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观梅 第2节(1/3)
作品:《临山观梅》
襄州人太多,发生的打闹事儿也太多,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这时从那群人中走出来一名着紧身玄衣的男子,对着千山梳年抱拳道:“我家主子得知千山公子与毒王正在此地,特地命我来请二位前往寒舍一趟。”
“你家主子是谁?”千山好奇地打量着说话的男子问道。
“不方便说。”男子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梳年眯着眼看着那名男子道:“那为什么请我们过去。”
“二位去了便知。”男子仍是没有松口一句。
千山微微一笑问道:“若我们不想去,会如何?”
“恕在下并没有接到若二位不想去应当如何的命令。”男子说着手却已放在了刀鞘上,而随着男子的动作,周围的黑衣人也都已是拔刀蓄势待发的姿势。
千山看着周围的三十余人,此时身上带着的只有毒雾等一类防身药品,在这人口密集之处并不便施展,而自己并不会武,还带着槐襄,梳年虽能打却只对面的一人便已够呛……
压下梳年已执着暗器的手,千山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劳烦前方带路。”
男子笑了笑,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道:“步行路途遥远,三位请上马车。”
山道上。
千山撩起马车的帘子看了眼外面已全黑的天,转头对着梳年问道:“你仇家?”
“你仇家才对。”梳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回道:“不想来刚才怎么就答应了,他们完全没杀意,我努力些又不是逃不出来。”
“正是因为他们无意要杀,所以我才想知道是为什么。”千山皱着眉笑了笑说道:“认识我的人是很多,认识你是何梳年的人也很多,可除了药王谷中人,知道你就是毒王的人却不多,难道你就不好奇对方是谁?”
梳年闻言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千山半响,伸手揉着槐襄的脑袋道:“随便吧,管他是谁。”
槐襄抬头望着梳年问道:“我们是要去哪?”
梳年转头看着槐襄真挚的眼神,不由答了句:“上山打老虎。”
待下了马车,千山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宅子,大门上此时并没有挂上门匾,墙上青苔簇拥,而院中的花草也无人打理任其生长,细小的道路甚至已被茂密的枝叶阻挡了去路,只剩下主道还是干净些,似乎久无人住的模样。
走了许久后终于走到了一间房外,男子打开门对三人说道:“请。”
即便只站在门口便已闻到房中有股十分浓重的药味,浓烈而辛辣,千山疑惑地看了那名男子一眼便踏进了房中,心中猜到了三分请他来所为何事。
而余下的七分却无论如何都让他想不到。
梳年只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便倒抽了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千山好奇地转过头问道:“真是你仇家?”
梳年尴尬地没点头也没摇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倒也算是默认。
那男子回头皱眉看着站在门口的梳年,不悦地轻轻哼了一声后缓缓站起身望着千山道:“久闻千山公子大名,今日一见着实不凡,冒昧请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千山打量着说话的人,虽重伤在身却不减分毫气势,语气间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眉若黛剑,底下一双眼眸甚是璀璨夺目,正定定地看着他,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再回头看了看梳年的神色,千山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韩王?”
“称呼我定雪便可。”
定雪顿了顿后又说道:“许久前曾下过一封请帖邀千山公子来为我诊治,无奈当时被拒绝了…其中缘由既然说道不得也不能强求…..如今我却想,是否有幸能让千山公子替我看看…”
千山闻言却不说话,站在那处似在出神。
定雪与梳年之间有何恩怨他并不清楚,可他与韩家之间的恩怨却清清楚楚。
当年黄泉剑被盗一事便是定雪的父亲一手安排,连伪造的证据亦是,如今那人已归去,即便想报仇也无从下手,祸不及子孙,他既不会对定雪下毒手却也不会救他,三年前定雪修书一封邀他上京被他拒绝了,犹记得为的是中毒一事,如今看着倒是内伤更重些。
定雪观着千山的神色,缓缓道:“看来是不愿意…传闻千山公子与梅庄的庄主梅容是至交好友,那这个人想必你也一定认识……”说着便伸手撩起了床幔,露出正躺着的人。
千山疑惑看了一眼,顿时便认出了那是梅容身边的护卫姜可,连忙上前查看。
此时姜可身受重伤还在昏迷中,千山看过后只觉得那淤积在姜可胸腹中的毒有些熟悉,竟与梅容身上的有些相似,却浅了许多,引出并不难。
定雪在一旁解释道:“一月前梅容独自闯了我韩家别院盗走黄泉剑,我与他交手不慎被伤。”说着转眼看着姜可道:“这位似乎是追随梅容而来,试图阻止梅容却也在打斗中受了重伤…我请了大夫为他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情况却越来越差,他对我说必须找到你,所以我也只好来了,顺便,处理点私事…”说到最后,定雪已抬头望着仍远远站着的梳年。
槐襄早已随着千山来到床边正趴在床沿好奇地看着,千山思索了片刻后回头对梳年道:“将烛台端过来。”
梳年十分为难地看着千山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将烛台端到他手边,然后便立刻退离定雪十步以外,而定雪见此只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去管他寻了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此时千山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盒准备替姜可施针,细微的针尖舔过火舌后便迅速地落在姜可身上气脉寒毒淤结之处,不一会儿便有暗红的血液从针口溢出。
槐襄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千山一连串的动作早已目瞪口呆,同样暗自惊讶的还有定雪,唯独梳年早已见惯不怪。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千山一一收针,再观姜可面色时已不那么渗人,似乎已回转过来。
千山将针收好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定雪说道:“手伸过来。”
定雪一惊,看这样子千山竟愿意替自己诊治,岂料千山探了自己的脉片刻后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起身讨了纸笔。
“这是如何?”定雪皱着眉头望着千山的背影不由问道。
可千山却不答他,径自将药方写毕回头交给定雪。
“不必看了,下面那张药方是你的,姜可人在你处,劳烦代为照顾一段时日,待十日后他自能离开。”千山看着定雪那满是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写给你的那张药方只能治你这次受的内伤,至于原先中的毒……解铃还须系铃人,恕在下才疏学浅帮不了你。”
定雪闻言沉默了下来,大约早已不是头一个大夫如此对他说了,只是另一头的梳年却开始不安。
千山见状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替定雪诊治只因他是被梅容所伤,而身上原先中的毒却甚是有趣,并非他不能解,过程却太过于麻烦,何况那下毒的人就在此,解毒一事又何须他代劳。
“韩王殿下,冒昧问一句。”千山顿了顿,见定雪没阻止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文衡那老不死是否来找过你。”
梅容从不过问他去哪,甚至不会花费半点心思派人一路跟着他,是以姜可不可能知道他在襄州,更不可能知道梳年会与自己一起。
定雪闻言愣了愣,却又似知道千山会如此问便答道:“没错,你们在襄州的消息的确是文衡告诉我的,甚至连…大概若无他提醒,我恐怕已死在梅容手下…而且…他还让我转告一句…能救梅容的人只有你……”
“在下另有要事要即刻离开襄州,不知能否借一匹快马。”千山淡淡地说道,语气里仍是那般平缓,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早已如坠深渊。
“当然可以…”定雪微诧异中对一直站在门口那名玄衣男子唤道:“备马送千山公子下山。”
千山摸了摸槐襄的头对他道:“放心,你师父不会亏待你。”
槐襄闻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后便松开了抓着千山衣摆的手。
千山说罢欲转身离开,却又被梳年紧紧抓住了袖子生生停下步伐。
“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吗!”梳年一脸悲伤的神色望着千山说道。
“自己下的毒自己解决掉。”千山说着一根根掰开梳年的手指,贴近了微微摇着头道:“一生一世,想不到这个毒你竟然用在与你同为男子的人身上……我先前实在是…太小看你了……”然后便转身离开。
余下梳年愣愣地站在原地,而定雪正看着他缓缓道:“何梳年,我们来算算帐如何?”
千山回头望了一眼,大概不会很糟吧。
韩定雪不是那般无理之人,大约也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何梳年泄恨。
作者有话要说: 哦,这章节名字大家千万不要太在意!真的!
☆、难相随
时值正夏,白天已比黑夜多出了许多,日头也愈发毒辣起来。驿站的茶馆每日往来着许许多多的人,官道上永远尘土飞扬马不停蹄。
千山将马拴好后便进了茶馆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自离开襄州他便一直四处派人打探梅容的消息,无奈总是在有了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又断了线索,竟如何都寻不着。
出神了片刻,千山从领口抽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半枚玉印细细端详。玉印的印面只能看出是半朵雕刻精致的梅花,而另一半则在梅容身上,二印合在一起时可旋转拧开玉印上的机关取出其中另一枚完整的千瓣梅玉印。
大约许多人都只知道他叫千山,是个大夫是梅容的挚友,却不知他是顾云,甚至不知他还是梅庄的二当家,就连他的名字也都早已被梅容刻在族谱之上。只是这层身份他几乎不曾用过,也只有少数的一些人知道罢了。
梅庄有自己的搜罗消息人员,不说最好,要找一个人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只是这些人都是梅容再熟悉不过的,避开反而容易。
如今梅容已失去踪影近两个月,他最担忧的是梅容身上的病复发却不能及时医治。
这时自茶馆门口走进来两名男子,看模样风尘仆仆也是赶路的,引起千山注意的却是他们的对话。
“现在想来前几日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人…就是禹城林家的几位公子吧?”
“可不是,看着那么着急的样子,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才那么赶着回去的吧?这里往下过了东郡可就是禹城了。
那走在左方的瘦高男子抬手将斗笠摘下一边说道:“先前不是传闻黄泉剑被盗了麽,那韩王因此受了重伤,被皇上知道了还下令调查此事….然后没多久,燕州墨庄的当家也失踪了,这事你知道吗?”
另一名男子寻到了座位坐下后也将斗笠摘下,道:“听说了,可我听说那墨齐似乎死了,不知真也不真……”
“这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说起来,似乎是个巧合,我倒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回事……没准还真与这个有关……”
“什么事?”
“二十年前顾家因黄泉剑一事被灭门,听说过吧?”
“这,嗯…可是与这个又有何干系?”
“当年参了这事的人就有墨齐,禹城林家家主林珩我记得也在,再加上黄泉剑一事…”那人说到此便顿住了。
“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当年你也在?”
“非也,当年江湖各派为争夺黄泉剑设下擂台,师父曾带我去看便记住了一些人,大体都是些早就出了名的。”
“原来如此……”
墨齐,林珩?
千山听见这几个名字后陡然明白了梅容想做什么,便再也坐不住起身牵了马赶往禹城。
对当年的事情梅容向来不会插手,由着他想如何便如何,是以一直未能想到梅容会去盗取黄泉剑是因为此事。但他不明白梅容为何要这么做,这些年自以为足够了解梅容的心思,却直到如今才发现仍是知之太少。
千山一刻都没有停留,原本该五日的行程却硬是缩短到了三日内,直到到达林家门口,那匹马已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
林家上下一片缟素,门口高悬着白纱灯笼,入目极为刺眼。
千山知自己此时形容欠妥,却也顾不得许多,走上前对门口站着的侍从说道:“在下千山,有要事求见如今林家的当家,能否劳烦替我通传一声。”
那人抬头看了看千山,迟疑了一下道:“稍等。”然后便转身进了门,片刻后小跑着出来躬身对千山道:“请。”
一路被引至灵堂侧殿,堂前此时跪着三名着丧服的男子,跪在最前的那位察觉后起身回头打量着千山,正是新任林家当家的林思。
林思低声对千山道:“屋外说话吧。”
千山点点头后退了出来站在门口等待着,不久便也见林思从屋中出来,对着千山一礼道:“千山,许久不见了。”
千山慌了慌,片刻后只得回以一礼说道:“节哀。”
林思苦笑了一番,道:“如此匆忙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想知道令堂,是否被黄泉剑所伤…..还有那,下手的人…可知是何人?”千山犹豫了片刻终是问道。
林思愣了愣,低头皱眉似是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道:“说来也无妨,父亲身上的伤口的确是黄泉剑所致……至于凶手是何人….我亦是从下人口中听说,当日一名男子手持长剑闯入书房将父亲他刺成重伤后离去,待我与兄弟三人赶回来时,父亲只说了句让我等莫要追究此事便去了……我曾听闻过二十年前顾家一事,恐怕,那人就是顾云……是以父亲才不愿我等追究……”
千山闻言许久没再说话。
林思见千山脸色不大好,不由问道:“怎么了?”
千山回过神,看着林思摇了摇头拜别:“没什么…打扰了,千山告辞。”
林思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却不好挽留只得目送着千山离去。
黄泉剑,一剑落黄泉,永不见。
在梅容还很年轻的时候,性子比现在更容易暴躁,脾气里那股火总像是无处使般逮着不顺心的一通乱发。以前若是有人对他说梅容的脾气就是这样,他是不信的,因为在自己所能看见的时候梅容的脾气简直比他还好,直到偶然撞见了一次梅容正在发脾气的情形。
如今再想已记不清梅容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发脾气,只记得躺了一地的随从且个个都伤得不轻,而梅容仍兀自在砸着房中的物件,待转过身见他来了的时候那神情陡然就变了,似是突然清醒过来般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
他还记得梅容为了此事躲了自己许多天。
现下的情形倒是有些像,却更严重了些。
他未曾想过梅容会杀人,却或许只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罢了,不曾让他知道罢了,如今这些人死去他都会知道......所以梅容就开始躲着他玩失踪了。
所以其实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知道便是知道而已为何要躲着他,算几个意思?当他是谁,难道还能从此与他不相往来了吗?
千山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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