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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年代 第8节(2/3)

作品:《蜜糖年代

一辈子的事情。”

    葛为民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洋葱一个一个地捡回到袋子里。

    蜜糖年代(七十四)

    葛为民回到住处就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土豆削好了皮後随手一倒,听到垃圾袋里沈闷的声响,他才发现自己把皮留在了水槽里,土豆倒倒进了垃圾袋;剁了半天排骨都剁不开,回过神来仔细一瞧,整把刀都拿反了,他正拿刀背往排骨上敲呢;现在用的开水壶有点问题,水烧开了不懂得自动断电,得手动拔掉插头,明明白烟已经从壶盖上欢腾地扑通扑通冒着了,葛为民愣是视而不见,等到他反应过来拔掉插头的时候,水都快烧干了,下一步就该烧水壶了。

    等到案板上的番茄也开始不配合地咕噜咕噜一个接一个地滚到地板上的时候,葛为民终於放弃地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擦干手,拿出手机拨号:

    “喂,林敬祖吗?是我,你今晚有没有空?”

    葛为民同专业的同学大部分都留在本市工作,毕业後大家也一直保持联系。葛为民他们宿舍几个男生的感情很好,刚毕业那会几乎隔三差五地就约出来吹水聊天,但後来就渐渐地淡了,一来除了葛为民和林敬祖外的两个哥们都找到了女朋友,忙着卿卿我我,二来几个人见面了不外乎也就谈谈心发发牢骚,但葛为民心里那点事又不是可以拿出来说的,每次被逼问为什麽不交女朋友都只能闷声不响,下次再约出来他就干脆找个借口推了。

    葛为民偶尔还会和那两名舍友见见面,但林敬祖他几乎是带点刻意地回避着。林敬祖是唯一知道他和高新关系的人,当年他还信誓旦旦地对人说“林敬祖,我是真的喜欢他”呢,转头就落得个那麽滑稽的结局,每次见到林敬祖,葛为民都有一种自打嘴巴的难堪。

    可是这一次,葛为民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两年半里葛为民一直都过得很平静,甚至当年高新一声不吭的走掉,葛为民都没失控过,平静地把高新落在他那里的小物件拣出来,平静地帮着高新的舍友把它们封好寄过去。葛为民原以为再这麽平静上几年,他就可以认认真真地再找一个人,完成葛老爷子的心愿了,可是看见高新身边的女孩,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再也撑不下去了。以前看武侠剧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很好笑,里面的人被人从背後捅了一刀,必定是毫无自觉的,还动作如常,一定要等到过了几秒,低下头看到穿出自己胸膛的刀刃了,才忽然感觉到痛似地皱起眉头,猛地倒地。原来是有道理的。

    现在他觉得心脏痛得要命,再不找人说说,他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所以他把林敬祖约出来喝酒。

    地方选在临江的大排档,吵吵嚷嚷的,正好不会引人注目。葛为民只点了一个菜,却叫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酒,把小圆桌挤得满满的。林敬祖很讲义气地赶了过来,什麽也没问,坐下来就倒了一杯陪着他喝。

    葛为民迷蒙着眼睛转着酒杯,说:

    “我和他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也就可以和你说说了。”

    热辣辣的炒菜在冬夜里冒着朦朦胧胧的一团白雾,葛为民想起两个人高中时代在学校後门吃火锅的时候,高新隔着雾气眯起眼睛说:

    “小葛啊,咱们真投缘。”

    更多的句子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在耳边回响:

    “别怕,不都说了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小葛和你们不同,他是特别的。”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葛为民,我喜欢你。”

    “也不算是讨好,我只是想看到你高兴的样子而已。”

    “小葛,明年我一定让你过一个最棒的圣诞节。”

    “小葛,我很想你。”

    “我希望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你。”

    “等住到一起了,我就烧菜给你吃。”

    “小葛,无论怎麽样,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吧?”

    到最後,在脑海里来回响起的,就只剩下一句话:

    “葛为民,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那些迟到了两年半的委屈和愤怒,化为嘶吼和泪水迸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巴巴地洗干净了自己让你上我,疼得根本不敢让你看我正脸;我不爱你,哪次你抽气风了拉着我去参加这个那个的我不顺着你,唯一一次我没顺着你就翻脸了;我不爱你,三代单传就等着我继後香火呢我愿意顶着压力陪你一辈子;我不爱你我……

    酒精冲上脑门葛为民根本不知道自己骂了些什麽,到最後就只是翻来覆去的骂:混蛋、混蛋、没有良心的大混蛋……

    林敬祖一开始还想把他劝住,到最後控制不住局面了,只好由着葛为民满脸鼻涕眼泪的挥着空酒瓶子手舞足蹈,看他闹得差不多了才逮了个空把人架住拖进计程车里,把人送回去。

    葛为民下车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隐隐感觉有个人扶着他,抬起头来,那个人比他高许多,和高新差不多的高度,身形却不大像,想看清他的五官,却发现那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朦朦胧胧地连成一片,分也分不清。葛为民抬头冲那人傻笑了一下,接着就结结实实地抱紧他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说:

    “高新,你变胖了……”

    林敬祖知道不能跟醉鬼较真,一边嘴里应着“是是是”一边把他扶进了楼道。

    对面楼道的阴影里,一双眼睛盯着搀扶着消失的两个身影,闪着幽幽的光芒。

    蜜糖年代(七十五)

    葛为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完全忘了头天晚上的事,头重脚轻地就颠着去上班了。发泄过之後人也舒服了很多,就好像挑穿了脓包,虽然伤口还是很痛,但至少没憋得那麽慌了。虽然这个伤口不好,还是会有下一次灌脓,但那就等下次再挑吧。

    这个一月份葛为民工作得格外卖力,遇到加班的时候还主动请缨,弄得葛妈妈看见他月底发的工资条的时候吓得眼都直了:

    “这个……不会是算错了吧?”

    接着又心疼起来:

    “这孩子,把自己搞那麽累干什麽,我们又不等着你的钱花。”

    葛为民笑笑: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麽。”

    葛妈妈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

    “闲着可以找点别的事情干,上回你们同学聚会,应该大部分都谈朋友了吧?”

    葛为民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我下楼找我爷爷去了啊,看他遛完鸟没。”

    葛妈妈冲着他一路小跑的背影跺脚:

    “这孩子,一说起这事跑得比谁都快。真是的。”

    葛为民确实是不知道,上次同学聚会他和不少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却没主动联系过谁。即使是同班同学中间,认识高新的人也不少,他怕从谁口里听到高新结婚的消息。目前他还承受不了。

    葛为民缓过劲来後或了很久才想起给林敬祖打电话道谢。林敬祖在电话那边说:

    “其实我才应该谢谢你,你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葛为民正一头雾水呢,林敬祖又说:

    “趁还来得及,赶紧去找他吧。别让自己後悔。”

    葛为民放下电话,勉强勾起嘴角:

    “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阴冷,南方的好几座城市都罕见地下起了雪,高速公路都被冰冻起来。葛为民原计划春节陪着家人回一次老家,因此也搁浅下来,一家人就在家里煮些饺子元宵,时不时再走走亲戚串串门,过得倒也热闹。葛爸爸翻出很多年前的相册,指着已经开始泛黄的照片给他看:

    “喏,这是我和你妈当年的结婚照,我们就是在春节结婚的。”

    葛为民看着里面笑容洋溢的两个人,葛妈妈脖子上戴着条很粗很俗的银链子,那个时候不时兴戒指,结婚了老人家打条金链子银链子给儿媳妇,就算是套住了。葛为民忽然想起高新手上的戒指,这一年逢着奥运,又有个“8”字,据说很多人都赶着喜庆在这一年结婚。那麽高新……想一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心里一直认定高新那个是订婚戒指,说不定那已经是结婚戒指了呢?无论如何,今年的春节,一定有人陪在他的身边,不再需要自己跨过大半个城市,沿着斜斜的山路迎着寒冷的海风走到半山腰,敲开那座白色小别墅的门了。

    春节过後,葛为民填好了单位发下来的调查表,申请到另外一个城市的分厂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外调学习。三月份就出发。在这个城市呆太久,有点透不过气来,换个地方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入春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初。林敬祖这个春天过得春风得意,冤家宜结不宜解,他又和打打闹闹了二十几年的冤家宋泽纠缠到一块去了,心里简直是桃花朵朵开,别提多乐了。

    这天傍晚两个人一块逛超市,一边小声拌着嘴一边推着车子,林敬祖在水产区前研究着几种河鱼,转头问宋泽:

    “你要吃煎鱼还是鱼汤?”

    宋泽把脑袋凑过来跟他一块研究:

    “这个是什麽鱼?”

    林敬祖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鲫鱼都不认识?宋泽,你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也好意思说我。”

    “你说谁头脑简单?”

    两个人脑门抵着脑门压低着嗓音正要开吵,忽然就有人从後面攥着林敬祖的肩膀把他拖开,然後砰地一下把他摔到地上。宋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是扭成一团的两条人影了。

    林敬祖当了十几年的孩子王,名号不是白叫的,别的或许不在行,但打架那几乎是看家本领,那结实的拳头可不是光捏着好看的。刚刚被人一招偷袭得手,现在反应过来了立马还击,身手利落地一个伸脚一个翻身,拳头快准狠,几下子就把那人制住了,反剪着他的双手把人死死地摁在地上。等看清楚了那人,林敬祖禁不住皱起眉头:

    “高新,你发什麽神经?”

    蜜糖年代(七十六)

    高新被狼狈地摁在地板上,和一旁摊在冰块上的翻着肚皮的死鱼没什麽两样,两只眼睛却恨恨地瞪着林敬祖,里面冒出的火快可以把林敬祖烤熟了。林敬祖正纳闷自己什麽时候和他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高新就开始破口大骂:

    “林敬祖你不是人!你这样子对得起小葛吗?”

    林敬祖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麽对不起对得起的?关小葛什麽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小葛一转身你就和别人勾三搭四!王八蛋!你这样对得起他吗?小葛那麽好,你怎麽可以,怎麽忍心……林敬祖,我看错你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林敬祖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这骂还不清不楚的找不着头绪,一下子就火了,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拖起来:

    “骂谁呢你,什麽勾三搭四的……宋泽他是……”

    “是”到嘴边却是不下去了,刚刚那麽一闹,已经有不少买菜的大妈往这边凑过来看热闹了,眼看着围观人群还有不断增长的趋势,林敬祖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摊牌,更何况站在一边的宋泽清秀的脸上已经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了。

    林敬祖正在那找词呢,不提防就被高新一个用力挣开,一拳挥到了他的腰侧,然後高新立马跳开三步远,指着他说:

    “这拳是替小葛打你的。林敬祖,我告诉你,好好待他,再有下次,我还打你!”

    转头又对宋泽说:

    “这家夥一脚踏两船,不是好东西。你被骗了,我劝你最好趁早离开,别破坏人家情侣感情。”

    说完捡起脚底下一堆乱七八糟丁玲匡啷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就走了,留下一众围观大妈和处在包围圈中心的宋泽和林敬祖大眼瞪小眼。宋泽黑亮的眼睛慢慢吊起,嘴角边的笑容让林敬祖头皮发麻:

    “敢情我成小三了哈?”

    林敬祖一边恶狠狠地瞪退凑上前来看热闹的一边在心里後悔刚才怎麽没好好胖揍高新一顿,同时使劲翻搅着脑细胞想怎麽给宋泽解释这莫须有的罪名,就看见栽赃者又丁玲匡啷地跑了回来,说:

    “那什麽,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忘带钱包出门了。”

    林敬祖和宋泽满头黑线地对望一眼,宋泽问林敬祖:

    “他是不是……”

    良好的教养让宋泽把“神经病”三个字咽进了肚子里。林敬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这人经常脱线的,我们都习惯了。”

    说着就抽出钱包来,正要数出几张票子给高新,就被宋泽一把按住。宋泽拿过林敬祖的钱包,整个递给高新,指指收银台排得老长的队伍:

    “拿去结账吧。”

    接着又把身後的车子一推:

    “喏,把这个也给结了。结完之後到对面茶楼找我们,还钱包。”

    说着拉起林敬祖的手就走,走了几步有想起什麽似地回头,指指购物车说:

    “对了,这里面,圆的和方的不能放一袋,菜和肉不能放一袋,冰冻的湿的不能和干的放一袋,洗涤用品不能和沐浴用品放一袋,饮料不能和小吃放一袋,袋子的总数不能超过三袋。”

    说完就头也不回步履从容地走了,出了口恶气似地神清气爽,从刚刚那人对林敬祖动手他就开始不爽了,林敬祖这个野蛮人就是再欠教训,也轮不到别人来动手。

    在茶楼里挑了个安静的茶座坐下,宋泽才抱起双臂挑着眼睛看林敬祖:

    “说吧。”

    林敬祖打小语文就差劲,一件事情,到了宋泽嘴里是个引人入胜跌宕起伏的故事,到了林敬祖嘴里就跟拼图似的,东一块西一块地散落凌乱。宋泽费了点劲才拼出了完整的轮廓,撇撇嘴骂道:

    “林敬祖你这个猪头,词不达意也就算了,你就不懂按时间顺序讲述事情啊?”

    接着又赶在林敬祖回嘴之前概括了一下:

    “就是说,这个叫高新的和你舍友叫小葛的是一对,从高中起就认识,大专毕业不知道为什麽分开了,那个小葛之前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找你喝酒,估计是他酒醉你送他回家的时候被这个高新看到了,误会你和他在一起了,是这样吧?”

    林敬祖连忙点头,又赶紧补充道:

    “我和小葛真没什麽。毕业後也就见过几回面,都是一个宿舍几哥们在一块的,单独见面就这一次,也不知道怎麽就被他看到了,还想歪了……”

    “停停停!”宋泽瞪了他一眼:

    “你急什麽,我有说不信你了吗?”

    宋泽说:“林敬祖,我对你,不至於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林敬祖直视着他黑亮的眼睛,嘴角咧得快翘上天,如果不是茶座选在靠窗临街的位置,他都想扑上去给宋泽一个结结实实的吻了。

    蜜糖年代(七十七)

    过了一会高新才拎着一堆东西满头大汗地赶到,宋泽从他手里接过钱包和鼓鼓囊囊的三个大袋子,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说:

    “坐下,我们谈谈吧。”

    高新刚坐下,宋泽就立马挽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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