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雪山上的慕容纸雪山上的慕容纸 第37节

雪山上的慕容纸 第37节(1/2)

作品:《雪山上的慕容纸

    谢律这时的武功,还不及后来十年征战磨炼得精锐。只要慕容纸想,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制住他,全然可以绑着他、囚禁他,让他无法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他始终却一动未动。

    “你为什么不留我呢?”

    听雪宫朱红色的门口,谢律背着沉重的行囊准备启程,逆着光,慕容纸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要你说留下来,我就会留下来。可为什么……却不留我呢?”

    虚妄的过去和缥缈的将来,在这一刻终于交织成一片混沌。慕容纸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的谢律,绝对不曾这么问过他。

    所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时候的谢律?

    他不知道,也懒得想,却在这一瞬的恍惚之中,终于找到了某个重要问题的答案。

    是啊,为什么不留下他呢?

    一直以为当初放他走,是出于自欺欺人的胆怯。什么也不说,给他自由,然后就这么等着,哪怕一辈子都自作多情地空等下去,也要怀着最零星的希望期待他还能回到自己身边?

    不,不是那样的。

    “我只是……不想变成师父那样的人。”

    他始终记得拿一地鲜血,师父疯狂的笑。听雪宫冰冷地上躺着他死不瞑目的曾经的爱人,以及后来那人行尸走肉的模样。

    “我不能……绝对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我绝对不要有朝一日,也像他那样陷入疯狂,跌入无底的黑暗,然后亲手伤害最重要的你。

    我既无趣,又冥顽,你想走,若强留下你,日子越久,你越是不会开心,越是会厌烦我。我不想走上那条路。因为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每天都露出笑容,纵然是在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可你即便明知道结局,明知道我离开你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仍不留下我么?”

    “嗯,不留。”

    “……”

    “留住你的话,‘结局’会改变,但一定不会往好的地方改变。我最终一定会变成鬼,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深恶痛绝、无法原谅的人,你也……一定不会原谅我。”

    “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变成那样?阿纸是天底下最好的,你才不会——”

    会的。我也挖过别人的眼睛,我也骗过别人,或许当年一念之差,也会去找你索命。

    幸好没有那样做。但倘若当初把你强留了下来呢?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永远都不会停止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我只能不断得折去你的翅膀,彼此互相折磨没有尽头。

    第107章

    “就算整天折磨我也好啊!”对面人苦笑了一声:“起码省得我去外头闯出来那么多祸。无论往哪里逃,却总逃不过那权谋纷争,整日里头上悬着一把刀过得提心吊胆的。我自己倒是不怕,可我不想你总陪我一起受委屈!”

    “也没有……受委屈啊,”慕容纸缓缓道:“何况留下来,也未必就是好事不是么?”

    “因为,纵然把你留在听雪宫中,师父他也终有一天会回来,以我一己之力,根本保护不了你。若非你当年去了京城,也不会认得凉王,师父他……也不会像如今一般,拿我们没有办法。”

    “所以,小姜,我如今真觉得……这世上没有一定好或者一定坏的机缘,也没有一定好或者一定坏的选择。做错了或者做对了,不辗转到变数的尽头,谁又能知道呢?”

    “更何况,如果说,如果说……”

    他望着谢律,那少年稍显稚嫩的脸颊与记忆之中英俊成熟的模样重合。他就这样看着他,枉顾时光的沧桑轨迹,从过往直到将来。

    “如果说你我之间所做的错事,所存的懊悔,所有蒙蔽了双眼的误入歧途,所有迷茫、争吵、猜忌、痛苦和不安,都是命途中注定的一砖一石,也许就是那些东西,最终一起铺就了一条崎岖却扎实的道路,才让我们能够得以一路走到今天。”

    那一条路,虽然荆棘丛生,但我们始终携手走过来了。

    当然,谁不喜欢坦途呢?若是能一帆风顺繁花似锦,当然是命中的造化再好不过了。

    但不是那样也没关系,只要最终是你,就是值得的。所以……我已经不想再活在过去,亦不愿再活在不安和耿耿于怀中了。

    “谢律,我喜欢的,不止是从前的小姜。”

    不是放下前尘,亦不是重头来过。只是如今的你,还有你的全部过往,不论你这些年成就了什么,又或者懊悔过什么,好的坏的,错的对的,都是构成我所喜欢的你的一部分。

    不该有需要忘记的部分,不该有需要抹杀的部分。

    “我喜欢你的心意,和以前喜欢小姜的心情并无二致。”

    或许我早就该……有这样的坚定和勇气了。

    冬日的阳光缓缓落了,皑皑白雪也逐渐消失,眼前的谢律长大了。眉目俊朗,英俊挺拔,是他熟悉的模样。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是在梦里吗?”

    虚空之中,又是无尽的夜色,繁星点点,一道道飞火流星远远划过天际,像是璀璨的焰火。

    “嗯,好像是在梦里吧。”

    便是漆黑之境、四下无人,只要有他在身边也不觉得害怕。慕容纸伸手想要去抱谢律,却只觉手里仍握着什么碍事的东西,展开掌心,青玉的鸟佩正盈盈闪着幽光。

    “哎,是这个吗?你、你找到了啊?”

    谢律下意识伸手过去,却只见幽光一灭,玉佩被慕容纸收回了袖中。他愣愣看着慕容纸,却见阿纸面有嗔色,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那个时候……你之所以答应留在宁王那儿,是因为知道以他的性子,你就只有那样说了、那样做了,他才可能会放我回去,是不是?”

    “……”谢律愣了愣,脸上陡然一红:“那个,阿纸,你、你……你都知道了?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想要瞒到什么时候?!”

    凶凶的预期,把谢律登时吓得站得笔直:“对、对不起!我、我并非故意……”

    “呵,什么并非故意?你就是故意瞒我!你究竟是当我多笨?你都那样异常了,还以为我会猜不出来?!”

    “对不起,阿纸,对不起!我、我其实一直想说的,只不过……”

    “既然骗我,就要受罚,回去别以为会放过你!”

    “是!罚罚罚,肯定罚!”谢律头点得像是拨浪鼓。

    “夜璞他……那时到底做了什么?”

    “啊?”

    “他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慕容纸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孩子看着沉默老实,却能做出把唐济扔去殉葬坑那种毒事,加之当年土族大小姐莫名失踪……当年他对谢律做过什么,简直呼之欲出。

    怎么会信他的?自己怎么会信了他,还信了那么久?!

    “阿纸,罢了,都过去了。”谢律揽过他道,“好在他如今应该再无害我之心,当年之事算上我与他夜泽族之间的冤仇,也难说究竟是谁的错。总之,他将来是南疆王,我们也惹不起……”

    可是!握住谢律手臂,慕容纸暗暗心疼,原先他的皮肤总是热得烫手的,如今却不过仅仅几丝余温而已。过去慕容纸从未怀疑过夜璞,竟没想过……

    “哎呀,不也就凉了一点嘛?”谢律却一脸的紧张,“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还是、还是阿纸觉得哪里不如从前了?难不成、难不成——是什么很重要的地方不如从前了吗?”

    “……?”

    “阿纸,你说实话,是没有以前感觉好了对不对?你很介意……这个么?”

    慕容纸着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指什么,一脚踹了过去——跟这种人在一起,果然真的很难伤感啊!

    然而以谢律的灵活,他又哪能踹得到?非但突袭不成,还冷不防就被人偷亲了一口。

    “呜……你突然干什么?”

    他推,却没能推开那粘牙糖,说真的,慕容纸还真蛮怀念这混账东西再度笑眯眯往身上凑的模样的,但也就恍神了那么一下下而已,嘴唇便又被咬住了,直接被亲了个天昏地暗,双腿一软直接就被按在了地上。

    “不然试一下好了。”

    试?!试什么啊!慕容纸脸上一热——你也不看看当下环境,如今咱们是在什么鬼地方?这以天为盖地为庐的,你、你想做什么啊?!

    “确认一下究竟比从前如何嘛!没事的阿纸,没人会过来,夜璞说这是‘梦’,既然是‘梦’,自然没别人看得到的,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是梦?既是梦,那你我岂不是都不是真的?你你你这么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是梦,但你我似乎是真的啊。”谢律想了想,“当然,若不是真的就更好玩了,那岂不是我想这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你——呜,你放——住手,你要做什么?!”

    ……

    ***

    “公子公子!明明是铃果儿做的糖饼比较好吃对不对?”

    葡萄架下,藤叶的明光暗影照满了整方木桌,慕容纸眼前正摆着两大盘糖饼,一边门神一边站着抱着手臂撇着嘴的谢律,另一边则立着笑容满面的铃果儿。

    “小丫头你就别做无用功了,阿纸他只爱吃我做的饼。”

    “公子,这两盘~先不跟你说谁做的,你只比比看哪个好吃?”

    确实没有人跟他说是谁做的。

    但左边这盘明显是铃果大小规整就连芝麻粒都井井有条的手艺,右边那盘么……奇形怪状的,明显一目了然啊!

    “公子快试试嘛,不妨先试试这边的~”铃果拿起一个自己做的,笑容可掬就往慕容纸手上递。

    “你——耍诈啊!给我住手!”

    “将军将军将军!真是夭寿啦!死人……死人如何又复生啦?!”

    门外小罗一溜烟慌慌张张跑进来,一进门,就就看谢律正在和小丫头抢一个破烧饼。

    呜呜呜!真是悲惨啊!还以为将军好容易恢复了“正常”呢!结果根本没正常多久,就又变得整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蹿下跳的了!

    看他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今儿又托病没去上朝吧?!

    否则,经历过今日朝堂那着实耸人听闻的事,还能在这专心抢烧饼?

    ……

    是年阳春五月初一,二皇子凉王立为太子,隔日皇帝禅位,太子登基。

    时光一晃,已经到了九月初一,新皇登基半年,苗疆之乱已在镇远将军谢律同三苗少主夜璞合力下平息,火族族长与躲在深山的成王也皆被活捉押送京城,自此南疆安定。

    谢律以有功之身凯旋还朝,献上秘宝残片后,便急着要“告病还乡”。谁知宴语凉却不允,又是赏赐又是加官进爵,直逼得他苦着脸住入了京城的高宅大院,每日竟还得例行上朝议事。

    谢律欲哭无泪,整日面如菜色在底下恭恭敬敬看着高坐明堂挑着眉的宴语凉,不知他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唯一的好处是,昭昭终于给要回来了。

    小孩儿已会呀呀说几句话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慕容纸、铃果和小罗都宠他宠得要命。谢律每晚都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只可惜……却做不到“从此将军不早朝”啊。

    努力消极怠工,有事没事就“病了”躲避早朝,结果,今儿就这么生生错过了膝下无子的皇帝陛下冷不防弄出来的一台“一言不合就封太子”的年度大戏——

    毕竟膝下无子啊!哪儿来的太子啊?

    这不是夭寿么?

    新任太子不是旁人,正是久传“英年早逝”的四皇子宴落英。

    “该不是弄错了吧?英王他不是早就被成王给……”

    “是真的!”小罗拿开谢律比划在脖子上的手刀,直跺脚:“今儿早朝的大臣全看到了,街上大家都在讨论,连诏书都放出来了,千真万确!何况这一年多虽坊间皆传英王殿下不在了,可朝廷却也一直不曾发丧不是?”

    还未及确认此事真伪,当日午后,新任太子殿下就来串门了!

    确实不是鬼啊!

    第108章 完结倒数五

    一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四皇子宴落英如今的容貌里很有几分与宁王当年相似的风流,再也不是上次见面时那活泼的小童模样了。

    “嘿嘿,谁叫昭明哥哥五月时,不肯跟皇兄还有荀长哥哥他们去盐海城去开那前朝宝库?你若去了,那时就该见着我了。”

    “……”

    “昭明哥哥没去可真是可惜了,你是没看到,前朝宝库有咱们国库三个那么大!其中的奇珍异宝,足够朝廷再挥霍好几代了!”

    谢律十分确定,确实是四皇子宴落英。而且是暖的、软的、绝对不是“死后复生”——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死过!

    “我一直都在京城里啊。只不过,除了皇兄,没旁人知道就是了。”

    有一句话,谢律其实早就听腻了。但他预感到,英王之后大概还是会不免说到。

    “嗯?小英……本来一直都是皇兄的人啊。”

    果然!你们一个个都是凉王——不,是陛下的人!

    但是,着实是荀长唐济夜璞他们也就罢了,当今皇上厉害是有目共睹,专擅收拢人心也是人尽皆知,可英王殿下你——你毕竟和宁王才是同母所出啊!?

    扔了嫡亲哥哥,选了庶出又无权无势的陛下,你……

    “嗯。因为皇兄他始终要比殊宁哥哥更有仁心啊。”

    “仁心?”

    “嗯。诸位兄长之中,就只有皇兄担得上一个‘仁’字。啊,当然小英并非说宁王哥哥他们为人就不仁不善,只是呢,他们嘛,那所谓治国的法子,还有那等随心所欲意气用事的性子,若让他们成了上位之人,天下……可就要水深火热了。”

    “毕竟帝王之‘仁’,向来非我们平日里所说的‘纯良’。既在高位,一则要对天下苍生悲悯爱护;二则要具雄智韬略,也就是说,若是上位者本身并无帝王的才干,便是再有善心,只怕最后也只能好心办糊涂事了吧?”

    “昭明哥哥也是知道的,如今咱们大夏外有强敌内政不修,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几位兄长之中,只有皇兄一个有本事力挽狂澜,所以小英又怎么能不帮着二哥呢?”

    傍晚时分,谢律终于送走了英王。

    一下午高谈阔论国事家事天下事,只觉得好生心累,满心都是阿纸的怀抱和昭昭软绵绵的小手小脚。人却刚往后院一跑,就恰好迎面碰上了慕容纸。

    “阿纸,你做什么呢?”

    从他脸上揩下来一小块烟灰,谢律皱了皱眉:“嘿嘿,莫不是刚才在后院烧落叶呢?啊,该不会又是烤了地瓜没有给我留?”

    “乱说什么呢。”慕容纸淡淡道,“怎么不留殿下吃晚饭?”

    “我留了啊!不过也好他没答应,不然咱们家中又没有宫


    雪山上的慕容纸 第37节(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