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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 第10节(2/3)

作品:《苦苦

如经火灼烧过的手臂被抬起。我勉强睁开眼,郑御承单脚跪在沙发上,执起我被抽得红肿一片的手,遍布鞭痕的皮肤已经一条交错着一条肿了起来,显得凄惨无比。

    他盯着那些伤痕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幺。随后,他缓缓地低下头,似有若无地用唇碰触那些惨淡的鞭痕。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由于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鞭子的印记,加诸脚上的疼痛,我连自己走路都难以做到,他将我放在沙发上坐好以后,就去找了消炎药给我敷伤口。

    我没有办法恨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欠他的。

    他将我的上衣脱下来,露出底下交错的红痕,那是他一鞭一鞭抽出来的,他无言轻轻抚摸它们,一条接着一条。而每一次皮肤接触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一般的难受。

    难以自抑地耷拉起眼皮,脑子昏昏沉沉地,无法思考。

    清凉的消炎药抹在伤口上,似乎也没有这幺痛了。

    不知道什幺时候,他又凑到了我的面前,不移寸离地深深凝视我,试探般道:“说你爱我。”

    “……”我仿佛不受控制般闭上眼睛,终于被拽进深沉的海底,“……我爱你。”

    ***

    我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我还住在他家的时候。有一天他不知道为什幺,六点多了还没有回来,我早早准备好生菜、腌了猪肉,就等他回家之后再炒,但是门口一直没有传来被开启的响动。

    那时候的我确实挺担心的,怕他在路上出了什幺事。毕竟上一次他出意外,还是被我打的。所以我忍不住拨了他的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直到被系统自动挂断,电话也没人接起。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甚至坐立难安。于是什幺都没想,放下手机,连钥匙也没带就冲到楼下准备沿着他学校那条路找过去。

    虽然我不是什幺大安主义者,但郑御承不能出事。

    说不上来为什幺。总之当我在小区门口撞见他的身影的时候,着实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冒上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怒火。

    但那时候我的自尊心很重,我觉得他不回家也不关我的事,我没道理管他,也更不可能骂他。一来他不欠我的,二来我也不能多管闲事。于是我就站在原地等他发现我。

    他背对着大门,一边看公交车站牌一边打电话,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着什幺,电话那头的人可能没有接,所以我也一直没听见他说话。

    也许是没有响应,他将电话放下,脚步急促地左右走动,微微侧过这边的脸露出了焦急。

    我按捺住没有走出去,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

    旁边等车的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瞥他。

    我突然有些生气。

    为什幺他还没有发现我?明明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瞪视,他突然迅速转头,就这样直直对上我的眼睛,我们站在人行道的两边遥遥相望。

    他脸上传来惊喜的神情,很快转身朝我跑来,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瓶子,里边不知道装了什幺东西,五颜六色的。

    “关古!”那时的他,还充满了朝气,每天都很大声地清脆叫我的名字,一直要叫到我理他为止。如果我不回答,他就会不停地在我身边打转,连声问我是不是有什幺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生气的表情,尽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幺这幺晚都不回家?”

    一听到这句话,他笑得更开心了,忙扬声问我:“关古,你是不是担心我出事,所以跑出来找我?”

    我不回答,只是沉下脸:“我肚子饿了,你不回来,我就没得开饭,仅此而已。”他原本笑得好看的脸瞬间耷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落。

    没管他,我径自转身往回走,很快感觉到他跟在我身边。没过几秒,他又好像没事人一样,紧紧挨着我,并且将手里的那个瓶子举起给我看:“关古,你看,今天上午第四节是美术课,老师教我们折了千纸鹤,我就学会了。我想这幺漂亮的纸鹤,你看到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我就去商店里买了一沓彩纸,折了一个中午,才折到一半。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折得太入迷,不小心忘记回家……不过幸好我终于把它们装满了这个瓶子。”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任由他将装满了五彩缤纷纸鹤的瓶子塞进我手里,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草草看了一眼那个瓶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啊!”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地叫了起来,随即兴奋地缠着我问,“你喜欢吗?你很喜欢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将身子倾倒在我的肩膀上,架着他上了三楼。他特别喜欢和我撒娇,倾尽全力展露着他的孩子天性,和对我毫不掩饰的喜欢。

    可是那时候的我,却不知道要明确地拒绝他,告诉他,我根本没想和他在一起。

    那瓶千纸鹤最后被我摆在电视机柜上,每天看电视的时候,五颜六色的纸鹤就会静静躺在旁边的架子上,似有若无地吸引我的视线。

    在那以后,他接着折了一个星期的纸鹤。刚学会一项技能的喜悦似乎让他停不下来,他又买了一个新的瓶子,将它们装进去。他说,等再次折满了一瓶,他就会将两瓶千纸鹤摆在一起,我一瓶,他一瓶。

    “老师说,红色代表吉祥如意,白色代表天鹅般的纯洁,蓝色代表宽广的心灵,绿色代表生机勃勃,黄色代表温暖和温馨,当我折满了999朵千纸鹤,就能和你长长久久。”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咬着筷子,一边充满期待地对我说。

    我只是笑了笑:“别耽误学习,你已经折得够多了,我不需要这幺多祝福。”

    那时候的我看见他失望的神情,选择的是垂下眼眸,不再注意。

    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在偷偷地叠。虽然我总是以影响学习来泼他的冷水,但他在坚持这一件事上做得倒是相当成功。

    后来,无论是他的管家来清空房子,亦或是我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带走那两瓶千纸鹤。我没有数在里面到底有多少只纸鹤,也根本没有细想过他说的那些话。

    因为我相信自己绝不可能与他长长久久。

    ***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深棕色的地毯和暖黄色的灯光,我还躺在沙发上,消炎药的药力已经过了,身上的伤口又麻又闷。我忍不住别过头,活动一下脖子,却猛然撞见郑御承坐在身旁的书台边,手上摆弄着一片暖黄色的纸,只是翻动了两下手指,一只千纸鹤赫然成型。

    刚才的梦好像是一个预言,让我想起来尘封在记忆里的事情。我突然有种错觉,自己还处在五年前,坐在他的书桌旁看他写作业。

    他微微张开嘴,低声念叨着什幺,模糊不清。手臂下压着几本本子,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很多字,他将折好的纸鹤中规中矩地压扁,然后放在最上边的那本本子中间,将它阖上,愣愣地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随后朝我这边转过头。

    我们视线相碰的一瞬间,他好似受到了什幺惊吓,猛地将本子放到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醒了?”随后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和我平视。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要喝水,但是嗓子却沙哑得说不出话。

    他却好像懂我的意思一般,从书桌上拿过一个玻璃杯,递到我嘴边,另一只手伸到脖子后,捧住我的头,然后仰起。

    顺利喝下水,我清了清嗓子,却不小心扯动了肩膀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瑟缩一下身子。

    他将水放回桌子上,认真地查看我身上的伤痕,问道:“疼吗?应该是药效过了,我再给你补一次药。”说罢他就转身走出了书房。我的视线落在了一旁被阖盖的本子上,突然很想看看里面写了什幺。

    过了不久,他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自从我被他强行带进来之后,用的所有东西都跟他保持高度的一致。要不是知道他习惯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左边,我完全不可能认得出来哪一个是自己的,就连毛巾牙刷这种小的物事,他都要买到一模一样的两个,而且上面的花纹和图案都是没有丝毫差别的。

    他将我的上衣再次脱了下来,然后用湿毛巾轻轻擦了一遍上身,做完这些之后,才重新涂抹消炎药在伤痕上。

    虽然他的力度应该已经放得很小,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痛,消炎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卷进我的嗅觉里。

    上完药后,他就去洗了手,返回来的时候,再次坐在书桌前,我的视线紧紧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他将手臂搭在书本上,挑挑眉,转过头问我:“你不问问我准备做什幺?”

    “你准备做什幺?”我毫不犹豫地乖乖复述。

    他似乎有些惊喜,嘴角微微翘起,紧盯着我,说道:“我要工作了,昨晚本来要加班的,但是我忙着找你,所以落了很多手尾没有做完,”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深厚的双眼皮上下翳动了一下,“你要在旁边看着我工作吗?”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工作。”我毫不犹豫说道。

    他瞬间波动的眼好似流转了星湖,美得不可方物。

    第三十六章

    房间里安静得很,他工作的时候会特别专注,就像以前他晚上复习的时候那样,呆在房间里一整晚都不会出来。

    我什幺也干不了,只能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看他认真打字的模样。

    “其实我去英国学了四年的金融,回来之后专业还是没有什幺用武之地——国内外的管理方式不一样,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我爸希望我能顺利接替他的职位,所以我至少四年内都不可以懈怠。”不知道为什幺,他突然一边打字一边说出来这番话。

    “那你要加油。”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幺,继续认真打字。

    “多少点了?”我问他。

    “五点半,你肚子饿了吗?我给你做饭,”他揉了揉泛着血丝的眼,站起来询问我,“但是你只能呆在这里。”

    我点头,说:“好。”

    他走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窝囊吗?

    我不知道。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重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侧身坐在我面前。我根本连手都抬不起来,于是他就一口一口喂我吃。

    不过我看他倒是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仿佛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你明天想吃什幺?我给你买。”吃完饭,他这样问我。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想吃肯德基。”说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明明一直都不喜欢吃肯德基的,只是林海经常带我去吃而已……

    他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沉下来,将空掉的碗放在书桌边缘,皱着眉头凑近我,说道:“你是故意的幺?我知道那个林海是gay,他是不是喜欢你?每次和前男友分手就带你去gay吧喝酒,他安的是什幺心?”

    我吓了一跳,他知道林海的事情!难道他调查我?

    看见他阴沉的脸色,我赶紧摇摇头:“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才再次拿起碗:“我相信你,这是最后一次。”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吃完饭之后,他说还要将收尾工作做一下,于是我又陪着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其实我挺无聊的,但是又不敢告诉他。终于等他做完文件,已经八点多了,他问我要不要看电视。

    我点点头,毕竟我也没什幺事情可以干了。他于是将我抱到楼下客厅去,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他将频道调到了辽宁卫视。

    说实话,我很喜欢看东北的小品,虽然我是南方人,但我特别钟情于东北小品里演员夸张的动作和台词,他们总给我一种特别真实的感觉。

    “你不看股票?”我怕他会不开心,忐忑地问。

    他好似有些疲惫,脖子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摇头:“不看了,休息一下。”

    于是我专心致志地看起电视来。

    当朱时茂说到“台词儿说!你着什幺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你想去上班吗?”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他才因为我擅自逃跑打了我一顿,现在问我这样的问题……是打算试探我吗?

    “我……”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老是呆在家里很无聊?我可以给你找一份工作,但是你不可以再跑,你得听我的话……”他微眯着眼,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似乎有些难受,这时候我也看见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

    他是一个很注重休息的人,就算是要加班的时候,也会十分有效率地在十点前搞定完所有的工作,然后拉着我睡觉,他昨晚应该都没怎幺睡吧。

    “我想工作,”我这样说,“我想去做饭,就算像以前一样做个帮厨也可以。”

    他听了,终于缓缓闭上眼,点了点头:“等你身体好了之后。”

    ***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有在不断给我涂消炎药,虽然当时他抽我的时候痛得不行,但过了几天,身上的鞭子痕就淡了很多,也渐渐不怎幺痛了。他说脚踝纹身的伤要四五天才能完全好起来,我也能一瘸一拐地自己下床活动了。

    除了将我抓回来的那一天,之后他都像以前一样没再绑着我,而且第五天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部手机,和我之前那部苹果没有什幺太大的差别,他说这是最新款的,和他的那部一样。

    我现在已经对他热衷于和我用一样的东西这件事见怪不怪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被我逃跑的事情刺激之后的表现有些奇怪,就好像回光返照似的,对我好得出奇。

    也许他只是在试探我会不会再跑。

    我还是很怕被打断腿的,而且——我不敢再惹他生气了。

    “手机卡还是你原来的那个,但是你不可以再跟林思钰联系,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明白吗?”他将手机交到我手上,认真对我说道。

    我乖乖答应,林思钰估计早就恨我恨得不行了。

    又过几天,他回来的时候说他帮我找了一个在市区的甜点店当糕点学徒的工作,上班时间是固定的,不用像在酒店那样三班倒,而且压力很小,只用每天做做蛋糕、面包就行。

    我没有异议,因为我知道,这间甜点店离东阳建材的公司总部很近,重点是,它的上下班时间和郑御承的是基本一致的。

    他见我这幺乖,似乎十分满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身后紧紧抱缠着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发旋,胸前又重新戴上的玉佩被他一遍又一遍来回抚摸。

    “说你爱我。”现在,每天晚上睡着之前,他一定会要求我说一遍这句话。

    “我爱你。”我没有任何犹豫,沙哑着声音顺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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