在是沉着冷静的很,俞崇明突然就有些明白,蓟无双为什么对他一见如故,因为他们就是同一种人。
府上上至总管下至花匠,无一遗漏,全被还景叫到了花园,众人满头雾水,却只是聚众往那处去。
到了花园,发现顾大人也在,所坐的石桌上,用布蒙着,也不知道放着什么,见大伙站定了,便笑着问道:“人可都来齐了?”
总管拱手上前一步,问道:“都在这里,不知大人召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顾恽两手扣在桌上,措辞似的慢悠悠说道:“各位也看到了,战事爆发,城中百姓大都内迁,带着家眷细软往内城去了。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必顾忌我这里不好开口,若是有想走的,我绝不阻拦。”
列成一排的仆从里,性子软些的婢女,登时就红了眼眶。
顾恽目光不不经意似的扫过,内里却深藏窥探,将每个人的表情刻进脑子里,然后顺势收回视线,掀开那块白布,露出底下白花花的银锭子,接着道:“背井离乡不容易,这里有些银两,不算多,却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心意,不管走与留,攒些银子总是没错的。赵全,来,每人二十两银子,给大伙分下去。”
老管家感动的有些哆嗦,嘴唇嗡嗡合合想说话,却被还景抢了话头。他站在顾恽身旁,等他说完了才笑道:“大人,赵全去厨房了,不在这里。”
顾恽扭头一看,道:“瞧我这记性,他不在,你分也是一样。”
还景应了一声,正要伸手去端盛银子的小托盘,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叫唤:“诶,诶,诶,我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赵全那小哥,毛手毛脚的端着一个碗往这边快步走,走的近了,冒着白烟儿传来一阵药味儿,不用想就是药了。他走的急,碗里的药汤一波一波的往碗边上荡,每次都在瞧着要泼出来的时候又落回去,看得人急着不已。
赵全一边走,一边兴奋的直叫唤:“大人,祈王爷传信回来了,诺,就在这里。”
他还怕人老眼昏花,炫耀似的单手举起手里那枚信封在空中挥来挥去,此举引得手里的药汤再一次差点泼出去。
众人被他引去了注意力,都去看他,谁也没有注意到,顾恽的目光水似的浸透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看到其中一人时,目光微妙的顿了顿,几不可察的弯了弯嘴角,而后视线自然的转向赵全,笑容满面:“快拿过来我看看。”
赵全连蹦带跳的奔过来,先将药碗递给顾恽,道:“先喝药!”
“怕了你。”顾恽苦笑一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上扬着头喝药的时候,药碗挡住半张脸,没人注意到这人细长的眼睛平视前方,盯着队列中左手边第五个人。
顾恽每次喝完药,都要回房午睡两个时辰,分发银子之事交给了赵全,顾恽在还景的陪伴下回了房,还景看着他睡着了才退出来,去院子里找赵全。
日头在檐角透出一片阴凉,蝉鸣鸟叫意境悠悠,十分寂静,午睡之后大伙都精神不振,蔫不拉几的忙着手上的活计,蓦然一声惊叫划破院落,众人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见赵全那小哥六神无主的奔出卧房,破音发颤的嘶声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大伙愕然一瞬,很快就有小厮飞奔着出门,一会儿就领回了回春堂的老大夫,步履匆匆的进了顾大人的卧房。
一个屋檐下,消息传得快,谁能料到,中午还温和笑着给众人分发银子的人,下午却在卧房吐血不止,昏厥不醒,据大夫说,是中了剧毒,穿心散。
府上乱成了一锅粥,东北的院角处,一只小小的飞禽从院中窜起,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传信之人转身欲走,一转头,却钉住似的呆愣在场,目光惊愕中掺着恐惧,看着面前笑的温文尔雅的青衫人,嗓子眼锯木头似的发出一声:“你——”
只见他面色如常,目光清亮,哪有半点下午卧房里惨白如纸血涌不住的垂死模样。
顾恽微挑了眉头,和善的笑道:“嗯?我怎么了?小离,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幽国埋下的探子,竟然是个不过双十的女子。”
“我亲眼看你喝下的毒药,连药碗,都是我收的,怎么会……”名为小离的婢女不可置信的叫到。
顾恽一摆手,身边的俞崇明一跃而上,瞬间就和小离颤斗到一起,两人都是高手,眨眼间掌风相对呼呼作响。顾恽退了几步,看着两人眼花缭乱的过招,笑道:“福祸相依,托某人的祸,我如今,也算是多了一技之长,可以将毒药,当水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八章 警觉有诈
九华山高数千仞,山壁陡峭,半露在外半插云霄,也就成了一半青翠一半雾白的壮阔奇景。
赵子衿一身白衣,吊在半山腰的一根干枯藤葛上,眯着眼四处寻找下一处落脚借力的地方,从山下灌上来的山风凛冽,掀翻他衣摆,使他看起来像是停在山腰上的一只白鹤。
不到此间,不知其险,难怪一座不会移动的山而已,却鲜少有人能攀上山巅。原来越往高处走,寒气也越甚,植被目见稀疏,灰褐的山石上竟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仰头一看云雾缭绕的更高处,竟然透着一阵银白雪亮的光,山巅上,竟是常年积雪。
霜层触手即化,滑不溜手,根本攀不住,幸而赵子衿内功深厚,并不觉着寒冷,他仰头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些着急,他在山上已经爬了十天,折掉回路三天三夜,所剩的时间,着实紧凑的叫人烦躁不堪。可越急越慢,他只能强自压下那股焦虑,凝神去看上头的山壁。
千里之外的荒野战场,两军正在激烈交锋,浓黑的硝烟四处燃烧,一股一股朝天飘,奔驰的骏马上将士长刀划过,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满腔热血喷薄而出,划出一道壮烈苍凉的弧度,飙溅着撒在草色青黄的野地上,又被杂乱的脚步践踏。
赵秉立在旗杆上,手臂扣着杜煦的腰,杜煦脚踩在他脚背上,赵秉的头没处放,只能搁在杜煦的颈子旁,两人就着这么一种紧贴而扭曲的姿势悬在高处,一本正经的研究起阵仗来。
杜煦两手一前一后的握着个不伦不类的圆筒状东西,对着战场方向抵在右眼上,眯着左眼专心致志的看,他看了好一阵都没反应,赵秉被他踩的有些脚疼,正要说话,询问杜煦自己打横抱着他可以不,就听他严肃道:“赵秉,我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来,你看看。”
他说着就把那一打宣纸卷起来的物件儿直接杵到赵秉左眼上,赵秉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就摇了摇头。杜煦本来指望和他凑一对臭皮匠,扭头灼灼的盯着他,见他摇头,登时有些嫌弃他,又眯着眼东看西看,自顾自嘀咕:“是哪里不对呢?”
等两人从旗杆上下来,赵秉脚背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
而后接着几天,赵秉不带兵的时候,杜煦就缠着他说要上去观察敌情,赵秉想起脚背上一片淤青,就有些迟疑,试探着问道:“我让淮阴带你上去,可好?”
杜煦脸一皱,十分嫌弃孟淮阴,他自小娇生惯养,不喜欢和闲杂人等肢体碰触,便道:“那算了。”
赵秉叹了口气,只能脱了外层盔甲,将人提了上去,这次却不肯让他踩脚了,直接一撩膝盖弯,横着抱起,杜煦嘀嘀咕咕抱怨了几句,也就熄火了。
四天后的傍晚,夜幕降临,两军各自鸣鼓收兵,杜煦神色凝重,垂下手腕靠在赵秉身上,正色道:“王爷,我想,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嗯?哪里?”赵秉抱着他跳下来,将人放在地上。
“人数不对,少了不少,好像是成规模减少的,因为每次数量不多,所以察觉不出来,过了这么些天,累积起来,战场虽然混乱,可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异常来的。”
赵秉有些惊叹于他的敏锐力,两军交战期间,总人数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五万,这么混乱这么庞杂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发现少了人,便问道:“乱成这样,你是怎么看出来?”
杜煦很轻的笑了笑,道:“打起来确实很乱,可交战和撤兵的时候,却是四方整齐的,你有没注意到,幽国撤兵的路上,有道稍微有些凹陷的洼地?”
赵秉想了一会,道:“确实有这么一块。”
杜煦蹲下来,伸手抽了赵秉靴中的短匕首,开始在地上划,道:“那块洼有些像人眼的形状,诺,就像这样。前日我看的时候,幽国的四方军队退到那里,前后左右的位置大概在这些方位上,”他在地上那块人眼图形上横竖划了四刀,位置在接近重合的边角处不远。
接着,他又在靠里的地方划了四刀,又道:“可今日看,位置大约就在这里了,按规模估计,大概少了四万人,折掉死在战场上的,就和我军一样相当,减去近一万,其余三万人,去了哪里?”
赵秉眉头一沉,目光如电般看向杜煦,慎重问道:“阿煦,话不能乱说。”
杜煦十分正经,琉璃似的眸子光华流转,坦荡的和赵秉对视,道:“赵秉,我很认真。”
赵秉顿了会:“我信你,回营。”
他说完就拉起杜煦,急匆匆的往营帐赶,准备对着沙盘细细商讨一番,看幽明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在帐中秉烛夜谈,最后叫来蜉蝣的两位行主,叫他们去打探监视幽国军队的动向,两天后,这两人传回书信,说是幽国每晚有几千人马都撤向了不远处的高地,藏着上头什么也不干。
杜煦和赵秉在屋里苦思冥想幽明鉴的意图,都找不出头绪来,杜煦便只能揪住高处这个字眼来回纠结,猜测幽明鉴这么做,必然是因为占据高处会有益处,可会有什么益处,他也不知道,便同赵秉商量着,要么有样学样,也悄悄的往高处撤离部分队伍。
赵秉点头,顾忌着军中还有奸细,又商量着怎么先揪出这颗老鼠屎隔离着再说。
之后,赵秉成天带着杜煦,恨不得将他拴在裤腰上,对他关怀备至,旁人看在眼里,流言蜚语就挫窜起来。更有不知道从哪个大嘴巴口里泄露出来的惊天消息,说是夜深人静在营盘边上,看见王爷和杜军师抱成一团,两颗脑袋凑得可近了。后来听见有人的动静,军师才咻的一下弹开了,脚步快的像是去投胎,而王爷撵在后头劝,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这等大人物的秘事传的可快,没两天,□万将士全都知道了,军师是王爷的宝贝疙瘩,吃饭的时候就爱扎堆儿,贼眉鼠眼的嘀咕,问真假问细节,军帐里的男人,可不比市井里的长舌妇,好到哪里去。杜军师一天到晚红着个脸,见人就躲,这反应,无疑是给两人的关系板上钉钉。
会面多些的老将军如李云山等,也都怪不好意思的,看见两人就尴尬,想问又不敢,欲言又止的别扭不已,军中的氛围十分诡异。
帐子就那么薄薄的一层,里头点着烛光,人影投在帐篷上,干什么外头都一清二楚。
杜煦跨坐在赵秉腿上,搂着他脖子将脸侧着贴上去,一边还别着眼睛去看帐子上的人影,姿势是否正确。摆弄好后,他就僵着在赵秉脸旁说话:“你说‘他’会不会来?”
他说话的热气都喷在赵秉脖子上了,轻轻的像是温热的羽毛在刷,有些痒,赵秉下意识就往后撤了一点,立刻又想起杜煦又要摆半天,就想恢复到之前的位置上去。谁知才朝前动了一点,忽觉面前一阵异样虚无的热度,下一瞬唇上一热,就贴上了一处很软的触感。
四唇相贴,两人都有些傻眼,四只眼睛直直的对上,杜煦眼里全是茫然和吃惊,而赵秉眼中,却飞快的滑过一抹暗光。
原来杜煦一直盯着帐篷上的影子,见赵秉的影子突然就动了,眼睛都没撤回来就往上追,哪里料得到赵秉突然折回来了,就成了如今这副情境。
杜煦长期混迹勾栏院,却是个只谈情不上床的空架子,再说他也没兴趣去亲不知道多少人亲过的朱唇,是以这次,当真就是他第一次亲人,或者说是被人亲。他脑袋有些打结,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居然傻乎乎的问出这么一句来:“王爷,你不会大叫非礼吧?”
他要说话,嘴巴也不撤开,两片嘴皮子微微的挪动,在赵秉的嘴唇上碾来碾去,像舔似的。
赵秉只觉得唇上的触感软的不像话,还有些桂花甜糕的味儿往鼻子里钻,他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礼义廉耻指导他应该退开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就这么贴着,低声说话,嗓音有些沉:“咱们不是一对儿么,我为什么要叫非礼。”
杜煦这才回过神似的,尴尬的满脸通红,身子一动就要往后撤,嘴里蚊子似的哼:“那不是做…唔——”
杜煦被吓得差点弹起来,因为赵秉扣住他后脑勺,突然将嘴唇压了上来,将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一边还作势去剥他衣裳,用一种十分宠溺的语气说:“乖,放松。”
杜煦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帐篷外的。
杜煦心神领会,一边用膝盖顶了赵秉一下,眼睛朝地上瞟了一眼,一边伸手藤萝似的缠上他脖子,羞怯的低声道:“我,我有些怕,据说第一次,都疼的要命。”
赵秉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被他拖腔拿调的作怪语气激得直冒鸡皮疙瘩,他将人揽住了往地上放倒,自己则覆身压了上去,眼睛去盯帐外,嘴上哄着:“别怕。”
随即抱着杜煦满地滚,趋势却是慢慢朝帐篷边上去。
杜煦几乎憋成了内伤,他本来还想欲说还休的说一句“那,那你可要温柔些”,结果还没张嘴就差点爆笑出声,连忙将嘴捂住,笑的花枝乱颤。他一边笑,一边伸手在赵秉曲起的靴子里摸出匕首,塞给赵秉。
就在那时,赵秉突然就地一滚,姿态十分迅捷一刀挥向帐篷,外头蹲着的黑影发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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