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 第7节(1/3)
作品:《人间朝暮》
“你醒了?”黎昕回头:“吵醒你了?”
陈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没有,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黎昕说。
陈敢叹了口气,在黎昕身边坐下,黎昕给他开了一瓶酒。
“你最近常失眠。”陈敢一边留意黎昕的表情,一边装作无意提起。
其实黎昕失眠已经持续一阵子,终日的缺觉让他有了一双国宝级黑眼圈,皮肤亦终日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随时会因为营养不良昏倒,看起来病怏怏的。
黎昕置之不理,眯眼看了看远处的天际:“今天空气不错,能看到星星。”
陈敢夺过黎昕手里的酒瓶,“少喝点。明天还要上班。”
黎昕一直折腾到凌晨四五点才将将入睡,陈敢却是再没有一点睡意。
他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抽了今天的第一根烟,可是尼古丁却无法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他愈发清醒。当最后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泯灭,他打开了黎昕并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就直接买回来的电脑,打开网页,在搜索栏里艰难地输入了三个字:——“躁郁症”。
第三十章
情绪高涨、思维加快、疯狂购物、性欲增强……
陈敢越看越担忧,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决定不用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吓自己,顾正宜不正是心理医生吗?他或许有答案。陈敢自我安慰道,或许黎昕只是因为最近心情比较好,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反常行为。
陈敢在沙发上枯坐到天明。
黎昕难得有一夜安眠,陈敢没有喊他起床,自己去了公司,然后帮黎昕告了病假。在公司里别的人看来,黎昕和陈敢就是一体的。况且黎昕最近偶有玩忽职守的时候,工作基本上都是陈敢在做。
今天也一样,陈敢一个人打两份工,只为让黎昕在家多睡几个小时。
午休时间,黎昕突然现身,陈敢正在办公室里忙着整理文件,抬头见是黎昕,先是笑了,又见黎昕脸色极差,便收起了笑容,“……怎么了?”
黎昕在陈敢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似笑非笑,神情古怪:“出门前忽然想到你快开学了,大概会差个行李箱。本来打算出去买,然后陈雨寒告诉我可以直接去网上买,于是,我打开你放在沙发上的电脑,打开浏览器,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躁郁症。”没等陈敢解释,黎昕接着说:“你觉得我有病?你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是吗!”
陈敢蓦地站起来,“我没有那个意思!黎昕,你听我说……”他想伸手去触碰黎昕,却被黎昕一把挡开。
“你别碰我。”黎昕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耳廓与脸颊涨地通红:“我只是最近很开心,因为和你每天都在一起,你懂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没有什么事算的上大问题,我是无所不能的。可你呢?你却觉得我有精神病?!”
陈敢心疼地看着眼眶通红的黎昕,却又无话可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很抱歉,他只是随手去查了查……
花了陈敢半个小时才把黎昕安抚好,可他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种忧虑在这天晚上黎昕开来一辆崭新的跑车时达到了顶峰。
“送你的!”黎昕把一枚车钥匙放在了陈敢掌心,兴高采烈地介绍道:“rs7!跟我的一样,我的是白色,所以给你买了一辆黑的,怎么样?”
陈敢半晌才道:“不是说了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吗?房子都是你买的,现在又是车?——我甚至没有驾照。”
“去考啊,你车技好,只要背背笔试内容就可以了。”黎昕眉飞色舞地为陈敢勾画,拉着他的手往车边走。“上车试试!”
“黎昕!”陈敢大喊一声:“够了!”
“我不要这些,电脑,车,任何昂贵又新奇的东西,我不需要、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黎昕瞪大双眼,幽黑的眸中布满不安与惶恐。他仿佛被从什么幻境中倏然拉了出来一般,缓缓后退了两步。
陈敢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所不妥,往前一步,“黎昕……”
黎昕却将双手在身前挡了一挡,是个拒绝的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发动汽车绝尘而去了。
陈敢没有去追。他想黎昕或许需要些空间——他自己也需要空间。
第二天,黎昕告假。
陈敢实在是担心,于是给黎昕打电话,从早上打到下午,数不清有多少个,黎昕就是不接。陈敢紧接着给顾正宜打了电话,讲了他的担心。
“不会吧。”顾正宜显然不觉得这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又事无巨细地问了许多细节,他赞同陈敢的猜测。
顾正宜惴惴不安地嘱咐道:“如果真的是躁郁症,他现在是不会承认的。更何况,你也知道他妈妈的事……你看好他吧。唉,我跟祝恩本来准备明天出国,现在估计得取消了。”
“谢谢,我知道了。”陈敢说:“我现在去找他。”
黎昕下楼买泡面,碰见了一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人。——詹悦。
“你怎么在这?”黎昕问。
詹悦问:“哇,你怎么了?两个月不见憔悴成这样?”
黎昕往嘴里扔了一颗口香糖,满不在乎地说:“哪里憔悴了?我觉得我挺好的。”
詹悦摊了摊手:“随便你怎么说。我在附近办事,想到你住这,就过来看看——”黎昕指着他手里的两箱草莓,“这什么?”
詹悦无奈笑道:“好吧,是我朋友送了我好多草莓,我都吃不完,就顺便过来,送给你两箱。”
“谢谢。”伸手不打笑脸人,黎昕想了想家里也有些学校前两天发下来的水果,“我家也有些,你上来拿吧。”
走进电梯间前,黎昕的手机又响,詹悦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陈敢”。
“怎么没见那个小表弟?”詹悦装作毫不经意的问:“你们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吧。”
黎昕随口敷衍道:“忙着开学吧。”
“他真的是方达的人?”
黎昕皱眉道:“当然。”
电梯门打开,黎昕先一步出去,站在电梯间翻找钥匙,詹悦紧随其后:“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同性恋的那种,你喜欢他吗?”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你不用这样证明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黎昕果决地打断詹悦。
“你确定问题没有出在你身上?我是说,如果你也喜欢他,那你就是在骗婚!说明你其实是——”詹悦的这个猜想并非空穴来风,她家境优渥,容貌姣美,向来都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儿,黎昕凭什么是特例?
黎昕不明白詹悦这种让人想对她好好说话都不行的能力是哪里来的,他现在只想让詹悦拿了东西赶快走,更不能让她去跟张芝敏打报告,不耐烦的反驳道:“我不喜欢他,还要我说多少次?”
“可是他喜欢你。天天围着你大献殷勤,你不至于看不出来。”詹悦不依不饶。
“是是是,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他就是备胎,就是围在我身边只会摇尾巴的小狗,我喜欢这样被人捧着。”黎昕终于找到了钥匙,抬脚往转角处他的公寓门口去:“行了吧?你拿完东西赶紧回家……”
公寓门口,陈敢低头站在那里。门口没有灯,他半身隐没在黑暗里。
黎昕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半张着嘴,却哑然无声。
第三十一章
詹悦自然留意到陈敢脸色不善。何止是不善,简直是吓人。詹悦这才发觉,陈敢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这样的气息,绝不该是一个打小就衣食无忧的人该有的。
诚然,在黎昕身边的陈敢十分温驯,但此时此刻,詹悦发觉,即使他面无表情,依然显得十分狰狞。
詹悦有点害怕这样的人,她什么也没说,东西也不拿了,进了电梯,连忙关上了门。
听见电梯门重重地合上,陈敢才一把抓住黎昕的衣领,将他推撞向门上。黎昕后腰被门把手结结实实地撞到,吃痛的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即便如此,仍未被陈敢赦免。陈敢的双手在黎昕身上来回游离,脑袋埋在他颈窝,发出野兽般的低声嘶吼,大有一副要在这里就将黎昕生吞活剥的架势。
黎昕没什么力气,两只手打他一只手都不够格,电梯上上下下的提示音令他紧张得像一头受惊的兔子,他只能小声哀求道:“进去再说……好不好?我可以解释。”
陈敢这才停下了一瞬,命令道:“开门。”
才刚刚踏进屋中,黎昕听见身后大门被恶狠狠地掼上。紧接着就是陈敢蛮横地将他扔在床上,开始撕扯他的衬衫纽扣。
“陈敢,你听我说!”黎昕无力地反抗。
“我不听。”陈敢将黎昕双手束于头顶,另一只手钳住黎昕的下巴,力道极大,黎昕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陈敢面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阴鸷神情,让他变得像个陌生人。
黎昕害怕了。他以一种祈求的眼神的望着陈敢,期待他或许能回想到一些昔日温情,期待他不要被怒火吞噬。
可是陈敢对黎昕的求救视若罔闻。他掐着黎昕的下巴,眸光遍布阴霾,深不见底。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旋即,陈敢冰冷地吐出一句话:“一条狗,是吗?今天就让你尝尝被狗操的滋味。”
话音刚落,陈敢将黎昕的脸狠狠甩开,分开他的大腿,挺身而入。
这是一场两个人都丝毫不享受的性爱,没有扩张,没有润滑,像野兽交配一般地原始与粗糙,黎昕只感觉到痛。
他随着陈敢的每一次进入感觉到被撕裂,被贯穿,痛觉如同噬人的蚁虫一般迅速地传遍他的全身。陈敢在他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红痕与淤青,疯狂的抽插,迅猛地攻城略地。
可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痛。
他被顶撞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抽噎着求饶:“停下……求你了……”
回应他的却只有更用力的捅入,下身传来的痛楚令他感觉自己是个用来泄欲的工具,再不是哪一个被温柔爱着的人。
黎昕不记得陈敢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他似乎晕过去一次,又被强制着醒来,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躺在床上,穴口已经痛到麻木,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淌出来,他无法控制。
黎昕看着天花板,目不转睛地看着。曾经充盈在他身体里的那种,能够维持他运转的力量已被抽卸一空,如今的他,只剩下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躯壳了。
陈敢足足在浴室里冲了三十分钟的冷水,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水沿着他的鼻梁与下颌线汨汨流下,他看着自己的手,在水流的击打下微微颤抖着。彻骨的寒意浇淋着他的全身,他没有任何关掉水龙头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陈敢终于踏出淋浴间。他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回到床边,愧疚地轻声说:“我帮你清理。”
黎昕保持着原样,一动也不动。
“邮票。”他忽然说。
陈敢一愣,“什么?”
“你知道有种人是喜欢集邮的吧?”黎昕忍痛艰难地坐起来,看着陈敢,面带轻蔑:“我就是那种人,你看,有时候只是一种情结——艺术家,金融人士,律师,医生……一开始是新鲜感作祟,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和一张邮票没有什么区别。你也只是其中一张罢了,陈敢,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陈敢扶着黎昕肩膀的手缓缓滑落。
“哦,还有,刚才我跟詹悦说的话?”黎昕却似乎不打算停下来:“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你就是一个备胎。”
“别忘了,你是贫民窟里出来的,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动感情?……”
他太了解陈敢了,他知道陈敢的死穴在哪里。
这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的原话,可是他无法承受陈敢带来的伤害,所以即使口不对心,即使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自己心上剜下一块肉那样鲜血淋漓,他也不要停下——他宁愿两败俱伤。
“我们分手了。”黎昕下了最后通牒:“从我家滚出去。”
第三十二章
黎昕在两天后被顾正宜送进了医院,急诊。那天顾正宜实在找不到人,径直去了建二胡同,却被陈敢一句“我们分手了”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两天人怎么样你也不担心?”顾正宜站在陈敢家门口破口大骂:“你还是个人吗你?”
陈敢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只告诉他黎昕家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消防柜底下,然后一脸漠然地关上了门。
顾正宜连忙驱车赶去,一进门发现黎昕躺在床上,浑身滚烫,烧得不省人事。
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之前黎昕才醒来。
顾正宜从一旁的陪床上蹦起,跑到病床前,关切而焦急地问:“怎么样?好点了吗?你跟陈敢怎么回事?”
黎昕不回答,他看了看顾正宜,眼神空洞。
顾正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正好医院里有精神门诊,顾正宜带着黎昕去做了检查。
巧合的是,值班医生和他在国内一个心理咨询研讨会上见过,有些交情,当下便事无巨细地给黎昕做了一系列mri及脑电图检查。
“黎昕,黎昕。”顾正宜蹲下身,在黎昕跟前轻声细语地唤:“跟我说句话。”
黎昕却只是沉默,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任由医护人员摆弄他。苍白,木然,就像个没有灵魂的陶瓷娃娃。
陈敢坐在黎昕的办公室里发呆。
孙经理在办公室外训人,句句指桑骂槐。陈敢听得清清楚楚,不愿理会。
手机在办公室里骤然响起,陈敢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顾正宜三个字,一直盯着,直到最后一秒才接起来。
“你们到底怎么了?”顾正宜在电话那端听起来十分焦急:“他现在在医院里。”
陈敢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震:“医院?”
“说来话长。你听着,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但是如果问题根源是因为他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我必须告诉你的是,那不是他。”顾正宜语重心长:“你明白吗?那是躁郁症在说话,不是黎昕。”
“所以他……确诊了?”陈敢问。
“他现在不吃饭,不睡觉,我也没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我让人给他开了药——”顾正宜说:“他肯定不希望弄成这样的。明天下午车厂有聚会,我会带他去。”
后面那一句最重要的话顾正宜却没说,他不愿替黎昕祈求爱情,黎昕想必也不愿意。
如果陈敢来,那么他或许能够承担。如果他没有来,那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他也不是对的人罢了。
车厂的聚会下午四点就开始,黎昕和顾正宜一直等到十点。
“他不会来了。”黎昕靠在顾正宜那辆a5旁边,手指抚过副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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