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年代 第7节(1/3)
作品:《蜜糖年代》
“种些白菜养些鸭。”
“阳台最好够大,可以摆张椅子吹吹风看看星星……”
“嗯,阳台大了晒点菜干晒点腊肉也方便。”
“卧室最好在二楼,视野好……”
“可以望见楼下的菜圃。”
葛为民被他没有品味的想象彻底打败,抓狂地看着他:
“您是农民吗?”
高新说:
“咦,你不觉得田园生活很诗意吗?”
葛为民再次无力地感到这个人的思维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高新接着又说:
“不过房子的布局怎样都好,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张舒服的大床。”
葛为民脸马上涨红,正要虚张声势地骂他衣冠禽兽,高新就枕着草地朝他望了过来,眉眼安静地噙着笑:
“我希望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你。”
葛为民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得飞快。那样傻里傻气不着边际的想象,却像高新递到嘴边的蛋挞,满心满口都是甜。
蜜糖年代(六十)
争执闹脾气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高新一句“小葛,你打我吧”,葛为民一句“高新,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就过去了,轻飘飘的什麽事也没有。很多年後葛为民回过头去看那段蜂蜜一样甜腻而清澈透亮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日子,都奇怪自己当时怎麽没有溺死在蜜糖罐子里。
银行卡里的数字在两个人的努力下不断增加。葛为民多修了课程,课余用於看书复习的时间也多了很多,再加上学院办公室的兼职,日子顿时比上一学年忙了许多,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平时在家里,葛为民除了学习就不用沾手别的事情,葛爸爸葛妈妈就差拿个供桌把他当大仙大佛供起来,生怕他累着,什麽时候尝过连轴!辘似奔忙的日子。
开始的时候过得挺煎熬的,葛为民都不敢眨眼,上眼皮和下眼皮一接头就能粘在一起分不开。但累归累,却并不觉得苦,每次从学院办公室里出来接过高新手里那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就全身又充满了力量。就好像一年级那段为了创新杯忙碌的日子一样,知道有个人在身边和自己并肩作战,那点疲累就立马烟消云散。
吃人的嘴软,葛为民在长期享受高新的免费送餐服务後,终於良心不安地决定要做点什麽。於是高新打工的那家营业到深夜的咖啡厅对面,有时候会出现被昏黄的路灯拖得老长的身影。高新下班了推开门,一眼就能望到那个尖下巴圆眼睛的漂亮男生,晃着两条长腿一脸不耐烦地靠着灯柱,别扭地转开眼睛说:
“我顺路经过。”
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他顺的哪门子的路。
接着身上就多了一件外套,葛为民垂着眼睛侧过半张脸说:
“入秋了,小心着凉。”
然後高新就勾着嘴角笑得格外欢畅。葛为民发现自己很喜欢看高新吃惊到呆住再高兴得笑出来的表情。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先是扬起了眉毛瞪圆了眼睛,嘴巴长成大大的“o”型,接着眉毛就开始放松下来,眼睛开始弯起,嘴角向两边扯开,跟他平时勾起一边嘴角带点邪气的笑容不同,笑得有些傻气,却生动无比。
於是葛为民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高新不同打工地点的门口,终於有一次当葛为民抽风了捧着个烤鸡翅出现在高新打工的熟食贩卖店对门时,高新无比怜悯地摸摸他的脑袋:
“小葛,别是最近太忙脑子忙坏了吧?”
“靠,去死!”
高新打工的时间通常在选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等下了班,路上也黑漆漆静悄悄地没几个人。这时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地在大街上慢慢走回学校,像白天见到的任何一对情侣一样,十指交叉扣得紧紧的。有时候瞅瞅一个人都没有了,就顽皮地碰碰嘴唇,清浅得连吻都算不上,却让身体从里暖到外。
都说快活不知时日过,高兴的时间总是长了翅膀似地溜得飞快,葛为民却觉得时间像是被糖胶粘住了似的,走都走不动,每天睁开眼都是蜜糖色的日子,金灿灿的美好。
蜜糖年代(六十一)
秋天终於慢腾腾地爬过去,冬天又晃悠悠地挪过来。圣诞节那天,葛为民早早就忙完学院办公室的事情,坐着高新的车来到市郊某座山上。车是高新从家里开出来的,葛为民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转过盘山路,想起不久前林敬祖刚刚因为无证驾驶出了车祸躺进医院,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喂,你什麽时候考的驾照?”
“今年暑假,你不在,我反正无聊就考了。这还是拿到驾照之後第一次开车。”
葛为民立马攥紧了扣在身上的安全带,高新转过头来看他,安慰他说:
“不用担心,我拿驾照之前也经常开的。”
那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呢!葛为民彻底抓狂:
“啊啊啊啊啊!不要看我,头转过去,看路!给我看路!不许说话!”
车最後顺利到达山顶。山是刚刚开发的景点,知道的人并不多,宽敞的山顶停车场上只稀稀落落地停泊着五六辆车。
到了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葛为民看着那几辆颜色各异在黑暗中以诡异的频率震动着的车子,不由得狐疑地眯起眼睛:
“喂,你打的什麽主意?”
那个神经异於常人的主却已经跳到了晃动得最厉害的车子旁边,并且挥着胳膊不怕死的大声喊:
“小葛……快过来呀!”
车子果然就静止下来。葛为民黑线地朝他比划了个封住嘴巴的手势,又指指他旁边那辆车。等到葛为民走到高新身边的时候,正好看见高新弯下腰对着车窗说:
“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啊。”
葛为民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揪着他的围巾把他拽到一边,头疼地问:
“你到底想做什麽?”
高新还是一副喜滋滋地表情,牵着他的手顺着停车场往前走了几步,等着别人夸奖的孩子似地说:
“小葛,你看。”
葛为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两个人站的地方在山顶的边缘,扶着栏杆望下去,可以望见山脚下一大片铺开的璀璨的光芒,金色的,银色的,静止的,流动的,就在脚底一点一点地闪耀着,葛为民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银河的上方。
高新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等葛为民在心里赞叹够了才出声:
“怎麽样?很漂亮吧?我去年就说了今年要让你过一个最棒的圣诞节。”
葛为民转过头望进他的眼睛里,说:
“嗯,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深邃的黑眸里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最漂亮的夜景也比不上。
吹着冷冽的山风吃完了那个甜得有些过分的栗子蛋糕,互道了一声“圣诞快乐”,高新就掏出什麽交到葛为民手里:
“喏,圣诞礼物。”
躺在手心里的银质钥匙圈还带着暖暖的体温,葛为民有些发愣地望着它。很简单的样式,大大的银环,套着个两个心形靠在一块的银色钥匙坠,再没有多余的装饰。高新说:
“以後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你可以拿它来穿钥匙。我那也有一个,和这个是一对的。”
葛为民不出声,呆呆地看着他。高新摸摸後脑勺:
“那什麽,我也是随便买的,不值什麽钱。”
“……”
“我知道你没有礼物给我啦,我不介意的。”
“……”
“小葛,不要这样看着我啦,我心里发毛。”
“高新”,葛为民的嗓子吹了山风,有些哑,“你过来。”
高新的脸凑了过来。这里是一览无余的空荡而开阔的停车场,身後还有三两对四处走动的情侣,但葛为民已经什麽都管不了了,他伸手勾下高新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舌尖相贴处传来的温度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手心里的钥匙圈捏得太紧,硌得有些发疼。明明是不值什麽钱的礼物,明明是那麽普通平淡的一句话。这个人,怎麽总有本事让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呢?葛为民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说:
“只要你以後别在花园里养鸡,我就把钥匙穿上去。”
“咦,怎麽这样──”
“闭嘴,不许反对。”
最後还是不能免俗地当了一回车床族。葛为民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算是挂在身上了,身体每晃动一下就下滑一分,他透过高新的肩膀盯着那个孤零零地躺在车後座上的避孕套,意识迷离地想,难怪之前见到的那几辆车摇晃得那麽肆无忌惮,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闲暇考虑羞耻心的问题,光是注意着不要被身下强烈的冲击撞得抛出去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神智。至於根本就锁不住的声音,就由它去吧──
“啊……嗯……那里……不、不要……会……”
“唔嗯……没关系,就这样射出来吧……射在我身上……”
……
“小葛,你刚刚好猛,我还以为自己会被勒断呢。”
“闭嘴。”
“唉哟……别蹬腿呀……我还没清干净呢,你再乱动就流出来了……”
“……”
“小葛,你脸红了。”
“……”
“啊,别打,呜……”
还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欲味道的车厢里,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拉拉扯扯扭成一块,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後一个圣诞节。
蜜糖年代(六十二)
圣诞节之後的日子仍然以不紧不慢地步调前行,高新在学校後门小旅馆的浴室里荒腔走板地扯着嗓子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葛为民光着身子趴在旅馆的大床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於抬起沈重的胳膊,堵住自己的耳朵。
日子就那样晃荡啊晃荡啊,从寒冷的冬天晃荡到阳光明媚的春天,又晃荡到燥热难耐的夏天。这中间,葛为民在春节期间仍然时不时地跑到高新空无一人的家里做客,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市中心广场看了新年的第一次烟花;高新在回暖的季节里第一次给葛为民做了他爱吃的海鲜烩意大利面,葛为民举着那叉子对着那团湿乎乎黏答答地东西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麽做到的?”味道姑且不论,外形能够难看成那种样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高新得意洋洋地:“小葛,听过爱因斯坦的椅子吧,我可是做了好多次才有现在这个水平呢!”
叉起一坨面糊送进嘴里,高新的表情立马僵硬。葛为民边给他拍背边说:“没事,我早看出你没有做菜天分了,别勉强。”
高新淡淡地说:“嗯,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总够练好一道菜。等住到一起了,我就烧菜给你吃。”
葛为民没说话,低头把那团又咸又糊的东西大口大口地扒拉到嘴里。
等到学校里满山遍野的杜鹃花都开败的时候,葛为民终於见识到了传说中跟他那个是一对的钥匙圈。一样是大大的银环,简单的式样,不同的只是钥匙坠,高新的是一把银色的小箭。高新拿过葛为民的钥匙圈,相靠的两颗心形图案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圆洞,正好够那支银箭穿过,组成一支箭穿过两颗心的图案。高新边示范边说:“你看,我的那个能够插进你的那个那里,所以它们是一对。”
葛为民的脸迅速涨成粉红一片,拳头恶狠狠地挥过去──“唉哟,小葛,你怎麽又打我……啊、啊哟……呀咩爹……”除此以外并没有什麽值得纪念的大事。高新依旧忙碌地打工,葛为民依旧勤劳地修着学分,两个人依旧一起吃饭,并肩躺在後山坡上玩闹,在夜深人静的街上牵手,在四下无人的树丛里拥吻,在旅馆宽敞的大床上身体交叠。琐碎得留不下任何深刻的记忆,就像任何一对相爱的情侣在一起的时光一样,没营养得只剩下蜜糖色的泡沫。
漫长而懒散的时光终於在这一年的夏天走到了尽头,随着七月份期末考试的结束,学生们终於迈进了大专生涯的最後一个学年。
葛为民所在的学校,学生们在二年级就已经结束所有的课程,从暑假开始正式进入实习阶段。实习的单位大多是工厂,根据前两年的综合表现,学生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开始为期大半年的实习,在实习期间表现优良的学生在毕业後可以直接留在实习单位工作。因此最後一年对於所有学生都显得至关重要。
葛为民和高新被分到了不同的工厂,高新的在城东,葛为民的在城西,中间隔了两个小时公车那麽长的距离。实习之前,高新紧张兮兮地拉着和葛为民分到同一个工厂的林敬祖:“帮我好好照看一下小葛,他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又没给别人打过工,你们几个人里就你最靠得住,要有些什麽事帮忙担待一下哈。”
葛为民一脚踹在他背上:“管好你自己吧!说话做事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的气氛,别我行我素的,听到没有?”
林敬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让人大热天的起了好大一层鸡皮。
蜜糖年代(六十三)
比起高三的悬梁刺股和大专二年级的挑灯夜读,实习的折磨程度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实习生的名称听着挺响,其实连旧社会里学徒的地位都不如。葛为民他们白天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汗流浃背地呆在第一生产线上,做着最低级也最累人的拆卸零件的活儿,随便哪个工人都可以使唤他们斟茶递水买饭跑腿,晚上还要不断地看书做笔记,学校里学的知识和工厂里运用到的毕竟有些距离,还得靠自己恶补才能赶上。
一同去的其他几名同学虽然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在技术上却是聪敏机灵的一把好手,比如林敬祖,看着师傅装卸过一遍,就能照着样子做出来,手巧,上手也快,稍加点拨就能明白,很快就能在一些小的组装操作上独当一面。葛为民在动手方面并不是强项,上手也比其他同学慢,达到同样的水平要费上比别人更多的功夫,於是只能加倍努力,在下工以後自己继续琢磨,也就比别人累上更多。晚上强撑着眼皮洗漱完毕,躺在工厂宿舍硬邦邦的床板上时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有时候和高新打电话聊着天,话还没说几句呢就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看看枕边,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
次数多了高新也不敢再给他打电话,怕手机开着放枕头边一整晚辐射大,对身体不好,每晚九点锺都雷打不动地发条短信过来叮嘱葛为民睡觉的时候要记得关机,又在每天早晨六点锺发短信过来让葛为民自己记得买早饭,别为了那十几分锺的赖床连身体都弄坏了。工厂里七点锺准时上工,葛为民死赖烂拖地熬到六点四十五才爬起来,一开机就看得到高新的短信,连嘴里咬着的那片白面包都觉得甜出水来。
只有周末才可以稍稍喘一口气。周六一觉睡到大中午,再在下午随手翻点书养养精神,到了晚上就去吃点好的改善夥食,然後轧轧马路看看电影什麽的,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吃饭逛街的地点大多数选在葛为民实习的工厂附近,葛为民坐上一两站公交车就能到,高新却要跑过大半个城区。葛为民每次看到他眼睛底下淡淡的黑眼圈,心里都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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